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暢想

徐如月的炫耀為自己招來了好一通糾纏, 她隻好又好聲好氣地解釋了好一番自己當時也不相信家裏的小屁孩的主意,誰曾想後來發現竟然真的有用,然後又被迫和眼前這些人仔細講了一番到底是怎麽做的。

完事兒之後, 這群上門來的婦女們也不走,就不遠不近地圍著短手短腳卻是認真忙活的程靜淞看。

其實她們更想做的是上前仔細盯著她研究,甚至摸一摸或者瞅一瞅,研究一下最好了,但程靜淞明顯在烤餅子, 她們要是靠的太近了, 回頭萬一叫徐如月誤會她們好吃貪吃可怎麽辦。

現在誰家的日子過的都精細, 更何況昨天徐如月已經分了那麽多餅子給她們了, 她們今天說什麽也不能再叫人誤會了。

可是她們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程靜淞忙完, 她們每個人的家裏還有事兒呢, 也不能一直留在這兒, 便隻好和程靜淞問了幾句諸如:

“三寶, 你是怎麽想到用開水煮一下板栗的啊?”

“三寶, 你再給我們仔細講一下到底是咋拾掇的那些板栗唄, 等明年再打板栗了,我也按照你的這個辦法來做。”

“三寶,你的腦袋瓜子到底是咋長的啊,咋那麽聰明呢!”

……

她們問, 程靜淞就做出一副乖乖小孩的樣子回答,什麽“燒開水是想把蟲子燙死啊,都是爸爸媽媽幹的, 我沒有做什麽呀, 可能是運氣好吧,我爸爸媽媽都聰明, 他們是大聰明,我是小聰明……”之類的話張口就來。

總之就是讓人覺得這孩子腦袋瓜子靈活但是又不太超出她們認知的小孩模樣,倒是叫徐如月忍不住多看了她好幾眼。

不過徐如月一項不會在外人麵前下自己人的麵子,因此她並沒有多嘴,隻等在一番“吃點餅幹啊”和“我不吃,我不吃”這樣的拉扯中將人都客客氣氣送走後,她才狐疑地盯著程靜淞問道:“三丫頭,我咋覺得你剛才有點不對勁呢。”

程靜淞忽悠徐如月都成習慣了,擺著一張特別無辜的臉看著徐如月道:“奶奶,你說什麽呢,我沒聽明白。”

徐如月本來腦袋瓜子就沒那麽靈活,一時間也沒辦法具體形容出來到底是怎麽不對勁的,加上程靜淞又在問她說:“奶奶,現在太陽都出來老高了,幹活的人肯定都渴壞了,你的烏梅湯煮了嗎?”

徐如月一大早的就被一群能幹的婦女圍著東拉西扯的,哪有時間煮烏梅湯。

被程靜淞這麽一提醒,又感受到渾身上下燥熱的汗意,徐如月哪還能想起來程靜淞之前的那點不對勁,連忙轉身去熬烏梅湯去了。

程靜淞笑了下,繼續頂著熱烘烘的烤爐烤餅幹。

而那些從程靜淞家裏離開的人就不一樣了。

她們今天一大早就被震撼到,加上這兩天村裏麵也一直在說程建功多麽多麽聰明的話,這些人難免就對此和周遭的人感慨再感慨,將什麽“不愧是程建功的孩子”、“虎父無犬女”、“程建功一家人的腦袋瓜子到底是咋長的”這樣的話一歎再歎。

一時間,程靜淞儼然和程建功一樣成為了上塘村的兩大頂流,走到哪兒就被人議論到哪兒。

程建功是個男人還好一點,別人頂多往他麵前多湊湊,說說話。

而程靜淞就慘了。

她年紀又小,走哪兒都有人圍著她,時不時將她摟起來抱一下,或者摸下臉蛋,摸下腦袋之類的。

更有的竟然忽悠程靜淞給他們當幹女兒,或者有年輕的小媳婦或是已經懷孕的人讓程靜淞和她們一起睡段時間,好叫已經有影兒了的孩子和還沒有影兒的孩子沾一沾她的聰明氣兒。

還有些年紀大的問她家裏的媳婦的肚子裏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聰明不聰明,似乎好像被她金口斷過之後,他們就真能如願以償一樣。

