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雨聲、雷聲、人聲, 聲聲頓失。

世界好似被掐住了咽喉,陷入緊-窒的死寂。

寧安然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個數字,心髒宛若一隻脫了力的鼓槌, 沉沉地錘打著胸口。

雨水從頭澆下來, 蔽住視線, 那胸牌上的數字早已看不清了, 卻又如刀刻般深深印在她的眼裏。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她極緩極緩地抬起頭,再次對上那張熟悉卻久違的臉。

一別七年,她曾想過很多種重逢的畫麵, 唯獨沒料見會是這樣狼狽的方式。

轟隆, 一道雷聲從天邊傳來,僵在原地的男人忽然有了動作。

下一瞬,一件濕透卻略有體溫的衣服撐開在寧安然的頭頂。

雨柱被勉強遮住,寧安然望著男人抬著的手臂, 眼睛湧上一片酸意。

雨水砸在衣服上,敲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遠處卡車的疝氣燈穿過雨幕, 將這一方寸之地照得發白。熾白的燈光下,男人半低著頭,身上穿著純黑色的短袖T恤, 身形挺拔。雨水從他發梢滴下, 落在深邃的眼窩處, 再沿著鼻梁朝淩厲的下頜線滑去。

寧安然睫毛顫動了動, 視線不自覺往上移, 猝不及防地撞入一道視線之中。

那雙極好看的眼睛裏, 有晦暗不明的情緒在流轉。

眼底的酸意變成了尖銳的疼。

轟!

天邊第二道滾雷響起時, 男人率先別開了眼, 將撐著衣服的手抽開。

外套落下來的瞬間,寧安然亦別開了臉。

“你沒事吧?”楊帆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寧安然單手拿下罩在頭頂的衣服,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回頭看著神色急切的楊帆,搖了搖頭:“我沒事。”

“真沒事?”楊帆不信,“我在下麵看見你連撞了好幾下。”

“真沒事。”她重複。

楊帆長舒口氣,終於注意到了前來救援的人是誰。

“周工?怎麽是你?”

“剛好在附近。”男人言簡意賅。

楊帆哦哦兩聲,主動解釋:“我和師傅本來是去機場接人,聽到消息才趕來這邊的。”

周司遠頷首,目光若有似無地掃了眼他身後的寧安然。

楊帆瞧見,正想介紹,就看見路邊又爬上來好幾個人,正是程俊等人。於是,立刻收了話頭,和男人一起上前去幫忙。

幾個人爬山涉水,上來都累得夠嗆,坐在路邊大喘氣,稍作休息後才互相攙扶著站起來。

戈壁的土質鬆軟,被暴雨這麽一衝,路基幾乎全垮了,楊帆的車也陷進了溝裏。

金謹動了胎氣,由程俊陪著坐吉普車先去醫院,其餘人則隨大棚運輸車回基地。

臨走前,程俊交待楊帆照顧好寧安然。

看她滿臉疲憊,渾身濕透了,楊帆擔心她體力不支,讓她去坐駕駛艙。

寧安然卻玩笑著拒絕:“不啦,我長這麽大,還沒坐過卡車呢。”

楊帆無語,“你來了基地還怕沒卡車坐?”

別說卡車,就是裝-甲-車、導-彈車……他們跑宣傳時都能坐到。

“以後是以後,今天先感受下。”寧安然說笑著走向車後廂。下一瞬,在看見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尾箱時,她徹底犯難了。

楊帆把她的難處看在眼裏:“你別慌,等我先上去,再拉你。”

說著,他就抓住車廂邊緣用力一躍,將半個身子掛到車廂裏,再將一隻腿挪上去,同蟲子一般,先後挪了好幾下,終於爬上了車。

隨後,他轉過身來,朝她伸出手,並指導:“腳先踩在那個擋板上,對對,就是那個,踩穩了,小心…”

話還沒說完,餘光忽然掃到她身後多出一道人影。

他分神看過去,發現周司遠穿過雨瀑,大步來到了寧安然正後方。

原本費力在擋板上找落腳地的寧安然也察覺到異樣,可沒等她回頭,腰間忽然一緊,一雙有力的大手箍住了她的腰。

接著,她隻覺身子一輕,雙腳霍然離地,整個人竟這樣被托舉了起來。

楊帆回神,趁勢抓住她的雙手,合力輕鬆地將她提進了車廂。

腳落地的刹那,寧安然聽見了身後男人裹在雨瀑裏的聲音,“你們倆去前麵。”

