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我在(一)
陽光透進窗內, 傾灑滿床,暖洋洋的。
徐澄舒展手臂伸了個懶腰,自從解決和秦禹的婚事, 心情舒暢恢複了良好的睡眠, 一覺醒來已快中午。
客廳靜悄悄的,周南荀又沒回來。
那日顧長禮家回來,周南荀接到警隊電話去了局裏,已有三天沒回來。
徐澄, 每天除了去醫院看望姑姥,沒什麽事可做, 宅得快發黴,她拿起手機翻一遍聊天列表。
瞧見李思言頭像,再次發消息約她出來玩。
李思言:【最近和男朋友在市裏,約不上啦】
徐澄:【這麽恩愛,看來回不了南川】
李思言:【嗯, 我打算在這邊找份工作】
初見那天,大巴車上李思言說,等見到網戀男友會給徐澄發照片, 萬一遇見騙子,也好留個證據, 見麵後李思言陷入熱戀, 忘記發照片過來, 徐澄想起這事提了一嘴。
李思言:【他長得醜, 沒什麽可看的】
徐澄對李思言男朋友的長相沒興趣, 隻想留個心眼, 【那你保護好自己】
李思言:【放心,他對我很好】
聊完, 徐澄又給鍾晴發消息:【我們前幾天牽手了】
晴天:【哦】
橙子:【???】
晴天:【??????】
橙子:【他領導非讓他牽著我爬山】
晴天:【哦】
徐澄急了,直接打過去視頻,“你一直哦什麽?”
鍾晴笑道:“兩個成年人,牽下手有什麽可說的?要是滾到**去,還值得討論一下。”
徐澄:“……”
見她不說話,鍾晴主動問:“之後呢?”
徐澄:“到山頂鬆開手,他遞了瓶水給我。”
鍾晴:“就完了?”
徐澄:“嗯,不然還怎麽樣?”
“你們倆個小學生嗎?”鍾晴無情地吐槽閨蜜,“能不能來點勁爆的?”
徐澄:“牽手已超出界限,我們隻是認識不久的陌生人。”
“陌生人會生病照顧你?會酒後背你回家?踏進婚姻這道門,你們注定沒辦法真做陌生人,總會有牽絆的。”
遠在異鄉,和朋友們隻能網上聯絡,聊完天,徐澄起床吃早飯,飯後照例去醫院看望姑姥。
老太太狀態不錯,打針之餘還和病友閑聊,見了徐澄很高興,逢人就介紹。
徐澄在醫院待到中午,回來時買了午飯,拎進初弦診診所,這段時間徐澄經常在午休時間,拿著食物去診所吃。
她打開餐盒,放在桌上和大家一起吃,周末林庭樾沒課,也在診所,徐澄把雞腿夾給他。
少年眼睛亮亮的,很漂亮,他用手語說謝謝。
飯間,負責打針的小護士問徐澄,“南荀哥呢?”
徐澄埋頭吃飯,“不知道。”
小護士吃驚,“他出門不和你報備?”
為什麽要和我報備?
脫口而出的話到嘴邊,徐澄緊急咽回去,她不是個好演員,總忘記已經和周南荀成家結婚的事。
徐澄放下筷子,笑著說:“警局的任務不可以告訴家屬說。”
小護士哦了聲,接著眼前一亮,又問:“和南荀哥結婚好不?”
徐澄尬笑:“挺好。”
“怎麽好的?給我們講講。”小護士好奇心強烈。
“就方方麵麵都挺好。”徐澄不知該怎麽答,隻能說些沒實際意思的話。
小護士有些難為情地問:“你們......親了嗎?”
一旁負責賣藥的阿姨,笑著拍小護士一巴掌,“說什麽傻話呢?人家結婚了,覺都不知道睡過多少次,怎麽可能沒親過?”阿姨將視線轉到徐澄身上,笑嗬嗬的,“南荀.......應該挺好吧?能堅持多久?”
要命!能堅持多久,她怎麽知道?
