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倒黴的陳冬梅
天氣轉寒。
一場大雨過後, 天氣極速的冷了下來,沒幾日的功夫,這又下一場大雪, 雪花洋洋灑灑,這一場雪後, 倒是徹底的入了寒冬。早間起床, 那可真是艱難。
王一城“一家三口”都是這樣。
不過這段日子唐可欣也適應了在王家的生活。大概是在知青院的壓力太大了, 如今來到王家雖然也是有些小不適應, 但是到底還算是很好了。
不用說別的,早上有沒有熱水洗臉, 那都是大事兒。
前幾日她還不明白王一城一個老爺們怎麽還用雪花膏,這個時候倒是明白了,大北風嘩嘩的掃在臉上, 簡直像刀子一樣, 別說男人如何, 女人們的臉都被吹的粗糙爆皮高原紅。唐可欣嚇的每次出門必帶帽子圍巾手套。
這保護的嚴嚴實實的。
這幾天唐可欣沒怎麽出門, 趕工給寶丫織了一件毛衣,沒著急織毛褲, 倒是先給她織了保暖三件套,唐可欣真是手巧,旁人家織帽子就是普普通通毛線帽,她倒是織成了小兔子,雖然這樣多少有點費線,但是卻又格外的可愛,憨態可掬萌萌噠。
寶丫喜歡的不得了, 恨不能在家也戴帽子,反正就是要顯擺!
至於出門?那更不用說了。
這不, 大清早的,王一城還沒起來,寶丫就醒了,揉著大眼睛拽著王一城:“爸爸,爸爸起來了。”
王一城翻個身,後背對著女兒,寶丫繼續戳,戳戳戳:“爸爸,你起來啊,天色不早啦,要起來啦。”
王一城打著哈切醒過來,眼神有些呆滯沒啥焦距,說:“寶丫啊,你這是幹啥啊。”
縮在被窩裏不想動,這麽冷的天,隻有被窩才是最舒服的,他瞅了一眼窗戶,這天才蒙蒙亮呢。
“你不睡覺幹啥呢?”
寶丫圍著被子,亂糟糟的小腦袋瓜兒可清醒得很,她聲音帶著剛醒來的糯唧唧,說:“爸爸,今天要去公社。”
她大眼睛水汪汪的盯著爸爸,說:“我們要跟村裏一起走,不能遲到噠。”
王一城拉起被子蓋過了頭,寶丫又戳爸爸,說:“我們要早點收拾的。”
小姑娘又嘟囔一聲,這次換上了小腳丫蹬人,王一城幽幽:“你可真不是個好東西。”
他惆悵的坐起來,寶丫立刻說:“我今天要穿毛衣。”
毛衣上有小兔子,她還有小兔子帽子,穿上之後保證是清水村最可愛的崽。
寶丫:“爸爸~”
王一城:“你等著。”
他披上衣服起身,把毛衣找出來,放在的褥子下麵,說:“你先躺著,衣服暖和一下再穿,這樣不涼。”
寶丫哦了一聲,王一城給自己的衣服穿好了,冷的一個滋啦,隨即打開櫃子往桌上的三個搪瓷缸裏一個杯子倒了一勺麥乳精,麥乳精不禁喝啊,就剩下半罐子了,他們喝的都夠節省了。
他倒上半缸水,把搪瓷缸缸的端給寶丫,說:“抱著吧,暖和,喝慢點,水熱。”
寶丫乖巧點頭。
王一城又把另外一個搪瓷缸缸遞給唐可欣,父女倆這麽搗鼓了一會兒,唐可欣也都醒了呢。唐可欣也學著寶丫的樣子,圍著被子抱著茶缸,隻覺得暖意融融。
他們今天是有大事兒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去洗澡,上一次拿到的澡票,今天是最後一天了。這可不能浪費,他們決定在最後一天去給用掉。
第二件事兒就是唐可欣收到了她爸的包裹,他們要去公社郵局取一下。
這是他們家的兩件事兒,還有第三件事兒,那就是今天是大隊去公社交任務豬的日子,雖說現在還不算年底,但是各個公社也並不是趕上年底才會交任務豬,而是分批次交,這自然是必然的,要是全都趕在一個時間,那麽可不就造成缺的時候特別缺,多的時候特別多。所以天冷之後上交任務豬,一共是分成三個時間段。
像是他們大隊一共養了三十頭豬,這一批是交十頭,等過一段才有第二批第三批。
王一城不是大隊幹部,也不是養豬的,這次就是被抓了壯丁,田建國聽說他們今天也要去公社,直接叫上了王一城一起。
王一城:這可真是我親舅舅。
總之今天的事兒還不少,他也沒磨蹭,洗過臉之後這才把搪瓷缸裏的麥乳精一口喝掉,這溫度正正好。
一回頭,就看到寶丫跟小老鼠一樣吸溜兒著,喝光光之後還又往杯子裏添了點水,王一城去給水倒上,自家小閨女就已經穿好衣服了,小家夥兒認認真真洗臉,又認認真真的擦香香。
唐可欣:“來,我給你梳頭。”
寶丫立刻湊到唐可欣身邊,背對著她,唐可欣給小姑娘梳了兩個小麻花辮,她雖然是小爆炸頭,但是頭發不長,小小的麻花辮兒尾巴翹了起來,帶著幾分可愛。
唐可欣又幫她把小帽子戴上,這就更可愛了。
饒是沒有一點血緣關係,唐可欣也真心的說:“寶丫好乖啊,乖乖軟軟的,真討人喜歡。”
寶丫揚著小臉兒笑,一轉頭,唐可欣低頭在小姑娘的臉蛋兒上吧嗒一下。
小姑娘被“偷襲”了,驚訝的捂著小臉蛋兒,說:“你親我!”
