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集團小少爺x工地工人

鋪子的屋簷不寬, 擋不住風雪,季初燕把行李箱橫在身前,可頭發依然被吹得淩亂不堪, 他雙手捧著手機, 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鄧明薑走得近了,才發現季初燕不是蹲著, 而是一屁股坐在了他的電腦包上, 裏麵墊著一台價值一兩萬的筆記本電腦。

鄧明薑:“……”

這時, 季初燕也察覺到了什麽, 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昏暗光線都遮掩不住的滿是淚痕的臉。

淚花包在他的眼裏, 要落不落, 他一臉倔強的表情, 怨氣滿腹地盯著在自己麵前停下的鄧明薑。

鄧明薑微微彎腰,伸手拍掉吹在季初燕頭發上的雪。

季初燕皺起眉頭, 明顯不情願的樣子,但沒有偏頭躲開。

“你來幹嘛?”季初燕吸了吸鼻子,聲音裏的哭腔已被壓了下去, “你不是回去了嗎?”

鄧明薑俯視著他:“沒找賓館?”

季初燕聞言,好不容易消化掉的火氣一下子就噴出來了, 跟在耳邊呼呼刮著的風雪似的,撲得他滿頭滿臉都是。

“要你管!”季初燕伸手推了鄧明薑一把, 力道不大,隻把鄧明薑推得後退一步,“你走啊, 別在這兒礙我的眼。”

鄧明薑站著沒動。

片刻,他蹲下身。

季初燕說話的聲音是恢複了正常, 可眼淚止都止不住,爭先恐後地溢出眼眶,他抹了把臉,雙手一揣,扭過身去,側麵對著鄧明薑。

鄧明薑從兜裏摸出一包紙,扯了張紙遞過去:“擦擦。”

季初燕垮著臉,語氣衝到不行:“我讓你走沒聽見嗎?”

鄧明薑回答:“聽見了。”

季初燕怒道:“那你還不走!聽不懂人話嗎?”

鄧明薑和他對視片刻,忽然站了起來,轉身就走。

他的速度不快不慢,卻也在幾秒鍾內和季初燕拉出了三四米的距離。

坐在地上的季初燕猛地愣住,眼淚珠子都還掛在眼睫毛上,他哪兒想到鄧明薑會走得這麽果斷、決絕。

莫大的恐慌淹沒了他。

風雪在鄧明薑身後呼嘯。

有那麽一瞬,他有了一種再次被鄧明薑遠遠甩開的感覺。

“鄧明薑!”季初燕趕緊起身,顧不上坐得發麻的雙腿,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抓住鄧明薑的手臂。

鄧明薑任他用力抓著,並被他抓得轉過半邊身體。

和鄧明薑對上目光的瞬間,季初燕再也繃不住了,他鬆開鄧明薑的手,轉為撲上去摟住鄧明薑的腰,把人抱得結結實實。

“我讓你走你就走,平時你怎麽沒這麽聽我的話?”季初燕的臉埋在鄧明薑的胸口上,說話時還蹭了蹭,“鄧明薑,你真的好討厭啊!”

鄧明薑安靜地等他發泄完,才說:“你是不是把眼淚鼻涕全擦我衣服上了?”

“……”

懷裏的人詭異地沉默了。

鄧明薑抓住季初燕的一邊胳膊,要把人從自己懷裏扯出來。

可季初燕不幹,雙手死死摟著他的腰,使了全身的勁兒和他作對。

兩人在風雪裏僵持半天,直到一個撐著傘的路人走來,歪著腦袋用奇怪的目光看向他們。

鄧明薑的反應極快,拎起裹在季初燕脖子上的圍巾,三兩下就把季初燕的整顆腦袋都包嚴實了。

季初燕被他包得暈暈乎乎,喘不過氣:“鄧、鄧明薑……”

話音未落,路人已經走到他們跟前,是一個上了年紀的阿姨。

阿姨的上半張臉露在圍巾和帽子的中間,目光在鄧明薑和季初燕之間來回瞅了半天,然後認出了鄧明薑的臉,頓時哎喲一聲:“這不是小鄧嗎?”

“康阿姨。”鄧明薑禮貌喊道。

“小鄧啊,這麽冷你還在外麵呢。”

“嗯。”鄧明薑抬手將季初燕護在懷裏,也擋住了阿姨探究的目光,他說,“阿姨出門嗎?”

“買兩節電池,家裏要用。”阿姨說著,眼神飄到了隻露出一塊背的季初燕身上。

季初燕穿著長款的白色羽絨服,身形藏在羽絨服下,看不出性別。

阿姨眼裏盡是調侃的笑意。

“女朋友嗎?”阿姨問,“帶回來見你媽的?”

鄧明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扯起嘴角笑了笑。

阿姨隻當他在害羞:“你女朋友個兒挺高啊,快帶她回去吧,等會兒下大雪了,外麵冷死人。”

“好。”

阿姨搖著頭走遠了:“小情侶就是黏糊,下雪天還在外麵抱著,嘖……”

鄧明薑鬆開季初燕,把人拖回卷簾門前,提起地上的電腦包拍了拍上麵的灰,塞到季初燕懷裏,接著伸手拉過笨重的行李箱。

季初燕抱著電腦包,兩眼亮晶晶的,全然沒了不久前哭鼻子的狼狽樣:“小鄧哥,我們回你家嗎?”

