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落水
晨光熹微, 卻無一絲光亮從黑色的簾子中透進來。他在夢中醒來,一點點回憶夢中的一切,眸中幽色越來越深。
他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眉目如故, 還是不人不鬼的樣子。這樣的他,居然有人不怕,甚至主動向他靠近。
小騙子, 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竟然敢明著撩他, 看來是真的不怕他。
他從佛經下麵抽出那本《秘戲春圖卷》,隨手就用燭火給點了。紙墨油彩燒化的氣味在房間裏散開, 混著原本的檀香。
循著夢境中少女的筆觸, 一幅春圖活色生香地躍然紙上。他靜默地端詳了許久,眼底的幽色隱現出焰光。
良久,焰光與幽色消失,變成鏡湖般的清明。
更衣洗漱出門,他如往常一般去到正院陪謝夫人一起用早飯。穿過在晨曦中的靜林,如置身野外山林,林間鳥兒叫聲清脆, 婉轉似歌。
未近謝夫人的院子,先聞到檀香陣陣。
婦人輕喃的聲音漸漸入耳,隱約還能聽到“願亡者神,使生十方淨土, 承此功德,必得往生”的誦經聲。
石娘看到他,小聲說了一句“世子爺來了。”
正在念經的謝夫人緩緩抬眸, 這才收了佛串經書,招呼兒子快些進來。
天還未亮時, 京中上下就傳開了。不少人都在傳,說梁國公府的嫡女已經找到,且還牽扯了一樁庶女殘害嫡女的官司。
宋夫人將那庶女送進刑時,可謂是大張旗鼓,恨不得鬧到天下皆知。如今雍京城的人不僅知道宋家的嫡女找到了,還知道宋夫人認了一個幹女兒。
有說傅家走運的,有說事情趕巧的。
謝夫人感慨道:“我覺得這事不是巧,是那位傅姑娘心誠。若不是她百般為一個丫頭奔走,宋夫人怕是這輩子也別想見到自己的女兒,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親生女兒是被庶女所害。”
這事她多少知道一點內情。
若不是那傅姑娘求到柳太傅和趙山長那裏,她家弗兒也不會幫著找人。為了一個丫頭能四處求人,可見那傅家姑娘是個極為心善的人。聽說為了替那丫頭出氣,還在崇學院門口把梁國公府的那個庶女給打了。
“宋家那庶女心思太惡毒了些,也幸好傅姑娘的丫頭是梁國公府的嫡女,否則梁國公府此時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傅姑娘將那丫頭視為親人,為此不惜得罪梁國公府,她這是因禍得福。”
“我最近可沒少聽到這位傅姑娘的事,不愧是自小在寺廟裏長大的人,多少都沾了佛運。我倒是越發好奇了,也不知是什麽樣的姑娘,真想見上一見。”謝夫人是真的很好奇,能讓她這麽出色的兒子都上心的姑娘,必定是個十分難得的孩子。
此前她還當兒子不開竅,別的世家公子這般年紀哪個不是年少慕艾。不說是有心儀的姑娘,便是在府中也會常和丫頭們戲耍玩笑。
這孩子諸般好,唯有不近女色讓她頗為頭疼。眼下到底是開了一些竅,還知道和人家姑娘走近,也知道誇人家姑娘幾句。
“那冊子…你看了嗎?”她問完這句話後,蒼白的臉上泛起不太正常的紅暈。若不是國公爺不在家,這種事情也輪不到她當母親的操心。
謝弗垂眸,腦海中浮現的是那幅畫。
小騙子說那冊子看了無益,反倒會讓人失了興致,這話確實不錯。母親讓人將冊子送過去時,他隻看了一眼就覺得無比惡心。
他最厭惡的就是男女之事,又豈會因為看了一本粗糙畫工的春圖而心生向往。真正撥動他心弦的,也隻有那個騙死人不償命的女人。
除些之外,再無別人。
小騙子說他們所處的天地是一本書,還說自己對書中所有人的命運盡數悉知,如今看來也不盡然。
若不然又豈會不知自己丫頭的身世,在他已告知姓名的情況下,都未猜到他是誰,顯然在那所謂的書中這些都未曾提及。
白紙黑字都不可信,又何況是言語。
小騙子說以後他們要好好的,會不會是在哄他?若是為了哄他而作出那樣一幅畫,是不是說明小騙子真的不怕他,甚至願意和他共赴巫山,如同那畫中描繪的姿勢那般?
