第95章 集團小少爺x工地工人

季初燕表情呆滯。

刹那間, 好像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他聽到了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

怦怦。

怦怦怦怦。

激烈得似乎要穿破胸膛。

不是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

朱小愛不是鄧明薑的女朋友!

他又活過來了、他又能呼吸了、他的世界又恢複色彩了!

鄧明薑走後,季初燕壓不住內心的狂喜蹦到**, 他連著打了幾個滾, 滾得頭發淩亂、羽絨服外麵的扣子開了一半,他管不了那些, 臉頰通紅地喘著粗氣。

半晌, 又抱起枕頭大笑。

另一頭, 鄧明薑回到家, 宋婭正在廚房裏準備晚飯,買來的兩盆蝴蝶蘭已經放到陽台上, 天空陰沉, 紫紅色的花朵為家裏增添了幾分鮮豔的色彩。

客廳裏開著暖氣, 鄧明薑脫了外套搭到沙發扶手上,撩起袖子去廚房裏幫忙。

宋婭一邊削土豆一邊問他:“小季呢?”

“安頓好了。”鄧明薑也拿了一個土豆, 放到水龍頭下衝洗。

宋婭說:“小季不是在a市呆得好好的嗎?怎麽想到來緣河實習了?緣河的環境還是比不上a市,就怕小季適應不了。”

“沒什麽適應不了的。”鄧明薑洗好土豆,在水池裏甩了甩水, 拿刀削皮,“之前工地上的環境那麽糟糕, 他還不是適應了。”

宋婭笑:“我還說小季那孩子嬌慣,實際上人家很能吃苦。”

鄧明薑沒吭聲了。

但想了想, 貌似確實是這樣。

季初燕脾氣不好、嫌這嫌那,在做事前就能抱怨上一堆,可又每次在抱怨過後老老實實地做事, 還記得他剛到工地上,每天臭著張臉, 大家見了都得避他三分,結果小少爺不開心歸不開心,依然跟著楊健康東奔西跑,累得滿身是汗不說,還經常鑽得一身灰。

有一說一,季初燕在適應環境方麵確實很強。

至少比他強。

鄧明薑有些羨慕,如果他有那樣的心境,可能會選擇重考法大,而不是回老家準備自考。

他以為七年時間足夠磨平自己對那個地方的恐懼,可當他重新踏入那片區域時,所有痛苦記憶紛至遝來。

同學們的議論、高利貸的圍堵、老師和校長時不時找他談心……

那年他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無能為力。

他才二十歲,他還沒踏入社會,他隻是一個剛從高中出來兩年的學生。

最痛苦的莫過於親眼目睹他爸的死亡,他和他媽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往那片廢棄工地,結果還是晚了,他們眼睜睜看著他爸從高處墜落,摔得血肉模糊。

他爸的自殺是為了騙保,偽裝成意外身亡,保險公司的人又不是傻子,不會看不出來。

二十歲那年,他人生的擺鍾停下了。

他在a市苦苦堅持七年,以為總有一天能擺脫掉那些騷擾他們的人回到學校,可他低估了那段黑暗時光帶給他的傷害。

重新呼吸到學校空氣的刹那,他仿佛被拉回到那年的深淵,雙腿陷入泥沼,拚盡全力也拔不出來。

他注定和法大無緣了。

吃完飯,鄧明薑回臥室看書,宋婭繼續在外麵忙。

敲門聲響起,宋婭開的門。

不一會兒,宋婭喊道:“明薑,何寒來了。”

“好。”

鄧明薑嘴上應著,可做題的手並未停下。

他做事向來專注,而專注的另一麵是不容易被打斷,他不喜歡將思緒掰斷再重新接上,因此每次這種時候,外麵的人都需要等上一會兒。

十幾分鍾後,他合上資料書,起身出去。

何寒和宋婭並排坐在沙發上,手裏捧了一杯熱水,正在一起看電視。

見鄧明薑出來,何寒便道:“我過來買點東西,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鄧明薑家的附近有個夜市,已經開了一個多月,何寒經常騎電瓶車過來買東西,車就停在鄧明薑家的樓下。

以前何寒也會叫鄧明薑一起,但次數比較少,按理說今天才一起出去過,何寒不會再提出這種要求。

不過鄧明薑沒有拒絕:“等我穿件衣服。”

他隨便套了件羽絨服,然後提著家裏的垃圾和何寒一起出門了。

這陣子天寒地凍,晚上出來散步的人少,兩人在小區裏走了半天都沒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小區裏的路燈還算密集,但燈光較暗,隻能勉強照亮前麵的路。

陰影在兩人腳下團著,兩人之間隔了三四十厘米,很正常的社交距離,隻是對朋友來說多少有些生疏。

何寒問:“你的資料書買到了嗎?”

