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炫耀

不過程建功心知年後的亂世就要來了, 因此他把話說的非常漂亮,完全做足了一副全村老小非要他同意收下磚頭的姿態,硬生生給自己安了一個大好人的tittle。

徐建軍又借機說剛燒出來的這三窯磚品質不好, 也給程建功當添頭算了,村裏麵也沒人有意見。

程建功就更沒意見了。

這一次出窯的磚頭雖然品質不一,但是用來建房子也不會差太多。

就這麽的,他幾乎一次性把蓋房子需要的磚頭集齊了,回頭隻需要再弄些土坯當作圍牆, 就差不多夠了。

會後, 徐建軍這才和程建功道:“之前你說不打算和村裏公私合營, 技術就當送村裏的, 我也就傻乎乎應下了, 都沒想到過要給你補償。這次還是叔爺提醒的我, 建功, 你也別見怪啊, 我之前辦事兒確實不太靠譜。”

程建功當初之所以那麽大方是因為快要亂起來了, 到時候公私合營也是一個靶子, 他隻是不想故意和時代的洪流搏擊而已。

但是這不妨礙他拍了拍徐建軍的肩膀說:“瞧你說的,我說送村子裏確實是真心的,畢竟大家都不容易,再者磚窯廠的未來也不清楚, 到底能不能賺錢還是兩說,但現在大家夥卻同意給我三窯磚,說起來, 要是這磚窯廠最終建不起來, 那不等於大家夥白白幫我燒磚了麽,這樣說起來, 還是我占便宜了。”

徐建軍搖頭,“話不是你這麽說的,即使咱們磚窯廠建不起來,但是村子裏有了燒磚的技術是真的,往後大家夥蓋房子啥的也容易很多,說來說起,還是咱們村子沾了你的光。”

“況且!”徐建軍說著又加重的語氣道:“況且這附近能和咱們對打的就隻有西川鎮磚窯廠,那邊的情況我們都知道,他們遲早要出事,所以咱們的磚窯廠肯定能建起來,而且還會紅紅火火,帶著大家夥發大財,賺大錢!”

徐建軍說的篤定又向往,程建功就沒說什麽泄氣的話,反而隨著他附和了兩句。

不過徐建軍也沒和程建功多呆,很快又拽著盧支書一起拿著申請建學校的文件去鎮上公社找領導們審批了。

走之前,徐建軍還對著程建功安排道:“我們現在去鎮上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呢,磚窯廠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來安排了。”

程建功點頭“你放心。”

等到徐建軍走後,程建功就安排人先把之前已經做好的所有六號磚坯挑出來,重新碼窯,繼續燒,畢竟這次再燒出來就是他要建房子用的了。

至於這段時間做的剩下的磚坯,他又另外安排了一批人將其重新混水重做。

左右這些都是泥巴,也不用花什麽錢,也就是費些力氣的事兒。

然後,他又帶人去那九個不同的湮泥,將其他八個坑都補成和六號坑一樣的水土比例,然後又讓原本就再六號坑那邊上工的人教一教其他人,這才算是勉強結束了這邊的工作。

當然,這並不代表他能走了,因為這是磚窯廠的第二次開火燒磚,大家夥的工作都還不熟練並且打心眼裏對磚窯廠的工作還有些緊張,所以哪怕他們很多事情都做的很好,還是要一遍遍地和程建功確認,直到程建功說可以了,他們才敢真的放心。

