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陪你再練練
一句話讓張廣的瞳孔再次地震。
目瞪口呆地盯了兩人足足半分鍾後, 他才猛地咳嗽幾下,找回了聲音,“你們……在處對象?”
後麵三個字晃悠悠, 儼然是不敢置信。
寧安然甚是明白張廣的震驚, 畢竟她才來半個多月, 就和周司遠交往上, 這速度,確實令人難以置信。
周司遠不置可否,利落地應了個:“對。”
寧安然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大哥,你就不能委婉點麽?非要這麽直接?
果然, 張廣又被這單刀捅得裂了咧嘴, 幹幹地應了兩聲:“哦哦”。
邊應,視線邊滴溜溜地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寧安然決定給他點消化的時間,便主動岔開話題, “張處,你去食堂嗎?”
張廣思緒被打斷, 擺擺手,“我不去,我在家吃了, 你嫂子做的, 你們趕緊去吧, 我也去處裏。”
說完, 深深看了眼周司遠, 抿了抿嘴角, 步下台階。
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寧安然垂眼, 看了看他們交握的手,猶疑地問:“這樣沒事嗎?”
“有什麽事?”周司遠反問。
寧安然抬眸,看向他,“會不會太快了點?”
“快?”周司遠眉眼稍稍揚起。
寧安然趕緊糾正,“我意思是,有點突兀。”
尤其在外人眼裏,他倆這速度都能趕上長征B了。
然而,周司遠不這麽想。
“哪裏突兀?”他問。
“就……”寧安然組織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語言,“就人家會覺得咱倆剛認識……”
寧安然沒說完,給了他一個“你懂吧”的眼神。
雖說他倆是破鏡重圓,可個中經曆和緣由講起來就是一部長史,有些事,寧安然不想,也不認為有必要解釋給旁人聽。
隻是,基地不同於其他地方,所有人成天工作、生活全紮一塊,總得顧及下言論,尤其牽手這人還萬眾矚目。
寧安然歎口氣,遲疑道:“要不咱們先低調點?”
見他涼涼地斜過來一眼,她趕忙道,“而且,你談戀愛,得報告吧?”
基地行為準則裏寫得明明白白,倡導自由戀愛,但要根據保密等級,如實向組織報告個人重大事項。以他的涉密等級,肯定得說明。
周司遠嗤一聲,“你覺得有人會反對?”
那倒不是……
以袁老和常總那個態度,知道他倆重修舊好,指不定還要再宴請一頓。
“程序總要走到。”寧安然半仰起臉,眼巴巴地望著他,“你是領導,要帶好頭。”
周司遠耷下眼皮,瞧著她,“一個禮拜。”
“嗯?”
“給你一個禮拜雪藏我。”
————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周司遠勉強答應延期半個月再公開他們的關係,至於張處那邊,則交給寧安然去封口。
出了宿舍門,寧安然一心琢磨著說辭,待周司遠推著自行車過來,才恍然,“你載我去?”
“有問題?”
寧安然瞅瞅零星的路人,提醒他:“不是說好半個月。”
周司遠哂笑,“你坐楊帆後座少了?”
寧安然一怔,想到這段時間,因為她不會騎車,楊帆可沒少載著她跑動跑西。但是……她掃了眼他的後座,沒底氣地說:“我們又不一樣。”
她和楊帆那是光明磊落的同事關係,可和周司遠,就多少有些做賊心虛。
周司遠斜了她一眼,跨上車,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寧記者,麻煩你路上給我講講視頻的事。”
……
見幾個同事循聲瞧過來,寧安然尷尬得想遁地,連忙跳上車,小聲催他,“快走啦!”
前頭的人肩膀微微聳動,一看就是在笑。
車滑了出去。
隻是,很快寧安然就很想再次遁地,或者幹脆買個頭套把腦袋蒙起來。
她怎麽忘了,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隻要和周司遠在一塊兒就自然而然地成為焦點。
不似第一回 楊帆栽她時大家輕鬆的調侃、打趣,這一路過去,安靜得過分,但來自四麵八方的目光有增無減,來來回回的,充滿了探究和尋味。
寧安然局促地動了動身子,輕聲喚道:“周司遠。”
“嗯?”
“要不,我還是自己走過去吧。”她小小聲說。
周司遠回頭,問:“不習慣?”
“有點。”
他好笑,拖長音調,“說明,得多練。”
相同意思的話讓寧安然目光不由落在了他下唇的傷口上,又想起了昨夜那個吻。
在他貼上自己唇瓣後,她便急促笨拙地回應他,像是掉入深海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浮木,拚勁全力想攀上去,用力抱住,再也不肯鬆開。
直到,唇間泛起隱隱鹹腥的味道,她才驚愕自己居然把周司遠的唇磕破了。
“對不起。”她手忙腳亂地拿抽紙巾摁住滲血的唇,緊張地問:“疼不疼,要不要抹點藥?”
“不用。”周司遠拉下她的手,不甚在意地楷了下破皮的地方。
見那處仍在慢慢滲血絲,寧安然內疚得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話沒說完,就被周司遠用虎口托起下巴,迫使她仰臉與他對視。
“這七年,沒和別人親過?”他語氣意味不明。
寧安然一怔,試探地問,“你有?”
“嗯。”
寧安然心髒陡然一沉,下一瞬,卻見他湊上來,貼上她的唇,慢悠悠地道:“一分鍾前。”
這一回,她克製內斂得多,偏周司遠吻得用力,橫衝直撞,沒有半分溫柔地含著她糾纏,強勢得不容抗拒。
在她感覺快呼吸不上來時,周司遠才微微後撤,眼神濕漉漉的,灼熱發燙。他額頭貼著她的,聲線沙啞,“確實生疏了。”
說著,又親上來,“陪你再練練。”
——
晨風鼓動著他的藍色製服,寧安然望著他寬闊的背脊和漂亮的後腦勺,不知怎的,又想到了高考前的那個夏夜。
他們逃了晚自修,最後一次去二樓的露台觀星。
“你說,這裏以後會有別人來嗎?”
