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結婚了(一)
徐澄睡眼惺忪的眸登時睜大,“你說......什麽?”
周南荀從口袋裏掏出戶口本,立在徐澄眼前,一字一頓說:“領、證、結、婚。”
徐澄:“......”
瞥見她露在外的腿,周南荀脫下外套扔過去,“剛才下雨了,冷。”
他停在原地沒再說其他,視線轉向前方,等她決斷。
徐澄睡一路,對天氣變化渾然不知,朝遠處一看,路麵濕漉漉的。
上次凍發燒的事,她還心有餘悸,不想再病一次,披上了男人寬大的外套。
周南荀的抽煙,衣服卻沒煙味,淡淡的皂香,幹爽好聞。
徐澄望眼民政局敞開的玻璃門,莫名出幾分緊張,她輕拍拍臉頰,往周南荀身邊走。
他上身隻穿著件白襯衫,風一吹,白襯衫緊貼胸膛,隱約透出胸肌輪廓,天涼,他卻沒透出半分畏冷感,脊背挺直,長腿直立,一手插.兜,一手捏煙,眸盯著婚姻登記幾個大字,幽深的目光沉著淡漠,沒人猜得透他在想什麽。
“走吧。”徐澄講話聲不高,輕輕柔柔的,帶著特有的軟糯腔調。
周南荀偏頭,瞧眼旁邊穿著他外套的姑娘,白白瘦瘦,如果——
人生沒有如果,他及時打住荒唐可笑的想法,摁滅煙,闊步往前走。
雨後的空氣寒冷卻清新,浸著水的路麵顏色深亮,樓群顏色也比往日豔,沒了那股死氣沉沉的灰舊感,枯黃的雜草裏,冒出小小一簇綠色,風絮的春天要來了。
徐澄東張西望,磨磨蹭蹭地跟在周南荀身後。
著急結婚的是她,不願意進去領證的也是她。
周南荀放慢腳步,說:“3點我有個會議,我們速度快點。”
她還是慢騰騰沒提速。
周南荀又說:“逢場作戲,不是真的,放輕鬆。”
徐澄一想也對。
結婚證對別人是一輩子的契約,對他們僅是張紙,一年後會來離婚,之後形同陌路,這樣想來,她輕鬆不少,腳步也快了。
3月27日,平平無奇的日子。
徐澄以為這種普通日期,民政局人不會多,走近才瞧見長隊已經排到門口。
他們走過去,排在隊伍的最後麵,徐澄玩手機,周南荀站著,全程零交流,就差在臉頰寫上我們不熟。
隊排到一半,前麵一對男女突然吵起來。
女人說:“孩子歸你,車房歸我。”
男人沒說話。
女人又說:“還有存款也歸我。”
男人驟然暴怒,“憑什麽累贅歸我,好東西全他媽歸你?”
女人也急了,扯著嗓子吼:“憑你賤,跟那個**上床時怎麽沒想到這天?”
“以為你自己是什麽好貨?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你點破事。”男人扯住女人脖子,抬起拳頭要打。
周南荀上前,一把抓住男人手腕,把胳膊背向身後,沉聲警告:“吵架就吵架,別動手。”
男人的汙言穢語,被疼痛堵在嗓子裏罵不出來,連連道歉求饒,周南荀才鬆手。
被陌生人收拾一頓,男人心氣頗為不順,對身邊女人說:“今天不離了。”
聞聲徐澄和周南荀相視一看,神色同時變了,原來這長長的隊伍是離婚的。
他倆互不理睬像冷戰的夫妻,站在離婚隊伍裏排了半天,也沒人起疑。
從長隊走出來,周南荀去其他窗口詢問,之後扯起徐澄衣袖往外走。
“今天下午不能領證?”徐澄忐忑不安。
周南荀:“可以,但是要先拍照。”
徐澄:“......”
照相館裏,攝影師看著兩人皺眉,雙手往一起聚攏,示意他們靠近一點。
周南荀往徐澄身邊挪了挪。
攝影師看眼取景器還是皺眉,兩個人目光冷淡,姿態僵硬,毫無親密感,不像一對新婚夫妻,攝影師耐著性子說:“手臂貼著手臂,別留縫隙,頭往一起歪,甜蜜一點。”
徐澄:“......”
周南荀:“......”