唐可欣:“對啊。”
她笑眯眯:“因為你看起來好可愛啊。”
就像是一隻軟萌萌的小兔子。
寶丫翹起了嘴角:“我是最可愛啦,姐姐你也好看的啊。”
唐可欣故意逗她,問:“我哪兒好看?”
寶丫可不是忽悠人哦,小姑娘都不用思考的,大大方方的說:“唐姐姐你頭發黑亮黑亮的,眼睛也大,皮膚還白白的,你的嘴巴,你的嘴巴也粉嘟嘟。”
寶丫是有認真觀察的。
唐可欣眉開眼笑:“我這麽好看啊?”
寶丫點頭:“好看的,我爸爸說,一白遮百醜,姐姐就很白。”
唐可欣嬌俏的掃了王一城一眼,隨即笑了出來。
王一城:“走,去正屋吃飯。”
一家子一起吃早飯,田巧花說:“最近隊裏已經徹底沒有農活了了,各家都是自己準備過冬的事兒。你們也都別閑著,自己眼裏有點活兒,別是整天讓我盯著你們。”
“知道了。”
一家子齊刷刷的。
田巧花:“你們今天去公社中午回來不?”
王一城搖頭:“不回來了,這交任務豬也不是咱們一個大隊,不曉得要多久,再說小唐還要領寶丫去洗澡,我們回來怎麽都要下午了。”
“行。”
田巧花:“你們一人拿一個餅子。”
王一城:“好。”
他們也不能每次去公社都去王一紅家蹭飯,有時候出門,田巧花都會給他們帶著幹糧。這省是肯定要省的,但是田巧花最會算計,可以少吃,但是不能餓著,餓壞了,得不償失。
這是她關於省錢的心得。
王一城**撒嬌:“媽,這大冷的天兒,帶個餅子中午都凍得實實在在,你說我們也沒個熱水,那啃餅子還不跟啃石頭一樣?這也太遭罪了。您給我們兩毛錢買點吃的唄?”
田巧花掃了王一城一眼:“不行。”
這要是給了他們錢,他們攢起來還是不吃飯,那麽不是一樣餓壞身子?
她不幹!
關於外出帶飯,田巧花是有一個鐵的原則的,不給錢。
她冷酷無情的說:“錢你就別想了,我不可能給的。”
王一城:“媽媽哎……”
田巧花:“你叫奶奶也不成。”
王一城:“我的老媽媽……”
田巧花嗬斥:“閉嘴!”
她說:“我也沒讓你幹啃餅子,你夾上三根鹹蘿卜,不就是有菜有飯,這怎麽就是幹啃了?”