對了,還有接下來又要繼續燒兩天不斷火的事情恐怕也是一樣。

程建功也隻能百忙之中抽空和之前定下了幫家裏蓋房子的人說一說接下來蓋房子的打算。

因為有了村裏送磚的事,大家夥對於他現在又另外要求加蓋的事情也沒甚意外的。

畢竟村裏麵可是說了,他們不能私底下賣磚,這磚出了蓋房子也做不了其他的,放著也是放著,還不如一次性咬咬牙將房子蓋起來呢。

左右,以後幾十年都要用,也省了將來的事兒。

正巧磚廠離他們的新家也不太遠,程建功在接下來的兩天幹脆就兩個地方來回跑,等到新的宅基地挖出來後,磚窯廠那邊也可以停火了。

但是徐建軍和盧支書之前去鎮上申請建學校的事情還沒有具體的回應。

其實公社那邊對於他們村子能自願申請建學校這件事是高興的。

要知道,自從國家開始讓進行掃盲教育以來,他們這些公社當領導的可是為了這件事不知道頭疼過多少個日日夜夜。

因為掃盲對於農民來說真的很難進行,讀書認字在很多農民看來這是完全沒必要的事兒,有那個識字的功夫還不如多幹活呢。

而他們也沒辦法真的將人綁著按頭讓他們學習,畢竟農民的本質還是要種地。

還不止這些。

有些農民自己不願意讀書認字也就算了,也不讓家裏的孩子讀書,就軸著腦袋認為讀書浪費錢,沒用。

總之,關於掃盲和教育方麵,真的是誰提誰頭疼。

而且這還不是他們公社的一家之言,而是全國各地幾乎都是這樣。

現在上塘村主動申請建學校,還不需要公社給撥款,公社的幹部們一開始是驚訝,隨後簡直要笑開了花,豈有不同意的道理。

可是學校容易建,但是建成之後的老師卻不怎麽好尋。

畢竟他們這邊讀書識字的人不多,能當好老師的就更少了。

而且上塘村要建學校的事情也叫公社下麵的其他村子知道了。

其他村子一開始還以為是公社扶持的,一個個的都特別不服氣,覺得公社偏心之類的,甚至都找上門來了。

後來曉得是人家上塘村自己弄了磚廠後又打算自建學校,便也說不出什麽話來了。

不過他們不能叫建在上塘村的學校挪到自己的村子裏麵,不代表不想從中撈點什麽。

這個什麽,自然也就是工作崗位了。

公社本就頭疼上塘村學校的老師的事情,現在又有其他村子的支書或者隊長在他們麵前哭村子裏麵過的難,公社這邊也不好真就將他們都給打發了。

畢竟現在才建國沒多久,很多村子都是同宗同族的,國家的律法對比他們村子的宗法族規來說,還是後者更讓他們認同,所以公社的公信力有時候真的比不過那些村裏真正手握實權的人。

而且人家哭的也確實有那麽一點點道理,不管是為了下麵村子的穩定還是站在公社的宏觀角度,他們都還是想所有人都能過的好。

現在上塘村已經有了磚廠,明顯已經拉開了和公社下麵其他村子的距離,現在又建了學校,要是不叫周邊其他村子的人喝點肉湯,恐怕大家夥到時候都要不樂意了。

而上塘村的學校想要在周邊的村子招學生,估摸著也難。

這一點,徐建軍和盧支書一開始沒想到,也是徐學林這個老江湖提點的他們後,他們才反應過來。

因此,當他們後來在公社見到其他幾個村子的領導,聽到他們要工作崗位的話後,也沒有太多的驚訝。

但是這不代表徐建軍和盧支書就能很容易鬆口答應,那樣也就顯得他們上塘村太好欺負了,而且他們回來後也沒辦法和村子裏的社員們交代。

因此,這兩人這兩天一直拿捏態度,頻頻去鎮上就是和公社的幹部們以及其他村子裏的領導幹部們商量老師的事情。

在徐建軍和盧支書看來,學校是他們村子自己自發建的,就算要叫周圍的村子占一占便宜,但也不能將所有的老師崗位都讓出去,他們村子必須占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二,剩下的才能輪到其他村子分。

而其他村子的人則覺得你們上塘村已經有了磚廠又有了學校,已經不能太好了,必須要給他們多些老師的名額。

後麵甚至還有鎮上的一些有門路的人也找了公社的幹部,間接參與了進來,覺得還是他們鎮上的讀書的人多,鄉下泥腿子哪有幾個識字的,要是真的招老師,應該在鎮上招才是。

就這麽吵了好幾天,三方麵才總算定下來:學校的領導圈子也就是校長和黨支部書記必須是他們上塘村的人,最代表的自然就是盧支書這個大學生當仁不讓了,剩下的老師名額,則由公社、上塘村以及其他村子各占三分之一。