已婚阿姨的問題比小護士犀利很多,徐澄坐如針氈,不知怎麽答,隻好借著口渴去喝水為理由,捧著水杯跑了。
賣藥阿姨在後麵笑,“小徐臉都紅了,結婚了臉皮還這麽薄。”
初弦出聲製止,“張姨,拿隱私打趣,一點都不好笑。”
飲水機在大廳,徐澄握杯過去,有個男人在接水,她站在一旁等。
男人接滿水往回轉身的一瞬,瞥見徐澄不由一愣。
奶白的膚色,一雙清淩淩的眼睛,四肢瘦瘦的,該豐滿的地方卻豐腴不幹癟,清純不失性感。
在風絮,沒有這樣的姑娘,看著像外地人。
察覺到對方目光,徐澄低頭避開。
在病床打針的女人喊了聲,膀大腰圓的男人才收回貪婪的目光,把水送到病**。
初弦握著水杯追過來,接滿水,拉徐澄去問診室喝,“你別怪張姨和慧慧八卦,這附近的人都好奇周南荀的婚事。”
徐澄坐初弦對麵,喝一小口水,好奇心上來了,“為什麽?”
初弦稍作思慮,“三年前,慧慧姐姐被鄰居侵.犯,家裏人怕事情鬧大影響姐姐出嫁,選擇沉默縱容,慧慧姐姐想不開幾次尋死,南荀哥知道後,第一時間去慧慧家,軟硬講了許多話 ,慧慧父母才報案,當時那混蛋已經逃到外省,南荀哥跨越半個國家,親手將那混蛋抓回歸案。
慧慧姐姐的精神狀態這才恢複正常,是南荀哥救了她一命,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大家都敬他。
對他的事,會格外關注。 ”
“還挺火。”徐澄揶揄。
“全市的優秀刑警,每年市局拍攝宣傳片都找他。”初弦從白大褂裏掏出手機手機,邊解鎖邊說:“前段時間官方賬號更新的視頻裏還有南荀哥。”
徐澄沒見過周南荀穿警服,難以想象,帶著痞氣的眸,穿上警服會是怎樣的,她徒生一些期許。
“醫生我肚子疼,幫我瞧瞧怎麽回事?”膀大腰圓的男人進門,打斷初弦和徐澄聊天。
初弦收起手機,“具體哪個位置?你躺下我看看。”
“我也說不清哪,就是疼。”男人話對初弦講的,眼神卻落在徐澄身上。
直白、油膩,沒有愛慕,是**裸的欲.望。
徐澄頓感一陣惡心,可對方不說輕佻的語言,也沒過分的動作,像躲在暗處的毒蛇,偷偷盯著,卻不出來咬人,和他算賬都找不到理由。
無法忍受男人的眼神,徐澄和初弦打聲招呼便離開診所,剛走沒多久,初弦打來電話,“橙子你走後,孫遊的病立刻好了,我見他出門,往你的方向跟過去,孫遊遊手好閑的不是什麽好人,你小心點。”
“知道啦。”徐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她不敢回家,快步跑進一家超市,假裝買東西,躲在貨架後悄悄往外看。
超市外,孫遊碩大的身軀,站在路邊東張西望看一圈,最後鎖定超市走進來。
徐澄悄悄走到最靠牆的一排貨架後,手裏捏著一個碗,假裝挑選貨物,圓潤的指尖泛白,掌心冷汗涔涔。
孫遊站門口望了一圈,沒看到人,開始從第一排貨架往後走,超市不大,沒多久孫遊就會走到最後一排。
徐澄想出去,又怕走路出現聲響,吸引到孫遊的目光,不知該怎麽辦,她咬著下唇,瑟瑟發抖,不斷祈禱孫遊快走開。
“遊子?好久沒見了。”
“張源?你這一年多哪去了?”
