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傍晚,樊鐸勻正收拾著行李,明天一早就要回縣城裏,將給愛立收集的避蚊蟲的藥草包.番薯塊.山蘭米和野薑.竹筒單獨收放在一起,預備到了縣城,就給她郵寄過去。
不妨聽到幾聲輕輕的敲門聲,“樊同誌在嗎?有點事想請教一下。”
是蘇知微。
樊鐸勻本能地皺了下眉頭,開門問道:“蘇同誌請說。”
蘇知微微微抿唇,低頭道:“聽說樊同誌明天也回,我想請樊同誌幫忙搬個行李,我這次在這邊買了一些魚蝦和番薯,我剛搬了一下,就把手肋紅了,你看!”
話音未落,一雙蔥白如玉的手伸了過來,露出半截俏生生的皓腕。
樊鐸勻淡道:“恐怕不行,蘇同誌去問問其他同事吧!我還要整理些實驗記錄,先不奉陪了。”
蘇知微還要再說,門就“啪”地一下被關上了。
氣得咬牙,她剛為了做戲做全套,還真的拎了那兩袋東西好一會,把手心都勒紅了,樊鐸勻竟然絲毫不為所動。
又不甘心就這麽走了,這次樊鐸勻一回去,下次再過來至少又是一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的時間能發生很多事了,萬一他突發奇想,和他對象結婚,那她就徹底沒戲了。
一直到文大山回來,準備開飯,文奶奶才讓小毛頭去喊樊鐸勻出來,沒想到,他一出來,發現蘇知微還在。
“樊同誌,我一直聽說文奶奶做飯最好吃,今天小毛頭說你明天就走了,文奶奶給準備了魚茶,我聽著都饞,就厚著臉皮來和你們搭個夥。”蘇知微見他終於出來,微微笑道,眼裏卻是誌在必得的光。
樊鐸勻略略點頭,默不作聲地吃飯,對於文大山勸酒的行為,第一回 表示了拒絕,“大山,明天得坐車,今天不能奉陪,你自己盡興。”
文奶奶也在一旁勸大山道:“大山,你別拉鐸勻,別誤了人家的大事。”她看著蘇同誌的眼睛,總覺得今天晚上怕是有什麽事要發生。
倒是蘇知微道:“大山哥,我也想嚐嚐你家釀的酒,你給我倒一杯唄!”
文大山高興道:“行,行,我阿媽釀酒的手藝可好了,我隔兩天就要喝一碗。”忙拿了一個空碗,給蘇知微倒了半碗。
不成想,過了一會,蘇知微又朝文大山道:“大山哥,我喝了還想喝,你再給我倒半碗。”
文奶奶勸道:“蘇同誌,姑娘家可不好喝這許多。”
蘇知微輕輕看了一眼樊鐸勻,朝文奶奶笑道:“沒事,您放心,我酒量好著呢!”
文奶奶見她執意,也沒有再勸。
不一會兒,就見樊鐸勻放了碗,和大家夥道:“大家慢吃,我先去整理一下行李。”
晚上蘇知微毫不意外地喝醉了,文二妹問阿媽:“這可怎麽辦?”
文奶奶皺眉道:“先幫著扶到你屋裏,一會等人醒了,我們再送她回竹樓那邊去。”
卻不想,一直到夜深,蘇同誌都沒有醒,呼吸綿長,文二妹也就沒管,在床的另一側睡了。到天光微亮,聽到雞叫聲,起床才發現床外側沒人,蘇同誌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去了。
文二妹準備去院裏洗漱,一開門就發現阿媽已經在掃院子了,又聽到柴房的門開了,出來的是拎著行李的樊鐸勻,還有些驚訝。
就聽阿媽問道:“鐸勻,你昨晚怎麽在這屋裏睡了?”
