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送走童笙, 寧安然倚著電視櫃,凝著椅子上那支空空的紙袋。

頭上的毛巾不知何時散開來,濕發從裏麵跑出來, 貼在脖頸上, 水滴沿著背脊滑進衣服裏。

後背漸漸濕成了一片, 涼涼地貼在皮膚上, 渾然未覺。

叮!

一道尖銳的電話鈴驟然響起。

寧安然被驚醒,看向床頭的老式電話機,愣了兩秒,上前接起來。

“喂, 你好。”

“是我, 楊帆……”

楊帆來電話是告訴她,晚點要帶她去吃飯,讓她收拾妥當就可以下樓。

不想讓對方久等,掛了電話, 她立馬去吹幹頭發,打算換上童笙送來的衣服。

黑色T恤脫下的瞬間, 她看見了身上合身的內衣褲,脫T恤的手微微滯住。

是他嗎?是他吧。

如果他還會為她準備這些,是不是意味著……

這個念頭剛滑過就被她迅速打壓下去。

能意味什麽呢?

————

換好衣服, 寧安然下樓。

一出大門, 就看見了站在自行車車棚外的楊帆。

見到她, 楊帆上前一步, 上下打量兩眼, 說:“還真是, 慧慧的衣服給你穿正好。”

看來, 她身上的衣服是這位“慧慧”的。

“你會騎車的吧?”楊帆又問。

“我不會。”寧安然看了眼他旁邊的另一輛沒上鎖的自行車, 問:“需要騎車嗎?”

楊帆卻答非所問,“你怎麽也不會騎車啊?”

寧安然挑了下眉,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最後隻得問:“很遠嗎?”

“有點距離。走過去,至少二十來分鍾。”

高州航天基地有一個縣城那麽大,生活區集中在南邊,大家基本不開車,都是騎車。

看看時間,楊帆估算著如果走過去,食堂就沒啥吃的了。今天風裏雨裏折騰了一天,他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於是,遲疑了下,他說:“你要是不介意,我載你過去吧。”

“當然不介意。”寧安然絲毫不扭捏,幹脆地跳上了車後座。

**

食堂在員工宿舍的附近,看得出楊帆在基地人緣不錯。這一路過去都有人同他打招呼,甚至有幾個小夥還調侃他:“楊帆,你小子居然敢偷偷載妹子,小心我們告訴慧慧。”

“滾滾滾!什麽妹子?”楊帆橫去一眼,“人家是我們處新來的同事,總部派來的。”

說完又叨叨補上一句,“再說,慧慧才沒這麽小肚雞腸。”

後座的寧安然聽得啞然失笑,猜到這位“慧慧”應該是他喜歡的女孩子。

到了食堂,楊帆停好車,逐一介紹了每層樓的特色餐飲。

知道她喜歡麵食,楊帆領著她去了陝西風味的窗口,各點了一份拌麵。

吃飯時,寧安然主動問:“程處愛人怎麽樣?沒事吧?”

“動了點胎氣,可能要再觀察兩天。”楊帆夾了一筷子麵,悵然道,“哎,希望別出什麽岔子,他們等這個孩子太久了。”

楊帆告訴寧安然:程俊和金謹是校友,結婚十幾年了,一直聚少離多,孩子的事也就給耽擱了。

“師母是紅旗場測控通信的負責人,前些年一直在那邊,這回還是因為建東騰才抽調回高州。”楊帆苦笑,“師傅說,估摸也是組織照顧他們,否則再拖個幾年,想要都要不上。”

“程處四十多了吧?”寧安然問。

“45,師母43。”

這麽一看,這孩子確實來之不易,再想到那個挺著肚子在暴雨中冷靜做決斷的女人,寧安然生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楊帆健談,一頓飯功夫就把基地的情況大概介紹了一遍。

“上班有統一大巴車,每天早晨7點到8點,十分鍾一班,乘車的地方就在……”

“寧安然!”

嘈雜的人聲中突地響起一記清楚的呼喚。

二人均被嚇了一跳,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慧慧。”楊帆欣喜。

“葛慧慧?”寧安然意外。

隨即,楊帆反應過來,問寧安然:“你認識慧慧?”

