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想得美
顧家打的乒乒乓乓的, 香織哭著叫出來,眼看她爸過來,哭的更慘。
“怎麽了?這到底是怎麽了?”顧老頭急切的問。
吳阿婆:“這丫頭瘋了啊, 竟然敢打老人,真是家門不幸, 家門不……啊!”
她正叫喚呢, 香織竟然從炕上跳下來了, 一下子踩到了她的腳踝, 吳阿婆發出一聲慘叫,香織隻覺得暢快, 讓你讓我去做童養媳。她毫不客氣,直接就衝到了門口,直接竄出了院子, 那動作快的, 跟個猴兒一樣。
顧老頭兒以為她要跑出去叫喚, 趕緊叫:“快攔住她。”
顧凜一個健步就要抓住閨女, 顧香織倒是很快閃過,抄起放在門口鏟雪的鐵鍁, 抬手就砸向了站在門口看熱鬧的大蘭子,大蘭子:“啊!”
她被一鐵鍁拍倒了,趴在地上,哇哇叫:“你敢打我,你竟然還敢打我。”
香織發狠:“打的就是你,你不是個好東西。”
顧大嫂顧四嫂,乃至挨揍趴下的顧二嫂都點頭, 很是認同這個觀點,這個小姑子, 真的不是什麽好東西。家裏攪風攪雨的,她是第一名。
顧香織在院子裏發瘋,這左鄰右舍可沒有聽不見的,王家正吃飯呢,就聽到隔壁鬼哭狼嚎。
王一城第一個竄起來,他飛快的端著飯碗跑到了牆頭兒,田巧花:“去去去。你們也去看熱鬧,就不用吃菜了,就著他家的熱鬧一樣下飯。”
幾個兒媳婦兒:“……”
這婆婆可真行。
不過的家吐槽歸吐槽,動作還是很快的,一個個都跑出去了,小孩子爬不到牆頭,也都出了門,去大門口探頭探腦。熱鬧還是要看的。
大家這才發現,顧家發瘋的是香織,香織這時已經被顧凜抱住了,雖然她力氣確實大一點,但是到底是不如男人,再說她又是小小的,第一次能成功也是因為大家沒防備。
顧凜抱著孩子,怒道:“你幹什麽?你是要反天是吧?這個家裏讓你造成什麽樣了,今天我非教訓你。”
他直接打了香織的屁股,香織不斷的掙紮,叫罵:“招娣才不是好東西,她罵你沒兒子,罵我沒媽媽,我就是要打她,就是要打她!”
她嗷嗷的,顧凜聽了這話,手上的動作緩了幾分,蹙眉看向了二哥二嫂,沒兒子這事兒,是他的逆鱗,他可是不樂意聽的。
“老三……”顧老二正想說什麽。
香織又叫:“二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打我,還罵我有娘生沒娘養。她欺負人,她欺負人,她天天欺負我,我要媽媽,我要媽媽,我媽媽在肯定不能讓她欺負我……”
香織的嗓門簡直都要衝破雲霄了。
寶丫一幹小孩兒趴在門上往裏看,小拳頭握的緊緊的,周圍鄰居聽到動靜都過來了,一個個看熱鬧的心很熱烈啊。
“那你也不能對你奶動手啊……”
香織:“我沒有,我沒有對奶奶動手,是二嬸故意把奶奶撞倒的,你問啊,你問他們是誰撞倒的……”
其實顧二嫂不是故意的,但是架不住香織是真的恨他們。
顧老頭這時也看出來了,還是得趕緊給人叫回家,他說:“看什麽看,還不趕緊給孩子抱回家,你們是就想讓人看笑話是吧?”