樊鐸勻微頓,回道:“大山昨晚來找我聊天,在我那邊睡著了,剛好我行李都收拾齊了,就把東西拿了過來,在這邊睡了。”說著,又拿了十二塊錢出來給文奶奶,“這次的房租和飯錢,給您一家又添了麻煩。”
文奶奶推辭了兩下,見對方堅持要給,就將錢接了過來,又有些過意不去地道:“鐸勻,我剛烙了兩張餅,你路上帶著吃吧!”
“好,謝謝!”
等人走了,文二妹才和阿媽道:“樊同誌可真大方,這錢比蘇同誌在竹樓那邊的食宿錢還多幾塊呢!”
又道:“我怎麽感覺,他今天早上的話明顯比平時多呢?還和我們解釋,他為什麽睡柴房!”
文奶奶好笑道:“你是年輕女同誌,他平時當然要避嫌,和我這個老婆子多說幾句不是正常的嗎?”
又歎道:“鐸勻本來就是好心人。”她家女兒出嫁不到三年,女婿就在水底下出了事,留下一個小毛頭,人家看她家大山還沒成親,就多養一個娃,好多姑娘都不願意和大山相看,文奶奶和鐸勻嘮叨過幾句。
人家這是有意幫扶一點呢!不然,怎麽不去村裏建了竹樓的人家借住,每次過來,都住她家?
文奶奶心裏明白,每次樊鐸勻過來,也都是盡心盡力地給人家準備飯食。
想到這裏,和女兒道:“去把你哥喊起來,今天村裏不是說一起去修堤壩嗎?別誤了時辰。”
文二妹應了,就去敲門,敲了四五下,裏頭都沒有反應,隻得大聲喊道:“哥,哥,起床了,今天要修堤壩呢!”
蘇知微不知道文家的酒這麽有後勁兒,睡了一覺又一覺,覺得渾身酸軟,掙紮著坐了起來,忽然就覺得不對勁來,看見旁邊的男人正光著後背擁著毯子側身睡著。
心裏一驚,很快反應過來,旋即就是大喜,昨晚後半夜,竟真叫她成事了!昨晚,她試著敲門,說身上冷,想過來借床被子,沒想到裏頭的人就給她開門了,她就猜這犄角旮旯裏,男人都忍不住寂寞。
她模糊記得,她一進門,剛往他身上貼下,一句話都沒有,他就把她摟到了**去。中間還激動地喊了幾聲“仙女”,白天那一副冷漠寡言的樣子,她都懷疑是他故意吊她的胃口了。
發現**沒有蚊帳,低頭就看到自己胳膊上的蚊子包,有些煩躁,這樊鐸勻的蚊帳又去哪了?昨晚蚊子可把她咬死了,不會又給小毛頭一家了吧?
不行,這一回,她還偏偏就要他這對象寄來的蚊帳,看他還敢不敢不給!
聽到文二妹在外麵一聲接一聲地喊,知道這文家人都起來了,時機正好,她要的就是文家人知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他樊鐸勻百口難辯。
看他以後還做不做那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想到很快她就能離開這破縣城,跟著樊鐸勻去羊城生活,心裏不覺就一陣激動!
頓時也顧不得身下的不適了,**身就跳下了床,將胡亂堆在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也顧不得羞臊,就往身上套,末了,將襯衫最上麵的兩粒扣子又解了開來。
臨開門前,又望了眼**男人的後腦勺,她知道這回自己徹底地拿捏住了樊鐸勻的把柄。
他要是敢不娶,她就去告他耍流氓,看他是願意坐牢,還是娶她!