寧安然還沒答,那邊一身藍色製服的葛慧慧已三步並做兩步跑了過來,興奮地喊道:“寧安然,真的是你啊!”

——

寧安然最後一次見葛慧慧是大二下學期,在蔣崢亮的生日聚會上。

雖然都是高中校友,但葛慧慧從前同他們並不要好,突然出現在飯局上著實讓人費解。一追問,才曉得竟是她主動給蔣崢亮打電話,要求來參加聚會。

“事出反常必有妖。”陳筱筱戳了戳寧安然,斷言:“她肯定是衝著你家周司遠來的。”

葛慧慧高一追周司遠的事不是什麽秘密,這回莫名其妙出現,很難讓人不浮想聯翩。

寧安然慢條斯理地剝著花生,無所謂地說,“來就來唄。”

周同學的桃花,什麽時候謝過。

隻是,後來的劇情卻完全脫離了設想——葛慧慧是來意不善,她不僅借酒表白,還趁醉對心儀對象又抱又親。不過,那人不是周司遠,而是蔣崢亮!

望著把蔣崢亮抱了個滿懷,怎麽都不肯撒手的葛慧慧,陳筱筱氣得咬牙切齒,“她眼睛瞎了嗎?居然喜歡蔣崢亮?”

寧安然拍拍她的背,替她順氣,不敢提醒她:這位被嫌棄的男生是她男朋友。

眼見葛慧慧掰著蔣崢亮的腦袋,又要把嘴懟上去。寧安然一邊安撫閨蜜,一邊惱火地踢了踢老神在在地翹腿看熱鬧的周司遠,“還不快去幫忙?”

結果這廝非但不動,還悠哉哉地道:“他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連個女生都甩不開,還要我去幫?”

得,一句話,把陳筱筱的火徹底澆成了火焰山。

為了這句話,蔣崢亮足足哄了陳筱筱大半個學期。而寧安然私下則認真同周司遠討論過:蔣崢亮到底有沒有可能掙脫醉酒後撒潑的葛慧慧。

“葛慧慧喝的是啤酒,又不是大力神水。”他揶揄道。

寧安然想想好像確實如此,葛慧慧和蔣崢亮身高、體力差擺在那兒,若真是下狠心又怎會掙不開?

“那你呢?”寧安然故意找茬,“要是有個女生喝多了也這樣抱著你占便宜,你怎麽辦?”

“我?”周司遠嗬了聲,抬手捏住她的臉,“你男朋友我就不可能讓別的女生近我身。”

寧安然撇了下嘴,“大話別說太早。”

周司遠是不是大話後來也沒法考證,倒是自那之後,葛慧慧竟像消失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

萬萬沒想到,竟會在這裏重遇。

興奮過後,葛慧慧剩下費解,“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在香江嗎?”

她們高中不同班,讀書時並無多少交情,僅有的幾回交集還都是因為周司遠。一次是運動會上,葛慧慧跑來讓被拉去做播音員的她幫忙念了一篇給周司遠加油助威的通訊稿;另一次則是畢業典禮那天,同做護旗手的葛慧慧望著台上演講的少年,沒頭沒腦地問,“你們要不要去旅行?”

即使算不上陌生人,但絕不算熟稔。

可葛慧慧剛剛這兩句問話,分明又不是那麽回事兒?倒像是一直在默默關注她的狀況。

寧安然壓住心中的困惑,回答她的問題:“我調到航天中心工作了。”

“航天中心?你不做記者了?”

“嚴格意義上確實不算記者,但還是新聞宣傳。”寧安然稍加解釋。

一旁的楊帆趁機插話進來,“她是總部挖過來做融媒體的。”

葛慧慧瞥他,“去你們處?”

楊帆頷首,拋出一個既定事實:“你們認識?”

“我們是高中同學。”葛慧慧大聲道。

“那真是太有緣了。”楊帆誇張地說。

確實緣分不淺,要是她沒猜錯,自己這身衣服應該就是問葛慧慧借的。

簡單兩句後,楊帆想起來問:“你吃飯了嗎?”

