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白斂

◎【二合一】◎

兩天後, 簡單打掃收拾後,蘇妍一家搬進了四合院。

房主的提法卻是很誘人,甚至不用他們花費精力去找, 櫃子裏就躺著幾塊金子呢!

這塊金子雖然按現在的市值隻有幾百塊, 但房主要拿這筆錢出國買東西顯然會認為黃金比錢幣更保險。

金銀是硬通貨, 蘇妍比她們兩人都更清楚, 雖然現在比起房主給出的交換條件,價是不算高,但那東西如果要被房主帶出國,她便覺得不值當這樣做。

周東陽倒是沒想這方麵, 聽她這麽說也覺得不值當。

因此最後一番殺價, 還是五千八拿下那套房子,房主似乎很忙,雖然很遺憾沒有拿到黃金,但過完手續, 也就離開了。

搬進去第二天,也是她們開學報道的日子。

大家都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他們兩個人就背了個小包,顯得格格不入,回頭率奇高。

周東陽先陪蘇妍去報道, 再去自己那邊, 領完開學需要的各類證件, 便陪著蘇妍去了宿舍。

現在還不流行走讀, 她們每個人都安排了住宿, 也默認交了住宿費, 蘇妍自然也去宿舍看一圈, 認認室友, 到時候宿舍用來睡個午覺什麽的也可以。

宿舍是六人間,她來的時候已經來了兩個姑娘,一個正在上床鋪床,另一個在給她遞東西,很是熟稔的樣子。

兩人都紮著兩股麻花辮,穿著花襯衫黑褲子,看背影還真不太看得出區別,仔細一瞧就會發現,鋪床的稍稍壯些,遞東西的姑娘更為清瘦。

打了招呼,大家互相介紹,蘇妍才知道,原來兩人來自同一個地方,從小一起長大,名字也有些相似,鋪床妹子叫莫秀香,遞東西的叫莫秀霜。

作為村子裏同時考上首都大學的大學生,她們倆自然一時成了村裏的頭號人物。

“你們名字聽起來好相近,是兩姐妹嗎?”

“不是親的,但也是姐妹啦。”莫秀香歡快道,“我們原本都沒有中間這個字秀,但是考上大學光宗耀祖,重新給我們上族譜,按莫家字輩來排序剛好我們是秀字輩,就在我們名字中間加了個秀字。

莫秀香說得驕傲十足,莫秀霜卻有些不屑:“那些男孩再沒出息出生就有,我們辛辛苦苦十幾年考上這麽難考的首都大學才加進去,還因為改這麽個名字給我們開學報道添了多少麻煩,有什麽值得稀罕的。”

莫秀香顯然沒想到自己正說在興頭上,就被她這麽啪啪打臉。

她也不客氣地嗆回去:“你這麽不稀罕,不也加了名,怎麽不見你拒絕。”

莫秀霜哼一聲:“我那不是不想我爸媽他們不好做人,再說了,這本是我應得的東西,就是破爛要不要也該由我自己決定。”

“但你也不能否認,上了族譜後你在村裏人的地位不一樣了。”

“那是靠我自己掙來的,而不是上族譜。”

眼看著兩人就要因為自己無意的一句問話爭吵起來,蘇妍趕緊岔開話題。

兩人是應屆高三畢業生,比蘇妍小上兩三歲,但也看不出區別,相反,兩人看蘇妍兩手空空進來,還以為她是不懂,所以才沒帶床鋪。

蘇妍隻得解釋:“我家裏沒有多餘的被子了,還想來學校看看有沒有不要布票和棉花票的被子。”

兩人一聽還一起她是家裏比較困難,但她們出來也沒有多餘的閑錢,對此愛莫能助。

不過還是告訴她,學校裏麵有個供銷社,買些不用票的床被,不過價格要貴一些。

眼看到了午飯點,蘇妍也不再和她們多寒暄,放了點隨身帶的東西在自己床位上,就下樓跟周東陽離開了。

兩人順道去了一次室友說的那個地方,不要票配齊兩床棉被,需要近五十塊錢。

兩人都有些猶豫,以前還不覺得,現在買了房子,除了蘇妍造紙廠保留著顧問名額,還有的一月三十塊錢,兩人暫時沒有收入來源,隻是睡個午覺,花費那麽多錢,多少有點舍不得。

商量過後,兩人決定過段時間再買。

反正她們的自行車帶過來了,周東陽騎車帶著她回去,一來一回也就四十分鍾左右,碰上午休有兩小時,剛剛好夠飯後小憩一下。

蘇妍大一學的都是一些基礎知識,很多都接觸過,學起來不算難,不過化學課還學得比較深,占了她不少功夫。

相比之下,周東陽這邊要傷腦筋一點,他本來就是自己媳婦的大力加持下上的首都大學,學的這個專業又有很多知識與專業著作是英文的,對他來說就和天書差不多。

蘇妍自然是知道,所以考完後她有意無意開始補習英語,但學習語言確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對此蘇妍除了鼓勵他,也沒有辦法。