被安排的兩名男隊員稍加猶豫,服從了安排。

再接著,周司遠和楊帆如法炮製,一人托舉一人拉,將兩名女隊友也提上了車。

車廂下,獨剩下男人。

“周工。”楊帆伸手,想拉他一把。

熟料,他並未伸手,而是快速後退了一大步,再往前一躍,一腳蹬住車門,一手抓住門邊的護欄,如豹子一般,敏捷地跳了上來。

動作一氣嗬成,看得楊帆忍不住咋舌,“周工,你這動作堪比裝甲隊啊。”

男人沒接腔,隻說:“都休息下,很快就到了。”

車子緩緩開動。

寧安然挨著兩名女隊員坐下,楊帆坐到了她旁邊,唯有男人坐在對麵靠車頭的位置。

車內一片黯淡,他整個人籠在黑色裏,背靠著車廂,半低著頭,曲著雙腿,手肘搭在膝蓋上,頭發垂在額前,裹著潮濕的水汽。

寧安然借著黑暗遮掩,沉默地凝著他,被雨水浸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寒意從皮膚的每一寸泛上來,唯有眼底有酸紅的燙意。

察覺到她在細微的發抖,身旁的女隊友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關切地問:“是不是冷?”

她搖頭,也搖開了視線。

楊帆不能學女同事摟住她,隻能出聲安慰:“你再堅持堅持,很快就到了。”

許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挽住她的女隊友主動同她聊起天來,“你是新來的同事吧?”

基地的人都穿工裝和製服,她一身便裝出現在基地,不難猜出身份。

“她叫寧安然,是部裏新聞中心的同事,來咱們這裏鍛煉的。”楊帆替她回答。

“你好,我叫羅茜。”女生看向旁邊的另一個女孩,介紹道,“她是童笙,我們都是測控隊的。”

“你們好。”寧安然衝兩人點了點頭。

“那位是周工。”楊帆及時插進話來,壓著嗓子,朝對麵閉目養神的男人抬了抬下巴,小聲介紹,“周司遠,空間站係統總指揮長。”

空間站係統,內部代號為問天工程,是我國航天三大戰略的第二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寧安然抓住仍抓在手裏的外套,拇指摩挲過胸牌數字上的編號。

0。

看過上百份紀實資料的寧安然再清楚不過這個編號的含義。

核心工程項目最高指揮長,是向項目中涉及的各個係統發出指令,最終摁下火-箭發射按鈕那個人。

周司遠,0號,問天工程,總指揮長。

不愧是周司遠,無論在那裏,都那麽耀眼。

寧安然抬起頭來,看向這位年輕的總指。不想,原本闔目的男人仿佛有感應般,驀地睜開了眼。

視線交匯,靜默無聲。

昏黑的車廂裏,他的眼眸深黑、晶亮,還攜著一絲悲嗆的冷意。

透濕的衣服貼在身上,沁涼。

她沒什麽表情地別開了眼,問羅茜,“基地飯菜好吃嗎?”

“好吃的。”羅茜說,“咱們這裏雖然偏,但是生活保障非常到位。基地有四個食堂,什麽菜係都有,地方小吃也很多,保證你想吃什麽都能吃到。”

“如果你食堂吃膩了也可以自己做。”童笙笑道,“我們幾個就經常在宿舍開小灶,你要是不嫌棄,以後算上你一份。”

“你們別嫌棄我才是,我不會做飯。”

“沒事兒,我們也是瞎做。”童笙突然想到什麽,用胳膊碰了碰楊帆,“對了,小寧宿舍安排在哪幢?”

“還不知道,最近宿舍有點緊張。”

童苼想起來:“八院這段時間來測試。”

楊帆點頭,“所以隻能暫時先住招待所。”

“招待所多不方便。”羅茜嘀咕。

“沒辦法。”楊帆聳了下肩,“你們知道的,肯定要先保障兄弟單位的同事。”

航天工程是一項多係統共同參與、團結協作的集體項目。目前,各大係統的研製中心分布在全國各地,而每一回重大任務前,各個係統都會派出精兵強將來高州基地獻智獻力。

八院地處青州,主要承擔著運載和通信兩大係統的研製任務。而在基地的人都知道,他們這回來應該是為了天閣一號的回收工作。優先保障他們的生活自是應當。

為此,童笙和羅茜不再多嘴,隻同寧安然說:“你住進去後看看缺什麽,到時候告訴我們,我們幫你弄。”

寧安然頷首,言好。稍一轉眸,悄然瞥向對麵的男人,發現他正後仰著頭靠在車廂壁上,雙眼合著,一動不動地,看起來像是早已睡著了。

顯然,他不僅不想參與他們的話題,連旁聽都毫無興趣。

被雨水刺激過的眼睛又有些發脹。寧安然垂下眼睫,抱住膝蓋,把下巴貼在手臂裏。

見她精神萎下來,其餘三人立刻收了話題,讓她先眯一會兒。

寧安然從善如流,把臉轉進了臂彎裏。

閉上眼,身體和腦袋都昏沉得厲害,像是被灌了鉛,悶重的痛。原以為不可能會睡著,誰想在一片頭昏腦脹中,她徹底陷入了黑暗裏。

——

“寧安然,你想好了?”