“剛吃完。”葛慧慧掃了眼他們碗裏的拌麵,對寧安然道:“沒事,你慢慢吃,吃完我帶你到處逛逛,熟悉熟悉環境。”

話落,不用他人招呼,她徑直挨著寧安然坐下來。

楊帆樂在其中,邊吃邊不時同她聊上幾句。

唯有寧安然,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葛慧慧同學還是那麽熱情啊……

-

飯後,楊帆把車鎖在車棚,陪兩個女孩走回去。

一路上,葛慧慧盡顯地主之誼,熱情地做著“導遊”——哪裏能買到便宜又好的水果,哪家超市東西全,網購快遞怎麽收寄,哪個洗衣店辦卡有優惠……

話題一個接一個,不經覺就到了招待所門口。

見她還沒收住話頭,大有要上樓繼續聊的趨勢。寧安然隻得頓住腳步,委婉說:“你們有事先去忙吧,不用陪我。”

怎奈,葛慧慧完全不開竅,“我今天不加班,沒什麽事兒。”

寧安然撫了撫額頭,露出尷尬的微笑。

幸虧楊帆還算上道,“那什麽,慧慧,咱們還是先回去吧,安然她趕了一天路,下午又淋了雨,讓她晚上早點休息吧。”

葛慧慧被點醒,“哦,對,那你還是早點上去休息吧。”

“對了。”她摸出手機道,“你微信多少?我加下你,你有事隨時找我。”

寧安然報上微信號,並說明手機落在車裏,得晚點才能通過驗證。

“沒事,我先加你。”

“我也加你一個。”楊帆補話。

寧安然道好,同他們禮貌道別後,折身往招待所裏走。剛踏上兩級台階,又被葛慧慧叫住,“寧安然。”

寧安然回頭,“嗯?”

葛慧慧皺眉著她,抿了抿唇瓣,欲言又止。

空氣有幾秒的靜默。

一刹那間,寧安然就看懂了她眼裏的遲疑。果不其然,短暫的猶豫後,她跑了上來,半仰著頭,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快速說:“周司遠也在這裏。”

語氣和目光裏沒有嘲弄,隻有慢慢的善意。

寧安然垂眸對上略顯憂心的眼神,淡笑:“謝謝你,我知道的。”

葛慧慧明顯地愣了下,試探地問:“你們見過了?”

寧安然輕輕嗯了聲。

“那你……”葛慧慧欲言又止地望著她,表情很是複雜。

遇見前男友是有點尷尬,可葛慧慧眼底的同情是咋回事?

沒等寧安然發問,葛慧慧已艱難地抿了下唇,說:“算了,下回再說吧。”

寧安然:……

——

回到樓上,寧安然看見自己的行李和背包已被妥善地安放在房間門口。

她開了門,把東西搬進去,再從包裏摸出沒電的手機,抓緊充電。

手機在幾秒後重新開機,微信和電話瞬時跳出大紅的數字。

三分之二來自陳筱筱。

她點開最近的一條語音,陳筱筱慌亂的吼聲在房間裏傳開,【你tm到底在哪兒啊?回個話行嗎?】

寧安然暗叫一聲不好。距離她離開北城已經快10小時,一直聯係不上她的陳筱筱肯定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微信說不清楚,她直接回了電話。

耳機裏剛嘟了一聲,那頭就傳來陳筱筱焦急的詢問,“喂,寧安然,是你嗎?”

“是我。”

“我艸!”陳筱筱罵咧著鬆了口氣,提著的心終於落下來,“你幹嘛去了?電話不接,微信也不回。”

“我手機丟了,剛找回來。”寧安然扯了個理由。

“你怎麽不把自己也丟了?”驚魂未定的陳筱筱拔高嗓門,“我tm被你嚇死了,都已經準備報警了。”

全然不給她開口計劃,陳筱筱又喊道,“還有啊,你同事說你早就不在興平社了,到底怎麽回事兒?你現在到底在哪兒啊?”

原來,盡管寧安然早晨走時沒說目的地,但國內就這麽大,陳筱筱估摸了下時間,在中午給她發了條信息,問她到了沒?