“別提了,走咱找個地方慢慢說……”
見孫遊的身影離開超市,徐澄泛白的指尖慢慢恢複血色,靠著貨架長長地籲出一口氣。
麵對齙牙那種明目張膽的騷擾,可以報警或明麵拒絕,最怕孫遊這種眼神直白,卻不聲不吭的陰家夥,報警都拿不出證據。
徐澄在超市待了二十多分鍾,又在門口觀察一圈,確定孫遊已走才回家。
第二天,徐澄沒出門。
第三天,她依舊沒敢出去。
第四天夜裏,衛生棉用沒了,她不得不出去買。
樓下超市關門早,隻能去小區對麵營業時間較長的超市買。
小區老舊,路燈十有九壞,剩下一個還不亮。
徐澄心慌害怕,一路小跑著去,買完東西又小跑往回走,路上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感覺十分強烈,可回頭路上並沒人,為了驗證是最近太敏感,還是身後真有人,她先拐進隔壁樓道,躲在樓道暗處,等了十幾分鍾沒人進來,確定樓道外也沒人,才出去回自己家。
往自家樓上走時,徐澄還感覺有人跟著,回頭依舊沒人,回家,她立即反鎖門,趴在貓眼往外看,門外黑乎乎的並沒有人。
身後沒人,但感覺強烈,徐澄始終沒搞清楚,到底有人尾隨還是幻覺,她回到房間,又反鎖臥室房門。
躺下睡不著,徐澄給鍾晴發視頻講這件事,鍾晴催促她趕快給周南荀打電話。
徐澄確實太怕,沒再多慮給周南荀打過去,那邊喬語接的,“嫂子,老大他們今晚在外麵蹲點,怕打草驚蛇都手機沒帶,等他們回來,我馬上讓他給你回電話。”
得知周南荀工作繁忙,徐澄想了想,還是沒說具體什麽事,她不想因不確定的事,打擾周南荀工作。
反複睡不著,徐澄打開視頻賬號,上次發作品後一直沒點開看,一打開登時蹦出好多條提示消息,上次唱的原創歌曲《尋你》數據高到離譜,粉絲巨漲,評論區出奇的和諧,總體分成兩類,一類好奇她長相,另一類要求出《尋你》的完整版。
她把《尋你》的數據截圖留作紀念,返回相冊時,意外瞧見幾個月前做的《傾聽》企劃書。
徐澄學的心理學,畢業前夕在繼續讀書和創業間搖擺不定,最終決定兩手抓,一邊尋找創業時機,一邊做讀研準備。
患有心理疾病的人群逐年增長,可仍然有許多人不重視,尤其一些偏遠地區,《傾聽》是檔有關心理健康的節目,會與主人公深度交流,走進人物成長的環境和內心,追尋病因以及治療改善的方法。
通過不同類型、不同疾病的主人公,讓更多的人了解心理疾病以及重視心理健康。
這是徐澄的初衷,可這類節目冷門很難拉到投資,徐正清利用這點將她騙回國,創建工作室,招兵買馬,事情剛有點起色,徐正清便提出要她和秦禹聯姻的事,她不答應,徐正清也斷了給《傾聽》的資金。
徐澄的小金庫自己生活沒問題,投資項目遠遠不夠,她現在謊稱懷孕,不敢回南川,事情沒發繼續推進,諸多問題擠壓一起,導致《傾聽》不得不暫時擱置,但她初心未變。
《傾聽》要做,拉不到投資,想辦法自己賺。
她在要求露臉的熱門評論下回複,【最近可能會露,容我再想想】
粉絲清一色回複期待激動。
正要催促粉絲早點睡,初弦的視頻打進來,“橙子,開門。”
初弦背後的昏暗樓道正是周南荀家門外,徐澄騰一下坐起,“你在門外?”
“對。”初弦對著視頻晃**手拎的食物,“還給你帶了夜宵。”
徐澄麻利地下床,打開門說:“怎麽這麽晚過來?”
“這要問南荀哥。”初弦把食物遞給徐澄,低頭換拖鞋,“他大半夜打電話,叫我來家裏陪你睡。”換好鞋,初弦抬頭,“南荀哥電話裏沒說什麽事,是孫遊騷擾你了?”
“晚上買東西回來總感覺身後有人跟著,有點怕。”打電話時徐澄沒說發生什麽,周南荀卻猜到她今晚不敢一個人睡,洞察力真夠敏銳的。
初弦安慰道:“我有時也有那種感覺,尤其在看完懸疑恐怖電影後,可能是錯覺,不要怕。”
明知可能是錯覺,仍控製不住大腦亂想,徐澄摟住初弦胳膊,激動說:“你能來太好了,要不我打算熬到明早再睡,萬分感謝。”
初弦:“該謝的人是你老公,不是我。”
徐澄:“......”
