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後來大概是藥起了作用, 柏鋒臨本來想跟賀燃說點什麽的,但架不住困意上湧,沉沉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 已經天光大亮。

柏鋒臨皺著眉,眼皮顫了顫,下意識收緊了胳膊,懷裏那團熱源貼得更近了。

嗯……

懷裏?

唰地一下睜開眼,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柏鋒臨的脖頸處。

他向下一瞥, 入眼就是毛茸茸的腦袋,睡得正熟。

柏鋒臨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為何一睜眼就跟賀燃躺在了一張**, 而且——

柏鋒臨垂眸,攬在賀燃腰上的手動了動。

好像,似乎,是自己摟著人家不放手。

柏鋒臨:“……”

毛茸茸的腦袋在柏鋒臨脖子裏蹭了蹭, 軟著聲音嘟囔著說再睡會。

柏鋒臨身體瞬間有點僵,昨晚的記憶開始在腦海中複蘇,跟電影似的, 一幕接著一幕, 某些感覺也跟著活躍起來。

賀燃嘟囔完, 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接著睡,沒幾秒, 他突然睜開眼睛。

自己這是在哪睡著呢?

賀燃屏著呼吸,動作僵硬地抬頭。

柏鋒臨正看著他,賀燃眨了眨眼,“……嗨。”

柏鋒臨沒繃住,“噗”地一下笑出聲, 伸手在賀燃臉上捏了一把,“醒了就起床。”

賀燃傻眼了,慢吞吞從柏鋒臨懷裏坐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被柏鋒臨捏過的地方燙得厲害,賀燃覺得,如果現在眼前有鏡子的話,他的臉大概紅得沒法見人。

柏鋒臨神態自若地收回手,□□著上半身直接去了浴室。

賀燃坐在**半晌,才回過神來,立刻搖搖頭,將腦海中某些揮之不去的馬賽克場景給晃出去。

穿了衣服正準備出臥室,浴室的門突然被拉開,賀燃腳步一頓,下意識回過頭來。

柏鋒臨穿著浴袍出來,往常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也淩亂的散亂在額頭。

賀燃猛地撇開眼睛,食色性也食色性也食色性也。

跟給自己催眠似的做好了心裏建設,賀燃才敢把視線轉回去。

柏鋒臨倒是沒給他更多欣賞身材的機會,跟他擦肩而過,毛巾隨手扔在**,“有衣服嗎?給我找兩件。”

賀燃的注意力被迫拉回來,他趕忙噢了兩聲,低頭往試衣間走,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像貪圖人家美色。

柏鋒臨在他身後笑開了。

衣帽間拿衣服的賀燃停了下手,他總覺得今天一覺醒來的柏鋒臨,好像有哪裏變得不太一樣了?

哪裏呢?

從一堆深色的馬甲中,賀燃選了一件淺黃的。

看著就明亮,是柏鋒臨的審美,應該不會嫌棄。

抱著衣服出去的時候,賀燃還在想,究竟是哪裏呢?難不成昨晚吹了冷風感冒發燒了?所以今早起來就變得跟平常不太一樣了?

“醒醒?”柏鋒臨伸開手掌,在賀燃眼前晃了晃,笑道:“怎麽拿個衣服也一臉的沉重啊?”

賀燃眉頭都快皺成個“川”字了。

真的不對勁。

眼裏這笑意也太明晃晃了。

“柏鋒臨——”

柏鋒臨“昂”了一聲,從賀燃懷裏拿過衣服,“在呢!”

賀燃語氣凝重,他甚至伸手碰了碰柏鋒臨的額頭,“你是不是發燒了?”

柏鋒臨:“……”

嘿,怎麽說話呢?

“也不燙啊,”賀燃又碰了碰自己的額頭,感覺不太出來。

“等著啊,我去拿溫度計。”

賀燃說著往外走,被柏鋒臨一把拉住了手腕。

賀燃回過頭,柏鋒臨好笑道:“沒發燒。”

“也沒吃錯藥。”

賀燃楞著了。

“先去洗漱,等會我們談談。”

賀燃點點頭,柏鋒臨鬆開手,賀燃直直就往外走,頭都不帶回一下的。

柏鋒臨從後麵掰著賀燃的肩膀轉了個向,低聲在他耳邊道:“傻了?浴室在這邊呢。”

賀燃耳朵尖瞬間就紅了,跟充血似的。

被柏鋒臨推進浴室,推拉門要合上的時候,賀燃終於回魂了似的,扒拉著門,急忙跟準備轉身離開的人說:“真的嗎?我們等會談談?”

柏鋒臨又回過身,鄭重地點點頭。

他想,祁霍說得對,他應該去直接麵對,而不是一味的回避與拒絕。

而且,不得不承認,賀燃在他心裏,真的是特別的。

賀燃揚著頭,有些忐忑不安地試探道:“……那昨晚,我,我……我放了你鴿,鴿子,我不是……”

柏鋒臨揉了把他的頭發,“乖,去洗澡,等會再說。”

賀燃頓時什麽話都沒了,聽話地點點頭。

柏鋒臨勾了勾嘴角。

賀燃一個澡洗了快半個小時,不是他磨蹭,主要是腦子裏一直都在想事,越想越興奮,越想越沒心思洗澡,然後時間就這麽白白流逝了。

終於從浴室出來,帶著一身水汽,賀燃換上家居服,去了客廳。

柏鋒臨正在餐桌前擺盤,聽見聲響,抬頭,“好了?過來吃飯。”