兩人按照指示,貼上手臂,頭靠在一起,攝影師還不肯按快門,歎著氣從相機後麵出來,“你們是來結婚的,別像來我這討債似的,我不欠你們錢,笑一笑。”
徐澄被攝影師的話逗笑,周南荀微微露出一絲僵硬的笑。
攝影師趁機按下快門鍵,總算拍完。
照片裏紅紅的背景前,兩人五官惹眼,神色卻僵直不自然,沒有半點結婚的喜悅,攝影師拍過那麽多新婚夫妻,第一次遇見過他們這麽不情願的。
工作人員看見照片,狐疑地看他們一眼,辦完寫資料等係列手續,工作人員在兩本紅紅的證件上按下鋼印。
蓋鋼印發出的聲響,如鼓灌耳,咚咚地震激著徐澄心髒。
“新婚快樂。”工作人員將證件遞到他們手中。
“謝謝。”他們異口同聲,這一刻才稍微有點新婚夫妻的樣子。
回家的路上,徐澄握著紅本,忽感不真實。
短短數月,她竟然從遙遠的大洋彼岸,跑來離家很遠的小縣,和一個陌生男人結婚了。
手機消息通知打斷徐澄思緒。
李思言:【你到哪裏了?】
周南荀突然同意領證,打亂徐澄原本的節奏,忙起來忘了和李思言的約定,徐澄忙給李思言講明情況道歉。
李思言沒生氣,還祝福她新婚快樂,約下次見。
領證後兩人分開各自忙碌,再見麵已是晚上。
徐澄在家和李思言、鍾晴網聊得正嗨,周南荀電話打進來,“下來吃飯,我在樓下。”
“幹嘛出去吃飯?”徐澄問。
“中午你不是說要吃飯?”周南荀反問。
徐澄恍然明白,周南荀誤會了,以為她說去飯館是想慶祝領證,徐澄穿上外套,換鞋往外走,手裏握著手機說:“你請客?”
“你請我也OK。”很懶散隨意的聲線。
徐澄下樓梯,電話沒掛斷,揶揄道:“周隊長,對新婚妻子好小氣哦。”
周南荀站樓下抽煙,混不吝地說:“一個贅婿你能指望他多大方?”。
“噗!”徐澄笑出聲,“要好好表現哦,如果被我爸發現破綻,三十萬一分沒有。”
“公主是忘了,我說過不要錢。”
強大到可怕的壓迫感,徐澄怎會忘記,心一下提起來,到樓下,她站周南荀麵前說:“這次是你主動要領證的,可沒夫妻義務這一說。”
周南荀繞過徐澄走到車另一車,背對她說:“看心情吧。”
徐澄:“......”
上車,徐澄再一次強調這事,周南荀不理,她急了威脅說:“你要敢對我做什麽,我就把你那個剪掉。”
周南荀開始沒明白,她說的那個是什麽,等反應過來,臉色難看得要死,等紅燈時對她豎起拇指。
徐澄沒理解周南荀這個讚的意思,強調道: “你別不信,我懂一些醫學的。”
“我信。”周南荀說。
徐家的情況,周南荀聽張鳳霞講過一些,別說徐澄懂醫學,就是懂宇宙火箭,他也是信的,這點倒是沒逗她,隻不過後麵要說的話就不真了,狹長的眸帶著些挑釁,半笑不笑地睨她,“到時看你剪得快,還是我動作快?”
感冒那晚被周南荀當成歹徒按在**的痛感,再次傳來,徐澄按了按被他抓過的手臂,咽回那些更狠的威脅。
飯後回來,徐澄早早進房間關燈休息。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睡啦。”徐澄不願起來。
“一分鍾。”周南荀言簡意賅。
徐澄帶著睡覺被打擾的怒意推開門,“有事吃飯時怎麽不說?”
周南荀沒答,手從褲兜裏掏出個小盒子塞給她,“睡吧。”說完轉身走了。
“什麽東西?”徐澄在身後喊。
“自己看。”男人慣用的不耐口吻。
徐澄沒好氣地打開盒子,盒蓋彈開,白色絨布上一大一小兩個款式簡約的銀色戒指,眸中怒意漸消,轉而變成巨大的震撼,她後知後覺地扣上盒蓋看商標,這牌子價格不菲,不能隨意收。
“出來。”徐澄站周南荀房門口喊。
“說!”周南荀隔著門回應她。
徐澄大力敲著門板,噪音將周南荀震出來。
他打開一條門縫,與她對視。
徐澄亮出掌心的戒指,“這怎麽回事?”。
“送你的。”周南荀不鹹不淡地說。
徐澄敲門時的氣勢一瞬萎靡,眼盯向地麵,聲音不覺變低,“我不要。”
周南荀:“那就扔了。”
送禮物送出老子來索你命的凶感,誰願接?
徐澄抬手把盒子砸他身上,轉身就走。
盒角砸到周南荀鎖骨,皮膚霎時紅了一片。
小姑娘用了大力砸他,一點不留情,真是惹不起的小祖宗。
他撿起戒指,三兩步追過去,拉住徐澄手腕,取出戒指,強行戴她無名指上。
徐澄怒意翻滾,收手要往下拿,周南荀一把抓住她指尖握於掌心,不讓徐澄把戒指拿下去。
“送我的不會好好講?你這種臭脾氣活該單身。”徐澄吼他。
高中、警校、軍隊、再到警局,一路走來,周南荀就沒接觸過什麽女人,講話辦事慣用男人間的剛硬態度,哪裏會送禮物,還是戒指這種意義非凡的東西,不然也不會在兜裏裝多半天,等人家睡了才去送。
“對不起。”周南荀說。
見他態度誠懇,徐澄氣消了些,提醒道:“我們是假結婚。”
“嗯,知道。”
徐澄瞧著手上的戒指,“知道還買?”
周南荀抬眸,目光撞進她眼底,“假結婚,該有的也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