程靜淞隻覺得這些人太瘋狂了,而且葉美雲最近看那些試圖和她“搶女兒”的人的眼神,越來越危險,程靜淞幹脆就躲在家裏不出門了。

好在村裏各家大大小小的八卦都多,沒有了程靜淞這個能引起群體轟動的,其他的小八卦依舊能填充大家白天機械勞作時的苦悶。

轉眼就到了八月底,程靜淞他們一直念念叨叨的新家的牆體總算是全部壘好了,現在就差上梁,蓋瓦了。

之前燒磚的時候,程建功也請村裏木工手藝比較好的幫忙按照現在的瓦片尺寸做了些模子出來,試探帶著燒了瓦,也能用。

又考慮到接下來村子裏麵還要建學校,現成的三個窯洞應該有些不湊手,所以在程建功家裏蓋房子的這半個月,他又領著村裏的人挖了兩個窯洞出來,現在這兩個新挖出來的窯洞裏麵正燒著瓦呢。

隻是這些瓦目前正處在冷卻時間,暫時還不能揭窯。

所以程靜淞家裏建房子的進度目前就處在了暫停的狀態。

可這不代表這段時間特別忙碌的程建功能歇一歇了,相反他依舊把更多的時間泡在了磚窯廠那裏。

沒辦法,徐建軍知道他接下來要出門一趟,也實在不放心現在才剛剛成立沒多久的磚窯廠,隻能時不時過來看一看問一問,順便再讓程建功多提點一下其他人。

另外,徐建軍現在已經完全對程建功的腦袋瓜子服氣了,這段時間也沒少拉著他討論到底怎麽建學校才是好。

以至於明明家裏都暫時不蓋房子了,程建功反而比之前更忙了。

這天,程建功依舊和之前一樣擦黑才踏進家門口。

家裏麵點了煤油燈,如豆的火光在程建功經過的時候狠狠搖曳了一下,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了好幾次後才逐漸穩住身形,繼續筆直地燃燒著,也將程建功額間晶瑩的汗水照的剔透。

剛一坐下,程建功就撈起桌子上早就冷著的涼白開狠狠灌了一半,這才長長地出了口氣。

程靜淞就著不甚明亮的燈光乜斜他,看他這副“今天總算是解放了”的模樣,沒忍住笑開了。

“你笑什麽?”程建功看過來。

程靜淞搖頭,反問道:“明天是不是就可以揭那兩口新窯了?”

程建功點頭,又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才說話,“房子的大梁已經打好了,其他的零碎需要的東西也差不多了,明天揭窯後就能直接上瓦,估計等半下午就能完工了……”

“你等一下。”還不等程建功說完,徐如月就立馬開口將他的話打斷了,“啥叫明天揭窯後就直接上瓦啊,那上梁蓋瓦都是大事兒,必須要找人看日子,挑一個適合的才能蓋瓦,不能隨便你說哪天就哪天蓋,沒那規矩。”

程建功:“……”一時間竟忘了這邊竟然還有這規矩了。

但是考慮到即將要到來的運動,以及徐如月有時候特別軸的性子,程建功就隨口忽悠她說:“我已經找人私下裏看過了,說明天就是好日子,如果明天不蓋瓦,那就隻能等到年後了,你難道還想在這裏繼續住下去啊?”

徐如月當然不想了。

因為村裏麵給了磚頭,所以她這次沒有阻止程建功多蓋房子。

並且她還去看過,程建功給她蓋的那一間很大呢。

這可是全村獨一份的磚瓦房,她當然想要早早住進去,到時候讓別人羨慕死她!

因此,徐如月也沒有多想程建功竟然會在這個關頭騙她,就說:“沒想到這日子趕的這麽巧,剛好明天揭窯,明天咱家房子也能蓋瓦,這要是時間正好錯開了,那豈不是還要在這裏憋屈好幾個月。”

程建功就不動聲色道:“誰說不是呢,這證明咱們一家運氣好。”

徐如月點頭,她也覺得自從和程知仁他們徹底掰了之後,他們一家不管幹啥都越來越順心了。

而程建功則看徐如月不再反對明天蓋瓦的事情,就又對著徐如月和葉美雲說:“蓋瓦封頂按照規矩要散喜氣,明天你們倆出個人去鎮上供銷社買點水果糖回來吧。”

徐如月下意識就說:“家裏不還剩很多板栗粉沒用,直接拿那個整點饃饃就挺好了,幹啥還要花那個冤枉錢去買糖!”

