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懷疑

隱素不知為何, 心尖抖了抖。

這大白天的,她仿佛又身處夢中,實在是謝弗無意間流露出的那一絲殺氣太過熟悉, 險些又讓她產生錯覺。

她驀地眼開眼, 視線中是近在咫尺的玉麵天顏。

怎麽可能呢?

謝弗是謝弗,元不追是元不追。

若說他們是同一個人,他們所有的一切卻是截然相反。若說他們毫無關係, 他們又長得一模一樣。

她清透的眸子撞進一片鏡湖之中, 瞬間迷失了自己。

無邊無際的湖麵,平靜而寬廣浩瀚。她仿佛成了一葉孤舟, 在湖水中隨意浮沉。忽地黑雲壓頂, 湖底暗湧翻騰,她驚懼著掙紮著,最後被無情的漩渦卷入黑暗之中。

她抖著心尖,瑟瑟地打了一個寒戰。

“冷嗎?”

一隻大掌按在她的腹部,她下意識阻止。誰知那大掌順勢握住了她的手,溫潤之中卻不顯冰涼,竟是說不出的溫暖。

所有人都停下, 不明所以。

不多時一個青色衣衫的隨從焦急趕來,手裏捧著一件雪色的披風。眾人認出那謝弗身邊的下人,但見此人欲將披風給自家主子遮寒時,謝弗卻擺了擺手, 然後接過披風把地上的少女包裹嚴實。

隱素心下感激,暗道這位世子爺心思細膩。

雖說大酈民風開放,但一個姑娘家眾目睽睽之下濕身總歸不是什麽好事。她裹著披風起身時, 聽見謝弗猛烈的咳嗽。

“世子爺,你身子可受得住?”那隨從問。

日光之下, 謝弗那張冷玉般的臉越顯透明蒼白。

有人驚問:“謝世子,你是不是心疾犯了?”

眾人皆是無比擔憂,你一言我一語地表達著關懷之情。

謝弗說自己沒事,身子卻是晃了晃。

林清橋幾步跑過來,一把將他扶住,乍一看他透明玉色般的臉,桃花眼中竟是前所未有的緊張。

“你還說沒事。”

說完趕緊和那隨從一左一右扶著他,急匆匆地往小竹林那邊而去。

上官荑擠到隱素跟前,關切問她如何,可有什麽不適之處。她輕輕搖頭,望著那幾人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姬言不知何時也已過來,眼神放肆地落在她身上,似是想穿越披風看見什麽,目光著實讓人不舒服。

“好一出英雄救美,想不到謝世子是如此憐香惜玉之人。”

這話聽著頗有幾分微妙,眾人一時無言。謝弗是崇學院所有人的驕傲,如果說這話的人不是姬言,怕是早已有人反駁。

姬言見無人接自己的話,麵色有些不悅。

上官荑皺了皺眉,隻輕聲對隱素道:“你這一身都濕了,小心進了風寒,快快換身幹淨的衣裳。”

世家姑娘們出門,無論去哪裏都會以備不時之需多帶一身幹淨的衣裳,但是隱素沒有這個習慣。好在上官荑和她身高差不多,借了衣裳給她換上。

德院那邊有供學生們歇息的房間,隱素拿了上官荑的衣服進去,不多時便換好出來。她們身高雖差不多,但上官荑的衣服穿在隱素身上卻是腰間寬了胸襟緊了,越發顯得胸前高聳。

上官荑看到她,先是一愣,爾後嘖嘖出聲。

“得虧剛才謝世子沒讓人靠近,否則不知有多少人會起相思。”

“若真是如此,那昭院的學子也太膚淺了些。”

“…別說男人,我一個女子看了都臉紅心跳。”

“……”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朝教室而去,還未走近就聽到大小不一的議論聲。

“謝世子施恩不圖報,就不知有些人有沒有感恩之心,莫要因為此事學著那些上不了台麵的卑鄙小人,非要賴著謝世子為她負責。”

“…應是不會的吧。”

“你們怕是忘了她以前癡纏戚二公子的事,那可是謝世子,出身容貌不知勝戚二公子多少,她一個下等伯府出身之人,豈會不牢牢抓住這個機會?”

“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有什麽不一樣的,本性最是難移,說不定她都是裝的,就是為了攀上更高的枝。眼下有了這麽個機會,我敢打賭她不會放過。”

上官荑朝隱素擠眉弄眼,“傅姑娘,你告訴我,你對謝世子有沒有那個意思?”

