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沒人能比上她”
一周後,沈昱寧因工作原因不得不參加了個貿易峰會。
舉辦地在京平市國際會議中心,主要是為了研究下一步援非的一些政*策,國內幾家大型企業都派了人來出席,聲勢浩大。沈昱寧在非洲待了四年,部裏派她來的原因也是因為了解當地形式,所以能更清晰直觀的知道具體缺些什麽。
會議是一早就定好的,即使她在休假,也不得不來出席。
第一項是圓桌會議,由政*府和企業代表組成,主要探討相應的建築工程。而華清作為近幾年援非工程最多的企業,自然也是座上賓。
沈昱寧飛快掃了一眼華清的方向,卻並未看見顧逢晟。
這一周裏,顧逢晟忙著清理老臣留下的一些首尾,自從那天過後,便再也沒見過沈昱寧。
他有必須要做的事,實在分不開身。
企業代表都逐一落座後,喬望軒作為華清代表出席了圓桌會議。他視力很好,率先看到對麵正襟危坐的沈昱寧,全桌上唯一的一位女性官-員,穿了件白色正裝,格外矚目。
喬望軒想起那天在醫院暑熱難耐的傍晚,病房裏的空調調的很慢,冷氣稀薄。
顧青山病中多思,沒什麽力氣,可說起他唯一的孫子顧逢晟時還是慈祥滿意,不像他,就算跟著母親一道去,聽見的誇獎也寥寥無幾。
“逢晟怎麽沒來?”老爺子躺在病**,疑問著看著衣著光線的顧若清和喬望軒。
顧若清笑了笑,上揚的嘴角並不柔和。
“今天是沈謙敘的忌日,想來逢晟應該是去祭奠了。”
“表哥一向這樣的,對沈家的事可比咱們要上心多了,前兩天我在寄雲天吃飯還聽人說起沈家姑娘,如今,人家已經是副廳級了。”
他們母子倆在顧青山麵前一唱一和,意思不言而喻。
沈家這兩個字眼,一向是不能提及的。
顧青山躺在病床前,呆呆的望向麵前雪白的天花板,喃喃道:“都走了這麽多年了。”
“他倒是長情,怎麽,難道還記掛著沈家那丫頭?”
病重之人氣若遊絲,但說到這時尾音微微上揚。
“隻要我還活著,他就別想再跟沈家摻和到一起!”
喬望軒當然也知道,他刻意為之給顧逢晟下馬威,不外乎是借著外公的名義提醒他現在還並不是名正言順,所以公司裏大大小小的決策不是都由他顧逢晟來做主。但是怎麽這,這位準太子爺一點好臉都沒給他,喬望軒禁不住挑釁,隨後就動用老臣給個他一點苦頭吃。
如今來參加峰會,也隻是因為顧逢晟無暇分身。而他替他前來,正好也能打這個心高氣傲顧總的臉。
這會兒,喬望軒還正做著美夢,以他參加這樣盛大公開的場合來給顧逢晟施壓,不過他輕敵了。
因為還沒過兩分鍾,顧逢晟就帶著人麻利的走到了他跟前。
目光交匯時,他曲指輕敲桌麵,笑容意味深長,內斂中也不妨帶了幾分挑釁。
“喬副總。”
“辛苦你替我占座了。”
“早點回去休息吧。”
他的語氣很輕,慢條斯理的挪完椅子後坐下,雙手交叉,將喬望軒從上至下掃視一眼,然後聽著會場裏正在試音的同傳組,挑眉示意他離開。
顧逢晟很少這樣,毫不掩飾的露出從前骨子裏最不可一世的麵孔,可他這人氣勢頗高,做什麽都會有種底氣十足的感覺。
喬望軒看了眼對麵記者群裏的長槍短炮,沒多停留,也沒再說什麽,十分優雅的從椅子上離場。這會兒會議尚未開始,停留在他們麵前的鏡頭和記者也不多,所以注意到華清變化的人沒有幾個。
除了,這邊的沈昱寧。
方才她抬眼將目光從厚厚的文件上離開,準備轉移一下視線時,看見了顧逢晟。
說來也奇怪,他們之間隔了十幾個人,會場內也說不上安靜,可她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看到他並不謹慎的趕走了喬望軒,也看到了,他身旁跟著坐下的短發女人。
她離顧逢晟很近,穿了件淺藍色西裝套裙,身材高挑。
沈昱寧在心裏一一排除助理和翻譯的身份,思緒被這個小插曲打斷,遲疑了好一會兒,程宣叫她第三次時才聽清。
“沈司?”
她回過神,“怎麽了?”
“禮賓那邊的人問您這還有沒有什麽要補充的?”
