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成功

因為後來聊到離婚的事, 石榴什麽的,最終全部從徐如月那被攪合的越來越糊塗的大腦裏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午飯過後,村裏麵的男人以及一部分女人們就繼續上山撿板栗了, 如徐如月這樣年紀稍微大一點的或者家裏不用女人上山的則紛紛去了大隊部剝板栗。

正好昨天上午扒拉下來的那一批還在裏麵堆著呢。

這些人三五成群地擠在一塊兒,話題一直在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上輪轉,當然說的最多的還是昨天的現場版天打雷劈。

高談闊論了好一會兒後,又有人把話題轉移到了昨天的分糧上,還是了老生常談的賺錢賺工分上麵。

徐如月因為上午那一出, 自打來了大隊部後就一直沒什麽精神, 之前別人各種唏噓的時候她就沒有開口說話, 現在亦是如此。

可是這不代表別人能忘了她, 尤其是昨天雖然發生的事情多, 但是葉美雲輕飄飄殺野豬的那道身影此刻還在她們的腦海中徘徊呢。

因此, 聽到四周的人說著如今過日子艱難, 以及也有不少人明著說困難實則暗戳戳顯擺的話後, 徐如月身邊的人就對她道:“要說著日子過的舒坦的, 你家現在才叫好呢。你看看你們現在分家了, 你和建功過,建功現在能耐了,會燒磚,你兒媳婦的力氣又那麽大, 往後啊,你們家的日子指定越過越好了!”

這話一出,現場對於徐如月的一些羨慕以及恭維是聲音立馬紛至遝來。

徐如月卻是一副依舊不怎麽開心的模樣道:“要真像你們說的那樣就好了。”

“這話咋說的, 我們說的也是事實啊?”四周的人不明所以。

接下來, 徐如月果然如程建功之前在葉美雲麵前猜測的那樣將葉美雲的身體不好的情況往外講了講,然後才一臉沉痛道:“就今天, 我們建功還和大隊長說等回頭家裏的房子建好了就帶她出去醫院檢查一番呢,這先不說治不治得好的事,就說這出去一趟的花銷也不知道要多少,若是治得好也就算了,可要是治不好,誰知道她這個身體往後還會不會出啥別的毛病呢,我隻要想想這些,我心裏就愁的,家裏的三個孩子還小呢,這萬一家裏有個啥意外,你們說孩子們應該咋辦?”

程建功是對的。

葉美雲的大力氣暴露出來其實是好事,但是也確實引起了一些人心裏的嘀咕,但那些懷疑在聽到徐如月現場版的愁緒後又變成了“啊,原來是這樣是”的感慨以及“我就說哪有人力氣能那麽大呢”的放心。

一個擁有大力氣卻也有很嚴重的後遺症的人和一個純粹擁有大力氣的人,顯然前者更讓人放心。

她們又開始七嘴八舌地安慰著徐如月。

無獨有偶,上山的程建功也遇上了這樣差不多的一幕。

畢竟按照葉美雲之前表現出來的力氣,現在這時候應該在山上賺那是個工分才對。

程建功也是一樣的解釋,倒是讓好多男人又是遺憾又是放安了心。

隻有民兵隊長童飛鵬皺著眉特別遺憾地咂咂嘴說:“那這麽說她那一身力氣不能用了,我之前還想著等回頭稍微閑了一點了,問她要不要來咱們民兵隊伍裏呢,那一身的力氣,不來當民兵簡直可惜了。”

時下,每個生產隊都要訓練民兵,並且有男有女,不過一直都是男多女少,並且女性一般負責的是一些後勤以及技術性的工作,鮮少有能在力氣上比得過男人的。

現在出現一個葉美雲,也不怪童飛鵬心癢癢。

可惜她還沒有出師就已經未捷身先死了。

程建功卻並沒有把話完全說死,萬一葉美雲對民兵隊伍感興趣呢。

程建功就道:“平時也沒什麽,隻要不過分勞累以及出大力氣就還好,要不然我回頭幫你問一問?”