王一城爭取了一頓,隻爭取到三根鹹蘿卜,但是已經喜出望外,樂嗬嗬:“那行吧,鹹蘿卜也行,要不,您給五根唄?誰家吃鹹蘿卜還數個數的啊,您這也太摳了。”
田巧花:“就三根,愛要不要。”
鐵血無情。
王一城:“行吧。”
他低頭吃飯,陳冬梅眼珠子轉了轉,尋思了一下,趕緊說:“媽,我今天也去的。”
別看隊裏沒有地裏的活兒了,但是任務豬還是養著的,陳冬梅打豬食,打掃豬圈,依舊要每天上工的。
她說:“媽,隊裏讓我們豬圈出個人跟著去公社送豬,我尋思這次我去吧,反正總是要去的。過幾天再去,天冷也難受。”
他們幹這個活兒,一天是拿七個工分,這活兒不算累,就是髒臭一點,所以隊裏人還是很爭搶的。不過去公社送豬,卻又是大家不樂意去的了。
一天七個工分在隊裏幹活兒也是七個,去公社送豬也是七個。
雖說看起來是幹活兒辛苦,可實際上不是啊。
這豬圈的活兒是固定的,可趕住往公社走可挺遭罪的,特別是路不好。要是趕上去的晚了點,排在後麵,大半天就要過去了。再說,村裏人都對跟公家接觸有些膽怯,所以每次送豬,大家都不樂意去,因此也就商量好了,一人一次。
陳冬梅是秋收之後過來幫忙的,不是豬圈的“原班人馬”,不過她這人是個能咋呼能吵架不好惹的,因此別人倒是不敢拿捏她。她本來也沒想著這次去,可是一看小五子要去公社,她就忍不住了。
憑啥隻有小五子能去啊。
再說了,她可得跟著,保不齊能占到便宜呢。
她倒是沒覺得婆婆田巧花會偷偷貼補小兒子,她這個婆婆,糞車路過門口不吸一口都睡不著覺,可不是那種會給兒子開小灶的。大房生了三個兒子,又是長房長孫,也沒有特殊的優待。
隻有一個小丫頭寶丫的小五子可不會是被偏心的對象。
她想要跟著,是想占唐可欣的便宜呢。
唐可欣既然有錢,保不齊就要帶小五子父女倆去吃國營飯店了,如果不去,肯定也要去王一紅家裏蹭飯。她可不信小五子那種人吃不得苦的人會啃硬邦邦的幹糧。到時候她就跟著,反正她是二嫂,他們總歸不能給她攆到一邊兒吧。
隻要能蹭上飯,這就是賺了。
她美滋滋,覺得這主意挺好。
陳冬梅琢磨的挺好,含笑說:“我今天也是去公社,媽也給我準備一個餅子吧。”
田巧花詫異的看了二兒媳婦兒一眼,說:“行,你自己樂意就行。”
這好端端的在家裏吃著熱乎的不好嗎?還想去啃涼餅子?
田巧花覺得這個二兒媳多少有點腦子不靈光。
這一個兩個的,沒有一個精明人啊。
不過她也不在意,這要是事事都管,她也得累吐血。
田巧花:“老大媳婦兒,等一會兒你給他們都裝一下。”
田秀娟挺胸:“好。”
她以是婆婆左右手而驕傲。
王一城掃了一眼二嫂,若有似無的笑了笑,他說:“寶丫,等會兒出門你給手套圍巾都戴上,別凍著。”
寶丫開心的說:“好。”
“寶丫你也太好了吧,又要去公社啊。”三丫羨慕的不要不要的,她呱呱:“你今天是去洗澡嗎?”
寶丫點頭:“對呀。”
小姑娘脆生生的:“唐姐姐要帶我去洗澡。”
唐可欣是寶丫的後媽,但是她一直都叫唐姐姐,旁人倒是也不糾正。王一城都不糾正,旁人自然不多嘴多舌的討人嫌。
“真好哎。”
三丫去澡堂子洗澡比寶丫可少多了,以前寶丫都是四姑姑帶著去的,可是他爸媽是不好意思麻煩四姑姑的。
“那你們去供銷社嗎?”
三丫好奇的很咧。
寶丫看向王一城,王一城:“今天不去,今天是有正事兒,哪有功夫去供銷社?”
寶丫聽了點頭,轉頭告訴姐姐:“我們不去。”
三丫:“……我聽見了。”
唐可欣這時吃完了,說:“咱們啥時候走?”
王一城起身:“我去拿一下毛巾,你看看還要帶什麽。”
唐可欣:“我去吧。”
夫妻兩個一起起身回屋,其他人倒是也都差不多吃完了,各自忙活開。
王老二王老三前一段兒摘了些板栗,心情好的不得了,最近風雨無阻,就想再有點新發現。至於小孩子們還是要上學的。畢竟還沒到寒假不是?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這轉頭兒就已經散了。
寶丫坐在小板凳上等爸媽,田巧花瞅了寶丫一眼,對她勾一下手指。
寶丫立刻站起來,這時屋裏沒有旁人,大伯母都去院子裏喂雞了。寶丫湊到田巧花身邊,神神秘秘小聲接頭兒一樣的說:“奶,幹啥呀?”