遇到一些他實在理解困難的,蘇妍也會試著幫他翻譯一下。

周東陽其實一直想偷偷去一趟滬市那邊,買下院子加上裝修,總共花了六千多,現在家裏剩下的錢不到一千塊。

雖然他們現在每個月都有錢票補貼,但隻能夠他們兩個人,他媽和小葡萄的花費不能少更不能省。

以前抱著一千多他還會覺得身懷巨款,但來首都後感受到這邊的物價,他便覺得這點錢很是不夠看了。

可上半年最長的假期不過三天,蘇妍看他現在的英語水平,擔心他掛科,不讓他去。

也許現在的這些商科理論對他來說枯燥且覺得離現實生活太遠,但蘇妍覺得這些東西就是基礎和底蘊,是最低成本拓展眼界的方式,實在不應該錯過。

於是一家人靠著補貼和蘇妍三十塊的工資,撐過了一個學期,周東陽也在媳婦的監督下,期末取得了一個還算不錯的成績。

雖然和拿獎學金的媳婦沒法比,但也勉勉強強算是中上遊,而且他也漸漸領悟到這些知識裏的奧妙。

不過都比不上他這段時間在周圍發現的商機對他有吸引力,因此一放暑假,他就在一家人不舍的目光中,隻身南下了。

蘇妍這邊則還不能正大光明開店,她知道還得等半年左右,才能正式開始她的美工坊。

但也不耽誤她這段時間坐準備工作,佟秋梅正在院子裏種菜,天氣不冷不潮,蘇妍幹脆在自己目光所及的樹下鋪上張厚毯子,讓葡萄和草莓在上麵睡覺。

蘇妍坐在古樹的石凳下理她製藥膏用的蓖麻,一邊分心看著貓和孩子。

院子十字型通道,田字格四塊十平米左右的土地,最靠近廚房的一角就是她在的地方。

之前院子裝修,其實主要就是是維護和弄個現代廚房衛生間,然後就是把臨巷一麵的廂房打通,做了大玻璃展示櫃,玻璃內麵是不規則的複古台架。

她準備在那裏擺放的正是她自己之前用的藥膏,護膚美白祛斑的都有,她準備市場開放後就開始申請檢驗和證書,等這些東西都下來了,就正式開業。

為了到時候客人來現場體驗方便,前麵的空間更大,蘇妍就幹脆把古樹這一角用沙石填了,弄了個木秋千。

此刻坐在石凳下,陽光透過樹葉間隙漏出點點微光,光影斑斕,光斑隨著風吹樹葉攢動,像一個個跳動的小精靈。

草莓顯然也被這副場景吸引了,幾下躍起來,貓身立起,前爪像撲蝶一般去撲跳動的光影。

也不知挑動了小葡萄哪的笑點,她看著自己的小夥伴撲來撲去,幹脆坐起了,拍著手掌咯咯笑。

蘇妍被這副場景歡喜道,幹脆進屋去拿了畫板,準備把這副畫麵記錄下來。

剛勾勒出整個大致線條,就聽見三短一長的敲門聲。

小家夥聽不懂暗號,但已經知道家裏就還有爸爸沒回來,因此改成看著門口,開口喊“叭叭”。

蘇妍讓她別動,自己去開門,看見那張臉的時候整個人就呆住了。

“媳婦?”周東陽的詢問聲喚醒了她,蘇妍連忙側身讓人進來,然後把門關上。

雖然有很多問題要問,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收拾他這一身,幸好今天天氣不錯,安的太陽能起了作用,熱水器裏水溫剛好。