丟死個人,他們老顧家的臉麵啊。
大蘭子:“啊啊啊,我要打死這個小賤人……”
“你才賤人呢,我明明是你侄女兒,你卻非打即罵,什麽活兒都讓我幹,內衣褲都讓我洗。你還罵我媽媽是早死鬼,你怎麽欺負我都沒關係,你罵我媽不行,我媽都死了,你還要背地裏編排她。你才不是個好的,惡毒刻薄,蛇蠍心腸。你相中隔壁的小五子叔叔,又嫌棄人家沒有錢,聽說人家結婚了就天天在家裏咒人家媳婦兒早死。你還整天覺得自己能嫁到城裏。你騙奶奶說以後你嫁到城裏也幫襯娘家,還從奶奶那裏拿零花錢。我們其他人都沒有,誰也沒有,男娃兒都沒有,小姑就有。小姑還攛掇你教訓我們,說是把我們打服了,一個個就不敢說上學了。”
香織重生也有幾個月了,真是一直都憋在心裏,她是恨死了這個姑姑的,如果不是今天招娣犯賤,她不會爆發。可既然爆發了,她就順帶收拾一個這個姑姑,一定要撕下這個女人的遮羞布,她還想嫁什麽好人家?
做夢去吧,這麽惡毒的女人,就應該人人都知道她的真麵目。
果然,聽到大蘭子從婆婆那裏拿錢,幾個兒媳婦兒立刻都不好了,一個個十分憤怒。這個家就這麽多東西,別人多拿一份兒,他們就少拿一份兒,自然是不滿意。隻是還不等幾個兒媳婦兒追問,香織又劈裏啪啦起來。
香織:“她不是好人,她攛掇我奶打我們,我恨她……”
周圍鄰居已經圍了不少人,可真是沒想到,老顧家這個大蘭子是這麽個德行,一個個的竊竊私語。
“這顧老頭怎麽養閨女的,大蘭子也太不像樣了吧?”
“哎你才知道啊,大蘭子一貫都是眼高於頂的,你沒看平時都用鼻孔看人,倒是能吹,人家城裏人幹啥找他這樣的,瞎嗎?”
“這顧家真是,瞅著還挺好,實際上真是一團糟。”
“誰說不是呢,你們沒聽說嗎,大蘭子相中小五子……”
“嘿嘿,人家小五子相不中她啊,你看看小五子找的兩個媳婦兒,哪個不比她強百倍?”
“是了是了。”
大家嘀嘀咕咕的,湊在門口可是很熱鬧的,王一城他們趴在牆頭,他感歎:“沒想到這裏麵還有我的戲碼?不過這在背地裏詛咒我媳婦兒過分了吧?人能幹出來這個事兒?”
唐可欣也不樂意:“我又不認識你,你咒我死幹啥,也太缺德了吧?”
朱嬸子在門口探頭探腦,扯著脖子衝著牆頭喊:“小五子媳婦兒,你可得看好了男人啊。這還有個覬覦的。”
唐可欣臉紅。
王一城回應:“朱嬸子,你這就錯了,你沒聽說嗎?人家嫌棄我沒錢不是城裏人啊。”
朱嬸子:“哎對啊。”
王一城:“這玩意兒多晦氣啊,你說我們家好端端的還被人咒了一下。”
“小五子你可得小心點,最毒婦人心。”
王一城笑了出來:“惹不起惹不起。”
“那可真是,平日裏就看她得意,果然不是個好的……”有人搭話兒。
寶丫站在門口看熱鬧叉腰呱呱:“誰也不能欺負我爸爸。”
“你個小不點可往邊上站一站,別讓人踩了。”
“就是啊,小丫頭你也沒媽媽。你伯母欺負你不?還有你後媽呢?是不是背地裏欺負你?”
這看熱鬧的人總是閑亂子不大的,說話充滿惡意。
有些大人就是這樣,明明知道這個話不是什麽好話,但是就是想要說出來,然後看著小孩子難受。他們就要哈哈大笑,仿佛是吃了靈丹妙藥。
不過寶丫可不是好欺負的,她揚著臉蛋兒,燦爛的說:“誰要是敢欺負我,我爸爸就會收拾他,不管是誰,每個人都一樣,誰說我的都不行!”
“嘿你個小孩兒……”
田巧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繞過來了,直接拽住說話的二賴子媽,說:“你個鬼頭□□眼的老東西,你敗壞我們家兒媳婦兒的名聲是吧?”