童飛鵬已經不太抱希望了,但還是衝著程建功點了點頭。

這一場摘板栗的活動一直持續了一天半的時間。

當這群穿著蓑衣冒雨在山裏來回穿梭的男人們摘下最後一個板栗包,打算往山下走的時候,原本還有些淅淅瀝瀝的雨就這麽停了。

已經暗沉了兩天的天色驟然亮堂了許多,甚至都不需要他們抬頭都能看見掩映在山林裏麵的那抹還沒有下去的晚霞。

一群冒雨忙活了兩天的大男人們氣得沒忍住罵了兩句,直說老天爺不地道,可話剛出口又想到了之前天打雷劈的事,連忙又打嘴,告罪求饒。

甚至還有不顧地上泥濘,跪下磕頭的。

程建功看了好笑,想想又記起這兩天沒在山上看見方老三,便問了出來。

有人接茬:“興許被嚇破了膽,加上這兩天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所以才躲在屋裏不敢出來了吧。”

程建功並不了解方老三的為人,剛才也隻是隨口一問,聽了後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最後一批板栗被運下山後,男人們就齊刷刷呆在大隊部的周圍歇腳,等著女人們把最後一批板栗剝出來後,好領了分給他們的板栗回家。

最先運回來的板栗已經稱出來了,村裏的女性都快手快腳,加上也著急回家,因此更加賣力,也就用了半個小時就將最後一批板栗也都剝完了。

而後,徐建軍和盧支書又趕緊將剩下的板栗稱出來,開始給大家夥分板栗。

不過在分之前,徐建軍還是拿著上工的鈴敲了幾下,等到大家安靜下來後才說了幾句板栗淋了雨可能有不少已經有蟲子了,但是他們也不可能一個個挑出來,所以分板栗就全憑運氣,要是有蟲子的也別氣之類的話。

村裏年年打板栗,自然知道板栗愛生蟲的事。

別說現在了,就是他們分的全是好板栗,拿回家沒兩天也能長不少蟲子。

他們都吃習慣了帶蟲子的板栗了,並不覺得有什麽,於是都很愉快地應下了。

山上的板栗林大,每年都能產好幾萬斤板栗,而又因為板栗愛生蟲且不易保存的特性,加上以前有送一半板栗到公社最後卻全都生蟲子浪費掉的經曆,所以公社現在也不讓他們送了,因此徐建軍這次也沒有扣一半下來,直接全都分了。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最少的一家也分了百十來斤,而家庭人口比較多且壯勞力也比較多的人家更能誇張到上千斤。

程建功家裏算是三個壯勞力,分的不多也不少,四百多斤。

大家夥都知道今天肯定能分板栗,因此都帶了裝的袋子以及各種筐子來。

程建功自然也提醒了徐如月。

這會兒,他幹脆利落地拒絕了徐如月的幫忙,自己一個人挑著四百多斤的擔子回了家。

因為下雨而兩天沒能出門的程靜淞看著眼前這麽多的板栗,沒忍住“哇哦”了一聲,開心地直跺腳,開始顛顛地圍著板栗念念叨叨說:“煮板栗好吃,炒板栗也好吃,還有板栗餅,栗子粉,板栗燜雞,板栗悶排骨,板栗燉肉吸溜……”

菜譜都還沒念完,程靜淞自己給自己念叨的口水都出來了。

而程建功的記憶裏麵更多的卻是直接將板栗用水煮煮就吃了,甚至因為板栗喜歡生蟲這個特性,每年打完板栗後家裏就會頓頓吃板栗,而且是先擇有蟲眼的吃。

就這樣,他們一邊吃著有蟲眼的板栗,而板栗也一邊生著蟲眼等著他們吃,一直到板栗吃完,他們或許都吃不了幾個真正完好的板栗。

不止程建功這樣,甚至整個村子都是這樣。

甚至到最後,他們幾乎都被板栗吃傷到,因為這玩意兒難消化,所以到最後幾乎人人都脹氣,然後還頻頻放屁。

所以對於板栗這玩意兒,村裏真的是又愛又恨。

程建功感受著記憶裏的那些東西,又對比了一下程靜淞剛剛念叨的,本想將她捉過來仔細問一問的,但是又見到自己渾身髒兮兮且濕漉漉的,便又作罷,起身進屋洗澡去了。

“你倒是個會吃的!”徐如月也聽到了程靜淞之前的念叨,她搬了個小幾子過來坐下,將板栗徑直倒在地上,就開始一個個檢查板栗,還不忘記對程靜淞道:“小屁孩一邊玩去,別在我麵前擋光。”

程靜淞:“……”

程靜淞癟癟嘴,挪了個地方後就撿了一個板栗用衣服擦了擦,一邊用自己的小米呀啃著外皮,一邊瞅著徐如月道:“奶奶,你在幹什麽?”