隔天,張鳳霞出院。
徐澄早早出門,去醫院幫張鳳霞辦理出院手續,路上她接到喬語電話,“嫂子,昨晚我們任務失敗沒抓到人,老大深夜被領導叫去開緊急會議,現在還沒結束,這幾天我們都無法回家,你要有事聯係不到老大,可以找我,我會安排其他組的同事過去幫忙。”
徐澄和喬語道了謝,又在住院部樓下買好早飯拎上去。
王友田在病房陪護,他接過徐澄買的早飯,先把小米粥倒進碗裏,雞蛋剝掉皮,小菜放進碟裏,全部弄好,一起端到張鳳霞麵前,又拿出紙巾放餐桌上,見張鳳霞喝了粥,才坐到一邊吃自己的食物。
張鳳霞沒講過和王友田的關係,徐澄也沒問過,遲暮之年,戀人還是朋友,沒那麽重要。
重要的是在走向衰亡的路上,有個伴。
張鳳霞吃過早飯,王友田把餐具收走洗淨,他頭頂隻有少量白發,年紀比張鳳霞小,卻把人照顧得十分周到,徐澄看了很欣慰。
回到張鳳霞家,王友田去做飯,張鳳霞拉著徐澄手說:“南荀工作忙,你多體諒,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姑姥年紀大又生病,徐澄對她報喜不報憂,沒講孫遊的事,反安慰張鳳霞說:“您放心,我不會因為他工作忙吵架的。”
張鳳霞滿意一笑,誇讚道:“我們橙子和明枝一樣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娶到你是南荀的福氣。”
徐澄略有羞愧,為讓姑姥高興,嘴上順著說:“嫁給他也是我的福氣。”
“兩人都是福氣,就好好珍惜,不要吵架,多包容對方。”
不吵架,這點在她和周南荀之間有點難。
張鳳霞摸了摸徐澄手指上的婚戒,“知道買戒指,南荀還是有心的。”
收到戒指徐澄也挺意外的,周南荀這人,就算假的也會盡職盡責,扛起丈夫該做的事,不會虧欠對方。
“上次我問了戒指的事。”張鳳霞麵帶笑容,“南荀說決定結婚後立刻去買了,樣式也是他自己選的,說戒指裏麵還有刻了你們的名字。”
這些細節,周南荀沒對徐澄講過,她拿下無名指的戒指,內圈刻有ZNX三個字母,張鳳霞戴上老花鏡,亮出掌心,“活了七十多年,還沒見過刻名字的戒指,借姑姥瞧瞧。”
徐澄把戒指遞過去,張鳳霞看一圈,滿意地說:“南荀一個人生活了二十多年,粗糙慣了,這次真是走心了。”
“姑姥喝水嗎?”徐澄試圖轉移老人注意力。
“不喝。” 張鳳霞目光轉到徐澄腹部,抬手摸了摸,“南荀答應盡快讓我抱上孫子,怎麽樣了?”
騙完徐正清,騙張鳳霞,謊言一旦有了開始就停不下來。
徐澄頭疼,紅著臉說:“他最近加班沒回家......沒機會......”
張鳳霞:“等他這次回家,抓點緊。”
徐澄:“......”
“姑姥知道你們年輕人不願生孩子,但南荀二十八了,跟他一起長大的,不少都當爹了,再不抓緊要被人落下了。”
躲不過去,徐澄隻能應下,“姑姥放心,我們會盡快的。”
張鳳霞滿意點頭,又說:“明枝有沒有打電話說什麽時間過來看你?”