程建功就道:“要是這樣的話,明天要用的饃饃就要很多,你明天有時間做饃饃嗎?”

徐如月瞥向程靜淞道:“讓三丫頭和我一起做啊,她花樣多,弄的好看也好吃。”

程建功扶額。

“你要不要看看三寶才多大,她這些天跟你在家裏幫忙燒那麽多來幫忙蓋房子的人的飯菜已經很累了,就算是頭牛也該讓她歇歇了,更何況她還是個小孩兒。”程建功看著程靜淞前段時間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肉臉蛋消了些,略微有些心疼道:“再說家裏也不缺那三瓜倆棗的,何必讓三寶在大熱天裏還呆在烤爐邊上忙來忙去,你瞧給孩子累的。”

徐如月:“……”說的好像她這段時間不累一樣。

可是還不等徐如月說什麽,程建功就一錘定音道:“就這樣決定了,明天就主要散糖,饃饃隨便做一點,夠給來幫忙的人分就行了,然後再按照人頭數買點汗巾回來。”

徐如月又皺眉了,“還要買汗巾?”

程建功點頭,“嗯”了下。

這邊的老規矩,請人幫忙不花錢的話,但是不能少了禮。

通常的禮都是一條汗巾,一些吃食,其實也就是煙酒、糖果點心等,隻不過現在大家夥都窮,基本上就是給些做好的饃饃或者直接給糧食。

甚至現在好些人家連汗巾都沒有了。

但若是一些家境足夠富裕的人家,不僅會備齊汗巾、煙酒糖果點心這些,還會準備一塊肥皂。

程建功這次蓋房子幾乎沒花錢,磚頭是村裏送的,土坯是和村裏人借的,人工費也沒出,就隻包了他們的餐飯,若是連禮最後都走薄了,就不好看了。

但是程建功想了想,又不太放心徐如月辦事,怕她臨門一腳結果又不舍得花錢,就幹脆對著葉美雲說:“要不然,明天你進趟城,我估計鎮上的供銷社不一定能有三十多條汗巾。”

葉美雲點點頭,沒多話。

程靜淞看了看他們,默默閉上了想要說話的嘴。

算啦。

明天媽媽進城是有正事要做,肯定要早去早回,她還是不要跟過去添亂了。

而且明天還是要做饃饃的,雖然隻需要做夠分給幫忙的人的那些,但一人分兩個,也要六十多個呢,如果家裏人再吃吃的話,那就要更多了。

其實程建功剛剛說的是真的,她這段時間是真的沒有閑著,再加上年紀小身體小,是真的有點吃不太消了。

如果不是小小的身體裏有個大人的靈魂,她恐怕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更何況,她才剛剛稍微歇息了兩天。

眾所周知,人一旦鬆懈下來,就不太想動了。

所以她現在隻是光想著明天要做的饃饃的數量,就已經想逃避了。

不過程靜淞又想到隻要明天過去,新房就算徹底建好了,等再晾上一段時間,就可以去住啦,程靜淞又立刻開心起來!

想到這裏,程靜淞就噠噠噠跑到屋裏將自己這段時間慢慢收集的艾草粉找了出來,對著程建功說:“新房建好後要熏一熏,免得裏麵生蟲子,爸爸,從明天就開始吧。”

程建功是知道程靜淞一直在割艾草和曬艾草,他起先隻以為她是覺得家裏的蚊子多,又不能時時刻刻靠著程定坤弄的驅蚊精華,這才像個小倉鼠一樣收集艾草,但沒想到她竟然是用來熏新房的。

這讓程建功如何不稀罕程靜淞。

於是,程建功就抬手揪了一下程靜淞的小臉蛋,然後略微有些嫌棄地說:“最近瘦了,接下來要多吃點,不然你這臉揪著都不好玩兒了。”

程靜淞:“……”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默了默,程靜淞瞪向程建功,“你到底要不要?”