徐如月頭也沒抬道:“我還能幹啥,當然是先將有蟲眼的板栗挑出來啊,板栗蟲最能一個傳一個,這玩意兒要是不及時挑出來,明天能給我傳一半,這不是謔謔糧食麽。”

一說起板栗生蟲這件事,徐如月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程靜淞也知道板栗生蟲的事,但是她更清楚這樣其實沒什麽用,而且有些板栗表麵看著沒問題,其實因為有肉眼看不見的微生物附著,一樣會生蟲子並傳染其他的板栗。

她以前的老家屬於中原偏南方的地帶,那裏也特別盛產板栗。

她記得特別清楚就是有一回他們家那一片的人都上山打了不少板栗回來,然後大家夥都在說怎麽樣才能更長久的保存並且不生蟲子。

幾乎所有人都信了她說的用開水煮幾分鍾,然後放冰箱裏冷藏,但就是有一個鄰居不信邪,非說直接把板栗放冰箱裏凍著保證也能把蟲子凍死,絕不會壞,而她說的非要過一道開水的方法不對,到時候板栗半生不熟的,最後都不好吃了。

結果沒幾天,那為鄰居家裏存了滿滿兩個冰櫃的板栗全都長蟲子了。

程靜淞隻要想起來這件事就能想到那位鄰居後來多次歎氣後悔沒信她一個小姑娘的話的模樣。

板栗生蟲子,沒有別的辦法,最好就是高溫殺菌,然後放冰箱。

但這時候沒冰箱,就隻能燙過後再曬的足夠幹保存,亦或者磨成粉似乎也行?

正好現在雨也停了,接下來應該也是晴天吧?

程靜淞托著下巴這樣想著,就對著徐如月道:“可是奶奶,你這樣挑了也沒用啊,板栗還是會生蟲子的。”

徐如月隻當程靜淞小小年紀還記得去年吃板栗的事,就說:“那總比不挑的好,不挑的話,沒幾天這些板栗都是壞掉,挑了,至少壞的慢一點,回頭再好好曬一曬,說不定能多存一段時間呢。”

程靜淞知道這個年代和後世的信息大爆炸不一樣,他們那一代的人得意於網絡時代主動或者被動了解了很多看似很常識的東西,但對於現在這個時候的人來說卻是一門別人不願意傳的技術或者根本就不懂得的辦法。

程靜淞就說:“可是我覺得你這樣還不如用開水煮一煮呢,這樣蟲子就被殺死了,也就傳不了了啊。”

徐如月不是個能耐得住性子聽小孩子白話的人,外加見識限製了她的思想,她並沒有將程靜淞說的話放在心上,而是說:“你一個小屁孩知道些啥,現在天氣這麽熱,煮過後這些板栗就該壞的更快了,去去去,拿著你的板栗一邊啃去,別總是妨礙我幹活。”

程靜淞清楚徐如月的性子,也沒在意她的嫌棄,反而真的撿了幾個板栗到一邊慢慢啃著。

反正她相信等程建功洗好澡出來後也會聽她的,所以徐如月現在的神氣根本就沒用,最終占上風的還是她這個小屁孩。

程靜淞心裏得意的想著,也沒耽誤她用小米牙繼續和板栗皮死磕,然後啃了一嘴的毛毛。

不過程靜淞還沒等到程建功出來,葉美雲就已經動手將板栗往廚房搬了。

徐如月頓時被嚇了一跳,忙叨叨地追在葉美雲的後麵問她要幹啥。

葉美雲就說:“聽三寶的,煮一煮。”

徐如月連忙扒拉葉美雲道:“她一個小屁孩懂個啥,她隨口說一句你就要做,回頭那些煮過的板栗都爛了咋辦,不許煮,給我弄出來。”

葉美雲不愛說話,也不想多解釋,就直接道:“我不。”

徐如月被她這般強硬的態度氣得不行,就朝著葉美雲擺婆婆的譜說:“你不啥你就不了,你還想翻了天了不成,我告訴你,這個家我做主,你不許給我胡來,趕緊回你屋裏躺著去。”

葉美雲皺眉,也不好解釋說自己沒事,幹脆就強硬用力氣掰開了徐如月的手,將她從廚房推了出去。

正在擺著婆婆的譜的徐如月:“?”