“想好了。”

得到答案的少年一瞬不瞬地凝著她,一向黑亮的眸子染上了一層紅意。

寧安然凝著他發紅的眼角,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絞著,越抽越緊,疼得她喘不上氣來。然而,她卻始終沒有偏開一點視線,就這麽咬住唇瓣,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就這樣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少年緩緩抬起手,用拇指輕拭去她臉上混雜著熱淚的雨水,說:“別哭了,我答應。”

“以後……”他單手捧著她的臉,以一種近乎凝滯的速度慢慢貼上她冰冷的唇瓣,很輕很輕地落下一個吻。

“下雨要記得帶傘。”他的喉嚨裏仿佛摻了一大把沙,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底洶湧而出……

肩膀被人輕拍了下。

寧安然一個激靈,猛地從半夢半幻的場景中驚醒,偏頭看向眼前放大的一張女生的臉。

“嚇到你了?”女生略帶歉意地問。

她遲緩地搖了搖頭,意識慢慢恢複清明。

不同於剛才的遮天蔽日,車外此刻天清氣朗,落日的餘暉染紅了半邊天。

“到基地了。”童笙告訴她。

寧安然哦一聲,抬眼看向已走到車門邊的男人。

似是有感應一般,已作勢要跳下車的人突然回過頭。

目光猝不及防相交。

定格住。

“你們別慌,等我們先下。”楊帆的叮嚀倏地響起。

男人淡然地收回視線,轉頭,幹脆利落地跳下車。

因為抱膝太久,寧安然站起來時腿軟了下,好在童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腿麻了?”童笙問。

見一旁的羅茜也作勢要來攙扶自己,寧安然忙忍住雙腿針刺一般的麻意,說:“沒,隻是沒站穩。”

童笙和羅茜聽她沒事,也就放開了手,帶著她走到車邊。

車廂太高,楊帆和周司遠同時伸出手來扶她們。

沒給寧安然選擇的機會,童笙先一步握住了楊帆的遞來的手,羅茜則往旁邊一讓,示意她先下。

寧安然不敢猶豫,把手伸向了另一邊。

因為屈膝彎腰,腿部的麻意更甚,好似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著皮膚。

她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表情泄露出痛意,把身子又矮了些,想著快些跳下去。

誰想,就在她即將握住男人伸出的手時。

他卻倏地往前一大步。

手掌錯開,寧安然怔住,低頭正想看他,腰上卻驀地一緊,一雙有力的大手牢牢握住了她的腰。

接著,沒等她反應過來,一股力帶著她往下。身體本能地朝前撲去,她條件反射一般抓住了他的肩膀,臉頰擦過了他的耳廓,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陡然闖進了鼻腔。

寧安然鼻子一酸,手指不由收緊。

幾乎同時,腰上的力道似乎也緊了下。

隻是僅僅一瞬,那力道就消失,他神色淡漠地將她抱了下來。

腳甫一落地,他即鬆開了手,一言不發地走向了車頭,交待駕駛員將另外兩名男隊員送去醫院。

光明磊落,其餘人皆無他想。

“你要不要也去看下?”楊帆看了看她褲子上的黃泥,說:“我怕你剛才掉下去時有撞到哪裏。”

“不用,就膝蓋稍微擦了一下,應該沒什麽大礙。”

比起去醫院,她更想要洗一個熱乎乎的澡,再換身幹淨衣服。

見她堅持,楊帆不再多勸,轉而對其他人道,“你們先回,我帶她去招待所。”

“行。”童笙和羅茜沒囉嗦,同她說:“晚點再聯係。”

寧安然言好,偏眸看了眼前方半米開外準備回宿舍的男人,忽地想起來,身上還穿著他的製服。

她猶豫了兩秒,最後還是快步上前,叫住即了他,“周……工。”

男人腳步頓住,半轉身,看向她,眼底一片淡漠。

“你的衣服。”寧安然利索地脫下衣服,抵還給他,真誠地說:“謝謝。”

男人沒接,目光從她身上略過,而後抬起眼皮,注視著她的臉,開了口:“我建議你穿上。”

寧安然愣住。

聽見他淡聲又補了一句:“如果你不想走光的話。”