“要啊。”程建功將程靜淞提出來的袋子顛了顛,然後嘖聲道:“三寶厲害啊,這些有五六斤了吧。”

程靜淞“哼”了下,才又說:“又不是我一個人收集的,姐姐和哥哥也有幫忙,尤其是哥哥還特意弄了些不一樣的艾草混在裏麵,效果肯定比普通的好。”

因為徐如月在一邊,程靜淞就稍微含糊了一下,但程建功他們都聽明白了。

不就是裏麵有程定坤用靈氣催生的艾草麽,那看來還要仔細點用了。

程建功將這些艾草粉收起來,又同程靜淞閑扯吵了幾句,一家人才開始吃晚飯。

飯後洗洗,又在外麵乘會兒涼,這才回去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程靜淞和程斯年醒來的時候,程定坤正在屋裏修煉,程建功和葉美雲都不在家了,就連徐如月也不在,隻有廚房的鍋裏還留著早飯。

程靜淞和程斯年先吃了點飯,然後就開始動手做饃饃。

等徐如月洗好衣裳回來後,她也加入了進來。

程靜淞看著外麵高高懸掛的太陽,對著徐如月說:“奶奶,爸爸昨天說大概要到半下午才能完工呢,那咱們家中午肯定還要管飯啊,我和姐姐做饃饃就好了,你要不然先去準備午飯吧。”

徐如月就說:“他們中午不吃飯。”

“啊?”

程靜淞懵了下,想說該不會是徐如月因為昨晚程建功沒有聽她的安排生氣了吧,但又覺得以她的性格,應該不至於在這臨門一腳的時候做這樣打自己臉麵的事。

於是,程靜淞就問道:“為什麽啊?”

徐如月撇嘴,乜斜程靜淞說:“你不是天天能的很麽,現在還有你不知道的事兒了?”

程靜淞:“……”

懂了,這還是心疼今天家裏要花費不少錢,但是又拿程建功這個好大兒沒辦法,所以故意刺她呢。

程靜淞就說:“奶奶,我就是再能,要是沒有人教我,我也不可能什麽都會啊,你就告訴我唄,為什麽他們中午不吃飯啊。”

徐如月輕“哼”了一聲,這才說:“還能為啥,上梁蓋瓦是大事兒,可代表著一大家子以後過的咋樣呢,誰家也沒有封頂封的好好的突然停下來的啊,所以一般人家都是當天幹當天算,圖個吉利。”

程靜淞明白了。

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那要是房子太多太大,一天就是沒辦法全部蓋瓦封頂又怎麽辦呢?

但她才剛想完又覺得自己實在是杞人憂天。

一個地方總有一個地方的規矩,更何況他們這兒這麽窮,恐怕也沒有能蓋的起一大片房子的人。

程靜淞被自己逗笑,剛抬頭就看見徐如月將剛剛做好的一些饃饃放在篦筐裏端到廚房開始蒸,並且還不忘記對程靜淞說:“你們弄的那些板栗粉不夠,等下還要再弄點。”

程靜淞驚詫,“夠了吧,爸爸不是說隻需要做夠送禮的就行了嗎?”

“你爸成天在外麵不著家,他知道個啥就胡亂安排。” 徐如月翻白眼,“人家來幫忙的人中午指定不能下來吃飯,那等下他們揭窯後,要不要讓人家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給我們幹活,再要是人家中午實在餓的不行了呢,不能停工還不興人家摸個饃饃墊墊肚子?”

“一天天的,就聽你爸爸亂安排!”徐如月撇撇嘴,起身到灶膛後麵點火,開始蒸饃饃。

而程靜淞則用小臂擦了下額頭冒出來的汗,小聲衝著邊上的程斯年道:“幸虧爸爸昨天沒聽奶奶的做饃饃,不然按照她的安排,咱們今天還不知道要做多少呢。”

程斯年也心有戚戚焉地點頭。

作為一個從小就不沾陽春水的富婆,程斯年也自有自己的一套花錢邏輯,她對於徐如月在錢財方麵的精細,實在不敢苟同。

不過好在再忙碌也隻剩今天最後一天了。

徐如月把先蒸好的饃饃撿進竹筐裏麵,然後又用幹淨的毛巾搭在上麵,這才提著一大早就煮好放涼的烏梅湯開始往外走。

出門前還不忘記吩咐程靜淞和程斯年道:“我去給他們送東西去,等下就回來了,你們倆就先在屋裏做饃饃,別亂禍害東西,聽到了沒有?”