卻不想,房門一開,文二妹就喊道:“哥,你睡得可真死,今天還要……”
文二妹剩下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裏,有些不確定地問道:“蘇同誌,你怎麽在這?”眼睛又瞟向了**的人,頓時嚇得後退了幾步,指著**的人道:“你,你和我哥……”
蘇知微忙低頭,有些羞意地道:“你搞錯了,這是樊鐸勻的屋!”說著,還伸手拉攏了一下自己的衣領。
這一下,那鮮紅的印記,讓文二妹不由瞪大了眼睛,清楚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使勁搖頭道:“不,這是我哥的屋,樊同誌住在了柴房裏。”
蘇知微心下一驚,卻仍舊覺得文二妹搞錯了,她來這屋找過樊鐸勻好幾次,樊鐸勻就是住這。
有些被觸黴頭地道:“你不知道嗎?你哥把屋子讓給樊鐸勻了!”說著,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
這麽會兒,掃地的文奶奶也聽到了動靜,走了過來問道:“二妹,怎麽回事,蘇同誌住這,那你哥去哪了?”
文二妹張了張口,不知道怎麽說,微微側身,將門口讓開,就露出裏頭的床來。
和**露著光背的她哥!
文奶奶驚得手裏的掃帚都掉了,“天神啊!這可怎麽是好!”
蘇知微見她們一個兩個都說是文大山,心裏頓時一片驚濤駭浪,三兩步跑過去,將**的人翻了過來。
頓時,震驚得呆在那裏,喃喃道:“怎麽,怎麽會?我明明見他吃完飯,就進了這屋啊,我昨晚喊得明明是樊鐸勻啊!”
**的文大山這時候也模糊醒了過來,猶自回味著昨晚的美夢,不想睜眼,不想屋裏的爭吵聲越來越大,不情願地睜開了眼,就看屋裏站了好幾個人,不由嚇一跳。
正要問阿媽怎麽進來了?
卻不妨聽到一個女同誌刺耳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來,“文大山,你這個畜生,你設計害我,我要殺了你!你這畜生!”
文家早上的院裏,一陣雞飛狗跳。
7月底,沈愛立將媽媽做好的醬菜,搜羅到的漢城牛陂豆絲.魚幹.蝦米之類,和自己買的一些特產,一起寄給了樊多美。
想著謝林森估計在那邊也不做飯,就給他寄了四瓶醬菜,並兩罐子的辣椒醬。
陪她一起來寄東西的序瑜問道:“你怎麽不給樊鐸勻也寄一些?”
沈愛立有點苦惱地道:“他最近口味有點奇特,可能愛吃山珍野味,對這家常小菜,怕是沒有什麽興趣。”
序瑜笑道:“這話又是怎麽說,他告訴你的?”
等倆人出了郵局,沈愛立就拿出今早上才收到的信,指給序瑜看到,你看他寫的:“黎族這邊愛吃蛇,最近文大山砍竹子,帶了一隻大青蛇回來,文奶奶將它架在火上反複烤,烤得外焦裏嫩,最後均勻地撒上一層鹽巴,分了一小塊給我,我沒有看清它好不好看……”
沈愛立讀到這裏,覺得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問序瑜道:“誰吃蛇,還看好不好看啊?”
她怎麽都感覺,這句話透著怪異。
序瑜眼眸微轉,笑道:“可能這烤蛇非彼蛇,也許是條能變幻人形的蛇精呢!”
沈愛立“啊?”了一聲,她懷疑樊鐸勻在黎族待久了,可能文思泉湧,想給她說誌怪靈異事件,又囿於建國後不能成精,而沒有編下去。
當晚,沈愛立就在書房裏,給他編了一個蛇精美人和書生的故事,“小青幽幽地探出頭,問道:‘林才子,你還記得小青嗎?儂家在樹林裏前思後想,覺得相思之意滲入肌理,所以來問一問。’難成想,這林才子肚中正空空如也,饑餓難耐,完全沒有聽見小青說什麽,隻想著如何果腹,小青低頭的瞬間,林才子就手起刀落,繼而架起火來,準備享用一頓美食,可憐小青一片癡心付羹湯。”
編完自己都覺得好笑,忽而琢磨出味來,會不會他那“好不好看”的意思,就是她這個蛇精和書生的意思?