田巧花塞給她一個雞蛋,說:“餅子涼了不好啃,這個給你吃。”
不過老太太很嚴肅:“別讓人知道哈,讓人知道以後再也不給你。”
寶丫趕緊點頭,用力點頭:“我知道了。”
田巧花心疼的看著給出去的雞蛋,嗞,不能多看一眼,心疼。
老五就這麽一根獨苗兒了,貼著點吧。
她又教訓:“冬天少出門,凍感冒了咋整?”
寶丫趕緊點頭:“我知道噠。”
她把雞蛋揣好,軟乎乎的說:“謝謝奶奶。”
田巧花擼了一把小兔子頭,說:“就是嘴甜,跟你爹一樣,就是又懶又饞的小壞蛋一個。”
嘴上說著有點小抱怨的話,但是眼睛卻是彎的。
寶丫立刻就撒嬌:“奶奶,我知道你最喜歡我啦。”
田巧花假裝嚴肅,說:“行了哈,自己去玩兒,別在這裏搗亂。”
寶丫:“好。”
她有香噴噴的雞蛋,別人都沒有!
“寶丫,走了。”王一城站在院子裏叫人。
寶丫立刻:“來啦。”
小姑娘出了門,王一城半蹲下給女兒圍了圍巾,小丫頭又是帽子又是圍巾,隻露出一雙大大的杏眼兒,王一城:“手套戴上。”
田巧花正好出來準備去大隊部了,一出門就看到王一城正在幫女兒套圍巾,唐可欣則是站在不遠處樂嗬嗬的看著。這要是擱了一般人家,誰娶了媳婦兒這些瑣事不是扔給新媳婦兒,這可沒有親力親為的,也就她兒子……
不過田巧花多看了王一城一眼,心說這小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咋這麽防備人。
沒錯。
田巧花就是覺得王一城防備唐可欣。
當媽的最了解兒子,別看這小子整天傻樂嗬,對誰都客客氣氣,但骨子裏還是有點“獨”的。
不過在當媽的看來也未見得是個壞事兒,她是寧願孩子性格不好,也不樂意孩子吃虧。
他不讓唐可欣沾手,可不一定是不舍得唐可欣幹活兒,保不齊是不信她會照顧好寶丫。
她咳嗽一聲,說:“趕緊走吧,你大舅要著急了。”
王一城:“知道了。”
幾個人一起出門,王一城推著自行車出門,寶丫坐在車後座上,晃**著兩條小短腿兒。
等他們到了村口,村裏的老趙頭已經趕著豬過來了,豬都拴在了一起。前頭是老趙頭,後頭是打下手兒的陳冬梅。
王一城看著陳冬梅,又笑了一下。
而跟在他們一起的,是徐會計和朱晨。
王一城把自行車交給唐可欣:“你推著,我幫著趕豬。”
這十頭豬兩個人趕著,雖說綁在一起也並不是很放心的,畢竟這可是村裏的重要財產,王一城和朱晨算是過來做策應的。就是跟著幫忙,王一城和朱晨走在豬群的兩側。
唐可欣還是第一次看到送豬,有點好奇,問寶丫:“每年都這樣嗎?”
寶丫點頭,說:“對呀。”
別看她小,但是還很懂呢,小姑娘軟乎乎的說:“以前好像更多。”
她也不敢跟定,有點小小疑惑的語氣。
徐會計笑著說:“對,以前更多。往年咱們大隊都是養六十頭豬,一次送二十頭呢。”
這養豬是他們大隊比較重要的收入來源了。
要不,也不是他這個老會計跟著,他過去主要是去算賬的。
唐可欣好奇:“咦?那今年養了三十頭,才是往年的一半兒。”
徐會計:“今年開春兒要抓豬的時候聽說有些地方有豬瘟,咱們縣裏不放心,計劃減半兒了。”
唐可欣恍然大悟。
唐可欣:“那隻有咱們大隊去交任務豬嗎?”
徐會計:“這咋可能?咱們公社是全縣最大的公社,一共十四個大隊呢。”
他又糾正了一下自己:“是全市最大的一個公社。”
唐可欣連連點頭,說:“原來是這樣,那今天所有大隊都去嗎?”