程靜淞和程斯年齊刷刷點頭,“聽到了。”

等到徐如月走了,兩人才又齊齊鬆了口氣。

徐如月別的都好,就是老拿他們當真正的小孩,每次做什麽前都要叮囑他們一遍這一點很讓人頭疼。

但也沒辦法,他們也不能說自己小小的身體裏麵有個大大的靈魂吧。

徐如月這邊提著東西剛剛過去正好就趕上了一群人要準備蓋瓦了。

她就招呼了一聲,特別大氣又和善地問他們餓不餓,渴不渴,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之類的。

這一招自然招人喜歡,而她帶過來的東西也瞬間少了一半。

徐如月還隻能強忍著舍不得繼續招人那些人別客氣,多吃點之類的,倒是叫程建功看的隻想笑。

說舍不得東西的是她,做事情非要做的周周全全的也是她,真是一個糾結又擰巴的人。

但好在徐如月並不知道程建功在想什麽,她客客氣氣地將人都招呼了一遍後,才提著剩下的東西放在陰涼處,然後走到程建功身邊給他安排了一下,這才又急急忙忙地往回走。

家裏還有一攤子事兒呢。

回去後,徐如月和程靜淞她們一起把剩下的饃饃都蒸好後,時間也差不多中午了。

葉美雲也緊趕慢趕回來了。

徐如月第一個走上前去看她帶回來的東西,然後臉色又開始來回變換。

不過,好在徐如月知道事已至此,她又反抗不了,隻能認了。

徐如月就開始安排葉美雲去休息,然後罵了剛剛出現沒多久的程定坤一句,然後就讓三小隻開始分裝這些稍後要給人帶回去的禮。

“一條汗巾裏麵包著兩個印著紅點點饃饃,和十顆水果糖啊,別裝多了也別裝少了,知道嗎?”徐如月這樣安排。

程靜淞他們點頭,將每一份都包的整整齊齊的,然後碼在竹筐裏麵。

就這樣,程靜淞他們一直等吃過午飯後才得到了休息的機會。

累了一上午,等到他們再次醒過來,屋裏麵是真的一個人也沒有了。

程靜淞揉了揉睡的有些發懵的腦袋,和程斯年頭靠頭清醒了一會兒,才從**爬下來。

程定坤已經打好洗臉水了,三個小屁孩洗洗臉和手,就開始往石板橋走。

可是他們沒想到緊趕慢趕還是沒有趕上程建功站在房頂上往下麵散糖果的那一幕,倒是正巧碰上了不少大人和小孩兒喜滋滋地討論著糖果的現場。

尤其是一群比現在的程靜淞他們的頭頂還要光的小光頭們在見到程靜淞他們過來後,立馬就嘰嘰喳喳圍了上來,說起程建功撒糖的事,還給他們看他們搶到的糖果。

程靜淞就笑眯眯問道:“好吃嗎?”

“糖果咋能不好吃了,都快要把我甜死啦!”

“對啊對啊,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甜的糖呢,以前都隻能嚐一點點的!”

“是啊,我爸媽從來都不舍得給我們買,三寶,你爸真舍得,你是不是在家天天吃糖啊!”

小孩子們嘰嘰喳喳地和程靜淞他們說著話。

程靜淞看著這群小光頭們手裏麵攥著的糖果,有些遺憾地撇撇嘴。

明明是他們家蓋房子散喜氣哎,可是她卻沒有看到現場,也沒辦法和其他人一樣搶到糖果,雖然她吃過很多好吃的糖果,眼前這些水果糖真的不算什麽,但是……

不一樣啊!

自己家的大喜事自己居然沒能參與進來,好難過哦!