當然了,老師的錄取也不能隨便決定,必須要他們村子的盧支書出題考試通過以後才行。

並且以後的每年每學期都會有對老師的考試,過不了關的,就下去。

一開始,其他人都不願意,覺得盧支書是上塘村的幹部,到時候肯定偏心他們上塘村的人。

徐建軍就特別光棍地說:“你們還真說對了,他要是不偏心我們上塘村才奇怪了,我還打算等一回去就叫支書給我們村裏麵一些可能考上老師的人補習功課呢。但這又怎麽樣呢,工作名額是已經定好了的,我們村子一開始也不能搶你們的工作啊,頂多就是以後的考核的時候,你們的老師通不過,被我們村子的取代而已,你們也可以回去叫你們的老師好好學習,然後來搶我們村子的工作啊,我又沒有攔著。”

這話真的有點欠,讓很多人都有些牙癢癢,恨不能動手揍徐建軍一頓。

可惜不能動手。

但他們還是不同意以後每年每學期都考核的事情,讓不好的下去這一點。

徐建軍就說:“我們要建的是學校,教書育人的地方,要是老師的能力不行,還怎麽教孩子,孩子可是祖國未來的花朵,八九點鍾的太陽,是我們的祖國未來強大的希望,根本不是可以馬虎對待和糊弄的,讓能者上,弱者下不是很正常?”

都扯到未來的希望了,一眾人還真不好和徐建軍繼續吵下去了。

巧了的是公社的領導這邊心裏的小九九是覺得公社出的老師的水平肯定是最高的,肯定不會被換下去,就幹脆帶頭同意了,以至於其他村子沒辦法,隻能憋憋屈屈答應了。

徐建軍見到這一幕,忍不住在心裏給程建功點了個讚。

嘖嘖嘖,也不知道程建功到底是怎麽想到的“祖國的花朵啊希望啊”這樣的話的,可真是太好用了。

程建功:……謝謝,我家三寶嘴裏念叨的。

於是,老師的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這個結果其實各方都不滿意,但是各方也都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吵好了,公社這邊又提了幾句讓大家回去後好好準備老師考試的事情,然後就把縣裏麵早就批複的文件交給了徐建軍和盧支書。

然後,又和他們說回去建學校的時候要是有什麽問題就及時和公社反應,到時候公社會幫著解決。

徐建軍和盧支書連忙答應了,並且徐建軍還立馬打蛇隨棍上,說:“那說起來還真有一件事呢。”

“說說看。”公社的領導們沒想到徐建軍的反應來的這麽快,還愣了下才開口。

於是徐建軍就說:“這眼看著天就要冷了,為了能叫學校能快點投入使用,叫祖國未來的希望能更好的學習,我想著到時候建學校的時候,還請幾個兄弟大隊來些人幫幫忙,就是不知道我們的兄弟大隊願不願意了。”

幾個剛剛和徐建軍他們吵的麵紅耳赤,互相視作仇人的其他大隊幹部們:“……”

瑪德!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不要臉嗎?

可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們能說不願意嗎?

甚至不等公社那邊開口,其他幾個生產大隊的幹部們就答應了。

徐建軍立馬就笑嘻嘻地開口感謝,然後邀請著他們一同回去。

其他幹部們:“……”

等走出了公社的大門一段距離後,徐建軍才又衝著身邊的其他幹部們歎氣開口道:“各位,你們說你們要是早答應我們村子的老師分配該多好,現在好了吧,被公社的人又橫插一腳,白白讓出去三分之一的工作名額。回頭啊,我看我們幾個村子的老師都要被比下去嘍!”

“那你還非要提議啥能者上弱者下,我幹工作這麽多年,隻聽見過鐵飯碗的,還是第一回聽見你這麽奇怪的規定,把人家好好的工作給擼下去,你還好意思開口!”邊上的人就衝著徐建軍吹胡子瞪眼。

徐建軍還是那套在公社裏的“未來和希望”的說辭,“……我是真的為了孩子們好,原本就算沒有你們幾個村子和公社的老師,我們村子也是這樣決定的,我們的盧支書現在都已經開始準備到時候考試的題目了。”

周圍的幾位沒想到徐建軍對自己村子的人也是這樣,一時間都愣了。

好一會兒後,才有人開口問道:“你沒有開玩笑吧?”