徐會計:“那倒也不是,今天去七個大隊。”
唐可欣:“那就是七十頭豬?那也很多了。”
“可不是。”
大概是因為唐可欣很關心村裏的事兒,徐會計倒是對她有些好感,講真,這一茬兒知青,特別是女知青,真的讓人有點煩躁的。像是他們前幾天才去公社接了倒黴催的陳文麗。
這女的惹事兒的功力大的不行,就連去供銷社都敢鬧事兒,真是不知所謂。
要不是她跪地痛哭流涕訴說家事,將悲慘展露在人前,供銷社的人都是一定是要求嚴懲的。也是因為她太慘了,人家最後到底還是同情她,就算了。
不過雖說是算了,一頓批評教育是少不了的。
陳文麗被公安同誌批評教育了一番,回來又被大隊批評了一番。
也不知道是挨了打又挨了批評真是受了打擊還是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下雨淋了雨的關係,這女同誌當天晚上就病了,這都好多天了,她還起不來炕,也沒出知青點。
不過作為“知情人”,徐會計比別人知道的多一點,他曉得陳文麗雖然病了,但是倒是也沒有病的那麽嚴重,起不來炕是沒有的,不過病了沒有好利索也確實是真的。
畢竟,大隊部也怕出事兒,專門問過了知青點負責人趙軍。
趙軍都讓陳文麗愁死了,他可也沒看見過敢去供銷社鬧事兒的啊。
總之,大家都覺得陳文麗是個奇葩,大奇葩。
所以她現在自稱傷寒不舒服不出門,沒有大事兒的情況下,大家也是真的希望她多貓著幾天,不要出門了,真的不要出門了。這一出門就惹事兒的功力,十裏八鄉都沒有啊。
徐會計對知青總體印象不太好,但是唐可欣熱絡的問這問那,徐會計也覺得不能把所有人都想的一個樣兒。
唐可欣推著車子也沒有先走,一路上跟大家聊天,寶丫坐在自行車上,倒是不累的。唐可欣推著車子,還不忘回頭看著孩子,說:“寶丫你扶好了車子,別鬆手,知道嗎?”
雖然沒有騎車,但是唐可欣也不怎麽放心的。
寶丫軟乎乎的說:“我知道啦,我不是小孩子的。”
她拍著車座說:“等再過兩年,我就能自己學騎車啦。”
唐可欣:“那好啊,我們寶丫肯定很快就能學會,寶丫最聰明了。”
寶丫甜甜的笑,點頭:“是呀,我就是很聰明。”
陳冬梅撇撇嘴,心說這個弟妹真是會裝模作樣,又不是自己親生的,至於裝成這個樣子嗎?大家都是女人,她可不相信唐可欣就能真心實意的對丈夫跟別的女人生的女兒好。
這不是招笑兒?
沒得相信的。
她哪裏知道,唐可欣跟王一城的關係就不是那麽回事兒。
唐可欣還是很真心對寶丫好的。
畢竟,她在人家哪兒受了人家的幫忙,而且啊,她跟寶丫是好朋友呢。
“哦對,我們今天還真是要去一趟供銷社的。”唐可欣想起一茬兒。
陳冬梅立刻眼睛一亮,心說我讓你們裝,看吧,你們果然是要買東西去的。到時候我就跟著,直接拿話擠兌,小媳婦兒都要麵子,她就不信占不到便宜。
她可不是老三媳婦兒,蠢不溜丟的。
這在家裏張口兒能落個什麽好?
這事兒啊,得出門。
小媳婦兒,要臉麵。
她低聲笑了一下,轉著眼珠子心道:看,憋不住了吧,還是要去供銷社吧?
她這邊琢磨著,就聽唐可欣說:“我們去買個圖畫本,再給寶丫買兩隻鉛筆橡皮。我說好了要教寶丫畫小兔子的。”
寶丫開心:“唐姐姐,你對我最好了。”
唐可欣驕傲挺胸:“那是。”
她說:“我不僅會畫小兔子,我還會畫小老虎小牛小馬小雞,我還會唱歌呢,我都教你。”
寶丫小眉毛一跳一跳的:“好!”