“肯定的啊。”少年背靠著護欄,輕哂一聲,“競賽隊那幫小子裏不知道多少人惦記著。”
瞧出她的不舍,周司遠寬慰:“放心吧,我都給他們交待好了,以後不管誰來,都得把這裏打理好。”
寧安然嗯一聲,視線緩緩梭巡過露台上的一花一草。從高一到現在,這裏承載了他們太多的回憶和秘密。
“我們以後放假都回來看看。”周司遠說。
寧安然點點頭,看向樓下忙著布置的老師們,問:“聽說老張拉著全年級英文老師表演小組唱。”
周司遠回頭,瞥了眼樓下,閑閑道:“他的保留節目。”
按照臨川傳統,今晚最後一節自修課,高三學生會衝出教室,唱歌喊樓,盡情釋放畢業的狂歡,而高三的老師們也會在樓下“深情表白”。
據陳筱筱說,何凡還特地為老九班準備了一首原創詩歌。
時間真快,三年一晃而過,他們就要畢業了。
“周司遠,你緊張嗎?”她問。
“緊張什麽?”周司遠不以為意,“我這都準大學生了。”
憑借競賽成績,他早早就被平淮錄取,確實不用參與千軍萬馬的競爭,但誰都知道,老師和學校都期待著他能一舉奪魁,摘下狀元。
不是過獨木橋,而是問鼎最高峰。
“想那麽多幹嘛。”周司遠聳肩,語氣又拽又理所當然,“又不是沒做過狀元,就那麽回事兒。”
寧安然被他這幅又拽又酷的模樣弄得啼笑皆非。
“那你高考後最想做什麽?”她換個話題。
“談戀愛。”周司遠答得幹脆。
寧安然被噎住,瞪他,“正經點。”
“很正經啊。”周司遠偏過頭,要笑不笑地望著她,“事關我的終身幸福,怎麽就不正經了?”
“你再胡說,我不理你了。”寧安然把頭扭向一邊。
周司遠卻不給她躲的機會,用肩膀撞了下她,問,“你不想?”
“不想。”寧安然說。
周司遠好笑,湊到她耳邊,“你鼻子又變長了。”
寧安然羞惱,反手推開他,“懶得跟你說,我要回教室了。”
說完,一溜煙就開跑。
周司遠倒沒有攔著她,隻是兩手插兜,噙著得意的笑,慢騰騰跟在她後麵。
下到高三所在的一樓時,他才喊住她,悠悠地問:“想聽我唱歌嗎?”
?
操場此刻已被布置得燈光璀璨,少年站在被舞台燈照亮的地方,笑得肆意飛揚,“送你的,畢業快樂。”
——
一個刹車,車子停了下來。
沉浸在回憶裏的寧安然冷不丁身子往前一撲,不輕不重地撞到了周司遠背上。
周司遠回眸,看她臉頰有些緋紅,問:“怎麽了?”
“沒什麽。”她跳下車,想想又問:“基地有KTV嗎?”
“商業區有。”周司遠鎖好車,瞥她一眼,“想唱K?”
寧安然搖頭,“就隨口一問。”
她不想想K,隻是想聽他再唱一次《我們倆》。
——
到了三樓,礙於周司遠的顯眼程度,寧安然特意挑了個最角落索性等他去買餐。
正值用餐高峰,每個窗口排隊的人都很多,她杵著下巴,遠遠瞧著排在隊伍中間,鶴立雞群的周司遠。
頎長挺拔,寬肩窄腰、碎發落在額際,側顏輪廓好看得無可挑剔。
七年的航天生活,褪去了少年的散漫不羈,沉澱下堅毅、穩重和冷峻。
寧安然試著想象他坐在指揮中心冷靜自若的模樣,但她悲哀地發現,無論她如何努力去模擬,腦中都無法構建出那樣的畫麵。
七年,她錯失了他工作、生活的所有足跡和點滴。
她不曾為他的成功喝過彩,未曾在他沮喪和失落時鼓過勁,沒有為他的傷痛落過淚……
喜悅、悲傷,快樂、痛苦……都與她無關。
一片空白,了無痕跡。
昨夜那種虛晃的不真實感又從心底又滋蔓上來。
她深吸了兩口氣,壓下這空****的感覺,再次看向端著餐盤回來的男人。
“煎餅人太多,我懶得排。”
熟悉的語氣語調,讓寧安然終於找回點真實感。
她扯了點笑,“沒事,我前幾天剛吃過。”
周司遠坐下,把小米粥一分為二,先遞給她半碗,又將一杯豆漿放她麵前,“你先喝,喝不完給我。”
接著,又利索地把茶葉蛋的蛋白剝了她碗裏。
動作行雲流水,自然而然,仿佛他每一天都是這樣做的,從未有過間斷。
寧安然盯著碗裏蛋白,眼眶泛起熱意。
見她久久不動,周司遠偏頭,去尋她的眼睛,“怎麽了?”
“沒事。”她捧起豆漿,借著仰頭喝的動作,將淚意逼回眼底。
周司遠望著她微紅的鼻尖,默了一瞬,拿起了筷子。
兩人邊吃邊閑聊,而在喝下小半杯豆漿後,寧安然果然把杯子推給了周司遠,“不要了,都給……”
你字還未出口,身後冷不丁傳來一聲,“咦,真是你們。”
作者有話說:
想到小周為寧寧唱《我們倆》,我就露出了姨媽的笑容……
繼續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