消息石沉大海。

起初,陳筱筱當她在忙,並沒在意。直到下午,盯著靜悄悄的對話框,她才隱隱意識到不對勁,而在一連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沒人接後,她的心瞬時提了起來。

腦子裏第一個冒出的念頭是飛機出事了,可wb和各平台一點訊息都沒有。她隻得一邊反複打電話,發信息,一邊七拐八拐聯係到興平社的朋友,想讓他們幫忙打聽寧安然這次被派到哪裏去了。不料,對方回複是:“她幾個月前就離開興平社了啊。”

“她們說你好幾個月前就離職了,到底什麽情況?”陳筱筱氣急地問。

包括陳筱筱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寧安然是在發布那條告別博文後才離開的香江分社。真相確是,早在三個月前她就已經辦好離職手續,回到了北城。

“你早就回了北城?那你這幾個月在那兒?”

寧安然默了片刻,決定稍稍透露一些不涉及保密條款的信息:“我這段時間都在航天中心封閉培訓。”

“航天中心?”陳筱筱震驚。

寧安然應嗯,把航天部成立新聞中心,挖她來做融媒體中心主任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融媒體中心主任,是什麽級別啊?”陳筱筱關心得很實際:“待遇怎麽樣?”

寧安然報了個數字和職級。

“這待遇很一般啊。”陳筱筱略顯失望。原以為對方肯定出了高價才讓寧安然跳槽,可現在這個待遇,算不上高就。

“以你現在的資質和名氣,就算這次香江分社長不給你,在興平再待兩年,待遇應該也比他們給的好吧。”

更關鍵的是,兩個平台天壤之別。

“他們造火箭飛船是厲害,可搞個新聞,還上融媒體,感覺有點形式大過內容。”陳筱筱直接表明自己觀點。

融媒體是當下全球傳媒機構在努力探索的一個新賽道,航天中心一無傳統媒體的資源優勢,二缺乏自媒體的靈活自由,一來卻直接錨定融媒體……真是當自己造火箭,一飛衝天啊?

陳筱筱不信寧安然看不出這裏麵的難度和挑戰。

“你怎麽想的?”她問。

怎麽想的呢?

寧安然倚在窗邊,俯瞰著燈紅通明的高州基地,沉默良久,緩緩道:“就想往前邁一步試試。”

陳筱筱咂摸片刻,最後把一切歸咎於挑戰自我。

拓荒者永遠值得傾佩。

兩人相交多年,深知彼此脾性,既然對方已做了決定,陳筱筱不會再潑冷水,而是半玩笑半認真地說:“雖然明麵上的薪資待遇一般,但那邊隱形福利還是有的。”

“嗯?”

“男人啊!”陳筱筱氣她遲鈍,“航天中心的男同誌可都是國家千挑萬選出來的,網上不都說了,好的都上繳國家了,你別白白浪費這福利,知道不?”