蘇妍打開包袱,除了他的換洗衣物,還有一個布包的黑色塑料東西,有塊小小的灰色顯示屏,她看半天沒看明白是個什麽東西。

隨身聽販賣,借一位土豪朋友兩千,二百二買進,跟老板商量最後三千塊拿了十四台,四百賣出,最後淨賺二千二,還留了一台隨身聽回家。

當然,他們也不能原原本本還兩千給他朋友,這樣多少有些不地道。

原本是想送個隨身聽給他,可考慮到對方家裏這麽有錢,其實也是因為他父母這兩年有在偷偷幹這行。

憑著他在這種環境熏陶下的敏感性,蘇妍覺得東西隻要一送出去,他應該就知道周東陽這段時間出去幹的什麽買賣了。

保險起見,她們最後花了兩百多塊錢買了一塊上海牌手表送給對方。

這趟下來前後不過十幾天,周東陽也怕目標太大,雖然現在到處都有放鬆的跡象,但到底還沒有正式開放。

依蘇妍看來,不過幾個月的事情,自然是等那次會議開過後,她們再做更為穩妥,但周東陽卻有些迫不及待。

天知道他去滬市這一趟見人家那邊的發展有多心癢癢,雖然也不在明麵上,但已經有了不小的規模。

而且那邊不愧是摩登城市,穿衣打扮各方麵,都相對開放很多。

不過隨身聽是他恰好遇上時候,那邊也沒有存貨了,這次去他準備收點別的東西,順便去找一趟他大舅哥。

蘇妍原本以為人拿隨身聽回來,是準備送給家裏人用的,不想回來休息了三天,第四天連人帶東西又南下了。

蘇妍:……還好她沒自作多情。

周東陽也是上了火車才後知後覺,好像沒和媳婦說清楚。

他一開始確實是準備家裏自己用,可後來想到大舅哥的技藝不能荒廢了,正好他有一台,家裏收音機還能用,他便決定把這個隨身聽做實驗品了。

想法是臨時起得,也就沒來得及和媳婦解釋,可這會兒都上車了,也不好走回頭路,想著回去再給媳婦多買點東西。

蘇妍提心吊膽又過了大半個月,人終於回來了。

這次回來到還算體麵,沒有之前那麽狼狽,但也可能是提前收拾過了。

東西大包小包帶著,迫不及待和蘇妍分享喜訊,原本是去找她哥研究隨身聽,得知蘇烈因為解決了一個技術問題,現在和那邊一個手表廠有了聯係。

這種廠子一般有對應的供貨商,不會私下售賣,但也不絕對,畢竟大廠這麽多人要養,完全按照計劃來也撐不了多久。

所以偶爾會偷偷出上那麽幾單,但因為是私下行動,哪怕最終是為了工廠利益,也都隻敢找認識且靠譜的人來。

而周東陽正是憑借蘇烈這層關係,打通了這道後門,原本是打算全買最新的那批,結果交談中發現他們很為瑕疵表苦惱,他便提出來去看一看。

最後買了五十一塊買了六十塊好表,二十一塊買了一百五十塊瑕疵表。

然後瑕疵表放在了大舅哥家租的房子的,他把能修複的修複一下,周東陽則轉回盧市賣表,等好表賣完,該修的也修得差不多了,他又帶著這堆好壞夾雜的表回盧市。

修好的蘇烈給他分出來,差不多也是六七十多塊,再稍微有些瑕疵的,他也不瞞著人,就說是自己直接用過的,六十五十的出。

這個牌子的表市麵上普遍到一百左右,因此雖然有些小瑕疵,但願意買表的人倒還是不少。

如此一番折騰下來,周東陽也不管先前大舅哥的拒絕,給他們寄了兩千塊錢過去,自己再去那個地方給媳婦孩子老媽買了幾身衣服,最後才返家。

蘇妍看他大包小包的提著東西還以為是東西沒賣出去,提回家,已經做好勸說他的準備,就被他拿出來的那一大包大團結閃瞎了眼。

“這麽多?”

“嗯。一萬兩千八。”

蘇妍:!!!她們就這樣提前成為萬元戶了!

“還有兩是別人的。”

那也是萬元戶呀!

激動歸激動,但蘇妍其實對這些錢並沒有多大概念,隻是眼前它們一遝遝鋪在**,讓她有點迷茫。

比起興奮,她現在擔憂更多。

“你不會再出去了吧!”

“這個假期肯定不會去了。”不然太過打眼。

蘇妍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下個假期再去,但對此她倒是不怕了,因為下個假期他的這種行為不用再躲躲藏藏,她們可以光明正大賺錢了。

晚些時候,佟秋梅帶著小葡萄串門也回來了。

人是她最近認識的,姓錢,就住隔壁的隔壁,對方也是鄉下婆婆,城裏媳婦考來這上了學,她過來照顧小孫子。

蘇妍見過幾次,典型的鄉下老婆婆,喜歡講話,人也熱心,但沒什麽壞心思,家就在城郊的農村,總體來說思想還算比較開明。

因此蘇妍也不攔著婆婆交往,不然她們有學上著,她一個人也孤獨。

她雖然沒問,但兩口子還是把事情都和她說了,當然兩人沒當著小孩的麵。

葡萄現在會說話了,學人說話很有一套,不僅是說話內容,神態都能給你模仿到,可以說是非常精靈古怪。

怕她一不小心學了去,萬一被有心人聽去,引起不必要的災禍,所以是趁她睡著時講的。

正說著,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幾人俱是嚇了一跳。

“佟妹子,你在家嗎?我家小宇剛燙到了手,麻煩你過來幫我看一下。”