超大聲。
王一城笑了出來,心情很不錯。
朱晨明顯感覺到了王一城的愉悅,他整天都帶著笑,看著高高興興的,但是這一刻,朱晨覺得他的笑還是很不一樣的。他倒是感歎,王一城倒是個運氣好的。
唐可欣這人真是不錯。
相比於知青點那幾個愛惹事兒的,王一城倒是會挑人。
不過這也說明啊,這娶媳婦兒還是得有點文化,你看,人家這讀了書的教人,就會教畫畫兒唱歌兒。他是家裏的老大,還沒有媳婦兒,但是幾個堂嫂也是見過的,就住隔壁,那可沒看過教孩子啥,有個錯處都不知道管,還理所當然。
他心中感歎,這娶媳婦兒,真是大意不得。
這個時候他又忍不住看向了徐會計,有幾分臉紅。
小夥子瞅老大爺,那就不用說了,自然是為了徐會計的女兒,誰不知道徐小蝶是村裏一枝花。他比徐小蝶大兩歲,但是因為他上學早,所以正好錯開了。
徐小蝶讀初中的時候,他正好去讀高中。
徐小蝶去讀高中,他正好高中畢業。
因此兩個人其實沒有碰上,接觸的自然少之又少。
再加上他以前是個書呆子,隻會悶頭讀書,對村裏人也不甚了解,這還是最近才突然發現,原來的黃毛丫頭出落得這麽水靈了。想到徐小蝶,他的臉色更紅了。
王一城趕著豬,不讓豬亂走。這一抬頭就看到朱晨神遊天外思春的樣子。
他順著朱晨的視線看向了徐會計。
哦,懂了。
徐小蝶。
這村裏對徐小蝶有意思的小夥子可多了。
別說小夥子,除了小夥子,還有別的人呢。
就像是——顧凜。
這貨不就是?
他可看見顧凜背著徐小蝶那個膩歪的樣子了,笑的跟朵花兒似的。
不過顧凜也是個能人了,明明眼睛都要黏在徐小蝶身上了,但是最近倒是跟於招娣走的有些近。這可真是讓人看不懂。
就不知道這金磚的事兒怎麽就牽扯到了於招娣。
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啊。
大家各有想法,這路也不算長,很快就到了公社,他們大隊距離公社已經算是近的,所以即便不是出發的最早的,但是也排在了前三,他們是第三個到的。
唐可欣:“看樣子應該很快了。”
王一城笑著點頭,他說:“這邊是風口,風大,你們去那邊,那邊有牆擋著,風小。”
唐可欣:“行。”
兩個人走到了遠處,寶丫這個時候已經從自行車上下來了,抄著小手兒看著豬群,留下了垂涎的哈喇子。
這些豬豬,能變成很多肉肉,肉肉可以做好吃的紅燒肉,可以做豬肉燉粉條,可以做……呲溜兒!
她流著口水,說:“這麽多豬豬,如果都是我們家的就好了。”
唐可欣笑了出來,說:“你想什麽美事兒呢。”
寶丫:“想一想總是可以噠。”
兩個人都抄著手,一大一小的等在一邊兒。
清水大隊剛到沒一會兒,又到了兩個大隊,向陽大隊還有寶山大隊。他們倒是都排上了,不過卻還沒有開始稱豬,誰讓,人家收購站還沒開門呢。
他們來得早,那是為了排在前頭,但是人家可不會提前開門的。
大家都排著隊,清水大隊的幾個人也都聚集在一起,陳冬梅不耐煩的說:“這怎麽還不開門。”
別看她抱怨,但是當著人家工作人員的麵兒,她是屁也不敢放的,就是沒人的時候咋呼罷了。王一城又瞅了二嫂一眼,挑挑眉,抄在兜裏的手拿了出來。
朱晨:“這開門還得一會兒的。”
說完不經意低頭,又說:“五哥,你鞋帶兒開了。”
王一城:“哦,謝謝啊。”
他低頭係鞋帶兒,別人倒是沒留心,王一城低頭係上鞋帶的功夫,順手把什麽東西往陳冬梅腳邊丟了過去,漸起點點水花,都落在陳冬梅腳上。不過這個時候所有人都顧著豬,可不會去關注一個陌生人。
陳冬梅又不是西施在世,自然不會有人盯著她看。
陳冬梅自己都沒有留心。
王一城係好鞋帶,起身往前走了一點點,透過玻璃,正好看到掛在牆上的鍾表。他說:“還有二十來分鍾。”
陳冬梅又開始抱怨:“真是煩死了,還有這麽長時間來這麽早幹什麽,來了也是排隊等著,有這個功夫不如晚點出來,反正都是排隊。”
她碎碎念抱怨,徐會計嫌棄的看了她一眼。
這哪個村子不是等著?
就她話多。
陳冬梅:“我看啊……”
她正說著,一頭豬不知道怎麽的就靠近她,豬屁股直接對著她,陳冬梅叨叨著也沒留心,直到……當場拉屎。
“啊!”