他喉結滾了滾,隱有血氣在翻湧。
良久,他低聲回了一句“看了。”
謝夫人高興起來,也顧不上羞臊,道:“你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那些事情多看看多知道一些也是好的。咱們府上冷清,人丁也是單薄,母親如今不盼著別的,就盼著能熱鬧一些。”
因為自己體弱,沒能給謝家開枝散葉一直是她的心病。丈夫又遠在邊關,她心中唯一能依的也隻有這個孩子。她盼著這孩子能光耀穆國公府,更盼著謝家能枝繁葉茂。
她的目光慈愛而殷切,不停讓謝弗多吃。
目送著兒子上了馬車,她是幽幽一聲歎息。
“我倒是喜歡那傅家姑娘,聽著是個重情重義的,還那麽能吃,身子骨定是不會差。但是魏大姑娘也很好,能文能武性子爽利,我看著也覺得不錯。”
可惜傅家的門第實在是太低了。
雖然傅姑娘被宋夫人認為義女,那也是不夠,何況國公爺一直巴望著謝魏兩家結親,說這是公公的遺願。公公和盛國公交情極好,若不是盛國公沒有女兒,還真輪不到她嫁進穆國公府。上一代沒有結成的親,便移到了下一代。
她有心想讓兒子如願,又找不到辦法說服丈夫,私下沒少糾結。
石娘知道她的心結,她因為自己體弱,又因為小主子從娘胎裏帶出了心疾而早夭,所以最是喜歡那些能吃身體又壯實的人。
“世子爺是個有主意的,國公爺看重世子爺,說不定會以世子爺的意願為重。”
“但願如此吧。”
此時承恩伯府的門外,不時有人在探頭探腦指指點點。
自從傅家搬來以後,事情是一樁樁的接著出,坊間的流言一直沒有停過。今日之前還有不少人篤定伯府得罪了梁國公府,不知何時就要倒大黴。
如今傳出伯府的那個丫頭是梁國公府的嫡女,且梁國公夫人還認了傅家的姑娘為幹女兒,簡直是震驚了整個五味巷。
一開始還有人以為是謠言,隻是很快就被人證實。
“這事錯不了,我姨母夫家的內侄認識梁國公府的一個管事,人家親口說的。說他們家的嫡小姐找到了,他們家夫人確實認了傅家姑娘為幹女兒。”
“不止呢,我認識的人比你消息靈通。我娘家堂哥的兒子就在刑部當差,宋夫人親自將那庶女送去的,還說以後傅家姑娘等同於自己的親女。”
“這傅家到底是走的什麽運,出了一個寵妃娘娘不說,這傅家姑娘近日來可真是出了不少風頭。又是曾相國的弟子,又是柳太傅的小師妹,現在還成了梁國公府的義女,往後豈不是要嫁進高門大戶。”
“照這麽個身份,嫁的人家肯定不會錯。”
“先前那胡家不是說他們家想攀高枝,現在瞧著人家傅姑娘說不定還真攀得上。”
胡誌安從巷子過,將這些人的議論聲聽得一清二楚。
他低著頭,不敢往伯府看一眼。
隱素正準備上馬車,眼尾掃到他的身影,淡然地視而不見。有些人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同歸陌路才是最好的結局。
京中上下都在議論的大事,崇學院的學子們當然人盡皆知。
她才到學院門口,即有無數目光朝她看來。猶在昨日,還有人斷定她和梁國公府結了死仇,卻不想一夜的工夫峰回路轉。
這些目光有羨慕,有複雜,還有嫉妒。不少人感歎這般逢凶化吉,極盡走運之事為什麽她們就沒碰到。
“傅姑娘,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可真是太好奇了。”上官荑拉著她,迫不及待地問道。“你那丫頭怎麽就成了梁國公府的嫡女,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很快有人圍上來,趁機向她示好。
她笑了笑,將事情說了一遍。
上官荑連連驚呼,直說好巧。
所有人也都說巧。
“看似巧,其實未必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世事輪回,因果不虛。所以說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人以為作惡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舉頭三盡有神明,佛祖都看在眼裏。”
“說得好,有些人害人終害己,宋姑娘是罪有應得。”
未出閣的姑娘家進了刑部大牢,還是被嫡母確認的殘害嫡女之罪,就算是最後能保出來,名聲前程都已盡毀。
先前那些同宋華濃走的近的姑娘,一個比一個更嚴厲的指責,有說自己看錯了人的,有說自己被欺騙了的,恨不得切割得幹幹淨淨。
所謂牆倒眾人推,正是如此。
一片喧鬧之中,唯顧兮瓊安靜端莊。一身的白衣靜雅大方,淺藍色的抹額在腦後垂下兩條絲帶。
隱素經過她時,故意“咦”了一聲,“顧姑娘這抹額用得妙,我怎麽瞧著有點眼熟。”
“難怪傅姑娘覺得眼熟,這可不就是你用過的法子。想來顧姑娘也是覺得你這法子好,用來遮蓋傷口最是合適。”
這接話的人明顯是為了討好隱素,竟是不怕得罪了顧兮瓊。
顧兮瓊道:“正是借用了傅姑娘的法子,傅姑娘不會介意吧?”