“沒有。”

至少暫時沒有。

隱素說著,人已進了教室。

眾女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她的身份一日比一日水漲船高,見風頭想與她交好的人也越來越多,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不願意在明麵上得罪她。

所以她一露麵,識趣的人都閉了嘴。

當然也有不識趣的人。

“傅姑娘,我們同為德院的學生,雖說不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彼此的名聲確實會影響彼此。我們方才所說之事,也全是因為擔心德院的聲譽,還請傅姑娘表明心思,也好讓我們安心。”

這位齊桑娘,還真是顧兮瓊的一把好刀。

“齊姑娘把心放回肚子裏,我絕不會就此事賴上謝世子。不過謝世子向來對我不錯,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倘若有朝一日我與謝世子情分不一般,也絕對不會是因為今日之事。”

眾人齊齊震驚,傅姑娘這是何意?

上官荑心道不愧是傅姑娘,這話說得真是霸氣,聽著也解氣。

謝世子對傅姑娘的不一樣,她可是看在眼底。所謂世事難料,說不準以後謝世子和傅姑娘還真能成為一對。

“你們眼紅傅姑娘,有本事自己也掉到池子裏試試,看看謝世子救不救你們?”

不少人這才想起,學院裏的洗墨池可不是第一次有人落水。先前不就是有人起了這樣的心思,故意當著林公子和謝世子的麵掉進水中,那時聽說謝世子直接背過身去,隻讓林公子給那人遞了一根竹子。

隱素經過顧兮瓊身邊時,故意問道:“顧姑娘,六殿下的美人圖畫好了嗎?到時候清書閣落成之時,我們可是要好好去欣賞一番的。”

顧兮瓊看不上姬言,可是她很是受用對方的癡情,若是利用得好了,不僅能抬高她的身價,也能讓她從中受益良多。

原本一切順利,隻待姬言將她畫入竹林美人圖中,他日高懸在清書閣之內,到時她就能再次揚名。

這個傅隱素,居然拉著學院所有人一起玩什麽打水漂,還故意掉進水中,引得謝世子去救,當真是好深的心機!

她倒要看看到時候謝世子早逝之時,傅隱素還能不能有今日之得意!

更何況他們害得六殿下今日沒有出盡風頭掛不住臉,以六殿下的心胸狹隘必會找機會報複。她想起前世裏的種種,眼底劃過殘忍的快意。

傅隱素肯定不知道,自己那寵妃姑姑是怎麽失的勢,又是怎麽死的,她有些迫不及待看到思妃奸情被揭發的那一天。

“傅姑娘不懂丹青之道,自然是不知道作一幅好的畫絕非一朝一夕。”

隱素像是聽不出這話裏的諷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剛一坐下,幾個身著刑部官服的衙役進到德院,他們是來找她配合案子。說是宋華濃鬧著要見她,還說她若不去自己什麽也不會說。衙役對她極為客氣,隻說是相請並不強求。她可見可不見,端看她想去或不想去。

可是有人巴望著她去,站在道義的至高點上企圖說服她。

“傅姑娘,宋姑娘肯定是知道錯了,她想親自和你道歉。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也得到該有的懲罰,你也應該拿出一點大度之心。”

又是齊桑娘。

跳得這麽高,隱素很難不懷疑這又是一個坑。

上官荑攔著隱素,對齊桑娘道:“齊姑娘,我看你定是沒安好心。宋姑娘那等心思惡毒之人,指不定現在多恨傅姑娘,你讓傅姑娘去見她,不會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心思吧。”

“傅姑娘,同窗一場,縱然不想接受宋姑娘的道歉,難道不應該去聽聽她怎麽說嗎?”

隱素似是想了想,“齊姑娘言之有理,我倒是很願意去聽聽宋姑娘是如何的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上官荑扯了扯她衣服,衝她搖頭。

她用眼神安撫上官荑,表示自己心裏有數。

出人意料的是呂婉站了出來,說是願意陪她一起去。

顧兮瓊掐了掐掌心,這個呂婉不知怎麽回事,居然會替傅隱素出頭。一個兩個都是早死的命,她真想看到這些人一個個死去時,傅隱素震驚而又後悔的表情。

有呂婉一同前去,上官荑也沒再阻攔隱素,畢竟刑部是呂大人的地盤,有呂婉這個刑部尚書的千金陪著,自然是萬無一失。

刑部大牢分三等,宋華濃關在犯事最輕的那一等監牢。這等監牢設在地麵,倒是不顯得陰暗潮濕,且看上去還算幹淨。

因是女牢,裏麵的人並不多。關押宋華濃的那一間明顯打點過,不僅一床有桌,且還有一些不錯的生活用具。

隱素一步步走近,似閑庭漫步。

“不錯,還挺幹淨的。”

宋華濃聽到動靜,衝到監檻處。

“傅隱素!”

這才多久沒見,她早已沒有初見時的趾高氣昂。曾經盛氣淩人的國公府小姐,如今不過是個落魄的階下囚。

她抓著監檻,怒視著隱素。

隱素將她上上下下一打量,又看了看她所處的牢房,道:“看樣子宋姑娘在裏麵住著頗為舒適,你那牢房的門不會是開著的吧?我勸你還是不動的好,若真衝出來傷了我,信不信我把你鬧到下一等牢房?”