又下筆寫道:“人家是‘君住長江頭,妾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我倆喝的都不是一條江的水,希望多雲同誌能夠守好自己的鍋碗瓢盆,不要讓不相幹的筷子插了進來,否則小沈同誌也隻能另起爐灶。望樊鐸勻同誌無則加勉,有則改之。”
落款是“沈愛立”!
沈愛立覺得,這事還是要早點給他上砝碼,不然最後要是搞些黏黏糊糊.牽扯不清的事,平白惡心人。
寫完信,又將明天上午關於絲瓜筋膜過濾煤灰的匯報稿,再從頭到尾捋了一遍。這還是第一次當著全體技術員的麵做報告,沈愛立心裏還有點緊張。
第二天一早,包括總工程師兼副廠長程立明.機保部的齊煒鳴等,都在台下坐著,聽沈愛立關於利用絲瓜筋過濾煤灰的報告。
等沈愛立匯報完,程立明發言道:“沈愛立同誌的這個報告,特別有意義,不僅是將絲瓜筋運用在生產中的新穎構思,最重要的是,這是她利用休息時間,主動.積極地參與解決其他友誼工廠的疑難問題,這份主動性是十分難得和珍貴的。”
程立明接著道:“因此,我們主張讓沈愛立同誌做這個報告,既是將絲瓜筋過濾煤灰的事,和大家做一個普及工作,另外,也是希望大家看到並學習沈愛立同誌對工作和研究的積極性.主動性,為我們國家的社會主義建設添磚加瓦。”
鍾琪在下麵使勁地鼓掌,讓王恂.梁婭等人都側目,梁婭笑道:“這鍾琪,看著比愛立還激動。”
王恂笑道:“她倆最近好得形影不離。”
鍾琪卻搖頭道:“我那天也去了,切實感受到愛立的積極和上進,對研究的熱情,我覺得程廠長說得很對,我確實需要向愛立同誌的這種精神學習。”
王恂和梁婭都知道餘鍾琪平時上班隻是應卯的,現在聽她這樣情真意切地說要向愛立學習,都不由麵麵相覷。
事後,序瑜又主動給自家小姐妹寫了一篇文章,《絲瓜筋過濾煤灰背後的故事》,寫完送給愛立看,“等毛麻廠那邊的文章見刊,我就把這篇文章投稿到漢城晚報上去,我覺得這回大概率能上報。不管怎麽樣,先露一個小名。”
沈愛立見序瑜由絲瓜筋過濾煤灰,引渡到他們七人小組,將她這一個多月和大家修機器的經曆,都串聯了起來,通篇文章看下來,就是誇他們七人小組的,其中給她的筆墨又最多。
一個“我們特地采訪了漢城國棉一廠的沈愛立同誌,據她所說……”的開頭,就將她著重引了出來。沈愛立看完,都不由歎道:“序瑜,你這筆可真厲害。”
序瑜笑道:“這是漢城國棉一廠的宣傳員寫的,當然得偏向咱們廠,他們廠的要是想寫,也可以寫嘛,我們又不衝突。”
愛立想起來她要調走的事,問道:“你調崗的事,進展的怎麽樣了啊?”
提起這事,序瑜就不由蹙了眉,“我們全家討論了一下,覺得我還是應該按計劃在廠裏多待兩年,積累夠資曆再調動,現在這樣根基不穩,不是很好。”而且,她這兩天才從爸媽的話音裏聽出來,這次調動的建議,是季澤修提出來的。
這讓她有些反感,她不喜歡他現在就插手她的工作和生活。
而且,還並沒有問過她的意見,直接和她父母提的。
章序瑜略過心頭的煩躁,和愛立道:“總而言之,我還能在廠裏多陪陪我的小姐妹,小姐妹也要加油,讓我多寫幾篇文章。”
沈愛立一把抱住她,“可太好了,我都舍不得你,我一定多多加油!爭取趕上小姐妹調升的腳步!”
序瑜笑笑,好意提醒道:“業務的事要抓緊,樊鐸勻那邊,你還是要去信問問。上次那蛇精,怕是有點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