“隻要顧姑娘不介意被人誤會府中有喪事,我自是不會介意的。”
這一身的白衣本來就像孝服,再戴上一個淺藍色的抹額,遠遠看著還以為顧家死了人。
隱素不說還好,一說便越發像了。
不少人小聲議論,尤其是此前模仿過她的那兩人,一個捂著嘴偷笑,一個神情間頗有幾分得意。許是心裏都在想著,這堂堂顧家嫡女也不過如此。
顧兮瓊告訴自己不需要和這些人一般見識,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眾人皆醉她獨醒,日後自有這些人後悔的那一天。
這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你們聊什麽呢,這麽熱鬧?”
來人是一位錦衣華服的青年,金冠束發一派風流,眉眼間矜貴氣甚重,神色中略有幾分高傲之態。
眾女皆驚,齊齊行禮,口中說著“見過六殿下。”
原來是六皇子姬言。
皇帝膝下皇子眾多,但論母族顯赫者有三人。一是四皇子姬方,二是六皇子姬言,三就是雲秀。雲秀已過繼雲家,失了爭奪儲君之位的資格,是以四皇子姬方和六皇子姬言才是儲君的熱門人選。
四皇子穩重深沉,在朝野上下頗有賢名。而六皇子因著是眾皇子之中長得最像皇帝,性格也最像皇帝的人,最是得皇帝的喜愛。
聽說這位六皇子風流而不濫情,哪怕是府中側妃妾室不少,但他對每個女人都十分用心。他的正妃之位為了心愛的女子一直空懸,世人皆道他癡情。所以就是這麽一個風流的男人,卻還有一個癡情皇子的名聲。
他心裏的那個姑娘,正是顧兮瓊。
隱素對他本能生厭,並不是因為他是女主的舔狗,而是因為在書中,他就是傳言中與傅絲絲私通的那個人!
傅絲絲被一杯毒酒送命,他則隻是被遂出京繼續當自己的風流皇子。
他將眾人掃視一遍,目光定在隱素身上,隱有驚豔之色。
傅家人進京之初,一家人曾進宮麵過聖,當時他也在場。那時他眼裏的傅家人不過是一群鄉野之人,無一人能入他眼。
後來他也聽過傅家女癡纏武仁侯府二公子一事,還曾同別人玩笑過一句“瓦雀焉敢棲於樓閣之內”的話。
哪怕是後來有傳傅家女師從曾相國,他也以為是曾相國出家為僧之後閑來無事逗人玩,沒想到這傅家女倒是越發能耐了,居然還成了梁國公府的義女,如此倒是有必要來瞧上一瞧。
這一瞧之下,頓感意外。枉他自詡遍閱京中美人,竟然不知京中幾時多了如此一位水嫩多汁靈氣逼人的小美人,
“想來這位就是傅家表妹了。”
誰是你表妹!
“臣女惶恐,六殿下這聲表妹怕是不妥。”
皇帝老兒那麽多的女人,若真論親戚論得過來嗎?
隱素木著臉,尤其是她感覺這位六皇子的眼神明顯在自己胸前停留過久時,她對這人的厭惡感越發強烈。
“傅姑娘不必惶恐,德院之中不論尊卑,本皇子此番前來是聽說最近盛行的竹林美人圖正是出自你們德院,是以特地前來取材,用來當作送給清書園的落成之禮。”
姬言說的清書園,是為了取代頌風閣而建。
因為上回竹筒抽簽舞弊一事,頌風閣在文人墨客圈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所以才有這清書園的誕生。
既然是落成之禮,那就是一直會被掛在園中供人欣賞之作。
他說取材,取的不僅是竹林,還有美人。當他提出誰能對上他的詩,誰就能資格成為他畫中美人時,隱素自然而然地退到後麵。
“傅姑娘為何往後退?本皇子可是聽說了,那竹林美人圖最開始畫的就是你。”
“六殿下既然聽說最開始畫中的人是我,那應該也是知道是何內情。我因被罰站而入了畫,實在是不敢再褻瀆殿下的佳作。”
姬言沒想到她會自揭其短,挑了挑眉。
“美人圖就是美人圖,誰會在意美人因何入畫?”
“六殿下,我不會作詩。”
“你不是曾相國的弟子嗎?你怎麽不會作詩?”
“師父會的,弟子未必會。聽說陛下當年作畫能引蝴蝶,敢問六殿下會嗎?”