徐建軍就說:“我拿這事兒開玩笑幹什麽,當然是真的了,所以你們回去後還是好好交代一下吧,畢竟到時候學校建起來了後也不止我們上塘村的孩子讀書,肯定還有其他地方的,總歸還是為了家裏的孩子好嘛!”

誰家沒有兒孫,誰又沒有親戚。

徐建軍最後一句話倒是將在場的其他人的火氣給按下去了許多,覺得如果按照徐建軍他們上塘村的來其實也挺好的,大不了他們回頭對那些“老師們”多多提點,讓他們別懈怠了就是。

沒錯,在這些人的心中,已經確定好了老師到底給誰當了。

不過這些就不是徐建軍他們在意的事情了,和這些人分道揚鑣後,徐建軍就和盧支書發愁道:“這事兒,回去後也不知道該怎麽和村裏人交代。”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有著村裏的磚廠立在那兒,村裏的人對於學校老師的工作沒有那麽的在意和看重,但是不代表能答應現在的結果。

而且尤其是以一些家裏有讀書的人的家庭為重。

說實話,不管是他和盧支書還是村裏的其他幹部們這幾天都沒少受到一些人的各種討好或者暗示,已經讓人很是頭疼了,現在工作的名額陡然讓出去三分之二,恐怕到時候又要鬧騰很久。

盧支書就說:“回去好好說,大家能理解的。”

徐建軍歎氣,“希望吧。”

因為盧支書和徐建軍這段時間天天因為學校的事情跑公社,因此大家夥也曉得學校的事情不一定好辦,便沒有人多問他們辦好沒有,免得讓他們著急。

總歸要是辦好了,他們肯定會通知的。

所以徐建軍和盧支書這一趟回程非常的順利。

他們第一時間和村裏的其他幹部說了結果,這些村幹部已經有些不開心了。

畢竟能當幹部的肯定都是讀書識字並且思想覺悟稍微高一點的。

也因此,他們的家裏也有不少讀書人肯定會參與這次的老師競爭,現在白白少了那麽多名額,能高興才怪。

徐建軍和盧支書隻好先安慰了他們一下,又提點了他們要保持幹部的作風後才去找徐學林。

徐學林對於這個結果也沒什麽意外,點點頭後就吩咐徐建軍和盧支書好好和村裏人說。

徐建軍和盧支書歎氣,隻好又拔腿往磚窯廠去。

現在沒有之前忙了,但磚窯廠卻日日不斷人,幾乎每家每戶都有人在,倒也不用他們再特意喊人開會了。

要去磚窯廠正好經過程建功要建新房的地方。

徐建軍看著程建功家的地基已經全部打好,甚至都開始動身壘牆了,便主動走過來看了一圈,順便摸一摸、碰一碰道:“沒想到你家房子建這麽快,這下要不了幾天,牆體就能全部壘好了。”

程建功就說:“都全靠大家幫忙,不然哪能這麽快。”

徐建軍點點頭,又說:“過兩天就是中秋節了,我估摸著等到八月過完,你家的房子就能全部蓋好,回頭再晾上半個月一個月的,最遲九月底你們就能住進去了。”

看著堆在周圍的磚頭,徐建軍笑道:“你們家這地基可不小,回頭等房子建好了也算是咱們村子獨一份了,到時候可氣派的很。”

“村子有磚廠,大家都可以建,回頭咱們村子人人都住在磚房裏麵才叫真正的氣派呢。”程建功就笑說。

邊上幫忙幹活的人聞言就說:“建功,我們可比不了你,我們啊,頂多現在多幹幹活,回頭多換點磚頭,蓋上一間半間的就不錯了。”

程建功就說:“那可不一定,萬一咱們村將來還建了其他廠子,大家夥都有工作,賺到錢了呢,建房子還不是輕而易舉。”

周圍的人就當程建功在給他們畫餅,紛紛發笑,就連徐建軍也跟著笑,覺得不可能。

程建功挑眉,心想他家三寶肚子裏的鬼主意多了去了,之前還和他說起過好多呢,真要辦起來,怕不是要嚇這些人一跳。

不過他也和程靜淞之前想的一樣,馬上就要亂起來了,這個時候還是先等一等吧。

程建功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盛了兩碗一早就備在邊上的酸梅湯遞給徐建軍和盧支書問道:“你們這幾天天天跑公社,現在卻有時間過來了,是學校的事情確定了?”

