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結婚了(二)
徐澄心尖一顫。
那戒指不大不小,剛好與她手指匹配,一瞬不想往下摘了,“你也戴上。”
“好。”周南荀拾起另一個戒指,戴在無名指上。
光下,戒指熠熠發光,一同圈住兩個無名指。
回房間,徐澄看著戒指怔了半晌,撥通徐正清的電話,沒轉彎抹角,直接說:“爸,我不回去了,明天的婚禮叫姐姐去吧。”
“你說什麽?”徐正清語氣極重。
“我今天在風絮結婚了,回去再結就是重婚罪。”徐澄不卑不亢。
徐正清吼道:“誰結婚?徐澄,你給我講清楚。”
徐澄一字一頓:“我、結、婚、了。”
徐正清聽得出徐澄不是玩笑,講話不由地帶上急躁,又摻雜著命令,“徐澄別任性,馬上飛回來。”
“我把您微信加回來了,等下結婚證發過去,真假您一查便知。”
徐正清關上房門,對著電話大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歪腦筋,結婚了馬上給我去離,離完回來。”
做了二十二年父女,徐正清了解徐澄,猜到她有可能為逃避聯姻,故意找人結婚。
同樣徐澄也了解徐正清,猜到父親會逼迫她離婚,提前做好了應對準備。
她對著聽筒幹嘔幾聲,“爸,我不能讓孩子長在單親家庭。”
電話那端徒然靜了。
“我若懷著別人的孩子嫁給秦禹,將來秦家人知道了,必然和咱家反目成仇,而婚禮定在明天,我現在去打掉也來不及,秦禹把妹無數,洞房夜不會看不出我身體有異樣。”
電話那端還是沒出聲,懷孕是徐正清沒猜到的。
徐澄趁機打親情牌,“爸,我的孩子有徐家基因,是您親外孫,您忍心看他沒出生就死亡?”
又靜片刻,聽筒裏傳來一聲歎氣,徐正清這才無奈開口,“多久了?這麽大的事,之前怎麽不告訴爸爸?”
聽徐正清變了語氣,徐澄偷偷勾唇,語氣換了撒嬌的口吻,“我最愛爸爸了,怎麽能隱瞞您?是最近才發現的。”
“你呀!”徐正清又一聲歎,“什麽時候認識的風絮男人?”
多日以來的劍拔弩張得到緩解,徐澄稍輕鬆一些,瞎編道:“網上認識的,讀書時就談戀愛了,你總要我聯姻才沒敢說。”
嬌生慣養多年,捧在手裏當寶的女兒,跑去窮鄉僻壤和窮小子網戀奔現,徐正清壓下去的怒氣又提上來,“南川這麽多優秀青年企業家,你不選,偏跑去鳥不拉屎的地方見網友,還給人生孩子,簡直荒唐。”
聽父親語氣不對,徐澄解釋:“如果之前說了,準要被拆散,你總想要拿我一輩子的幸福換商業利益。”
原本想說哄父親開心的話,卻把自己說委屈,“我就是你養的豬,好吃好喝養大,然後賣了換錢。”
徐正清被氣笑,“有能出國讀書,滿身奢侈品,隨便揮霍錢的豬?”他收了笑,被迫接受女兒的荒唐行為,“行了,等我處理完和你搞出來的爛攤子,就去風絮接你回來養胎。”
徐澄落地的心再次懸空,“您別來,我不回南川。”
“我對你那個網戀對象一無所知,那邊醫療水平也行,你一個人在那,我能放心?舍不得就帶人一起回來。”
“他是刑警有什麽不放心的?結婚證上有他的個人信息,您拿去查嘛。”怕父親仍然要來,徐澄又想個理由,“我沒和他說咱家的情況,你別冒然過來嚇人,給他個慢慢接受的過程,等年底孩子快生時我回去。”
徐正清不認為,徐澄嫁給秦禹是火坑,相反他覺得秦禹方方麵麵條件和徐澄很配,還能帶來商業利益,何樂而不為?所以長久以來,一直堅持自己的想法,可突如其來的新生命,打亂一切,徐正清也焦頭爛額,隻能暫且依了徐澄。
解決掉最大的麻煩,徐澄多日來緊繃的神經徹底鬆弛。
隔天和周南荀去張鳳霞家吃飯,門打開,迎上老人滿臉褶皺的笑容。
張鳳霞做滿滿一桌子菜,王友田也在,飯吃一半,張鳳霞把一張銀行卡塞給徐澄,“這是姑姥給你嫁妝,還有南荀娶你的彩禮。”
老人存了半輩子的積蓄,徐澄不能要,家裏沒外人,她直言:“姑姥,我們倆是假結婚,不需要這些,錢您留著等周南荀二婚時再給。”
張鳳霞拿著兩人的結婚證左翻翻右看看,往徐澄麵前一放,“國家頒發的證比黃金還真,你們因什麽結婚,我不管,我隻知道結婚證一領就是一家人,要一輩子相互扶持,可不許再說不吉利的話。”
