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師哥你幹嗎呢?半天不接我電話?”
聲音通過聽筒傳到賀燃耳邊,他不自覺緊繃起來的肩膀放鬆了,師弟啊……
“抱歉,”賀燃壓低了聲音,視線流連在柏鋒臨身上,“他在睡覺,你有什麽事情的話,等會他醒了給你回電話。”
今天剛回國,一肚子話想跟柏鋒臨分享的顧征看了看通話頁麵,是他師兄沒錯啊,沒打錯電話啊,怎麽這對麵的說話這麽奇怪啊。
有一瞬間顧征都以為他是打電話給他老公,電話被他小情人接了,然後來氣自己。
他啊?他洗澡去了,我給你叫叫,鋒臨,鋒臨——
然後“啪”的一聲掛掉電話。
小說裏頭都這麽寫。
顧征胃裏突然開始翻騰,被自己惡心到了。
賀燃壓根不知道他能腦補出一場大戲,電話裏一直沒人說話,他不太確定地問:“你要是找他有急事的話,我可以現在叫醒他。”
來了來了,果真來了,叫醒他。
顧征一想後麵的走向胃裏就又開始翻騰,他連忙說不用了不用了,匆匆掛了電話。
賀燃:“……”
莫名其妙,賀燃把手機重新放在桌上,然後又想起來剛剛瞥到狀態欄,電量不多了。
賀燃去拿充電器,兩人的手機一個牌子,充電器通用。
另一邊掛了電話緩了半天才緩過勁來的顧征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都忘了問對方是誰!!!
柏鋒臨過去身邊的鶯鶯燕燕一直不少,但很少有他能看得上眼的,偶爾談一個了,基本沒有三個月就都分開了。
顧征那時候試圖從柏鋒臨的情感史裏總結下他的偏向,但不知道是不是樣本數據太少的原因,男女都有也就算了,性格是沒一點共通之處,顧征最後隻能得出一個結論。
——他隻喜歡漂亮的,無論男女。
渣男。
開玩笑的。
平心而論,柏鋒臨還是不錯的,有錢有顏霸總在役,從來不亂搞男女或者男男關係,偶爾談次不算戀愛的戀愛,也是盡可能的滿足對方的需求,金錢方麵一向大方,當然,除了身邊的人從來沒有一個能超過三個月以及不怎麽走心以外,其餘都挺好。
哎,這次估摸著又是哪個瞎了眼的美人,看上了柏鋒臨。
顧征已經麻木了,坐等三個月後換人,不,可能不用三個月,明天柏鋒臨估摸著就要和這瞎了眼的美人分手。之前就有個金發大波浪的美人,趁著柏鋒臨去洗澡,接了他的電話,然後當場被分手。
別問顧征怎麽知道,問就是在床底下。
哎,顧征深深歎氣。
你說人妹子梨花帶雨的哭著來找他這個柏鋒臨的好師弟,然後一頓哭訴因為接了一通電話就被迫分手,要不是他心誌堅定,怕被師兄揍,他就帶著妹子去找柏鋒臨,然後和妹子一起抨擊指責他這個渣男。
回憶現實交織,柏鋒臨身邊疑似又有人了,他呢?依舊大齡單身狗一個。
想到這,顧征更悲傷了。
被顧征念叨了許久的柏鋒臨,一直睡到半夜才醒,客廳暖氣很足,他又蓋了毯子,著實給他熱出一身汗。
半夜剛醒其實還有些迷糊,他下意識以為是自己家,直到脖子因為不太舒服的姿勢而酸疼時,他才恍然想起來,這是在賀燃家,看電影看了一半他在沙發上睡著了。
可真行。
柏鋒臨嘴角微微扯了扯,坐起身揉著發酸的脖頸,然而一側頭,他的動作頓住了。
客廳留著夜燈,昏黃的燈光下,側麵沙發上蜷縮著一個人,被子隻是鬆鬆垮垮地搭在腰間,**在外的身體包裹著睡衣,領口同樣鬆垮,露出很深的鎖骨上窩。
賀燃的半邊臉隱在手臂裏,睡得正熟。
柏鋒臨停下了揉弄脖頸的手,皺了皺眉。
怎麽不去臥室睡。
柏鋒臨起身,毛毯被他隨手扔在一邊,兩步走近了,看著熟睡的人,猶豫了一瞬。
但也僅僅是一瞬,下一刻他的手已經放在了賀燃的肩上。
“醒醒,”他晃了晃,“醒醒?”
賀燃睡眠一向很淺,柏鋒臨一晃,他就醒了,但醒是醒了,人依然迷糊著。
他睜開眼睛,嘟囔著嗯了一聲又閉上了。
這眼睛怎麽又閉上了?
柏鋒臨又晃了晃,“起來,去臥室睡,別在沙發上睡。”
賀燃又睜開眼睛,盯著眼前這張柏鋒臨放大的臉,愣了足足有一會,才猛地坐起身,和柏鋒臨大眼瞪小眼。
柏鋒臨抱著手臂,“醒了?去臥室睡。”
賀燃:“……”
賀燃垂下眼睛,和他錯開視線,低低嗯了一聲。
柏鋒臨見人已經醒了,就不再說什麽,留下一句我去洗澡就走了。賀燃一個人在沙發上坐了一會,聽著浴室傳來的水聲,慢慢把睡衣領子往上拉了拉。
把柏鋒臨扔在沙發上的毯子疊起來,想了想又走到衛生間,敲了敲門。
裏麵的水聲停了下來,柏鋒臨的聲音不那麽真實的隔著門傳來,“怎麽了?”