懵了一瞬,徐如月氣呼呼地掐起了腰瞪向葉美雲,結果要教訓她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聽見葉美雲說:“要不然我們打一架,比一比,誰厲害就聽誰的。”

徐如月再一次:“?”

雖然葉美雲的大力氣有後遺症,但是她還是有大力氣啊!

而且隻不過是不讓她煮板栗而已,已經嚴重到她要和她動武力了嗎?

徐如月就覺得離譜極了,但是葉美雲卻沒管她,已經往鍋裏放第一鍋板栗了。

天快要黑了,現在不趕時間做,還要等什麽時候。

徐如月見狀,張了張嘴,最終又重新閉上了。

算了,等下等建功出來後叫他和自己媳婦還有孩子說吧,至於現在煮的板栗,反正晚上也是要吃的,煮就煮了吧。

徐如月這樣想著,還自覺似乎沒問題了,又重新回去挑有蟲子的板栗,完全忘了她昨天才罵過自己的兒子有病呢。

所以等程建功洗好澡出來,徐如月上前說這些事的時候,她不僅沒能如願,程建功甚至直接動手將剩下的板栗都搬到了廚房。

徐如月這個不算老的小老太太硬是沒能從自己兒子手上將板栗搶回來哪怕一個。

氣得徐如月直罵程建功胡來,浪費糧食,回頭板栗都壞了等等。

程建功就說:“壞了我賠給你總行了吧。”

徐如月立馬就想到了程建功現在有錢,以及他大手大腳不將錢看在眼裏的態度,就更氣了。

可她是真弄不過程建功,隻能告誡自己眼不見為淨。

徐如月扭頭往外走。

結果就在徐如月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見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的胡小文。

她皺眉,一肚子的火氣就衝著胡小文去了道:“你又偷偷摸摸地看啥看,你上輩子是賊托生的吧,成天就跟賊一樣一直盯著我們一家不放,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胡小文的心裏一直不咋看得起徐如月,但是她是真的挺怕葉美雲他們的,就也不和徐如月爭辯什麽,而是走到一邊給徐如月讓了道後才說:“我就是來看看你們有沒有用完廚房,天快黑了,我這不想著該做飯了嘛!”

徐如月就翻著白眼道:“屁!我看你是想看我們有沒有用你們兩家的鍋吧,你放心,我們家和你們這些眼皮子淺,手腳也不幹淨的不一樣,我們從來不動不屬於我們家的東西!”

胡小文他們一家才搞了程玉衡的老師工作,這段時間雖然因為程玉衡一家的名聲很爛而擋去了大部分的議論聲,但是因為程知仁也曾當著很多人的麵說那些事是程玉銘做的,加上程玉銘也確實接了程玉衡的工作,所以胡小文這段時間也多少聽聞了有人私底下議論他們家心髒手髒等等。

這些言語雖然難聽,但是在到手的好處麵前就顯得一點也無所謂了。

但這不代表不讓人生氣。

因此,胡小文這段時間盡量獨處加低調,就是想遠離這種論調。

可現在徐如月說的話又讓她想起來這些,她甚至覺得徐如月這就是故意在內涵她。

胡小文心裏的怒火升騰,可終究因為廚房裏麵的五個人的身影最終忍下了。

她轉身離開,打算過段時間再過來。

而這邊剛回到家的胡小文又遇上了程知仁。

卻原來程知仁是過來要糧要豬肉,要板栗的。

之前分糧的時候,因為出現了天打雷劈的事件,程知仁想到他這些年的事,多少有些心虛,外加後麵又下雨,他被淋了一場且年紀又大了就病了兩天。

現如今他身體才剛剛舒坦一些,就立馬過來了。

左右程玉銘這個不孝子已經完全不顧及他了,他也懶得再顧及程玉銘,更不管他現如今應該還在鎮上教書沒回來,直接朝著胡小文開了口。

胡小文這個最愛占人便宜的人隻要一想到家裏剛分的糧食和豬肉要少幾乎快一半,心裏就不願意,找著借口說等程玉銘回來。

程知仁雖然搞不定程建功他們,但是因為有當初的分家文書在,加上他提前問徐建軍核對了程玉銘一家的工分,因此就借著這張虎皮扯了起來,甚至還威脅道:“你不給,那我隻好找村裏做主了。”