徐澄沉默片刻,輕聲說:“姑姥,我媽”
張鳳霞徒然打斷徐澄的話,“你去過石岩村,那邊山很多,出村必走一段陡峭的盤山路,明枝三歲那年,我哥拉著有孕的嫂子去鎮上買種子,回來的路上烏雲密布,下起漂泊大雨。
雨大路滑,轉彎時牛一腳踩空,連車帶人一起跌入山崖,等找到時牛和人都斷氣。
沒幾年,我爸媽也去了,好好的一個家說散就散,隻剩下我和明枝。
村裏人都知道我要養明枝,帶這個拖油瓶沒人願意娶我,二十九歲還沒結婚,後來經人介紹,才嫁給大我五歲的男人,來到風絮縣生活。
那些年,我即是明枝的姑姑,也是母親,相伴二十幾年,她突然杳無音信,再沒回來看過我這個姑姑。
快二十年沒見過麵,很想她,如今我快死了,你一定要告訴明枝,讓她來見過一麵。”
老人語氣堅定,堵住了徐澄卡在嗓子裏的話,不知作答,她起身說:“姑姥我去趟衛生間。”
狹窄的衛生間裏,徐澄洗了把臉,臉上的水珠融進自來水,帶著哀傷一起流進下水道,她抬頭,透過鏡子裏的自己,看見另一張和她相似度極高的臉。
張明枝是姑姥的牽掛,也是徐澄魂牽夢繞的思念。
**
從張鳳霞家出來,徐澄又出現奇怪的感覺,走在路上,再次感覺身後有人跟著自己,回頭還是不見人影,上出租車,走遠那感覺才消失。
徐澄留了個心眼,沒直接回家,先拐去初弦的診所,講了情況,初弦病人多走不開,讓林庭樾送徐澄回家。
林庭樾雖不會講話,但長得高,又在不怕事的青春期,真遇見壞人,林庭樾一人頂初弦和徐澄兩個,有林庭樾在,徐澄也放心。
她不會手語,默默走在林庭樾身邊,到樓道口,林庭樾接了通電話,隨後對徐澄比劃手語,徐澄看不懂,大致猜出他有事要走,說:“有事你去忙,樓梯我自己爬就好。”
林庭樾對徐澄比劃抱歉,然後急匆匆跑了。
到家樓下,徐澄心落地,目送走林庭樾,獨自進樓,走到一二樓交界處,後頸忽感一陣劇痛,轉過身,不等看清怎麽回事,就沒知覺了。
不知過了多久,徐澄迷迷蒙蒙地醒來,眼前是一扇沒玻璃的窗戶,窗外是懸掛於夜空的圓月。
寒風穿堂而過,凍得她發抖,頭腦逐漸清醒。
廢廠房空空****,沒燈沒人。
她腳腕和手腕被粗壯的鐵鏈鎖著,腰間也橫了一道鎖,四肢呈個大字固定在地麵,隻有頭能轉動,嘴巴被塞了布團,發不出聲音,完全失去自由。
徐澄清楚自己被綁架了。
這幾天走路總感覺後麵有人尾隨,並非錯覺,是對方蓄謀已久,那人是誰?孫遊嗎?綁她來要做什麽?
她胡亂地猜想著,影視劇中情節出現到自己身上,像做夢一樣。
徐澄沒哭,她轉動唯一能活動的頭部看向窗外。
視線範圍內沒有房屋和道路,隱隱能瞧見遠處一片平坦的田地,連顆樹也沒有,荒蕪、寂靜。
濃密的夜似化不開的墨,漆黑下,月清明渾圓。
月不懂人間悲喜,嫦娥也不會下凡救她。
親人朋友遠在千裏之外,姑姥年歲已高,周南荀和初弦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徐澄意識到,不會有人來救她了。
俎上魚肉,動不得講不得,隻剩無邊絕望,像被層黑色的袋子捂住口鼻,徐澄快窒息。
屋外傳來一陣喧囂,雜亂的腳步,伴著男人講話的嬉笑,很快,通明的光照進來,強烈刺眼,徐澄轉了下頭。
“陸哥,妞醒了。”陌生的男聲。
徐澄尋聲看過去,講話的人正是診所遇見的孫遊,他身邊還站著四五個男人。
“長得真他媽帶勁。”叫陸哥的男人滿意地拍拍孫遊,“哪找的?”
孫遊賠笑道:“診所打針遇見的。”
陸天明掃了眼身邊的幾個如狼似虎的男人,警告道:“都別急,哥嚐完再分你們。”
果然是孫遊搞得鬼。
猜出他們要做什麽,徐澄心一涼,想逃動不了,想叫喊不出,像掉進冬天的深海,冰冷幽深無望。
男人逼近的腳步,似槍響,一聲聲打在她身上,千瘡百孔卻死不了。
聽著那聲音,徐澄全身肌肉緊繃,喘不過氣。
陸天明根本不在乎徐澄憤怒的眼神,站在她麵前,和其他人說笑,“這妞的腰真他媽細,不得爽死?”