鄧明薑一手推著行李箱、一手拽著季初燕羽絨服的帽子,連人帶箱地往小區裏拉,嘴裏嗯了一聲:“對,回我家。”

“你早這樣不就好了?”季初燕嘴角一翹,身後的尾巴掃來掃去,他慣會順著杆子往上爬,“你早這樣的話,我第一趟就跟你回去了,說不定現在我們已經洗上熱水澡了……”

鄧明薑一眼瞥過去。

季初燕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悻悻縮了縮脖子。

鄧明薑拉著人和箱子上樓。

季初燕被推著走在前麵,嘴巴還是沒能閑下來,時不時地扭頭,嘰嘰喳喳地說:“對了,我跟你提個醒啊,我那邊的酒店退了,也不打算在外麵找地方住,我這次過來就住你家了,除非回a市,不然我不會走。”

說完,又補充道,“就算我回了a市也要過來,你得把我睡覺的地方留著。”

鄧明薑悶聲不吭地推著季初燕的背。

季初燕把腦袋扭出了一百八十度,凶神惡煞地瞪著鄧明薑:“你聽到我的話沒有?”

鄧明薑停下腳步。

兩人隔了兩三步的台階,他需要抬頭才能和季初燕對視。

“我後麵考研不一定在a市。”鄧明薑說,“可能在c市,也可能在d市。”

之前糾纏他的那些人還在a市,他不想回去自投羅網。

而且a市於他而言實在沒有值得懷念的記憶,有的全是痛苦的、扭曲的、不堪回首的過往。

季初燕逆光站著,身上鍍了一層光暈,頭發看著毛茸茸的。

鄧明薑看不清季初燕的表情,以為對方在糾結。

誰知季初燕很莫名地開口:“不在就不在唄,你想去哪裏去哪裏。”

鄧明薑一愣,下意識地問:“那你呢?”

“我?”這個問題似乎取悅到了季初燕,他嘿嘿一笑,“我當然跟著你嘍,到時候看你在哪裏發展,我讓我爸在那裏建個分公司,我管理分公司就是了。”

鄧明薑:“……”

他忘了小少爺壓根不需要考慮就業問題。

回到家,宋婭還在客廳裏看電視,見鄧明薑帶著季初燕回來,並沒表現出太多驚訝,隻叮囑他們趕緊洗澡睡覺。

宋婭回了臥室,關上房門。

鄧明薑拉著季初燕和行李箱也回了自己臥室,他把行李箱推到牆邊,拿起**的睡衣就往外走。

季初燕趴在門邊,小聲地喊:“小鄧哥,我呢?”

鄧明薑打開衛生間的門,頭也不回:“你自己看著辦,我要洗澡了。”

不到半個小時,他洗完出來,用毛巾擦著頭發,坐在沙發上等待的季初燕連忙起身過來:“鄧明薑。”

屋裏的空調開著,季初燕脫下外套,隻穿了一件灰藍色的低領毛衣,頭發亂糟糟的,也沒打理過。

鄧明薑抬手探了下他的額頭。

溫度正常。

看來輸液和吃藥還是有效果的。

“去吧。”鄧明薑說,“浴霸和換氣都開著的,水也是熱的。”

季初燕哦了一聲,但腳沒動,眼巴巴地望著他。

鄧明薑擦頭發的動作一頓,問道:“怎麽?”

季初燕歎了口氣,不知道是有意還無意,手在鄧明薑的胸膛上遊走了幾寸,五指張著,指尖微微收縮,他頗有幾分回憶當年的滄桑:“上次我們一起洗澡都是夏天的事了。”

“……”鄧明薑麵無表情地打掉在自己身上揩油的鹹豬手,“不想洗澡?”

季初燕一個激靈:“我去了!”

說完就往衛生間裏鑽,結果沒過幾秒,又灰溜溜地出來了——睡衣忘拿。

鄧明薑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從電視櫃的抽屜裏拿出吹風機,等他吹完又在沙發上坐了大半個小時,衛生間的門終於開了,季初燕裹著一團霧氣出來。

“過來。”鄧明薑插上吹風機的插頭,岔開兩腿坐到沙發上。

季初燕自覺拿了一個小板凳,背對鄧明薑而坐。

吹風機呼呼地響,覆蓋了陽台上玻璃門外的風聲。

等把頭發吹幹,季初燕已經眯著眼睛要睡不睡了,把吹風機放好,兩人一起去衛生間刷了牙。

上床時,季初燕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他習慣性地滾進鄧明薑懷裏,手腳並用地將人一抱,頭頂蹭了蹭鄧明薑的下巴:“晚安,鄧明薑。”

鄧明薑僵著沒動。

沒得到回應的季初燕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抬頭親了親鄧明薑的下巴:“你怎麽不說晚安?”

鄧明薑歎息一聲,半晌才說:“晚安。”

說完把手搭上季初燕的背,輕輕拍了拍,還是半年前常說的話,“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