二賴子媽:“哎呦呦,你個田巧花,你輕一點啊。你這跟個潑婦一樣。”
田巧花:“我告訴你,少跟我孫女兒嘴賤,我家小五子不好跟女人計較,我田巧花可不是吃素的。你挑撥我家的關係,我扇不死你。”
她用力一拽,二賴子媽差點一跟頭,她說:“哎呀你這是幹啥,你輕一點啊,這啥素質啊。”
田巧花:“你給我一邊兒去。”
二賴子媽哼了一聲,沒敢繼續嗶嗶,這不管是城裏還是農村。他們現在就是講究個人丁興旺,二賴子家就是一個老娘帶著一個人兒子。自然是不敢跟田巧花鬧事兒。
他家兒子多,打不過。
田巧花站在門口,高聲:“咱們村子可不興著搞虐待孩子那一套哈,你們家要是做的太過分,我可是要上報的。香織他媽都沒了,你們沒得這麽欺負孩子的。”
香織看向了田巧花,有點說不出的滋味兒,上輩子她挨揍田巧花也找過來了。可是但是她爸跟她說。家醜不能外揚,這村裏誰家都有這樣的事兒,傳出去鬧出去隻會自家丟臉,以後也嫁不出去。所以每一次香織都聽她爸的,給人罵走。
接連幾次之後,人家就不管她了。
可是從那以後。於招娣反而是打的更狠了。
香織眼神閃了閃,看向了田巧花,村裏很多人都說田巧花裝著疼女娃兒,可是她想,就算是裝,人家田巧花也裝了幾十年,其他人呢,幾天都不樂意。
她抿抿嘴,大聲說:“田奶奶,如果家裏虐待我,你領我去婦聯告狀好不好?”
田巧花一愣,隨即嚴肅的點頭,說:“可以的,這是必須的。”
“你個死丫頭,你敗壞家裏的名聲……”吳阿婆扶著腰出來就要打人,顧老頭倒是立刻攔住了她,說:“你這是幹什麽,還不夠別人說嘴的是不是!如果你早早的就管好了家裏,哪至於出這麽大的亂子。”
他強忍著火氣,說:“你給我冷靜點,平日裏你都不打孩子,現在打孩子幹什麽,這不是落人話柄?你怎麽就這麽糊塗?我們家不是虐待孩子那種家庭,你們一個個的真是太讓我指望了。”
停頓一下,他說:“老二,你管好你媳婦兒還有孩子,別是整天胡說八道的。香織還小,會當真的。老三沒兒子更不是你們該說嘴的。他媳婦兒不在了,難道一個人能生?你們都是兄弟,要顧著兄弟的好,不要總是聽娘們的,胡說八道。”
顧家幾個兄弟都丟了人,臉色不好看。
顧老大恨不能給人都攆走,看什麽看啊,有你們什麽事兒,一群八婆。
可是他也知道,她他爸最講究名聲,可不會讓他這樣做。
顧老頭又看向大蘭子,說:“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總是這麽不懂事兒,以後跟著你媽一起幹活兒。”
大蘭子對老爹是不敢狡辯的,隻不過虎著臉,惡狠狠的瞪著香織,香織立刻叫出來:“我有一天如果死掉了,就是我姑姑偷偷把我殺了!”
“我的天。”
“我的媽,這孩子怎麽這麽說,是不是大蘭子幹過什麽啊?”
“香織才多大,才六歲,她懂什麽……”
圍觀群眾瞬間一片嘩然,二賴子娘探頭瞅著大蘭子,說:“哎媽呀,別怪小姑娘這麽說,你看大蘭子的眼神兒,真凶狠啊。”這姑娘年紀不大,眼神這麽惡毒,二賴子娘都嚇到了。
她家不住在這一片兒,是住在村東頭的,跟徐會計家是對門,這過來正是來老顧家。她兒子二十多了找不到對象,娘倆兒就相中大蘭子了。
她兒子對大蘭子有意思,她也覺得顧家條件不錯,對大蘭子也用心寵著,是個能幫襯女兒的,最最主要的是大蘭子兄弟多,他家最缺的就是男人,這有幾個男人幫襯才能挺起腰杆兒。這不是就想著過來探探他們家的底兒。按理說這種事兒都是找媒婆,但是找媒婆要花錢,他們家不想花這個錢,她就先來看看,誰曾想,遇到這麽一茬兒事兒。
大家可不覺得香織有錯,一個才六歲的孩子,幹啥的都算是正常,小孩子不懂那麽多,被欺負狠了叫喚哪裏有不正常的。倒是大蘭子,那眼神兒真是,簡直能殺人。
看來真不是個好的。
二賴子娘愣是讓她的眼神兒嚇到了,一秒就打消了給兒子攛掇的心思,他兒子就是打一輩子光棍兒,這種女娃兒也不能進門,不然還不折騰死她這把老骨頭?