眾人哄笑。
一個瘦瘦的男人說:“隻要陸哥爽,我這幾天蹲點跟蹤的力就沒白出。”
孫遊也在一旁邀功,“陸哥,人我發現的,最後那一棒子也是我打的。”
陸天明手一揮,“虧不了你們,都安靜點,哥要辦正事。”
人心叵測,徐澄不害人,卻躲不過人來害她。
在這一刻,甭管是集團千金,還是海歸高材生,任何一種身份都黯然失色,隻剩無助。
動不了,喊不出,徐澄絕望地閉上眼睛。
“咚!”耳畔傳來一聲巨響,伴隨一聲陸天明的尖叫。
徐澄倏地睜開眼,冷風呼嘯的廠房裏,出現一身黑衣的矯健身影,穿堂風吹的周南荀發梢顫抖,隨意不羈。
下班時間,他沒穿警服,沒戴手銬和證件,是完全的私人時間,孜身一人,從茫茫的黑夜裏奔來,在空**的窗口躍進,一腳踹到陸天明後腰上,快速精準。
陸天明趴在地上,不知誰踹了他,抬頭瞧見孫遊幾個人站著不動,大罵道:“哪個孫子踹我?你們給我他媽上呀!”邊說話手邊撐著地麵往起坐,他坐直上身,周南荀上去又一腳,陸天明又一次撲倒在地,來個狗啃泥,門牙磕掉半個,嘴邊溢出血。
孫遊幾人,虎視眈眈看著周南荀,卻誰都不往前邁步。
周南荀這名字,在風絮縣那些不著調的混混裏無人不知,都知道他的身手和手段才不敢第一時間衝上去。
對視片刻,孫遊大喊:“條子來了,咱們都逃不掉,上!”喊完,與其他幾個人一起向周南荀奔過去。
擒賊先擒王,周南荀瞄準跑在第一個的孫遊,趁他不注意時,對準孫遊膝蓋窩踢過去,孫遊撲通跪倒在地,周南荀順勢抓住孫遊手腕往後一掰,孫遊剛才的氣勢瞬間沒了,疼得媽呀媽呀直叫喚,大喊:“周隊,我錯了。”
“鑰匙在哪?”周南荀懶得和孫遊廢話,他目光淩厲的似把刀,側頸的彎月疤痕下青色血管凸起。
“放家了沒帶。”孫遊耍滑。
周南荀加重力度,咬緊牙關說:“到底在哪裏?別來耗老子耐心。”
話落,脖子被猛然勒住。
陸天明手臂圈著周南荀脖子狠狠用力。
周南荀放開孫遊,手肘彎曲向後用力,懟陸天明腹部,陸天明吃了痛,減輕手臂力度,彎腰身體向後弓,周南荀腳上也發力,趁機迅速轉身變被動為主動,一拳砸在陸天明臉上,又揮起一拳,“你不是到處宣揚,要把我打得滿地找牙,跪著向你求饒嗎?”他放下雙手,垂在身體兩側,挑眉說:“來!今天給你這個機會。”
陸天明屬於大事不犯,小事不斷。
風絮縣刑偵大隊,沒有他不認識的警察,但最恨周南荀,因為他審訊有一套自己的方式,假話到他那很快被戳穿,想抵賴也抵不掉,每次在他手下都討不到好處。
周南荀這人,你痞他比你更痞,你混他比你更混,骨子裏又剛正不阿,隻要觸犯法律,就算芝麻點的事,他也不會放過,落他手裏天王老子也別想逃脫。
陸天明不爽他很久,聽見這話,毫不客地揮拳向打去。
周南荀側身躲過,長腿一抬,對準陸天明就是一腳,陸天明再次被踹到在地,在他起身前,周南荀又一腳。
兩三下過去,誰贏誰輸一目了然,孫遊怕陸天明被打死,主動掏出鑰匙,湊到周南荀身邊,“周隊、周隊,我們錯了。”
另一個男人也過來勸說,“周隊息怒,我們就找那美女回來玩玩。”
周南荀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轉向剛才說話的男人,“玩玩?”聲冷如冰。
男人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玩玩,周隊要是喜歡,先讓你玩,我們會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周南荀放開陸天明,一拳砸到講話男人的臉上,男人的嘴角瞬間流出血,他揪起男人衣領,手背青筋暴起,從上到下俯看一圈,幽深的眸藏著滔天的怒意,仿佛要把亂講話的男人掐死,“那他媽是我老婆!”
聲線狠厲,一字一句像刀,同時紮進幾個混蛋的心髒,“敢動她一根頭發,老子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