於是,程靜淞就對著這群小光頭們揮刀道:“你們還不趕緊把糖吃掉,是等著你們爸媽等下過來把你們的糖果收走嗎?”

一群小光頭們:“……”

對哦!

爸爸媽媽們最喜歡的就是從他們手裏扣東西了,等下要是被他們看見,肯定又要說收起來留著過年吃,然後就沒得了。

一群小光頭立馬緊張了起來,開始嘰嘰喳喳地控訴父母長輩。

程靜淞就又說:“找個沒有大人的地方躲著偷偷吃掉啊。”

“可是我想留著慢慢吃,要是一下子都吃掉了,就沒了啊。”小光頭們還是有些自己的想法的。

於是,程靜淞就隻好說:“那要不然就是找個隻有你們知道的地方藏起來,但我覺得你們藏東西的地方,你們爸媽說不定知道,所以建議你們重新找個新的地方。”

一群小光頭被程靜淞說的又緊張了起來,然後也不知道是哪個帶的頭,等到他們再找上程靜淞的時候,竟然是統一請程靜淞幫他們保管剩下的糖果。

程靜淞:“!”她什麽時候在小孩子裏麵有這麽大的權威了,她之前也沒太和他們一起玩過啊。

程靜淞連連擺手,這種事情她怎麽可能答應啊。

一群連數都數不好的小光頭讓她保管糖果,回頭要是出了個岔子,她可說不清楚。

可小光頭們卻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就又繼續纏著程靜淞。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程靜淞的腦袋忽然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

還挺疼的。

“誰啊,幹什麽呢?”程靜淞捂著腦袋四下查看,可惜周圍除了都是小光頭外就是一群群圍在一起說話的大人,還真找不到誰砸的她。

程靜淞就想或許是意外吧。

結果這個念頭才剛生出來,腦袋又被砸了一下。

程靜淞:“!”

“到底誰啊?”程靜淞細細的眉毛皺起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冒火。

圍著她邊上的小光頭們也紛紛仰頭幫程靜淞找凶手,可惜找了半天不僅一無所獲,好些小光頭還碰見了自己的家長,然後被家長問他們今天搶到多少糖果。

害怕家長搶自己糖果的小光頭們立刻作鳥獸散,而程靜淞則被砸了第三下。

程靜淞:“……”

真是……麻了。

一邊一直跟在她身邊但是沒開過口的程定坤看程靜淞現在暈頭轉向的模樣,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拽著她的領子讓她站好,然後朝正前上方一指,“那兒呢,笨死了。”

程靜淞按照程定坤的指示看過去,恰好看到程定坤站在屋脊的最上麵一層,正笑眯眯地盯著她看。

“爸爸,居然是你!”程靜淞先是大驚,而後就生氣地瞪他道:“你砸我幹嘛?你知不知道很疼啊!”

程建功信步從屋脊上走下來,又沿著竹梯下來,走到程靜淞的麵前仔細看了看她的腦袋說:“沒事兒,連個紅印子都沒有。”

程靜淞:“……”

程靜淞氣呼呼地瞪著程建功指責道:“爸爸,你說這種話,你的良心不會痛嗎?我可是你的女兒!”

程建功笑眯眯的嘣了程靜淞一下,“爸爸不會啊。”

程靜淞:“……”

果然,在這方麵,程建功的厚臉皮是無敵的。

程靜淞不打算繼續和程建功掰扯這些,就問道:“我們家的房子這算是徹底蓋好了對吧?”

程建功就說:“還差最後一道工序。”

“什麽?”程靜淞下意識追問,“不是都已經封頂了嗎,你連喜糖都散了。”

程建功就慢悠悠地說:“可這不是還缺了你們麽。”

程靜淞:“?”

“爸爸,你是什麽意思啊?”

程建功“哼”笑了下,才說:“還能是什麽意思,不就是某些個愛湊熱鬧的小破孩沒來,怕她到時候難過哭鼻子麽。”

程靜淞:“……”

什麽小破孩?什麽愛哭鼻子?這和她有一分錢關係嗎?

沒有!