顧家人丁興旺也好也不好,好是能幫他家撐腰,可是要是不好呢,大蘭子壓著婆婆,恐怕她也反抗不過,真要是鬧起來,她這當婆婆的都拿不住兒媳婦兒,算了算了,退了退了。
大家差不多都跟二賴子娘差不多的想法,六歲的孩子,就算是有錯也是能理解的,哪個小孩兒小時候不調皮?倒是大蘭子,這麽大的姑娘那是啥眼神兒啊。
顧老頭都要讓這個女兒個氣死了。他想要迅速把事情趟過去,她倒是又衝出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大蘭子,還不趕緊給我滾回屋裏。”
他嗬斥一聲,又說:“香織別怕,爺爺會保護你的,不會讓你被人欺負的。”
香織垂著頭,嘴角抽了抽,心道:最壞的就是你這個老-逼-登!
她是知道的,她奶不是個好的,但是她爺更壞,她爺動口,她奶跑腿兒,雙賤合並。
不過她還小,根本不能離開家,隻能應付:“我知道了爺爺。”
顧老頭麵上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說:“你懂事就好,你可不要跟你姑姑學,你姑姑也就是任性了點,不過她不是個壞心腸的女孩子,她刀子嘴豆腐心。”
香織垂著頭聽著,好在顧老頭沒有說的更多,反而是說:“行了回家吃飯吧,一家人哪有隔夜仇,都別鬧了。”
這麽多人,他不會讓自己的名聲變差。
他苦笑著衝著眾位圍觀鄰居抱歉:“大家都散了吧,孩子都不懂事兒,讓大家看笑話了。”
“我們不是那個意思,顧大叔你也別上火。”
“就是,你也別上火啊。”
顧老頭又苦笑一下,說:“天冷,回去歇著吧。”
眼看顧家人都進家了,大家依依不舍的離開,不過有的也沒回家,直接站在巷子裏呱呱的套路起來。寶丫捏著窩頭,啃了一口,小姑娘站在一邊兒聽熱鬧。
王一城出門:“寶丫,你幹嘛呢。”
寶丫立刻邁著小短腿跑向爸爸,她笑眯眯:“爸爸,你不會打我屁股的對嗎?”
王一城作勢想一想,說:“看你聽不聽話吧。”
寶丫一下子放心了,很自信:“那我一定不會被打,因為我很聽話。”
王家其他小孩兒:“……”
其實,也不是的吧。
寶丫對自己沒有一個清醒的認知啊。
寶丫幹啃著窩頭進門,飯桌已經收了,不愧是她奶。
王一城:“走了,回屋洗漱早點休息,爸爸今天去公社都累了。”
他可連續跑了兩天。
寶丫:“好~”
她眨巴大眼睛,捏著窩頭回屋子,王一城看著閨女這個眼巴巴的樣兒,說:“等著,我給你切點肉烤起來,你夾在窩頭裏。”
寶丫立刻點頭:“好。”
她就知道!
王一城:“門窗關好哈。”
寶丫:“知道!”
偷吃,她很有經驗啦。
唐可欣倒是湊到王一城麵前,眼巴巴的看他,王一城:“也帶你。”
唐可欣:“不是。”
她想了想,說:“我就是好奇,大蘭子喜歡你啊?”
她有點嫉妒。
王一城:“喜歡個屁啊。”
他失笑,說:“她喜歡的是有錢的工人。你別把他們家人的話放在心上,再說就算是大蘭子有那個想法,我也沒有啊,我又不是腦子有病。”
唐可欣好奇:“那你喜歡什麽樣的人呢。”
王一城笑了笑,說:“你猜?”
“我怎麽可能猜得到。”唐可欣眼巴巴的看著王一城,王一城:“我最愛我自己啊,我每天一照鏡子,嗬,真是玉樹臨風的小夥兒。”
唐可欣翻白眼:“切~”
寶丫也立刻開口:“我每天照鏡子一看,嗬,怎麽有這麽可愛的女孩子,我是全村第一可愛。”
唐可欣:“……”
告辭!