“別的人都沒想到這一點,沒想到你這麽敏銳。” 徐建軍感歎了一聲,才又道:“是啊,定了。”

“公社那邊怎麽說的?”程建功就問道。

周遭幹活的人也紛紛停下來或者探出腦袋來聽。

徐建軍就擺手說了一下。

周遭的人立馬就炸了,紛紛罵起來其他村子的人和公社的領導們。

還有朝著徐建軍和盧支書不滿的,說他們不靠譜。

倒是程建功道:“意料之中的事。”

徐建軍很是意外,“你猜到了?”

當初程建功和他們聊起建學校的事的時候就說過老師的事情,但那時候他說的少,隻是簡單提了讓盧支書出題以及能者上弱者下這些,要不然他今天也不能扯當時從程建功這裏聽到的“花朵啊希望啊”這些東西。

可是他沒想到程建功連教師名額要和外麵分享的事也能料到。

徐建軍就說:“你是咋猜到的?”

周圍幹活的人也盯著程建功看,甚至也有人好奇問出了口。

程建功的解釋和徐學林之前提點徐建軍和盧支書的差不多。

但是這些理由能說服徐建軍和盧支書,可是卻說服不了覺得自己村子吃了大虧的其他人。

他們就埋怨道:“那也不能因為咱麽村子現在變得比其他村子好,就讓咱們必須吃虧吧,大不了咱們不收其他村子的學生了,又沒啥大不了的。”

“就是,這可是工作呢,而且還是老師,多體麵的,一下子沒了這麽多,太氣人了……”四周紛紛附和。

徐建軍和盧支書對視一眼,互相歎氣。

這些還隻是幫程建功家蓋房子的人呢,要是全部知道了,到時候不得翻天啊!

徐建軍和盧支書頭疼。

徐建軍想了下就說:“公社考量的也對,咱們是社會主義,講究共同富裕,不能咱們過的好了就不管周邊的其他人,互幫互助是應該的。況且咱們村子讀書的人少,也不一定能湊夠老師,也該讓其他人參與進來”

覺得而吃了虧的人才不搭理呢,反而反駁道:“那照你這麽說,隔壁西川鎮早就建磚廠了呢,也比咱們公社富裕多了,咋沒見人家幫一幫咱們公社啊!而且要是咱們隻管自己村裏的孩子,老師指定夠了。”

徐建軍:“呃……”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隻教咱們自己村子的孩子,需要幾個老師?”程建功看著徐建軍不知道怎麽解釋的模樣,就接過了話茬道:“咱們村也就百十來個孩子,能上學的還要再少一點,可能就五六十個,剛剛好編一個班,就倆老師甚至一個就夠了,可是要是建學校,招收周邊其他村子的孩子呢,到時候恐怕要有幾百個孩子上學,至少要編五六個班,那需要的老師至少十幾個,你們覺得哪個對咱們村子劃算?”

四周的人沉默了,默默算了會兒後,發現好像確實是後者對村子劃算些。

“可是就算這樣,學校是我們咱們村子自己建的,不管是公社還是其他村子都沒幫忙,憑啥一張嘴就要那麽多工作崗位走!”還是有人覺得不舒服。

程建功就說:“不是你們這樣想的。”

“不管公社和其他村子給不給幫助,建學校是咱們自己的決定,為的也是咱們村的孩子的將來,招收其他村子的學生隻能說是順便,所以現在不能怪人家不給幫助。”程建功給他們講道理說:“而且你們有沒有想過要是咱們村真的把持著所有的工作崗位後會出現什麽情況?”

其他人搖頭,程建功又道:“剛剛說的別的村子的孩子不來讀書還是小事,但是讀書上學事關的是國家的教育普及,這才是大事。”

“對於公社來說,因為目前隻有公社有學校,而我們這些下麵的村子由於距離公社遠且路不好走,所以孩子讀書的情況少還能勉強成為他們在教育工作上做的不好的一個理由,可若是我們村子建了學校了,但因為把持所有的工作崗位導致周邊的村子不許他們那裏的孩子來我們這裏上學,然後也不去公社上學,你們知道會引發什麽後果嗎?”