胡小文的男人和孩子都在鎮上,家裏隻有她一個。

她厲害歸厲害,但幾乎都是小心思小算計以及和人磨嘴皮子,對於程知仁這樣的軟硬兼施,她有些沒辦法。

而且邊上還有個脾氣暴躁的程傳家在等著。

胡小文最終沒能守得住隊裏才分到她家的那些東西,硬生生被程知仁帶著程傳家給搶走了一半。

胡小文因此氣的奔潰大哭。

而徐如月剛巧吃到了這一手新鮮的瓜,但是平息了一些因為程建功非要煮板栗而帶來的怒火。

沒多久,程玉銘帶著他的三個兒子從鎮上回來了。

胡小文立馬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的告狀。

徐如月也眼巴巴地瞅著,希望這兩家能再次打一架,好好鬧上一場。

可惜的是程玉銘因為剛剛拿到老師的工作,加上也知道現在外麵的一些風言風語,覺得現在這個時候不宜再多事,而且他之前也確實答應給程知仁一半的工分養老,他那樣做別人也說不上他不好,便勸住了胡小文。

胡小文雖然小心思多,但是個以夫為天的人,雖然心裏依舊生氣的很,但聽程玉銘的沒再說什麽了。

見到這一幕的徐如月有些不滿地咂咂嘴,又重新進屋了。

今晚,因為煮板栗的緣故,程靜淞一家的晚飯吃的格外的晚,而程玉銘和程玉衡兩家的晚飯卻各不相同。

程玉銘家則和村子裏今晚的其他人家一樣煮的板栗當晚飯吃,而程玉衡家今天竟然難得燒了許多的肉,倒是又叫程玉銘一家的臉色很不好看,也叫徐如月後來又嘀咕了好幾回他們怎麽不繼續打了的話。

等全部的板栗都過水煮好後,程靜淞又指揮著他們將其全部都攤開晾著,回頭等明天就直接拿到太陽底下曬一曬。

而在此之前,程靜淞已經帶著程定坤和程斯年剝了好些板栗仁出來。

經過開水煮過的板栗特別的好剝,程靜淞將那些板栗仁和今年的新玉米一起燉了前兩天剛拿回家的豬骨頭。

剛好程建功他們完工的時候,燉在瓦罐裏麵的板栗玉米豬骨湯也好了。

他們一家又隨便炕了些餅子,然後一口餅子一口清甜的骨頭湯吃的滿頭大汗。

程建功還來了句,“還是這樣的板栗好吃,以前年年吃的那種我是再也不想嚐了。”

徐如月剛把嘴裏軟糯的板栗咽下去後就衝著程建功來了句,“你也確實嚐不著了,都被你們給煮了也吃不完,我看到時候壞了你還有啥話說!”

程建功吃到好吃的東西,難得的心情好,就和徐如月鬥嘴說:“要是壞了,我就和你道歉,以後幹什麽都聽你的。但是如果到時候不壞呢,你準備怎麽辦?”

讓程建功以後都聽話這個**真是不一般的大,徐如月也沒意識到這是程建功給自己下套,就順著他的話說:“那你說咋辦?我以後都聽你的?”