那一瞬間,賀燃還以為這是柏鋒臨自己做的,臉上是肉眼可見的興奮,“你……”

柏鋒臨對自己有清醒的認知,“打住打住啊,買的。”

“噢,”賀燃拉開椅子,“那也挺好啊。”

柏鋒臨把豆漿放在賀燃跟前,然後在餐桌對麵坐下來。

油條泡豆漿的時候,賀燃想,以後也是這樣就好了。

吃完早飯,賀燃自覺去收碗筷,柏鋒臨起身去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本來是打算抽空看看新聞的,結果注意力被陽台上的小植物給吸引了。

他記得之前來,這盆還隻是個嫩芽,現在已經長出嫩綠的莖葉了。

賀燃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他在柏鋒臨身旁蹲下來,“再過兩個月,就開花了。”

柏鋒臨伸手撥弄著嫩綠的葉子,“挺好。”

賀燃雙手放在膝蓋上,下巴又墊在手背上,聞言轉過頭,片刻後,突然出聲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養它嗎?”

柏鋒臨還真不知道,“為什麽?”

賀燃沒有立刻回答這個由他提出來的問題,他伸出指尖,碰了碰剛剛柏鋒臨碰過的地方,輕笑一聲,“你應該忘了。”

“或者說,本就是隨手,我卻記了這麽多年……”

諸如奶糖,諸如向日葵。

本就是再尋常不過的東西,因為給予的人,所以被他賦上了特別的意義。

柏鋒臨沉默,他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他猜到了,應該跟大白兔奶糖是差不多的,但他實在不記得自己之前有給過賀燃什麽向日葵之類的。

“好了,”賀燃拍了拍手從地上站起身,隻是因為蹲久了,起身時腿麻了,身體一瞬間有點失衡,眼看著就要仰麵栽倒,柏鋒臨眼明手快,一下拉住了。

但他忘了,他也一直蹲在地上的,而且比賀燃蹲得時間還久。

所以,兩人大眼瞪小眼,一同往地下栽去。

結結實實躺到在地上的時候,柏鋒臨想,幸好賀燃家裏鋪了地毯,不然,非摔成腦震**不可。

賀燃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整個人壓在柏鋒臨身上,是一點沒摔著,除了現在心跳有點快以外,沒一點不對的地方。

“嗯……”

在他糾結著不知道怎麽解釋這就是個意外的時候,柏鋒臨無奈地看著他說:“賀燃,能不能先從我身上起開?雖然你瘦,但還是挺沉的。”

他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委婉。

賀燃臉色一紅,他都不知道今天一個早上,這是他第幾次臉紅了。一邊想著爭點氣行不行,一邊手忙腳亂的從柏鋒臨身上爬起來。

柏鋒臨鬆口氣,從地毯上坐起來,賀燃朝他伸出手,拉了一把。

賀燃問柏鋒臨沒事吧,後腦勺疼不疼?

盡管剛才倒地的時候,他用手護了下柏鋒臨的後腦勺,但還是不放心,提出要不去醫院看看。

柏鋒臨在沙發上大刀闊斧地坐下來,笑道:“哪有那麽誇張?”

賀燃不太讚同,還要說點什麽,柏鋒臨指了指他旁白空著的地方,“來,過來坐。”

等賀燃依言在他旁白坐下,柏鋒臨收了收玩笑的神色,“賀燃,我們談談吧。”

他這話題轉得很快,但賀燃早有心裏準備了,好幾天前,柏鋒臨就說,他們要好好談談了,隻是各種原因沒能談成。

所以賀燃抬了抬下巴說:“你說吧。”

柏鋒臨抿了抿唇,過了一會才說:“為什麽會喜歡我?”

如果是昨天以前,甚至是昨天晚上之前,他準備跟賀燃談話的內容,都不是這個。他根本就沒想要和賀燃繼續談“喜歡”,他隻想讓賀燃放棄。

賀燃可以因為好奇或者一時興起,去喜歡他,但他不行,他三十一快三十二了,他不能放任著賀燃往這條路上走。

他大賀燃五歲,賀燃叫他一聲“臨哥”,他就得為賀燃著想。

他原本想要跟賀燃談的,就是讓他放棄,然後去找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

男女他不在意,隻要不是他就行。

但是經過昨晚,他發覺賀燃在他心裏,可能是不一樣的。

不單單是說一個弟弟一樣,還有些別的東西在裏麵。

而賀燃,對他同樣也不是他所認為的一時興起。

一早上的好心情,因為柏鋒臨這句話,結束了。

賀燃不明白,為何柏鋒臨會這麽在意“喜歡他什麽”,或者換種說法,“為什麽喜歡他”這種問題。

喜歡就喜歡了啊,為什麽會有這樣多的理由?沒有理由不可以嗎?

柏鋒臨看著賀燃,想了想,沉聲道:“是因為我當年救了你,對嗎?”

賀燃微征。

“而不管那是誰,隻要他剛好在那個時候出現,然後救了你,”柏鋒臨的聲音壓得很低,卻無端有種咄咄逼人的意味,“你就會喜歡他,並且喜歡這麽多年。”

“是這樣嗎?”柏鋒臨一字一頓,沉黑的眼眸一錯也不錯地盯著眼前已經征住了的人,“賀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