眼前的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最普通的農民,可能一輩子去的最遠的也就是公社了,每天想的也隻是如何賣多點力氣給家裏弄點吃的喝的,對於這些,還真不好想也不會想。

他們一個個麵露茫然。

倒是徐建軍和盧支書很快反應過來說:“咱們村建了學校,破掉了下麵的村子的孩子因為距離而產生的讀書難的問題,但是公社的教育還沒有上去,對於那些領導們來說,就是工作做的不好。”

“公社的領導肯定要被縣裏的領導批評,回頭,這些就成了我們村子的錯。”盧支書接道。

程建功點頭,“沒錯,畢竟不上學的借口除了距離遠還有沒錢,而且法不責眾,其他村子抱團,咱們村子成了被孤立的一個,自然就成了公社的出氣筒。”

“到時候,為了讓教育能上去,公社肯定會強硬讓我們村子讓出一部分工作名額不說,可能還會在其他方麵故意針對我們村子。” 徐建軍咂咂嘴,嗓音幹澀道:“比如每年的完糧,每年的物資申請分配,比如每次有什麽好事了故意漏掉咱們村子,故意卡著我們……”

程建功點頭,“是這樣。”

徐建軍歎息,眼神怪異地望向程建功,好久後才說:“建功,我實在覺得你太適合從政了,這腦袋瓜子到底是咋長的。”

頓了下,他又苦笑說:“我之前還真沒想這麽深。”

盧支書也跟腔苦笑道:“誰不是呢。”

程建功就說:“你們都才當任,還年輕呢,等以後就好了。”

徐建軍就說:“你的年紀也不大啊!”

程建功就道:“但我家裏亂七八糟的事多,費腦子。”

其他人:“……”

好像是這樣。

默了一瞬後,周圍其他聽著的人才懵懵懂懂地說:“所以把工作的名額讓一部分出去其實對咱們村子來說是好事是嗎?”

徐建軍點頭,和盧支書一前一後細細和那些依舊不太明白的人解釋。

好一會兒後,他們才咋舌道:“我的老天爺,沒想到就是建個學校還能扯到這麽多彎彎繞繞,聽的我都差點腦子成漿糊了。”

就有人笑說:“不然你以為誰都能當官呢,要是腦袋瓜子不好使,早就出事了。”

“那也是,這件事要是換成是我去鎮上說,我肯定不能答應,回頭指定給咱們村帶來不少麻煩。”

“那也得你是隊長或者支書才行,你認得幾個字啊,還做這夢呢!”

……

因為程建功的幫忙開口,倒是叫這些人放寬了心,說著說著就開起了玩笑來。

徐建軍見狀就趁熱打鐵道:“關於我們剛才後麵猜的那些公社會針對咱們村的事不能拿到明麵上說,你們私底下討論討論也就算了,回頭千萬不能往外說啊。”

他們點頭,“建軍,你放心,我們心裏有數呢。”

徐建軍就說:“那就行,那等下你們就幫我和大夥私底下解釋一下吧,我和支書不能把這些沒影兒的事拿出來開大會講,但是要不解釋清楚,村裏麵肯定要鬧騰。”

他們也答應了。

就這樣,村子裏麵隻保留了三分之一的工作名額的事也算是順利度過去了。

不過經由那些人的傳播,除了讓大家夥對工作一事心裏有數之外,那些人也沒少提及程建功的腦袋瓜子有多聰明。

一時間,程建功竟有些風頭無兩。

甚至很多人每天見程建功的第一眼都要往他的腦袋瓜子上麵瞅,想看看他的腦袋瓜子到底咋長的,為啥那麽聰明。

最後把程建功給鬧的有些無奈了,就說:“可能是因為我剃了光頭吧。”

“剃了光頭就能變得聰明嗎?”