宋華濃臉色大變,心下更是大驚。

傅隱素是怎麽知道牢房的門是開著的?

她看了一眼站在牢門入口的呂婉,心頭大恨。

這個傅隱素居然攀上了呂婉,要知道呂婉性子孤僻,在學院裏最是不合群,任是誰的拉攏示好都不理睬。

“傅隱素,你真是好本事。”

“比不上宋姑娘,一個庶女敢殘害嫡女,還把自己折騰到刑部牢房裏來了。”

“你…你休要冤枉我!”

“宋姑娘,我覺得你真可憐。”隱素到了跟前,看了她一眼後搖頭歎息。“你落到今天的地步,你以為真的是因為我嗎?”

“不是你還能是誰?”

“我娘說當日你們聚齊我家門前,她原本要打人的人根本不是你,你是被人推出來的。”

宋華濃愣了愣,那日所發生的一切她到今日都不願意去回想。她確實是被人推了一把,而推她的那個人是…

“你…你不要挑撥離間!”

“是我挑撥離間嗎?你比誰都清楚,你就是被人推出去,才會被打。如果沒有這一出,後麵的事都不會發生。我不會去給你道歉,你也不會一怒之下打了我的丫頭,更不會被那人慫恿派人擄走我的丫頭,從而陰差陽錯讓你嫡母找回了自己的親生女兒,更不會淪落到這般田地。你說,你該恨誰?”

“你…”

“如果我猜得不錯,你今日見我,也是因為得了那人的暗示或是指點。你若是真的對我做了什麽,我必不會放過你。如今我背後不僅有兩位師兄,且還是你嫡母的幹女兒。我若真計較,你覺得你父親還能將你全須全尾地撈出去嗎?那人完全不管你的死活,你是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到現在你還沒看清,真正害了你的人是誰,我可真是同情你。”

“我不要你同情,更不會被你挑撥,你少在這裏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是真的同情你,都說人生在世,難得糊塗,可是如果真的糊裏糊塗,瞧著也是可憐。我好心提醒你,免得你到時候死得不明不白。”

再是幹淨的牢房,都自帶陰氣。

那風也不知是從哪裏進來的,宋華濃忽地打了一個寒戰。她張了張嘴想再說什麽,隱素已經頭也不回地出了牢房。

還未出刑部,便看到幾名衙役架著一個披頭散發的男人進來。那男子像被拖死狗一樣拖著,看上去應是暈了過去。

在這幾人經過時,隱素忽地心頭一跳。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像死狗一樣的男人突然暴起,拔了一名衙役的腰刀直接朝她們撲了過來。她將呂婉一推,一腳正中那男人的命根處。

那男人吃痛,捂著命根處嚎嚎亂叫。不等那幾個衙役反應過來,他再次撲了過來,刀尖直指隱素。

電光火石的刹那,白衣重雪的男子仿佛從天而降。

仿佛是雪飄人間洗盡一切汙穢,又像是天光乍現照亮一片混沌。等到所有人都回過神時,那男子已經倒在地上,更像一條死狗。

“謝大人!”

那幾名衙役驚呼,有人將那男人捆起,有人圍了上來。

隱素萬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謝弗,更沒想到一個不久前剛剛心疾發作的人再一次從亡命之徒的刀下救了自己。一天兩次營救,雖說她可能並不需要,卻足夠讓她欠下這位世子爺更多的人情。

“謝世子,傅姑娘,你們沒事吧?”呂婉從驚愕中回神,她可是記得那人方才是朝自己撲過來的,如果不是傅姑娘推了自己一把,恐怕她現在已是那人手中的人質。

這時一位中年朱服男子匆匆過來,“方才發生了什麽?你們有沒有事?”

“咳咳咳…”謝弗劇烈地咳嗽著。

“謝大人,”朱服男子神色急切而擔憂,“謝大人你沒事吧?”

謝弗輕輕搖頭,說自己沒事。

那朱服男子這才看到隱素和呂婉,緊皺的眉心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呂婉喚了一聲父親,將剛才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原來這就是呂大人。

隱素見了禮,說明自己為何會在此地的原由。

呂大人眉心微展,“此人背負著兩條人命,怕是臨死還想拉人墊背。幸好謝大人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聽說謝大人心疾又犯,原本是不想打擾的。這位可是穆國公府的獨苗苗,若是有個閃失意外,他拿什麽向穆國公和穆國公夫人交待。無奈手上的案子若無謝大人的丹青相助,他根本沒有辦法張貼畫像捉拿要犯,不得已他才厚著臉皮親自去國公府相請。

“謝大人,你身體可還受得住?”