陳冬梅瞬間尖叫出來。
她的尖叫刺激了豬群,現場頓時有些**,好在大家都是熟手兒,立刻安撫豬群,豬是被安撫了,陳冬梅沒有啊,她這眼看著一頭豬對著自己的鞋拉屎,這誰能扛得住……
“你這髒東西,你……”
她伸手就打向了老母豬,徐會計趕緊攔人:“快住手!”
陳冬梅氣的大喘氣,惡心的原地跳腳:“這死東西在我鞋上拉屎,這……”
剛說完,又一頭豬湊過來了,陳冬梅還沒反應,老母豬的動作倒是快,屁股一轉,又是一泡……
不同的豬,相同的選擇。
陳冬梅氣的嗷嗷叫,惡心的都要昏過去了,大喊大叫:“這些該下鍋的畜生是瘋了嗎?幹啥衝著我拉屎,我的棉鞋啊。媽的,這些……啊啊啊,不要過來!”
眼看又有豬想要靠過來,陳冬梅罵不出了,她尖叫就要跳開。
朱晨一看她腳背上都是豬粑粑,趕緊說:“你別到處甩啊!”
“啊啊你別動哈,你別甩我這邊。”
後頭那個大隊的大嬸子嗖嗖的往後退。
這玩意兒,很怕被殃及池魚啊。
陳冬梅氣的不行,高聲:“難道我還站在這裏任由老母豬的拉屎?真是見了鬼了,我怎麽這麽點背啊。啊啊啊,我的鞋子啊,這可咋辦啊!”
她可不管別人說啥,雖說別人都說別靠近,但是陳冬梅倒是很快的甩著鞋上的粑粑,氣哄哄的往後走,所到之處,紛紛閃躲。
怕了怕了。
不敢靠近。
陳冬梅更是氣的不行,怒氣衝衝,他們大隊的這些老母豬真是該死,就算是她整天收拾豬圈收拾豬糞,它們也不能衝著她拉屎啊。
她氣的不要不要的,低頭再一看,惡心的想吐,
這咋弄幹淨啊。
陳冬梅罵罵咧咧的,低頭抱怨著想找個石頭刮一刮鞋上的粑粑,她回頭到處看,還沒察覺,又是一頭豬湊過來了。不過這個可不是他們大隊的豬,而是排在他們後頭向陽大隊的豬,老母豬就跟受過訓練一樣,直接對著陳冬梅拉屎。
陳冬梅感覺到熱乎氣兒,啊的一聲慘叫出來。
她這下子是徹底繃不住了,站在原地跳腳,嗷嗷的:“啊,我要宰了你們,我要宰了你們這些狗東西,還敢對著我拉屎。啊啊啊!我他媽是造了什麽孽啊。我……啊啊啊!我太倒黴了!”
陳冬梅嗷嗷的叫喚,尖銳的跳腳叫罵,刺激的豬群在此湧動,瞬間亂了套了,不過不知道為啥,好幾頭豬奔著陳冬梅。
陳冬梅:“啊,你們看好你們的豬啊,別過來……”
各個大隊雖說都是拴著豬,但是不是栓的很緊密,總的留出它們活動的空間,可是這一隻豬不老實,就帶動的其他豬也都圍上了陳冬梅。
陳冬梅:“滾開,快滾開,你們趕緊給這些畜生弄走啊……”
這家養豬沒有什麽凶性,也都被拴著呢。
可是架不住陳冬梅還是害怕啊。
這豬是不咬人,但是豬拉屎啊!
“小五子,徐會計,救命啊……”她叫著自己大隊的人。
王一城在遠處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她被豬圍上了,一下子好幾個大隊的野豬都不受控製,往陳冬梅身邊轉,也不知道陳冬梅身邊為啥這麽好,都想來找她拉屎。這一出兒搞得大家都懵了。不過更懵了的是……這還沒反應過來呢,又有幾頭豬衝著陳冬梅就拉屎。
專門奔著她的腳上去。
陳冬梅:“草!”
她氣的哇哇叫,嗷嗷的:“你們是死人啊,趕緊的啊,拽住你們的老母豬啊!”