一聽是熟人,幾人鬆了口氣,但對方看起來不太好,佟秋梅趕緊去開門,蘇妍也回屋去拿藥箱。

她顯然是聽佟秋梅說過蘇妍是大夫因此看她拿藥箱過去也沒驚訝,知道感激得跟她道謝。

蘇妍也沒多寒暄,一邊往她家趕一邊問她情況。

小宇是她家五歲的孫子,今天她小姑子帶著兒子來家裏玩,誰知兩個孩子玩著玩著鬧了起來,然後也不知怎麽地碰到了煤灶上的熱水,她孫子大半條手臂被燙傷了。

蘇妍看著小孩哭得慘烈,再看燙傷情況,隻能說不幸中的萬幸。

帶著孩子處理傷口,佟秋梅在那哄孩子,看見旁邊站著無動於衷的那對母子,隻覺得分外荒唐。

小宇四五歲尚且可以說是不懂事,這個小胖子看起來至少十歲了,不可能不知道熱水燙傷的嚴重性。

今天還好是夏天,他奶奶爐子上的水溫沒有特別高,不然結果不堪設想。

見人隻是紅了點,連水泡都沒起幾個,大夫也很快處理好了,那女人又恢複了之前那副倨傲模樣。

“哎呦,嫂子,我就說沒事吧,你非要大驚小怪的,今天就算是我們軒逸有錯,我替你們付醫藥費總行了吧!”

那錢婆子卻不待她再開口,直接拿掃把趕人了。

女人忿忿不平,可還是敵不過錢婆子的掃把,拉著孩子落荒而逃。

孩子的傷處理好,接下來就是人家家事,她也不好過多參與。

給了錢婆子一些白斂末,告訴她用法後,就先回去了。

佟秋梅卻忍不住唏噓,蘇妍不清楚,她卻是知曉的。

錢老姐這小姑子比她丈夫小十幾歲,家裏最小的孩子,又是老來女,自小就比較受寵。

後來嫁人丈夫去世,又趕上機遇,做了一個有權人家的做飯阿姨,聽說那家裏就一個男人,位高權重又身邊沒人,她小姑也憑著一身樣貌得了勢。

現在除了沒個名分,家裏家外都是她一手管著,儼然是女主人無疑。

這人吧!得了勢,可不就喜歡炫耀,而這個她看不入眼的嫂子,就是她的頭號炫耀目標。

錢老姐怕自己不迎合,會對自己兒女有妨礙,一直也就維持著麵上的和氣,哪想出了今天這種事。

要她說,這種事情真擺出來,那位能上高位的人,也不見得會幫親不幫理,走到這一步都不容易,他們更會在意名聲,一般都不願落個仗勢欺人的名頭。

那邊錢繡花也確實是這樣做的,晚間告訴她兒子兩口子,她兒媳是個火爆性子,看著兒子兩眼汪汪那裏忍得下這口氣,當即就問了婆婆對方地址,然後寫信上門。

她雖然急,但也有腦子,先寫封信試探試探,如果對方講理,那自然一切好說,如果不講,她也自有辦法。

對付不了那位,對付她那個姑姑,她還是有把握的。

好在也沒到她魚死網破的時候,第三天,一輛吉普車停在了巷子口,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搖拽著走了下車,手裏還拎著一盒東西。

女人含羞帶怯看了往車裏看了一眼,車內沒有任何反應,她隻能嘟嘟嘴轉頭去敲了門。

這些是老錢婆的兒媳開的門,上下打量了這個小姑兩眼,雖然眼裏不屑,到底把人迎進門。

佟秋梅原本是想來找錢老姐聊天,看到車來就避到了一旁,這會兒見有人去了她家,知道這會兒不好打擾,就隻能抱著小葡萄先回家了。

吉普車內,穿著黑色中山裝的男人本來在閉門養神,小王一直是個能幹的,他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竟然還被寫信到家裏舉報。

讓她去處理,可她又說被打怕了,希望他能來一趟,不用出現,隻要有特殊情況能幫她一把就好。

見人是真的害怕了,想到信裏風風火火的語氣,這樣的母親見孩子被傷,氣急之下做些失去理智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原本是想讓警衛員送她過來,可昨晚他迷迷糊糊做了些夢,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小王早上說希望他能跟著來一趟,他也就同意了。

揉了揉太陽穴,一睜眼,便看見一個女人抱著孩子往胡同深處走去,他腦子一痛,有些影子慢慢糅合,下意識抓緊座椅。

“您怎麽了?”

男人搖搖頭,想叫警衛員開車跟上去,但胡同裏麵顯然不好操作,他幹脆直接開門下了車。

警衛員顯然也沒料到自己長官突然下車往前跑,他趕緊關了車門追上去,隻見他看著空****的巷子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