——

招待所在宿舍區的北邊,楊帆領著她去辦入住。

而在前台要求出示身份證時,兩人才恍然發現她的行李箱、背包連同手機全遺留在吉普車上。

“汽修隊的同事已經過去了,晚點應該就會給你送過來。就是……”楊帆瞧了眼套在她身上的寬大製服,抓了抓頭。

先前兵荒馬亂地,加上場區那邊又一片昏暗,他們誰都沒留意到寧安然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絲質襯衫,被雨一淋全貼在身上,要多尷尬有多尷尬,還好周司遠注意到了這個細節,讓她把外套穿了回來。

“你先上去燒點熱水,我這就去給你找身幹淨的衣服。”楊帆說。

戈壁的天,一下雨就降溫,他們在這裏生活多年早就習以為常,但寧安然剛到,楊帆很怕她被這麽一淋,一冷一熱的,搞生病了。

於是,催著她上樓後,他便一路小跑回宿舍找衣服。

另一邊,寧安然一進屋就趕緊先脫下身上的濕外套,再取了一條浴巾裹在身上。然後,洗了水壺一邊燒熱水一邊等楊帆送衣服來。

通上電,房間裏立刻響起了熱水壺工作的聲音。寧安然坐在凳子上,盯著水壺亮起的紅色指示燈恍了神,腦袋裏走馬燈一樣閃現著各種零碎的畫麵。

屋子裏有些冷。

水嗚嗚作響時,她斂神,起身從電視櫃下的抽屜裏翻出一隻白瓷茶杯,走進衛生間,打算涮一下杯子。

人剛進去,就隱約聽見了兩下敲門聲。

她立刻放下杯子去開門。誰想,門外不是楊帆,而是剛剛在樓下幫她辦理登記的大姐。

“你好,你同事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大姐笑眯眯地遞上一個紙袋。

寧安然推斷是楊帆請她送上來的,接過來一看,果然裏麵是一團黑乎乎的衣服。

她同大姐道完謝,拎著袋子回屋。

她邊往浴室走邊伸手掏出那團黑衣服,一個東西掉了出來,落在了腳邊。

寧安然低頭一看,怔住。

地上,是一件膚色的內衣

再看袋子裏,不出所料地看見了一條同色的**。

看著像是全新的,應該是楊帆特地去買的。寧安然彎腰拾起內衣,心念:楊帆這人還挺細心的,居然連這點都能想到。

僅僅一秒後,她推翻這個論斷。

因為除了那件又長又寬的黑色T恤,再無其他外穿的衣物,楊帆明顯忘記給她帶褲子。好在那T恤夠長,套在她身上足以當睡裙。

她倒了半杯熱水先晾著,拎著衣服去洗頭洗澡。

洗到一半,隱隱約約又聽到敲門聲。

起先她以為幻聽,可幾秒後,那聲音再次響起,而且比之前還重些。

她確定是真有人在敲門,便趕緊衝了澡,套上衣服,再扯了條幹毛巾包住頭發,趿拉著拖鞋去開門。

鑒於身上隻有件寬大的黑T,開門前,她先確認:“誰呀?”

“我,童笙。”

寧安然放下心,應了個哦,開了鎖。

門外,是已經換了身衣服的童笙,手裏拎著一個大袋子。

“誒。”童笙驚訝地望著她,“你有衣服?”

寧安然立刻明白,她應該是專程替自己送衣服來的,忙微笑道,“嗯,楊帆給我的。”

“啊?”童笙滿臉困惑,“楊帆給你的?”

寧安然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又搶話道,“不是啊,他讓我給你送衣服上來啊?”

說著,還揚了揚手上的袋子。

見對方一臉懵,童笙立即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原來是楊帆回去時就找了她和羅茜借衣服,可她倆都比寧安然矮,又偏胖,怕衣服給她不合身,於是讓楊帆先回去洗澡,她們去找了另一位與寧安然身材差不多的同事借了一套衣服送來。

“不應該啊。”童笙望著她身上的衣服,著實費解:“他不是讓我送嗎,怎麽又自己送給你?”

而且,童苼掃了眼她胸前,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外衣T恤也就算了,楊帆哪裏搞來內衣呢?

童笙想不通,寧安然腦海裏卻已徐徐出一張疏離冷淡的眉眼。

她垂下眼睫,盯著身上及膝的黑色T恤,少女嬌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周司遠,你衣服好長哦,我穿著都可以當裙子了。”

作者有話說:

少年周的甜和成年周的悶,反複橫跳

我愛小周。

誰能不說一句小周這小子是真會感謝在2022-12-09 00:32:28~2022-12-10 23:07: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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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