唐可欣不說這個話題,又說:“你們說我們用不用管香織啊,她鬧得這麽厲害,回家會不會挨揍啊?”
王一城:“不會。”
唐可欣詫異的看著王一城,王一城笑著說:“我比你更了解顧大叔。”
他堅定:“他不會,越是鬧大他越不會,這人最熱衷於經營自己的好名聲。”
唐可欣又翻了一個白眼。
王一城:“他就是這樣的人。”
唐可欣:“沒事兒就好,我很怕她挨揍,雖然跟著小姑娘也沒啥來往,但是這麽欺負一個孩子真是不厚道。”
王一城意味深長的說:“這到底誰吃虧,可真是不好說啊。”
如果是以前,王一城是堅定認為吃虧的一定是香織,但是現在嘛,他倒是覺得,顧香織不會吃虧的。她分明是知道家裏每個人的性格,一下子就能拿捏住的。
他說:“我們寶丫以後跟香織來往可別吃虧啊。”
寶丫昂首挺胸,說:“我才不會,我這麽聰明。”
唐可欣:“……”
王一城失笑:“對,我閨女聰明。”
他們這一房說的是隔壁鄰居,其他房也是一樣的,一個個都吃了好大的一口瓜,那是真真兒的惹不起啊,這個香織,還真是能鬧騰。相比於王一城和唐可欣。
陳冬梅還有柳來弟都覺得這孩子還是得教育的,大家各有自己的想法,田巧花倒是覺得,還是那句老話兒,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啊。
別看這是傍晚的事兒,但是可真是沒有隔宿兒,一個傍晚的功夫就傳的沸沸揚揚了,還別說,別看這事兒是香織挑起來的,但是大家議論最多的還是大蘭子。
主要也是,大蘭子平日裏在村裏多少有幾分趾高氣揚,不太得人心,又是一個未婚的姑娘,大家自然更樂意討論她。至於香織,一個小孩兒,沒啥可說的啊。
這不,大蘭子的消息一瞬間傳遍全村,知青點都知道了。陳文麗聽了哈哈大笑,說:“活該!”
她不待見大蘭子,上輩子就不待見,這輩子也不待見。
上輩子是因為大蘭子看不起她,講究她;這輩子則是因為她一點也不讚同自己做她三嫂,所以她更不待見她。這一次眼看大蘭子吃虧了,陳文麗高興的多吃了一個窩頭。
這一吃完,咋麽一下嘴兒,有點愁了,她手裏已經沒有錢了。糧食也幾乎光了,其實他們跟村裏買過一次糧食,但是陳文麗可不是虧著自己的人,不像是其他人,不幹活兒保持個六分飽就挺好。她是前世的吃飯習慣,反正肯定要吃飽,那這糧食可不就下的嗖嗖的。她最近上山好東西也少了。
陳文麗這個時候真是覺得一文錢難道好漢,自己這樣的好人怎麽就落了個這麽個地步。
陳文麗正愁著,就聽薑小蘋開口:“陳文麗,今天有一封信,我幫你收的,放在桌上了,你看見了嗎?”
陳文麗:“信?什麽信?”
薑小蘋:“我怎麽知道?”
陳文麗立刻起身,就見信封還在桌上,她拆開信封,果然,是家裏來的信,想也知道,不會有別人了,這封信是家裏寄來的,她媽口述,大哥代筆的,再次罵了她偷家裏錢的行為,恨不能把她殺了。一封信,前半段是罵人,後半段是要錢要糧食。
她媽講述了他們弄堂裏別的下鄉姑娘都給家裏寄回糧食的事情,十分理直氣壯的讓陳文麗也寄一些糧食回去貼補他們。又提出東北山貨獵物都多,讓她多弄一些好東西,家裏正是需要。
陳文麗看著這封信,冷笑出聲。
她二話不說,直接撕了,嘩嘩嘩幾下子。
就連林錦都回頭看她了,陳文麗:“看什麽看,沒看過撕信。”
“你沒事兒把?”薑小蘋問了一句。
陳文麗:“我能有什麽事兒,不過就是我家裏寫來要東西的,我又沒有,不用管。”
一群人:“……”
她們女孩子下鄉其實比男孩子難過多了,活兒幹不來,工分少,能夠攢夠吃喝每天吃飽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說還要替補家裏,那才是過不下去。
他們知青點也不少女同誌了,隻有兩個女同誌會往回寄東西,一個是老知青,另外一個就是新來的遲盼兒。不過別看他們往回寄東西,可是卻沒有看到他們收到什麽東西。
這不,遲盼兒倒是主動開口:“你爸媽要你寄東西,你就這麽不寄?你也太不孝順了吧?”