程建功就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因為頭發生長是吸收我們腦袋裏麵的營養,所以頭發越短,吸收的營養也就越少,我們的腦袋也就長的越好,也就越聰明。”

然後,在中秋節這個舉國歡慶的美好的日子裏,上塘村的人們因為過於相信了程建功的忽悠,有不少男性都將自己剃成了光頭。

而很多女同誌則剪掉了自己的大辮子,變成了短發。

至於小屁孩們,無論男女,頭發一律頭統統剃光,以至於上塘村因為有太多光頭孩子,短時間內竟然得了個“光頭村”這個諢號。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現在大家夥都忙,可沒有中秋節休息不幹活的說法,因此,那些幫程建功一家蓋房子的人今天照常過來了。

可是大過節的總不好叫他們還是和平時吃的一樣,而且好些人晚上的那一頓飯應該不會在這兒吃了,因此一大早的,程靜淞就開始忙活著用家裏之前為了燒磚而壘的窯來烤板栗餅了。

主要是徐如月有點摳搜,而且幫家裏建房子的人也確實有些多,要是做的少了不太象話,做其他的多少要叫徐如月心疼的慌,隻有用板栗是她最舍得的。

哪怕就是這樣,當程靜淞用了點雜合麵粉,糖,鹽和雞蛋還有一點點油的時候,徐如月還是直瞪眼。

但是程靜淞卻沒給徐如月說她的機會道:“奶奶,別忘記你之前和我打賭輸了的事情哦,我已經聽你的話用栗子粉了,現在隻是用一點點其他的配料,你可不能講我。”

打賭輸掉後就地位越來越低的徐如月:“……”

無話可說,說了也白說。

徐如月隻好嘟囔道:“也真是倒黴,好端端的蓋房子,咋就還能趕上中秋節,今天咋不下雨了呢!”

程靜淞他們:“……”

就無語。

不過徐如月的小小抱怨可沒有阻擋程靜淞烤板栗餅的步伐,也沒能阻擋程建功他們對於新出爐的板栗脆餅和板栗酥餅的喜愛。

板栗脆餅非常薄,咬起來哢嚓哢嚓的,和餅幹一樣,而且能放置很久,而酥餅則外酥內軟綿,最好盡快吃掉。

程建功就拍板決定酥餅一人給四個,脆餅一人分十塊。

這些東西說多也算多,但因為主要材料是板栗,所以也並沒有耗費什麽東西,就是有些費工夫而已。

可是對於幹完活準備回家和家人吃一頓團圓飯的人來說可是不小的重禮。

他們中其實有人猜到程建功他們家可能會送東西,但頂多以為就是給個餅子啥的,但沒料到是這麽多,而且看起來就很貴的餅幹。

甚至有人直接驚詫道:“這是月餅吧,還有餅幹,要花不老少錢啊!這我們可不能要。”

徐如月這會兒又連忙擺出一副大方又客氣的樣子說:“啥月餅和餅幹啊,就是家裏自己做的,用的是之前山上打下來的板栗,和一些糖、鹽、麵粉、雞蛋還有油一起做的,不耗費什麽,今天過節嘛,我們也不好叫你們不和家人吃團圓飯,就隻好給你們裝點這個,當給你們添個菜了。”

徐如月不說還好,說了後,這些來幫忙的人就更不好意思拿了。

聽聽她剛才講的,那可是用的都是好東西,他們拿著燙手啊。

徐如月又連忙將東西重新給塞回去,又說了好些拉扯的話,才叫這些人收了東西回家。

等到人走光了,徐如月才苦著臉嘟囔說:“這一下子分出去多少啊,你們也是,就瞎大方。”

程建功就說:“你現在又不能當家作主了,管這麽多幹什麽,你就顧好你自己吃好喝好生活好就行了。”

徐如月:“……”

我用你再次提醒我現在在這個家裏越來越沒有地位了嗎?

還吃好喝好生活好!

沒有地位的我還怎麽吃好喝好生活好!

徐如月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冒苦水。

兒子沒出息,她心裏苦。

兒子太出息了,她心裏更苦。

哎!