程建功就道:“行啊,那就按照你的來,要是那些板栗都沒壞,你以後就聽我的,別總是心疼這個擔心那個了。”

徐如月點頭。

她自信被煮過的板栗肯定會因為高溫而迅速變質,就特別大聲地說:“行。”

第二天果然是大太陽,程建功就按照程靜淞之前說的將那些板栗攤在外麵晾曬。

徐如月瞧見了也隻是撇撇嘴,等著程建功翻車。

而程靜淞則看著這麽多的板栗又皺起了眉。

現如今又沒有冰箱,雖然煮過的板栗能存放一段時間,但是時間久了,其實味道也會變得不新鮮而不好吃了。

況且他們也不能接下來一段時間總吃這個吧。

程靜淞想了下就又對程建功說:“爸爸,這麽多板栗放著也不是個事兒,不然咱們把它都打成栗子粉吧,這樣不僅放的時間久,而且還能做不少好吃的,比如板栗脆餅,板栗粉蒸肉,板栗餡料等等。”

“好吃嗎?”這是程建功第一時間問的。

程靜淞點頭,“肯定好吃的啊。而且栗子粉可以做生的也可以做熟的,熟的可以放很久的時間也不會壞,而且也能做我剛剛說的那些東西,生的雖然沒有熟的放置的時間久但也能當澱粉用,或者和麵粉一起用都行,總之能開發出不少的吃法呢。最最最重要的還是我剛剛說的,可以保存更久。”

程建功點頭,又興致勃勃地問程靜淞到底該怎麽做。

出門洗衣裳回來後的徐如月見到程建功他們一家又開始剝板栗皮後,沒忍住問道:“你們又在幹啥啊?”

程建功就隨口解釋了一番,徐如月卻以為他害怕了,就說:“你不會發現這些板栗已經開始壞了所以在想別的招吧?”

程建功無語,又隨手劃拉了一下說:“我又不全部都剝完,肯定還會留個幾十斤甚至百十斤也可以,你到時候看就是了,現在還是來幫我剝皮吧。”

徐如月撇嘴,但才下過雨,而且秋收也才剛過,現在也沒啥事兒幹,便在曬了衣裳後搬著小幾子過去了。

幾百斤板栗足足讓程建功三個大人加班加點兩天才剝出來。

而程靜淞則帶著程定坤和程斯年又將這些剝出來的板栗重新煮熟,等到曬幹後,就可以到大隊部那邊的大石磨將其研磨粉碎就好了。

一場雨過後,天氣又重新恢複了之前的燥熱,沒幾天,這些板栗就曬幹了。

程建功領著程靜淞他們去大隊部完成了最後一道工序。

而這個期間,村裏麵的很多人已經開始了日日吃板栗的日子,已經有人開始歎氣無奈了。

至於徐如月的話,經過這幾天的參與以及觀察,已經發現自己輸了,現在決口不提程靜淞是個小謔謔,程建功是個大謔謔的事兒。

可是她不提不代表程建功不提。

因此,當徐如月感慨著沒想到板栗居然也能磨成麵粉一樣用的時候,程建功就舊事重提了。

然後,徐如月就僵了。

程建功才不給她麵子呢。

指著早就曬的幹巴巴的那些沒有剝的板栗以及現在的栗子粉說:“現在是我贏了對吧。”

徐如月癟癟嘴,好久才不情不願地“哦”了下。

程建功就說:“所以能證明不是年紀大的人一定就懂得多,也不是年紀小就一定什麽都不會了,比如你和三寶,對吧?”

徐如月:“……”說話就說話,還特意提她和三丫頭幹啥?

雖然徐如月真的很不想承認這次狠狠打臉了,但也說不出否認的話,隻好又“哦”了一聲。

於是程建功就說:“所以你以後不要總用老一輩的眼觀看待家裏的人,也別總想著你年紀大,見識多,所以肯定就對的,這還真不一定,所以你就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以後就聽我們的,別總這樣那樣了。”

徐如月:“……”