“你等會就睡在客臥吧,床單什麽的都是我下午新換的。”
柏鋒臨沒回話,賀燃以為他沒聽到,清了清嗓子準備再說一遍的時候,柏鋒臨嗯了一聲,說知道了。
賀燃呼出一口氣,無聲地笑了笑。然後回到客廳,抱著自己的被子去臥室睡覺了。
可能前半夜睡眠質量太好了,被柏鋒臨叫醒之後,賀然現在反而沒了睡意,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一直到將近清晨,他才慢慢有了點睡意。
迷迷糊糊就要進入夢鄉的時候,他聽到了開關門的聲音,又一下清醒了。
柏鋒臨已經起來了。
賀燃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太陽穴增增跳著,眼前一陣陣發黑,可能還有點耳鳴。
賀然僵硬地躺著,耳邊是客廳的動靜,柏鋒臨洗漱完,又是開關門的聲音,然後就是寂靜。
估計已經走了,賀燃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
等那會耳鳴的勁過去,他磨磨蹭蹭起床,穿衣,洗漱,然後去客房溜達了一圈。
被子整齊地疊放著,要不是床單還有褶皺,賀燃都以為柏鋒臨昨晚沒在這裏睡過。
賀燃坐在床邊,眼睛盯著那些褶皺。
柏鋒臨昨晚睡在這裏,他早起來一點的話,說不定還能感受到餘溫,這點似有若無的東西在賀燃的神經末梢炸開,讓他有種難言的興奮。
門鈴響了,是柏鋒臨。
他沒走,隻是去買早餐了。
麵對麵坐著餐桌上,一起吃早餐的時候,賀燃彎了彎眼睛。
“怎麽?”柏鋒臨挑眉,“豆漿很好喝?”
賀燃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沾染的豆漿,嗯了一聲,說:“是啊,很好喝,很甜。”
柏鋒臨笑開了,“誰以前喝豆漿跟要他命一樣?”
柏鋒臨雖說出身豪門,生但活方麵的要求一直不怎麽高,後來一個人去了南城,那更是放飛自我,怎麽方便怎麽來,從來都沒想過在不遠的未來的某一天,他的生活裏會多一個比他小了五歲的男生。
他沒有什麽照顧人的經驗,賀燃剛高三那會,他自告奮勇,給賀燃準備早餐,但是又實在不會什麽,隻好每天早上豆漿粉牛奶換著喝,然後兩人一個上班一個上學,幾個星期下來,賀燃說什麽也不喝豆漿和牛奶了。
柏鋒臨問他為什麽,賀燃支支吾吾不肯說,柏鋒臨以為孩子大了,叛逆期來了,就想著不行,不能容忍這種叛逆,於是變本加厲。
晚上也喝豆漿和牛奶。
賀燃終於爆發了,在又一個深夜,寫完了卷子,然後敲響了柏鋒臨書房的門。
“我們談談。”
柏鋒臨從電腦中抬頭,沒什麽表情地掃了他一眼,賀燃無故又緊張起來。
“說。”
賀燃開門見山,言簡意賅,“以後能不喝牛奶豆漿嗎?”
“不能。”柏鋒臨幹脆利落兩個字拒絕,又低下頭去看文檔。
賀燃被他一口回絕,噎了半天放軟聲音道:“真的,別再喝牛奶豆漿了好不好?隨便別的什麽都好。”
柏鋒臨不說話。
賀燃等了半天,他依舊沒說話,於是軟的不行來硬的。
他脖子一梗,“你打死我也不喝了。”
柏鋒臨抬頭,果然,叛逆期孩子不好管啊。
他雙手交叉相握,目光平靜地看著虛張聲勢的叛逆少年,“為什麽?”
“因為……”
賀燃嘴唇動了動,柏鋒臨的視線跟針一樣,紮在他身上,他垂下眼睛,說不出話來。
柏鋒臨一攤手,“那就繼續。”
賀燃猛地抬頭,眼眶有一瞬間都紅了。
十來歲的少年正是自尊心最強的時候,賀燃尤為,幾次和柏鋒臨的交談都敗下陣來,但他又毫無辦法。
柏鋒臨不由得挑眉。
賀燃奪門而出,留下被他弄得哐啷響的椅子。
盡管後來,柏鋒臨也沒再繼續讓賀燃喝豆漿牛奶,而且也順勢推了做早餐的事,但賀燃也沒告訴他究竟為什麽不喜歡豆漿牛奶。
直到高三某次的模擬考結束後,學校開家長會,那次他難得有時間,也就沒有拒絕。
他以前也給表弟開過家長會,表弟常年年級第一,去了就是花式挨誇,這次賀燃的也一樣。
聽著聽著柏鋒臨就有點走神了,賀燃的座位在最後一排靠窗,後排站著全是學生,開家長會學生也在場聽著,所以柏鋒臨很容易就聽到了站在離他不遠處的幾個女生正在小聲談論賀燃。
柏鋒臨不是故意要聽小女生聊天,隻是她們聲音很容易聽見不說,而且談論的還是賀燃,這讓柏鋒臨不得不聽。
然後就聽見她們說,還是喜歡以前的賀燃,身上帶著點若有似無的奶甜味,明明又冷又酷,偏偏還帶著點甜,這反差萌她實在喜歡。
現在的她不太喜歡了,奶甜味沒了,純冷淡酷哥了。
很快有女生反駁,不不不,以前的現在的她都喜歡。
柏鋒臨:“……”
大概是想起那時女生口中的賀燃以及他年少時別別扭扭的性格,柏鋒臨覺著有些好笑,連帶著神色也柔和了下來。
“你也說了,那是從前。”
賀燃放下杯子,淡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