“姑姥的心意,你拿著吧。”周南荀在一旁說。
改口改的倒是快,徐澄瞪他。
張鳳霞把卡放徐澄包裏,“你們不花,就留著將來給小孩花,我這身體情況怕是沒機會見到你們的孩子了。”說著眼角流出淚,她抹了把,看兩人說:“最惦記的兩個孩子結婚在一起,我這輩子也算無憾了。”
周南荀夾起塊片易消化的山藥放張鳳霞碗裏,“您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少想不吉利的事,我們努努力,讓您盡快抱到重孫。”
徐澄在桌下踩周南荀一腳,他麵不改色,繼續說:“我們倆沒帶娃經驗,而且工作都忙,將來還得指望您幫忙帶孩子呢。”
“這你可找對人了,鳳霞雖沒生過孩子,但由她養大的孩子可不少。”王友田指指徐澄,“她媽媽明枝、我家老大老二兩個、還有南荀你,都是鳳霞帶大的。”
張鳳霞露出笑,“好,我也努努力,爭取多活幾年,幫你們把孩子帶到上幼兒園。”
從張鳳霞家出來,徐澄便問:“我們不可能生孩子,你幹嘛騙姑姥?”
周南荀從口袋裏掏出張鳳霞的檢查報告扔給徐澄,“自己看。”
見到惡性腫瘤幾個字,徐澄呆住,張鳳霞看著很健康,不像有病的樣子,她顫聲問:“什麽時候查出來的?”
周南荀:“一年了,她一直瞞著我。”
張鳳霞在信裏說,恐命不久矣,徐澄以為隻是年紀大,沒想到患了惡性腫瘤。
周南荀:“醫生說她年紀太大,不一定能承受的住全部化療,是等著病情嚴重自然病死,還是承受風險化療,讓家屬來選擇,你有想法可以說。”
“我想帶她去南川腫瘤醫院看看,那的醫生見多識廣,可能有更好的方案。”
“前幾天我把她的病例,郵寄給在南川腫瘤醫院呼吸科當醫生的朋友看,朋友說她年紀太大,身體各個器官都在衰老,一些新型的藥不敢輕易給她用,去南川也是用最保守的方案。”
徐澄和張鳳霞本人接觸不多,但看過許多封姑姥寫的信,感情還是有的,她眼眶濕潤,難以接受,“怎麽會這樣?”
周南荀跟在她身後,抽著煙說:“人生大限,無人能破。”。
之後漫長的一段路,他們都沒說話。
上了車,徐澄問:“你因為姑姥的病才和我結婚?”
周南荀默然點頭。
這個鋼鐵般堅硬理智的男人,會答應她荒唐的閃婚,不為錢,隻為滿足老人最後的心願。
張鳳霞不是周南荀的親人,可他卻拿她當至親一樣回饋,正是應了那句,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我結婚,她去醫院治療,這是我們答應彼此的事。”周南荀說,“所以徐澄,我們的婚姻不是你那邊擺平了就馬上能離的,我想她圓滿。”
徐澄看向車窗外茫茫黑夜,“我會陪你演完這出戲,讓姑姥圓滿離開。”
周南荀:“謝謝。”
徐澄:“該我謝你。”
小區門口,車停住,徐澄去快遞站取了快遞扔車上,下車忘了拿。
進房間,她換上睡衣去洗臉護膚,忙到一半,想起麵霜外麵,打開門去拿,路過客廳,周南荀敲了敲剛拿回來的快遞盒子,“你的快遞。”
以為是新買的麵膜,徐澄隨口說:“幫忙拆開,拿出來放茶幾上。”回房間取了麵霜,又急急忙忙跑回衛生間。
複雜地護膚流程結束,她打理好頭發,精致地走出來,想起麵膜,說:“快遞到風絮還挺快。”
沒人應答。
抬眸望過去,瞬間呆住。
茶幾上放的不是麵膜,是套黑色蕾絲內衣和網狀絲襪,用途不言而喻。
定是鍾晴搞得鬼。
徐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快步上前,胡亂將衣服團成一團,握在手裏,直腰要往房間走,身後傳來一聲低笑,“大小姐,玩得挺野呀。”
“……”
她看過去,周南荀手裏竟然還有一件,是條毛茸茸的白色狐尾。
他正垂眸,一臉疑惑地瞧著。
徐澄顧不上臉熱,伸手就去搶,“給我。”
周南荀手舉高,低頭睨她,認真地問:“這尾巴幹嘛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