鄧明薑說:“沒來得及。”

“哦。”何寒這才想起什麽似的,“你那個朋友怎麽樣了?不是說他還沒找賓館嗎?”

“我帶他去了雙塔那家。”鄧明薑仍舊言簡意賅。

“那家可以,我有客人來都住那家。”何寒笑了笑,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一團陰影。

兩人走到小區門口,鄧明薑扔了垃圾,回來看到何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知道何寒喊他出來是有話想問,可何寒不說,他也不好主動提起。

就像有些事,如果對方沒有直說或者表現得比較明確,他提的話難免顯得自作多情。

所以他隻能裝傻。

這次也是。

夜市上倒很熱鬧,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兩邊都是攤販們的吆喝聲,還有賣羊肉串的商家勁歌熱舞的歡鬧聲。

鄧明薑對這種地方不感興趣,沒什麽東西要買、也沒什麽東西想吃,便安靜跟著何寒。

何寒還挺高興,排隊買了二十串羊肉串。

兩人找了張長椅坐下,何寒遞了一半給鄧明薑。

鄧明薑搖頭:“我晚上吃飽了。”

何寒說:“一根簽子上又沒多少肉,吃不撐你。”

鄧明薑還是拒絕。

何寒說了一次不好再說二次,隻能收回手,自己一點點地咬著羊肉串上的肉,他臉上的失落被夜色遮擋,很快消失幹淨。

“對了。”何寒糾結半天,說話跟擠牙膏似的,“你那個朋友和你關係很好嗎?”

鄧明薑本是看著前方一家賣檸檬水的攤子,聞言轉過頭來,看不出情緒的目光和何寒對視上。

可能是燈光原因、可能是氣氛原因、可能是人的原因,不遠處的光落到鄧明薑臉上,柔和了他淩厲的臉部輪廓和鋒利的眉眼。

這一刻,鄧明薑帥得叫人挪不開眼。

何寒連手裏的羊肉串都忘吃了,怔怔望著鄧明薑。

直到鄧明薑回答:“以前挺好,現在一般。”

何寒驟然回神,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尷尬笑笑:“今天上午我和他聊了一會兒,聽他說來這裏找一個很重要的人,我以為你倆關係很好。”

何寒的話裏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被鄧明薑聽出來了。

鄧明薑猶豫了下,還是沒接話茬。

最後,何寒隻買了一些零嘴回去,走到鄧明薑家的樓下時,他問鄧明薑:“下周我要組織店裏的員工去c市玩,三天兩晚,你去嗎?”

鄧明薑說:“我要複習。”

“成天在家複習太悶,馬上要過年了,也是時候出去走走。”何寒沒有勉強他,隻說,“我們準備去c市泡溫泉,在溫泉酒店裏呆兩天兩晚,第三天早上再去市裏逛逛,傍晚回來。”

鄧明薑嗯了一聲。

“你好好考慮一下,行的話跟我說。”

“好。”

結果沒過兩天,鄧明薑就同意了。

因為何寒又去問了朱小愛,朱小愛本就貪玩,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聽說鄧明薑還在考慮,她專門花了半天時間跑來家裏當說客。

朱小愛也問了宋婭,宋婭不想打擾年輕人的聚會,不過她和朱小愛一樣希望鄧明薑去,她覺得鄧明薑的生活太枯燥了,她有時還會和鄰居串串門、找以前的朋友出去走走,而鄧明薑仿佛被困在了這個出租房裏,他的生活曬不到一點外麵的太陽。

於是鄧明薑同意了。

他在微信上跟何寒說了一聲,吃過午飯,準備去書店逛逛,朱小愛閑來無事,便當他的跟屁蟲。

兩人坐公交車來到步行街附近,還沒走進書店,就遠遠看到一個人蹲在書店門外,雙手捧著手機,百無聊賴地劃著。

那個人穿了一身灰色大衣,裏麵是黑色毛衣和深色牛仔褲,黑色的頭發擋住了半張臉,但露出來的下巴和拿著手機的雙手都非常白。

朱小愛一眼掃過去,目光定住了,她連忙拍鄧明薑的手臂:“哥哥哥哥,那不是……”

話沒說完,她的嘴巴被鄧明薑一手捂住。

鄧明薑連餘光都沒往那邊撇,摟著掙紮個不停的朱小愛,徑直朝書店裏麵走去。

然而蹲在門外的人還是發現了他們的存在,抬頭看到他們,霎時眼光一亮,連忙站起身來。

不知道是不是蹲得太久導致雙腿發麻的緣故,季初燕腳跟沒穩,直挺挺地撞到身後的牆上。

朱小愛看得嘶了一聲。

當事人季初燕卻沒當回事,把手機往兜裏一揣,一邊拍著身後的衣服一邊朝他們奔來。

“小鄧哥,小愛姐。”季初燕笑得眼睛彎彎、牙齒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