現場亂糟糟的,真是看的大家目瞪口呆。
王一城站的有點遠,抄著手,看的樂嗬嗬。遠遠的,他還衝著閨女招了招手。
寶丫惦著腳尖兒說:“我看看,姐姐抱我看看。”
小朋友太小隻了,看不清啊。
唐可欣把寶丫抱起來,他們站位遠啊,但是遠歸遠,這是想看清還是很容易的。畢竟這個遠是相對的。這條街都沒有多大。唐可欣抱著寶丫,看的一陣陣犯惡心,幹嘔了一下說:“這也太惡心了吧?”
她咋舌:“唉呀媽呀天老爺,這咋能這麽惡心。”
她是又惡心,又想看。
就很矛盾。
寶丫也是一樣的呀,小姑娘捂著眼睛,看了一眼,又誤上;再睜開,再捂上,小嘴兒嘖嘖個不停,也是好嫌棄的呢。
唐可欣發出靈魂拷問:“這豬咋就對著她拉屎呢?”
她可真是服了。
這個念頭,也在其他圍觀群眾心裏跳躍。
還有那說出來的,“大妹子,你幹啥了,這豬怎麽專門找你拉屎?”
“就是啊!”
“是不是你身上有啥啊。”
這一群豬圍著陳冬梅,拽都拽不走啊。
要是往常一頭倒是也好拽,但是哪個村子不是十頭豬綁一起?大家都拽的很費勁兒:“這老母豬也太稀罕你了。”
還有那老農心疼的說:“這上好的豬糞啊,這畜生真不懂事兒啊,在大隊的時候不拉,出來倒是拉個沒完。這可是上好的糞啊。不管咋的,我們大隊的,我們可得鏟回去。”
“大爺,你可不能搶東西啊,這豬是我們大隊的,我們大隊的豬也拉了,也是有我們的份兒的。”
“我們大隊也有啊。”徐會計不甘示弱,這可少不了他們大隊。
“咋的,我們大隊的也在這邊……”
“你胡說,這裏頭的可沒有你們大隊的,你們大隊都沒靠邊兒……”
大家還沒咋地,開始爭搶豬糞了。
誰讓現在窮呢,一丁點的資源,都是好東西啊。
“你們怎麽回事兒,幹什麽呢?”這時收購站開門了,這一開門,就聞到一股子濃鬱的味道,真是……“香”飄十裏。
“這怎麽這麽臭?唉我去,這怎麽這麽多豬糞?”
不知道為啥,這豬怎麽就開始拉屎了。
“我的天,這地兒讓你們給造的,你們是有病是吧?這豬怎麽弄這麽髒?”
“我們大隊收拾。”
“我們大隊願意收拾,不用你們。”
“我們也要……”
收購站:“……”
我知道豬糞也是肥料,但是你們大可不必爭搶的這麽激烈。
“好了。你們……哎臥槽!”
這下子大家都看到還在豬糞裏的陳冬梅。
“啊啊啊啊!你們看看我啊,你們救救我啊!”陳冬梅見終於有人關注她,眼淚都下來了:“我他媽太倒黴了啊。”
“哦對,還有這個女同誌……”
“快給豬拉開,快!”
“就是!”
“哎不是,你這個女同誌是不是身上有什麽東西,不然怎麽豬不找別人就找你。這一泡屎出去,說不定就得掉半斤秤。你可真會給我們大隊找事兒,我們豬拉屎肯定掉稱,你得賠償啊。”
陳冬梅一聽這個話,怒了,叫:“你他媽要臉不?賠償?你們大隊的豬衝我拉屎,還是我的錯了?”
這個時候王一城倒是幫腔了:“就是啊,你們可不能這麽說。那照你的意思,這豬屎供銷社也得按照豬肉算斤兩算錢了?你們問收購站幹嘛?就沒有你們這麽欺負人的。”
他這話一出,大家自然不敢應了。
這供銷社的人都在呢,誰敢這麽說?
這不是占便宜?
其實往年也有這種事兒,就是豬拉屎,這事兒不奇怪。畢竟你人都不能控製,豬咋控製?不過往年都是拉了各村立刻收拾,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過往年沒有今年多罷了。
最最奇葩的是,今年不知道為啥,都要找這個女同誌拉屎。
這就……離譜!
大家正麵色不善呢,王一城趕緊跳出來,說:“各位大叔大姐,今天的事兒是我們大隊的女同誌惹得麻煩,這個我們是認的。”
這時別說別的大隊了,就連徐會計幾個都懵了。
隻是還不等大家反應,王一城高聲:“為了彌補我們的錯誤,我們負責收拾現場,大家放心,我們一定幹好。收拾的妥妥帖帖!大家就放心吧。”
尼瑪,雞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