姬言眼神微閃,麵色有些不虞。
父皇最喜風雅之事,當年作畫引蝶自有內情,不過是不為人知而已。這傅家女用此事將他一軍,他還真無從辯駁。
他慢慢冷了臉,心道果然是個鄉野出來的女子,正如那個思妃一樣,不過是個空有美貌上不了台麵的玩意兒罷了。
顧兮瓊落落大方地過來,道:“六殿下,難得傅姑娘有自知之明,你就不要再為難她了。”
“可惜了。”姬言裝模作樣地來了一句。
隱素已退到人群外,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如此一來,自有人偷偷嘲笑於她。
她無所謂,絲毫不在意這些不痛不癢的諷刺。
姬言今日來德院搭了台子,原本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心上人風光一把。所以最後的結果很明顯,得到入畫權的人是顧兮瓊。
顧兮瓊盈盈地站在竹林邊,擺出自己最為端莊得體的姿勢。在眾人的圍觀下,眼見著自己的風采一點點在姬言的畫中成形。
突然有人驚呼,“他們在做什麽?”
眾女看去,卻見一群人圍在洗墨池邊,大多數都是昭院的學子。
“傅姑娘真厲害!”
“傅姑娘再來一個!”
隱素手裏的石子拋出去,快速在水麵打出一連串的水漂。
“真是上不了台麵。”有人不屑。
但更多的人朝那邊張望,還有人趁著不注意跑了過去。不大一會兒,圍觀姬言作畫的人越來越少,而那邊卻越來越熱鬧。
氣氛濃烈之時,隱素向昭院的人下了挑戰書,引得一群年輕熱血的男兒躍躍欲試。首當其衝的是和隱素相熟的李茂等人,他們一個個敗下陣去後,林清橋和雲秀等世家公子也跟著上場。
隱素穩穩地立著,身邊擁護的可不止上官荑一人。
她最近才名遠揚,又是柳夫子和趙山長的小師妹,眼下還成了梁國公府的嫡女,先前有些人有心想向她示好,又苦於沒機會,趁此順理成章地站在她這邊。
“你們昭院還有人誰?”上官荑的臉不知曬紅的,還是因為興奮。比琴比詩什麽的可太無趣了,還是這樣好玩。
昭院學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時隻聽到林清橋一聲歡呼。
“益之你來得正好,傅姑娘一手水上生花將我們打得落花流水,你定要替我們挽回麵子啊!”
眾人朝詩風橋看去,一時竟是全都癡了。
不知是水中映了月,還是月中堆了雪,極雅極俊又溫潤如玉的男子,好比是緩緩從天階下凡的神子,飄飄然到了近前。
所有人都以為謝弗肯定不會同意,但出人意料的事謝弗居然直的上場了。
隱素心道,一個打水漂而已,想不到這些人如此上頭,連整個崇學院之光都賭上了,看來她今日要大出風頭了。
“謝世子,你可會?”
“會。”
會?
他一個金尊玉貴的世子爺,他怎麽可能會?
不止隱素懷疑,眾人皆懷疑。
“以前在京外時,曾經玩過。”
眾人這才恍然,謝世子自小養在寺廟中,想來附近也有河流小溪。謝世子那時也是小孩子心性,必是見別人玩,自己也跟著玩過。
謝弗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走到隱素身邊。
陽光正好,少年如玉,空氣中仿佛都流淌著青春的美好。
一群白衣的學子,歡笑著熱鬧著,起著哄。圍在姬言和顧兮瓊身邊的人已是寥寥無幾,等到那邊傳來一聲“謝世子贏了”的歡呼後,姬言皺著眉頭擱了筆。
風頭都讓別人出了,他還怎麽畫得下去。
顧兮玉安慰道:“六殿下,心靜如若水,他人自癲狂……”
她話還沒說完,隻聽得尖叫聲不斷。
“傅姑娘落水了!”
“天哪,謝世子跳下去了!”
隱素實在是沒想到謝弗會贏了自己,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會落水。也怪她一時大意,沒注意到自己站著的那塊石頭不穩。
她聽到呼喊聲,知道謝弗跳下來救自己了。
這位世子爺不是有心疾嗎?
她想說自己不用救,因為她會水,沒想到嘴一張就被人給捂住了,更沒想到謝弗看上去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子模樣,力氣竟然也不小,直接將她抱上岸。
眾目睽睽之下,她覺得自己裝暈比較好。
濕透的衣衫貼在身上,少女玲瓏的身材一覽無遺。男人那雙鏡湖般的眸子已是一片幽深,翻湧著無人能見的風雲。
小騙子。
就這麽信任他嗎?
謝弗趴在她身邊,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她睫毛顫動著,開始琢磨該怎麽醒來。忽然熟悉的溫熱氣息靠近,有什麽濕潤柔軟的東西碰到了她的唇。
這是什麽情況?
難道謝弗準備對她做人工呼吸?
那邊的同窗們已經湧來,腳步聲嘈雜靠近。謝弗如玉的臉瞬間變了色,依舊是清泉擊石的聲音,卻仿佛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果決。
“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