寧安然哭笑不得,剛想吐槽她成天就想這些,一張被國家精心挑選出來的男人的臉倏地跳了出來。

她頓住,扶額,苦笑不語。

——

兩人又東拉西扯聊了好半天,直至耳朵發燙才掛了電話。

微信裏多出了兩條好友驗證信息,是葛慧慧和揚帆。

她逐一點了通過。很快,兩條微信相繼進來。

葛慧慧:【楊帆說你還沒工作牌,那明早我帶你去食堂吃飯吧】

楊帆也是差不多意思:【明天我來接你吃飯】

寧安然稍加思索,選擇了楊帆,謝絕了葛慧慧。

發完信息,她擱下手機,開始收拾行李箱和背包,弄到一半,發現包裏不知從哪裏多出來了一條繩編的項鏈。

繩子是用最常見的褐色絲線編織而成,掛著一塊桃木色吊墜,繩結和扣帶位置被磨得褪了色,一看就戴了有些年頭。

她仔細看了看吊墜,慢慢辨出上麵刻了一個字——安。

從用料到刀工都不算好,不像出自名家之手,倒像是那種旅遊景區門口10塊錢一塊的粗劣紀念品。

估摸是汽修隊的同事在路上撿到,看上麵有一個“安”字,誤以為是她的了。

寧安然把項鏈拍了一張照片,發給楊帆,說明了情況。

楊帆很快回來信息:【不是汽修隊,是運輸隊的小汪在打掃後車廂時撿到的,他給羅茜,羅茜以為是你的,就讓樓下大姐幫你放包裏了。】

【你先收著吧,明天再給我,我問問看誰掉的。】

寧安然回複好,把項鏈放回包裏,接著整理。

等收拾妥當,洗完澡,已是十點多。

這個點,換做在香江,恰是燈紅酒綠最熱鬧的時刻;但在這裏……窗外宿舍區的燈暗了一大片,亮著燈的地方也安安靜靜。

她拉上遮光簾,關燈,倒回**。

身體十分疲憊,腦子卻停下來。這一天見過的人、發生的事走馬燈一樣從眼前掠過,像無數塊鏡子的碎片,錯綜交織,割得她左邊頭皮突突突地跳躍。

在地N次翻身後,她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走到門口的衣櫃前,摸黑拉出行李箱,拉開拉鏈,在夾層裏掏出一個方形的盒子。

盒角銳利刮過掌心,有點疼,似乎是在提醒幾個月前體檢時醫生的那些叮囑。

猶豫了幾秒,她把盒子塞回去,合上櫃門,重新走回**。

閉上眼,她嚐試用學姐教她的方式調整呼吸,努力擯棄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麵。

不知又過了多久,頭皮漸漸鬆弛下來,她終於陷入了光怪陸離的夢境裏。

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

被鬧鍾震醒時,寧安然盯著煞白的天花板,好久都緩不過神來。

撐著疲憊的身體起床,洗漱,懶洋洋地上了點淡妝,她拿了包下樓,憑著昨天的記憶往食堂走。

早晨的高州基地充滿了朝氣,路上全是藍色工作服的人。她一身常服混在中間,頗有些格格不入的不自在。

到了食堂,寧安然按照楊帆的微信指示直奔二樓。

楊帆來得早,已經買好自己那份在座位上等她。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沒給你買。”他把飯卡給她,“你去看看,喜歡吃什麽自己點。”

寧安然沒有扭捏,放下包,拿了卡去前麵窗口。

和大學食堂一樣,每個窗口都有不同品種的早餐供應,包子稀飯、豆漿油條煎餅、水餃餛飩一應俱全。

寧安然環視一圈,決定簡單些,在最近的窗口拿了一份粥喝包子、外加一個水煮蛋。

付完錢,她端著托盤去取餐具。

這個點,正是用餐高峰,取餐具的人很多,她安靜地排在幾人後麵正往前移,後背卻猛地被撞了一下。

下一刻,驚呼和餐具落地的聲音同時響起。

響聲驚動了周圍用餐的人。

堪堪穩住餐盤的寧安然也立刻回頭,一個穿著藍色製服的挺拔背影率先映入眼簾,視線再一抬,一張出色的側顏撞進眼眸。

寧安然立即意識到,剛剛撞開自己的是他。

兩步開外,摔了餐盤的女同事驚慌道歉,“周工,對不起、對不起,有沒有燙到您?”

男人神色淡然地搖頭,用眼神示意對方不用緊張。

“真的沒事嗎?”女同事望著他被潑濕的大半片衣袖,擔憂地說:“是剛煮出來的餛飩,應該很燙的。”

男人不以為意地瞥了眼袖子,說:“隻是沾濕了一點。”

寧安然聞言,看向地上散落的餛飩,湯還在冒著熱氣。

那位女同事說得對,應該很燙。

可惜,周司遠並不在意,彎腰拾起掉在地上的碗後,大步流星地離開,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待他走遠些,另一名女生才埋怨起同伴來,“你怎麽回事?走路不看的嗎,直愣愣地撞過去。”

“我不是在和婷婷發微信,問她吃什麽嗎?”女同事委屈地說,“而且,明明是他自己撞上來的嘛。”

“你還說。”女生瞪她一眼,“要不是周工伸手擋一下,你那碗湯就倒前麵女生的背上去了。”

猜測被證實,寧安然被撞過的後背隱隱發熱。

回到座位,楊帆問她:“剛才怎麽了?我好像看到周工。”

“有人不小心撞翻了餐盤。”她的聲音很輕,心髒卻重重地磕了一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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