陳文麗攥著拳頭,問:“你想打架嗎?這有你什麽事兒?沒事兒你可閉嘴吧。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現在知青點裏,陳文麗最看不上的就是這個遲盼兒,最能裝了。
遲盼兒抿著唇,要哭不哭的,委屈說:“我就是覺得做人兒女,該是孝順……”
“你倒是孝順,你別跟其他人借東西啊,整天東借西借的,也不知道會不會還,倒是知道回家充大頭。”陳文麗都懶的揍這個遲盼兒了,在她看來,遲盼兒是純純腦子有病。
遲盼兒自從挨了陳文麗的打,現在老實多了,是不敢跟陳文麗正麵對著來的,她打不過陳文麗,占不到便宜,她躺會被窩兒,琢磨起來,其實陳文麗愁,她也愁,前一段家裏來信,說是年底了家裏過的困難,遲盼兒就把自己的糧食寄出了一大半兒。她本來就沒有什麽工分,都是剛來的時候借的。
如果不是她控製著自己少吃飯,還偷偷的從唐可欣哪裏偷拿糧食,早就吃完了。可是怎麽省著,都不太夠,這還是大隊分完了糧食,她跟大隊借的呢。
其實他們下鄉都是有一筆下鄉的安置費的,每個人都有,都是由所在地發給本人,不過那個錢她媽收著了,根本沒到她手裏。所以她也沒有錢買糧食,隻能跟大隊借,這個明年是要還的。
可是即便是這樣,遲盼兒也覺得家裏不容易,自己還是該補貼的。畢竟,她一個女人能吃多少,她媽如果不是太難了,這麽會求她。她果斷的寄出了絕大部分,現在這些不夠堅持到過年了。
她揉著太陽穴,還有她哥哥弟弟結婚的事兒,這城裏哪能不給彩禮?又不是鄉下這種破地方,她爸媽太難了,真的太難了。本來她想著如果能跟唐可欣借到一百塊錢,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唐可欣竟然水米不進,她十分怨恨唐可欣。
別看她在知青點跟人有矛盾,陳文麗還打過她不止一次,林錦也罵過她不止一次,但是遲盼兒最恨的就是唐可欣。不借錢給她改善生活,就最該死。
一個女人家怎麽敢那麽多錢,一點也不賢惠。
其實,當時唐可欣差點遇到的那個賊不是別人,正是她遲盼兒,她本想著唐可欣不借錢,她就悄悄的“借走”,可是不曾想沒有成功,還讓知青點的人都戒備起來。
從那以後,她倒是沒有什麽動手的機會。
她咬咬唇,覺得自己或許還是可以從唐可欣想想辦法,雖然唐可欣結婚花了錢,但是她才不信唐可欣沒有私房錢。她不會這麽惡毒見死不救吧?
新到這裏,她抿抿嘴,堅定了自己要去跟唐可欣借錢的心思。
明天,明天就去找唐可欣借錢,一百塊錢不嫌多,五十塊錢不嫌少。
嗯,不能低於五十了。
不然,她這手裏的錢打點不開啊。
遲盼兒想著這些,躺在被窩裏無聲的笑,她一定可以幫到家裏的。哥哥弟弟都是男娃兒,可吃不得苦。
借錢,跟唐可欣借錢……
遲盼兒琢磨這些個,唐可欣可真是一點也不清楚的,唐可欣他們家已經躺下了,寶丫躺在炕上,說:“爸爸,我不喜歡大蘭子姑姑。”
王一城:“你當我喜歡?我也不喜歡。”
寶丫笑了出來,說:“香織的姑姑是壞姑姑,我的姑姑是好姑姑。”
王一城:“對。”
寶丫:“我姑姑最好啦。”
王一城:“你幹啥?睡覺吧。”
寶丫還想說什麽,但是眼看爸爸都縮在被窩裏不想動,小姑娘也縮著,索性就不問了。
要說兩家是鄰居,有點了解還真是一點也不假,王一城覺得顧老頭不會打顧香織落人口實,還真是一點都不差。按理說教訓小孩子是正常的,誰家不打孩子。
他媽有時候發火也拎著燒火棍子要揍孩子呢。
可是顧老頭特別熱衷於營造自己是一個老好人的印象,所以是堅決不會這麽幹的。
果然,他們顧家回家之後,顧老頭沒有打香織,反而是陰沉的看著她,那眼神跟毒~蛇一樣,死死的盯著她,說:“香織啊,我們顧家怎麽虧待你了,要你這樣張牙舞爪的敗壞名聲?”