徐如月有些委屈,想說她好歹是家裏年紀最大以及輩分最高的,但現在卻好像什麽地位都沒有了。

可是話是她說出來的,事情也是她做的,她也不能反悔啊。

當然了,最重要的恐怕就是就算她反悔了,她的這個好兒子也不能答應。

徐如月歎氣,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

程建功一家做栗子粉的時候,村裏麵的人頭兩天因為路很泥濘不好上工便一股腦鑽進山裏,將山上的石榴樹幾乎都挖了回來。

甚至還有一些其他的小果樹遭了殃。

到了第三天,路麵稍微幹了點後,村民們便該上工的上工,該在磚窯廠做磚坯的就去做磚坯。

等到程建功家裏的栗子粉做好後,他們家原本挖好的地基也差不多可以建房子了,且之前剛剛燒的那一批磚頭也可以開窯檢查了。

而徐建軍也和盧支書他們幾個村幹部以及徐學林提了有關於建學校的事情。

現如今教育普及也是政績,這件事幾乎沒有什麽異議就得到了一致的通過,唯一剩下的就是看磚廠燒的磚到底怎麽樣,能不能成功了。

如果能行,那他們自然會第一時間打申請,然後就要開始動起來了。

因此,當程建功說今天扒窯的時候,村裏麵的人幾乎再一次大聚集了。

當初挖窯的時候,村裏麵是一次性挖了三個窯。

而程建功也實驗了好幾種不同水土比例的黏土,想要看看到底哪一種燒出來的磚最好,因此每個窯裏麵都疊了好幾種不同比例的磚坯。

這些都是村裏麵幾乎公知的事情。

但因為當初燒磚的時候是程建功主導,因此徐建軍他們也怕自己胡亂插手讓程建功當初白忙活一場,便依舊將扒窯的工作交給了他,並且還特意說了別混磚的事情。

程建功倒是沒有其他人的擔憂,不過也沒拒絕這個工作安排,左右不過都是安排給別人。

村裏麵的其他人也著急的很,等到那些人剛上去窯頂,下麵就有人咋咋呼呼地問磚有沒有燒成,燒的咋樣的話,吵鬧的很。

幾個幹部也很緊張。

哪怕他們之前已經親眼見過程建功用一個小小的破窯燒出來的磚。

不過他們也沒緊張很久,因為三個窯頂陸陸續續被一層層揭開,裏麵的麵紗終於要露出來了。

而且特別好的消息是裏麵的磚幾乎都成型了,很少有碎的。

徐建軍他們立刻催促加快速度清窯,甚至不少性急的人擼著袖子就要幫忙,但最後被徐建軍給攔下來了,怕他們弄混磚頭。

而程建功則已經在第一時間就去檢查那些磚頭的硬度了。

最終讓他確認的是六號的硬度是最強的,也是燒的最好看的。

程建功回憶了一下當初的水土配比,便了然於心了,倒是徐建軍他們圍著那些不同的磚頭來回研究,後來又拽著程建功確認了幾回,才總算相信他還記著配比的事。

等到所有的磚頭都清出來後,徐建軍和盧支書頂著全村人笑意盎然的臉走上了高台,看著下麵一張張黝黑的臉上掛著的開心,狠狠出了一口氣後,大聲吼道:“上塘村的社員同誌們,鄉親們,現在我宣布,我們上塘村的磚窯廠正式燒磚成功了,從此我們上塘村就是有磚窯廠的生產隊了,同誌們,你們開不開心!”:

“開心!開心!”下麵的人非常給力的回應。

徐建軍的嘴角也咧的更大,“那下麵我宣布,我們上塘村磚窯廠從今天開始就算是正式成立了,大家夥接下來可要做好一邊下地一邊在這邊幹活的準備了,到時候可別嫌苦嫌累啊!”

下麵回應的聲音尤為的大,但是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我們不怕苦也不怕累,我們就怕不累!”

程靜淞坐在程建功的看著四周這些身材幹瘦有力,但眼睛亮的好似燈泡一樣的人們,忍不住嘖嘖稱奇又有些感慨。

這時候的人啊,可不就是最不怕苦也最不怕累的了。

後世常常說什麽“玉宇澄清、長空萬裏都是這一代人的努力”,那可不就是麽。

即便眼前這些人其實隻是這個時代裏最最最普通的那一種,但就是這些最普通的人用自己勒緊的褲腰帶為國家的發展做出過很多巨大的貢獻。

即便他們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曾經做過什麽,但是他們用最普通的個人組成了最不普通的團體。

即便他們現在高漲的熱情也不過是因為磚窯廠能為他們的生活帶來利益,並不是想到能為祖國做貢獻。

可這樣,也沒什麽不對啊。

程靜淞沒忍住撓了撓下巴,在想那麽多年代文中的主角都能帶著鄉親們致富,他們家有四個牛逼大佬,要不要也試一試呢。

一個磚廠的作用不大,要不要再想想別的?