程靜淞瞪程建功,但她邊上的程定坤卻在這個時候表態道:“程三寶最愛湊熱鬧,程二寶最愛哭鼻子。”

程靜淞:“……”

程斯年:“……”

說真的,哥哥你禮貌嗎?

程定坤獲得了程靜淞和程斯年齊刷刷的注目禮,程定坤卻不為所動。

程建功好笑地看三個小屁孩鬧了一番後,這才跺跺腳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說:“最後一點喜氣了啊,你們到底要不要搶啊?”

“要要要!”第一個回應的就是程靜淞,她還將自己的小短手高高舉了起來。

程定坤見狀就說:“證據確鑿。”

程靜淞扭頭乜他,“程大寶,我告訴你,你人沒了!”

程定坤沒聽懂,“什麽意思。”

程靜淞就作勢要和程定坤吵架,程建功幹脆又敲了敲她的腦袋說:“到底還要不要了,我等下還有事,要走了。”

“要要要。”程靜淞決定暫時放過程定坤。

程建功就要將特意留給他們的糖果分下去,程靜淞卻忽然又說:“爸爸,你重新上屋頂上給我們散吧。”

於是,程建功便重新站回屋頂專門給家裏的三個小屁孩散了回喜氣。

等到他再次下來後,就得到了程靜淞的彩虹屁道:“謝謝爸爸,爸爸你真好,我真是太愛你了。”

程建功笑眯眯地受了,然後看向了邊上的程斯年。

程斯年憋了憋,小小聲將程靜淞剛剛的那句話重複了一下,然後就自己先紅了臉頰。

程建功倒也沒逗這個麵皮薄的二女兒,而是看向了程·大寶·定坤。

“大兒子,你不謝謝爸爸。”

程大寶賞了程建功一個白眼。

“你幼稚不幼稚。”

程建功嘖聲,“大兒子,生活嘛,當然是怎麽開心怎麽來了,成天那麽老成幹什麽,你啊,還是沒悟透。”

程定坤:“……”

和三個小破孩打了一番嘴仗後,程建功高高興興地去找那些過來幫忙幹活的人,然後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等到人差不多都走了,原本高懸在天空中的太陽已經漸漸有了快要落山的趨勢。

程靜淞他們一家人得以第一回真正的一起打量著這個剛剛建起來的新家。

依舊是按照程靜淞之前畫的那個簡單的四合院的造型建造的,三間正房,左右各兩間廂房,圍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正前方則是一個門樓。

門樓左右各建了一間房,用來當家裏的廚房以及澡房。

門樓中間是一個長長的圓拱型的通道,在通道的最外麵,也就是院牆那麵將來會安上一扇門,這樣別人即使進了最外麵的門也要走過一段通道才能真正進入院子裏來。

以後即便他們一家在院子裏或者屋裏做點什麽,也不怕別人一眼就能望到頭了。

程靜淞看著眼前雖然空****但是已經被人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屋子,以及四周繚繞的若有若無的艾草的清香氣息,緩緩咧開嘴笑了笑,大聲說:“爸爸,等我們回來後,就盡快搬過來住吧,我好喜歡這裏啊。”

這處房子也是程建功從無到有一點一點看著建起來的,也包含著他的心血,因此他點點頭說:“放心吧,不過你想好選哪間了嗎?”

程靜淞就麵朝院門的方向站著說:“男左女右,我住右邊的廂房。”

程斯年就跟上來說:“那我住三寶的隔壁。”

程建功點頭,“那左邊的廂房就給大寶住,剩下的一間……要不就當作書房?”

“可以啊,正好三間正方,一間做堂屋,另外兩間是你們和奶奶住的臥室。”

徐如月原本還在想“啥叫等他們回來”這個問題。

她是知道程建功在房子建好後要帶著葉美雲出門看病的事,難不成他到時候還要帶著三孩子?

可是還不等徐如月想明白和問出來,他們又聊到了房間的分配。

聽到聊到了自己,徐如月立馬就說:“我不住後麵的正房,我一個老太太住在那裏像啥,我就住在前麵的門樓就行了。”

“可是門樓不能住人啊。”程靜淞就說。

程建功也跟著點頭,“門樓的房間時用來當廚房和澡房的,我還打算在澡房邊上再隔開,建一個廁所,那裏沒法住人,你就住後麵的。”

徐如月茫然了。

好一會兒後,才開口道:“澡房?廁所?洗澡幹啥還要單獨弄個屋子,還有廁所,建院子裏幹啥,不臭啊!”