“我…”謝弗說著,又咳嗽起來。

隱素聽著都替他喘不上氣,咳成這樣怕不是染上了風寒。又是心疾又是風寒的,之前還動了手,也不知道會不會更嚴重。

“謝大人若是身體不亂,案子的事咱們改日再說。”

“…不妨事的,破案要緊。”謝弗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隱素小聲問道:“謝世子,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

謝弗聞言,鏡湖般的眼底**起了漣漪。

小騙子這是心疼他了嗎?

“傅姑娘,可以嗎?”

“若是作畫,我應該可以。”

小騙子果然是心疼他了。

呂大人和呂婉父女倆看著他們,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僅從謝弗的眉眼之中已能看出他們的關係不一般。

等聽到謝弗說讓隱素一起幫忙時,父女二人皆是吃驚不小。

呂婉可是記得此前顧兮瓊說隱素不通丹青之道時,隱素並未反駁。她看了隱素一眼,隱素對她笑了笑。

這一笑,呂婉心裏就有數了。

傅姑娘必會丹青,隻是不願與人爭口舌之勇。

既然是謝弗開的口,呂大人且將信將疑地將人帶了過去。

這樁案子是一樁滅門慘案,一家十幾口一夜之間慘遭殺害,隻餘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少年不僅目睹了一家人的慘死,也看見了那行凶之人的樣子。可是刑部的畫師根據他的描述畫了少少畫像,他都說不是,所以呂大人才會去請謝弗。

不大的屋子,雖沒有牢房的陰森,但也不是什麽讓人心情愉悅之地。那少年本就惶惶,又接連幾天不斷重複案發之日的場景,整個人顯現出一種瀕臨崩潰的狀態。

隱素對呂婉低語幾句,沒多會的工夫有人送了一盤點心進來。

她將點心推到少年前麵,少年猶豫了一下,拿著點心吃了起來。等少年吃了半盤點心,她才開始詢問。

問完之後,她開始作畫。

呂大人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謝弗身上,見謝弗不動筆由著隱素,他的眉頭是越皺越緊。隻是當他的目光再看過去時,驚得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那行雲流水的落筆,流暢生動的線條,在白紙上漸漸顯出一張栩栩如生的人臉!

這位傅姑娘比之謝世子,應該不相上下!

呂大人激動起來,熱烈地看向隱素,但是眼底的光很快又黯了下去。呂婉將父親的神色盡收眼底,她知道父親是在遺憾,遺憾傅姑娘和她一樣不是男兒身。

“是他,就是他!”

隱素還沒畫完,少年已經叫起來,身體也跟著不受控製的發抖。

她落下最後一筆,看向少年,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天道公正,奸惡必除。你放心,有呂大人這樣公正嚴明的好官在,一定會抓到行凶之人,告慰你的親人在天之靈。”

少年心裏崩著的那根弦終於鬆了,放聲大哭起來。

他先是朝呂大人下跪磕頭,又朝隱素磕頭。

張貼畫像,一張自然不夠。

隱素再次鋪紙,認真作畫。

謝弗在她對麵也鋪了紙,二人默然無聲,卻有極有默契。

但見謝弗筆下的第一張畫與隱素之前畫的一般無二時,呂大人心中連連稱奇,呂婉亦是驚訝無比。

燭火搖曳,畫完最後一幅時,已近子時。

此時早已宵禁,普通人不得隨意外出。呂婉有呂大人,自是不用操心。呂大人原想著派衙役送隱素回伯府,卻不想被謝弗截了活。

呂大人擔心謝弗的身體,還想著勸一勸,便看到自家女兒欲言又止的神情,當下心中一動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隱素一上馬車,揉著手腕打了一個哈欠。

“傅姑娘若是困了,便睡吧,到了伯府我叫你。”

“那就麻煩世子了。”

她當真靠在車壁上,閉了眼睛。

夜已深,馬車行駛暢通,道道皆是無人之路。

謝弗微垂著眸,鏡湖般的眼底已經泛起幽光,所有的光都朝那小憩之中的少女匯去,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惺忪地睜開眼。

“元不追,你…今天怎麽和那個人穿得一模一樣?”

“傅姑娘,誰是元不追?”

隱素先是眼神茫然,然後才像是慢慢清醒過來,道:“哦?我還當是在做夢,把你當成了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原來如此,想來那位叫元不追的人對傅姑娘而言必定十分重要,若不然也不會夢到他。”

“…是很重要。”

她真是可笑。

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懷疑?

事情證明,謝弗就是謝弗,根本不可能是元不追。

她卻是沒看到,在她低頭的那一瞬間,謝弗的嘴角微微揚了揚。

小騙子開始起疑了。

他們還真是天生一對,連試探對方的法子都想到一處。

可惜小騙子道行太淺,不知道裝睡之人的氣息與熟睡之人的氣息不同,還以為自己裝得很好,孰不知他一早就識破了。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