不過程靜淞很快就將這個念頭暫時壓下了,因為磚廠的事情還沒有理順呢,而且接下來還要建學校,又馬上是運動期了,尤其是前期的時候,運動之風簡直瘋魔,這時候還是別太冒頭的好。

而另一邊,徐建軍又和下麵的社員們動員了幾句,然後才又盧支書說起來村裏麵要建學校的事情。

上一次建磚窯廠的事情已經叫人見識了盧支書講話的能力,這一次的效果也差不多。

其實如今這年月,村名們對於讀書識字並沒有太多的認知,但是架不住盧支書拿現成的磚窯廠舉例子啊。

大致的意思就是說磚窯廠的工人分為幾種,其中有幹體力活的,也有坐辦公室的,那坐辦公室的因為能讀會寫會算,不僅工資比幹體力活的高,還沒有幹體力活的受罪等等。

然後又給大家畫大餅說他們磚窯廠前途遠大,現在隻有三個窯,但以後肯定會有十個、三十個,到時候擴招怎麽招人,肯定要招讀書認字的,問他們願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將來競爭磚窯廠的工作的時候輸給同村的其他孩子。

那必然是不願意的。

本來大家夥對於孩子讀書的事情就在兩可之間,而且從古至今,家長們對於孩子的攀比心就沒斷過,現在被盧支書這麽一刺激,甚至很多人看周圍其他有孩子的人的眼神都不對了。

盧支書得到了大家夥的確認,就拿出了和徐建軍之前早就準備好的申請書,然後再一次讓每家每戶的代表往上簽字。

這也是他們擔心去公社申請萬一不通過而想的法子。

收拾好簽好字的申請文件,徐建軍才又開口道:“還有一件事想和大家夥商量一下。”

下麵的人好奇,徐建軍也沒叫他們等很久,而是說:“你們應該都曉得咱們村的磚窯廠的技術是從建功那兒來的,其實真正說起來,他出的技術,咱們村建磚窯廠,應該叫公私合營,咱們村的磚窯廠的盈利都該分他一部分的,這些你們應該都曉得的。”

當年公私合營的政策出來後,確實鬧過不少事,因為很多人家不願意,最後因此出事的。

比如隔壁的那個西川鎮的磚窯廠。

徐建軍特意點了隔壁西川鎮磚窯廠的事情後,見到大家夥都一副了然或者害怕的樣子,才又繼續道:“但是建功是個好同誌,我們和他說過給他分成的事情,但是建功說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沒必要做這些,就當他為了咱們村子做貢獻了,你們說建功夠不夠仁義?”

“那必然是啊!”

“仁義!”

“建功好樣的,大氣!”

下麵的人隨著徐建軍的問話對程建功誇獎起來。

徐建軍特意等他們喊了一會兒後才又繼續道:“建功對咱們村子無私奉獻,其實就是對大家夥的無私奉獻,畢竟磚窯廠越好就代表咱們大家夥也越好,我相信你們也該明白這個道理。”

“明白!”

“那肯定知道啊!”

又是一些肯定的聲音,徐建軍就著這些繼續道:“但是咱們村子也不好真的就這麽拿了建功的技術卻什麽都不給他,所以我們幾個村幹部思來想去,最終決定磚窯廠下一次燒出來的所有磚送給他蓋房子,就是不清楚你們是怎麽想的,所以想在這裏問一問大家夥的意見。”

徐建軍前麵已經鋪墊了那麽多,現在又有磚窯廠吊著,而且燒磚麽,也不費什麽本錢,就是耗點力氣的事情,因此很多人就跟著開口了說:

“我還當是啥大事呢,原來就是這個啊,磚窯廠一次出的磚頭也就三萬來塊,頂多蓋三間房,都不夠建功一家住的,要我說,不如直接將他們家房子給蓋好算了,反正也不費什麽勁兒,說起來還是我們占的便宜大呢!”

“是啊,我們也同意直接給建功他們家蓋房子!”

“建軍,你就直接答應了吧!”

……

諸如這些同意的聲音喊得很響亮,即便有些心裏不願意的也不敢這個時候冒頭表態了。

徐建軍卻沒同意,而是說:“那樣就不太合適了,對建功的影響也不好。”

然後又問程建功的想法,程建功也沒想到徐建軍不聲不響給自己送了這麽份大禮,他想了下,答應了。

反正大家夥都願意,他幹嘛推掉。

他正想蓋大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