三堂會審,顧家全家都在,一個個都盯著香織。
香織:“我沒有,我不是要敗壞名聲。”
她曉得,小胳膊擰不過大腿兒,雖然憎恨這個老頭兒,但是香織其實也知道自己還是要留在這個家裏。兩輩子她都沒有離開過他們公社,真是讓她逃,她都格外的迷茫,不知道往哪兒走。
更不要說現在她還是個小孩兒。
香織不是陳文麗,有幾十年的經驗,也見識過後世的發展,更不是於招娣直接就是零零後穿來的,生活過信息大爆炸的時代。她即便是重生,也沒有什麽太多的見識,畢竟她死的太早了。
甚至連一點點字都不認識,她沒讀過書。
她不知道未來該怎麽樣,隻知道自己離不開這個家,她心裏憤恨,但是卻也怕自己被攆出去。
她縮著肩膀,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裏,吳阿婆冷笑:“拿出這幅樣子給誰看?剛才不是還很能耐嗎?”
香織沒言語。
顧老頭:“你說,你自己說,為什麽要鬧這麽大?是不是有人攛掇你的?”
顧老頭覺得這丫頭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保不齊就是被人攛掇了。
香織默默的搖頭,小聲說:“沒有的,我以後不敢了。”
“你還敢有以後?你看看你給我閨女打的,你個小賤人……”
顧二嫂就要罵人,顧老頭瞪她:“閉嘴,這個家裏哪裏有你說話的份兒?老二,你管好你婆娘,要不是她不會教育孩子,哪裏有這些事兒。招娣,你沒事兒嘴賤什麽?一個丫頭片子,話倒是不少……”
顧老頭叭叭叭的挨個批評,照他的話,就香織這種大逆不道的孩子,打死都是活該。要是舊社會就好了,他就給這死丫頭賣去那地方,最起碼還能換錢。
留著這麽個東西在家裏,真是家門不幸。
不過現在不是舊社會,他倒是不敢,他還要名聲的,他深吸一口氣,說:“咱們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香織你給家裏填了這麽大的麻煩,我要是不罰你,難以服眾。老三,你給她關進柴房,三天不許吃飯。”
香織耷拉腦袋沒反抗,大概是因為她沒有再鬧妖兒再強嘴,顧老頭勉強點了點頭,說:“行了,關著吧。”
顧凜沒有給女兒求情,事實上他覺得這罰的一點也不重,看看這孩子給家裏丟了多大的人,顧凜領著女兒出來,說:“你這次大錯特錯,你自己知道嗎?”
香織輕輕的唔了一聲。
顧凜:“你真是一點也不像你媽媽。你媽性格柔和,大公無私,任勞任怨,從來不計較自己的得失。是最好的女人,你是沒學到一點。”
香織繃緊了嘴角沒說話。
“你還是性子左了,做人不能這樣。”
香織:“哦。”
顧凜:“做人要無私。”
香織進了柴房,顧凜看她這張臉,歎息了一下,說:“你不能這麽混下去了,好好想想爸說的話。不然以後嫁不出去的。女娃兒就得能幹賢惠,不計較個人得失。”
香織坐在了一根柴火上。
顧凜關上門,反手鎖上。沒再說什麽,也沒說要給女兒拿一件衣服,他心裏埋怨女兒給他丟人呢,很快的回了家,一進門就聽到大蘭子罵罵咧咧的被嗬斥。
他回到屋裏,幾個人都看著他,顧凜也不樂意:“我知道我沒兒子,但是我也不是不能生,哥嫂說話是不是太難聽了?”