頓了頓,她似乎又想起來什麽道:“以前那死老頭子不讓家裏養豬,說是臭烘烘的,現在你連廁所都要建在家裏裏,那我要是在家裏養豬,你應該也沒意見吧?”

村裏麵有不少人家都養了豬。

眼下實行的是一半一半製度,回頭等過年的時候,他們將豬殺了,交一半還能自己留一半豬肉吃。

要是想賣也是可以的,隻要不太大張旗鼓就行了。

說實話,徐如月以前就特別羨慕那些能在家裏養豬的人,可惜程知仁那狗東西不讓養。

可眼下她有了新家,程知仁那狗東西再也管不了她了,她又剛剛好想起了養豬的事,心裏立刻就跟被貓撓了一樣,癢的難受。

可是比程建功開口回答更快的是程靜淞。

最小的丫頭有著最大的熱情,舉著胳膊脆生生道:“養養養,我們不止可以養豬,還可以養牛、羊、雞鴨鵝等等等等,養好多在家裏,到時候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尤其是現在還有了哥哥的靈氣,到時候養出來的東西不知道該多美味呢!

程靜淞吸溜了下不自覺分泌的口水。

雖然他們家這段時間也沒缺什麽肉吃,但是相比較在山裏打獵獲取的野物,還是家養的東西更香啊!

“然後,我們還可以在院子裏麵種上各種各樣的果樹和蔬菜,到時候還可以吃到好多好吃的水果和蔬菜,隻要想想就覺得實在是太幸福了!”

可是你的幸福是建立在薅我的靈氣的基礎上。

程定坤這樣想著,沒忍住往程靜淞的腦袋上敲了下。

正在暢想將自家的小院打理的井井有條,春天的時候可以吃花,夏天的時候能夠躺在樹蔭下乘涼,順便品嚐桃李這些早熟的水果。秋天就更棒了,這個時候的累累碩果都將枝頭壓彎了,略一伸手就能夠到梨子啊,葡萄呀、石榴啊這些果子,就算是冬天也沒關係啊,依舊還會有橘子、柚子這些不怕寒的水果可以吃。並且到那時還會把養了一整年的大肥豬大肥羊等等殺掉,可以鹵、可以燉、可以煎炸、可以炙烤等等,也可以將這些肉細細做成臘肉保存,說不定正好能從年頭吃到年尾的程靜淞就這樣被程定坤帶回了現實世界。

“想什麽呢,口水都流出來了。”程定坤嫌棄地遞了一個手帕過來。

程靜淞也沒接程定坤的手帕,自己下意識用手背擦了下嘴角,還真有點濕潤呢。

程靜淞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把自己剛剛的暢想說給其他人聽,最後來上一句總結道:“爸爸,我怎麽忽然覺得我們家的房子蓋小了呢!”

程建功完全被程靜淞描繪的場麵吸引,沉痛地點了點頭說:“三寶,你應該早點和爸爸說這些的,這樣我就把院子建的更寬敞了。”

葉美雲則看向了院子外麵說:“沒關係,還可以加蓋。”

唯獨隻有同樣被程靜淞描繪場麵吸引住,但是覺得好是好卻十分不靠譜的徐如月衝著眾人翻白眼道:“就這都已經是咱們村獨一份了,要是再往大了蓋,你們也不怕被人說成是地主,想造反呐!”

頭幾年土地改革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地主被打倒,徐如月隻覺得程靜淞是因為年紀小沒見過那樣的場麵,所以想的多了也算正常,但是程建功和葉美雲兩個大人卻一樣,就是十分的不靠譜了。

徐如月就沒好氣地瞪著程建功和葉美雲說:“小孩子不懂事,你們倆也不懂事嗎?就這房子都已經夠嚇人的了,你們給我收收心,別成天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的,給我老老實實的,別總想走歪路。”

程建功&葉美雲:“……”

看來再加蓋大房子的夢破碎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