沈昱寧收回視線,垂眸,“沒有了。”
程宣很少看她在工作時走神,以為她是身體不適,於是主動將她的包拿來放到地上,臨走時還不忘提醒她記得吃藥。
沈昱寧道了謝,擰開一瓶礦泉水,簡單潤了潤嗓子之後開始投入工作,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上。
這邊,顧逢晟瞥了她一眼,又不動聲色的垂下目光。
今天的事,完全是權宜之計。
喬望軒想故意買通新聞亂說一通,在公司裏給他設了絆子不讓他來,顧逢晟一開始本來想遂了他的心願,但想到外麵對他本就諸多的流言蜚語,還是選了個不成熟的方法來處理。
甚至,破天荒帶來了公司裏能力最出眾的鐵娘子。
副總叫季嫻,三十歲,進公司已經五年了,原本是被人派來製衡他的。一開始的時候沒少給顧逢晟找麻煩,是個強而有力的對手,但他這個人別的沒學會,化幹戈為玉帛的外交策略倒是得心用手,最後徹底讓這位敵人倒戈自己陣營,如今也是個好幫手。
“一會兒表態了你替我總結。”顧逢晟側過臉,俯身到她耳旁低聲交代。
季嫻調整好翻譯器,幹脆利落的說知道,再一抬眼,看見沈昱寧正在瞧這邊的方向。她方才可聽說了,這位是新調任非洲司的曆史上最年輕的副司長,震驚之餘還沒感歎這位的美貌,全場再也找不出這麽驚豔的人了。
她是氣質和容貌都出眾的人,尤其氣質,驚為天人,很難在娛樂圈找出來。像是玉蘭花,高貴優雅,不受世事浸染一絲一毫。
“季副總?”
“跟你說的話聽見沒?”
顧逢晟看她發呆,出聲提醒她。
季嫻緩了好一會兒才舍得將目光從她身上挪下來,大腦放空這會兒,盯著手裏的發言稿,卻突然想起了點什麽。
“我怎麽看那位領導那麽眼熟呢?”她輕聲問。
顧逢晟低頭不語,忙著看文件,他不知道季嫻問的人是沈昱寧,還以為是什麽別的人,所以不好奇她這個沒頭沒尾的問題,自然也不想回答。
但季嫻執著的很,聽著旁人發言這會兒,悄聲湊到他跟前。
“我好像在你辦公桌上的合照裏見過這個人。”
他猛地轉頭看她,這才知道她剛才發呆是在看誰。
順著視線看過去,沈昱寧正在低頭工作,他很少看見這樣的她,不自覺被吸引,目光多留戀了幾秒。
最後強製回過頭,輕聲提醒。
“跟工作無關的話不要說。”
季嫻笑了笑,“這怎麽能是無關呢,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你的短板,我可得好好打聽打聽。”
“隻不過我是覺得她好像誤會了你我,她看我的眼神不太對,這樣好像對你不太好。”
這個人是個人精,若不是她點醒,顧逢晟應該也不會想到這層,他仔細回想剛才沈昱寧的樣子,雖然隔得遠看不太清,但女人的第六感總歸是沒錯。
他有點不確定,“你說真的?”
“真的,她看到我的時候眼裏很悲傷,也是,無論是誰見到喜歡的人身邊坐著個大美女都會難過的。”
季嫻愛玩愛鬧,性子也灑脫,也就工作時候還認真點,顧逢晟念著她馬上要調崗了所以懶得理她。但聽完這些話之後,還是又望了一眼她的方向。
“你那快三百度的近視眼,能看到她的眼神?”
這人的毒舌,季嫻原是領教過的。
“我說真的呢!”她還是有點不死心。
顧逢晟想了想,說道:“在我眼裏,沒人能比得上她。”
原是他心裏的話,但他還是說出來了,似乎是為了反駁季嫻那句玩笑話,他當了真,不想讓別人窺探到她一分一毫。
季嫻自知沒趣不再多說,隻是想起很久之前道聽途說過這位的心酸曆史,一個頂級出身根正苗紅的世家子弟如今仍要麵對荊棘叢叢,可想而知,他們這樣的人,得到完美的感情又是件多麽困難的事,幾乎微乎其微了。
想到這,便也沒什麽好奇的,專心致誌投入工作。
沈昱寧把在會議上的事當成一個小插曲,盡量讓自己不要太在意。中場休息時,她到休息室裏吃了點工作餐,然後拿出手機,在網頁上搜索顧逢晟近幾年的新聞。
跳出來幾十條大大小小的新聞,很多都是公司上的戰略調整,要不然就是一些慈善義賣,應該是有意控評過,負麵新聞幾乎為零。
她耐著性子翻到底,看到一個時間為三年前的帖子。
題目是,華清準繼承人疑似與手下員工戀愛,女方靠著不正當手段升了副總。
配圖是一張顧逢晟和女人在酒會上並肩站立的照片,兩人麵上都帶著笑,雖然姿態並不親昵,可看著確實關係很近。
他們分開將近十年的時間,十年裏日月更迭春去秋來,沒有什麽能敵得過時間。有些事是天命,無可奈何。
倘若他真再遇見喜歡的人,她覺得,自己也是能接受的。
她已經三十歲了,不是大學裏懷有心事的青春少女,自然知道小說裏純白如月光,分開後守身如玉的男女主在現實中少之又少。顧逢晟若能走出來,她反而也能釋懷。
但想著想著,還是不由自主想到那天在寺廟。
他指尖的溫度,悉數傳到她手腕上,當真是分開的太久了,所以這樣一個再自然不過的動作也能多想。
沈昱寧放下手機,疲憊的揉了揉眼。
大概是因為藥效的原因,情緒總是不受控製,就連記憶也是,會間斷不停的跳入她腦海。
初戀這個坎兒,還有點難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