顧二哥有點尷尬。
顧凜冷笑:“有些話我不想說的那麽直白,但是你們未免也太欺負人。”
“老三,都是孩子嘴賤……”
顧老頭:“女人孩子都出去,老伴兒你去門口看著,別讓他們一個個的偷聽。”
他微微眯眼,看著三兒,顧凜:“最近大哥二哥還有小弟都蹦躂的厲害,你們是不是忘了,沒有我,你們沒有什麽金磚。沒有我,也沒有什麽工作機會,我原本想著是商量,但是我現在看出來了,你們是欺負我沒兒子啊。”
“不是……”
“這話說的……”
顧凜直白:“於招娣隻聽我的,這個工作,我勢在必得,不是家裏商量給誰,而是我必須要。如果我拿不到,我不會讓於招娣牽線,你們誰也別想拿到。至於金磚,這跟你們有什麽關係,你們也別張牙舞爪,別以為這東西進了家就是有你們的,你們要是好好的,那麽每人都有份,如果你們得了便宜還賣乖,那我寧願魚死網破!”
“你!”
顧老頭也黑了臉:“老三你說什麽,這個家裏還不是你當家做主。你這樣考慮我跟你媽了嗎?做人不能這麽自私。”
敢情兒顧凜的話是跟顧老頭學的。
但是他們要求的都是別人,不是自己。
顧凜:“爸,我也不想的,但是他們欺人太甚。”
顧老頭看著老三的表情,曉得他是真的生氣了,瞪著其他幾個兒子:“你們幾個真是不懂事兒,你看給老三氣的,這件事兒是你們不對,不過老三,做人也不能太獨。”
他生怕籠絡不住老三,畢竟看著於招娣還真是有點能耐,這個人隻有老三能抓住啊。
他心機深沉,立刻拍板:“如果有工作,這個工作必然是老三的。你們誰也不要爭搶。”
“爸。”
“爸我是長子啊。”
“都給我閉嘴,就這麽定了,以後再有機會再說。我相信於招娣能找到一個機會就能找到第二個機會。你們要是鬧,以後就什麽也沒有。老三你先去打聽,看看情況,現在這金磚可不好變現。你得上心。”顧老頭瞬間就決定怎麽辦了。
顧家其他幾個兄弟臉色不好看。
顧凜滿意的離開。
顧老頭眼神閃了閃,這幾個孩子都大了,各有心思啊。
這金磚放在雞窩,還是不成。
他,得想個辦法藏起來了。
這可是他養老的本錢,誰也別想要。
隻要攥著這個在手裏,還愁幾個兒子不孝順?
顧老頭低沉一笑,為自己的機智喝彩。
別看顧家並沒有打架,但是也鬧了大半宿,這開完會各自散了之後,各房聽說這個工作的機會必須給老三,都不高興,罵罵咧咧嘰嘰歪歪,大晚上的,格外明顯。
明明這個工作還八字都沒一撇呢,但是他們家已經因為這個離心離德了。
王一城早上打著哈切起來上廁所,懶蟲起得早,基本都是尿憋的。他們家其他人還沒起呢,他從廁所出來,索性也把大門打開了。早起開門,這是各家各戶的習慣。
王一城站在門口伸了一個懶腰。
他不經意的一掃,瞬間嚇了一跳,差點滑倒:“臥槽!”
竟然是顧老四,他穿著棉襖抄著手,蹲在家門口,眉毛上都有冰碴兒了。
“你要嚇死人啊!”
王一城震驚:“你這幹啥?晚上在外麵睡的?讓你媳婦兒攆出來了啊?”
顧老四昏昏沉沉的,抬眼看了一下王一城,哆嗦著站起來,跟帕金森一樣扶住了牆,逞強說:“那咋可能,我是自己出來的,我是出來看看日出。”
王一城:“……”
他抬頭看看陰天,又看看顧老四凍得要嗝屁的慘樣兒,十分好心的說:“你換個借口吧,今天沒太陽啊。”
顧老四倔強:“我就要看沒有太陽的日出。”
王一城大受震撼:“那你可有點牛逼。”
顧老四哆嗦著微笑:“一般一般,全國第三。”
王一城:“……”
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