可是相比較徐如月的苦,拿著東西回家的那些人家的家裏可是高興壞了,尤其是在聽到回來的男人們說起這些東西到底用了哪些配料後,臉上就更開心了。

善於掌管內務的女人們立馬手腳麻利地將明顯能放置很久的脆餅收起來,隻留下不能久放的酥餅,小心翼翼地切開,然後給家裏的每個人都分上一點嚐嚐味兒。

當然也包括她們自己。

其實在吃到這些餅子之前,這些人的心裏多多少少還有些懷疑的。

程建功他們家難道真的這麽大方舍得用那麽好的東西做成餅幹還分這麽多給每個人嗎?

可吃到後就全部打消了懷疑。

尤其是年紀小的孩子們,就更是為此而和家長們鬧騰的不行,非朝著家長還要吃。

有的大方的,則又給孩子分了點脆餅,自己也嚐了點掰碎的渣滓,然後再次被驚豔,當然脆餅也驚豔了孩子們,然後又產生了新的一輪糾纏,最後被父母教訓一頓。

而有些仔細的則早就教訓癡纏吃的的小屁孩了。

總之,今天的中秋節不是在全家坐在院子裏賞月結束的,而是在孩子們的哭鬧聲和大人和喝罵聲過去的。

但這並沒有耽誤第二天這些心裏有成算的婦女們上門找徐如月討教。

除了那些聽起來就嚇人的好料外,那些餅子的主料不就是板栗麽,他們家裏又不是沒有。

雖然現在家裏的板栗也差不多快吃完了,而且幾乎個個都生了蟲子,但又不是不能吃了。

孩子既然要吃,她們回頭用家裏的板栗給他們做不就行了。

可是現在所有上門來的人都有些傻眼。

徐如月剛才是啥意思?

那些招人的餅幹不是她做的,是她家三丫頭做的?

這也太唬人了吧。

“你沒騙我們吧?”好一會兒後,有人反應過來道。

徐如月就道:“我騙你們這些幹啥,真不是我做的,我之前不是說過我們家三丫頭聰明,會做飯麽。”

眾人:“……”

你之前是說過,我們中也有不少人見過她在廚房的那一麵,可那……和做餅幹好像不一樣吧。

可是瞧著徐如月臉上表情正常的不行,她們轉念一想,難不成是她們之前想的太淺,程靜淞真的是個聰明的!

就像她爸程建功那樣聰明一樣?

而這邊,徐如月已經喊了程靜淞過來,叫她親自說。

正好昨天做的餅子都送走了,而程建功他們還沒有吃過癮,提出今天還想吃。

程靜淞這個小短腿就帶著一群傻眼的大人們開始了現場演示如何做。

等那些人見到程靜淞真的往栗子粉裏麵放糖、鹽、雞蛋、油、麵粉後,又開始紛紛抽氣。

我的天,竟然真這麽舍得!

一時間,她們看徐如月的眼神都變了。

徐如月見程靜淞今天比昨天更舍得放好料,也想吸氣,可是為了保持住在別人眼裏的臉麵,她硬是忍住了。

然後,她還說:“你們都看我幹啥,繼續看三寶做餅幹啊。”

眾人:“……”

其實做法很簡單,現場又都是做慣飯食的人,隻稍微看一遍就學會了。

那些好料她們可舍不得放,板栗有,但是沒有和徐如月家裏一樣的栗子粉啊。

這些人又免不了問了出來。

提到這個,徐如月又得意了。

雖然她當初和程靜淞打賭輸了,但是家裏麵的板栗卻好好的啊,幾百斤呢,幾乎都沒有浪費。

徐如月就以一副看似謙虛實則驕傲的態度說:“嗐,這辦法也是我們家三寶想出來的,說起來這事兒啊,我一開始都還不信……”

徐如月省略了她和程靜淞打賭的內容,拉拉雜雜和其他人講了家裏煮板栗防蟲子以及後麵磨粉子的事情。

她還領其他人看了家裏現在還好好的沒有脫殼的板栗以及已經磨好的板栗粉,又道:“三寶這孩子啊,隨她爸,腦袋瓜子聰明!”

一屋子的人:“……”

聰明不聰明的她們暫時不想說,但是你特麽的有這麽好的辦法,為什麽不提前和我們說啊!

我們的板栗特麽的現在都快吃完了,中途你知道浪費了多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