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四下逃竄
小孩子們采蘑菇忙!
大家雖然是一起上山, 但是都分散在各處,也不是十分的遠, 但是彼此還能有個照應。
寶丫跟小高錚在一起,她得帶著小哥哥啊,畢竟小哥哥是第一次采蘑菇,他都什麽也不會的,她可得幫著小哥哥。兩個人發現了一大叢,立刻采了。
小高錚好奇的看著, 說:“寶丫,這個長得有點不太像是好的哎。”
他問了好久,也大概認識幾個常見的了。
這個雖然像是他們采的, 但是又有點不一樣。
寶丫:“沒問題的,我覺得這個是能吃的, 你看他們跟我們采的不是長得幾乎一樣?應該就是長得好看點, 我們不能因為它長得好看點就懷疑它呀。”
她又說:“如果我認錯了, 回去讓爸爸撿出來就好了。”
她爸爸說了,反正他們是小孩兒們合不合適的先采了, 回去總是要過一遍的。
這麽一說, 小高錚點頭:“你說的對。”
寶丫露出甜甜的小米牙。
兩個小孩兒低頭薅蘑菇, 小高錚說:“這山上好玩的東西真多。”
寶丫點頭:“是呀。”
寶丫熱情的招呼小夥伴,說:“來這裏, 我們往這邊走, 他們都往那邊走, 我們就往這邊走, 我們一定能撿到好多蘑菇。”
寶丫想到小雞燉蘑菇, 忍不住吸口水。
小高錚也眉開眼笑,他說:“我們采很多很多, 然後就每天都有蘑菇吃了。”
寶丫:“你說得對,不過光有蘑菇,沒有小雞。沒有燉小雞的蘑菇,是沒有靈魂的蘑菇。”
“你還知道靈魂?”
寶丫哼了一聲:“我當然知道,我爸爸都有教我,我是一個見多識廣的小孩兒。”
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兒。
小高錚低聲笑了出來。
兩個小夥伴手拉手往另一側走,寶丫:“秋天山上都有很多果子,不過我爸爸不讓我去山裏頭。”
高錚:“……也確實不該去。”
他們上一次上山就遇到事兒了,他上上次上山,還遇到事兒了。感覺隻要上山,總是能遇到事兒。
小高錚:“我覺得我們在這邊就很好。”
“嗯嗯。”
寶丫性格開朗,也不是別扭的小孩兒,雖然覺得去山裏更好,但是這邊地勢低的地方,也不是不能玩耍啦。反正隻要有蘑菇就很好啊。
“咦,小哥哥你看,這邊有葡萄。”
寶丫發現一串葡萄,眉開眼笑。
“我看看!”
兩個人瞬間高興起來。寶丫摘了一顆放在嘴裏,心滿意足的點頭:“好吃的。”
高錚:“這也太甜了吧?”
兩個人立刻吃了起來,遠遠的,紹勇和三丫也往這邊走。寶丫一看,趕緊招手。
紹勇:“!”
他拉著三丫,兩個人飛快的跑過來。
紹勇:“這也太好了吧?”
兩個小孩兒也很快的加入進來,倒不是他們不想叫家裏其他人,主要是山上采蘑菇的小孩子很多的,這要是一嗓子下去,那麽這葡萄最後就不知道被誰吃了。
你能摘,我也能摘,大家都能摘。
幾個小孩兒默默的吃葡萄,甜的人都要飄飄然了,現在的葡萄正是熟透了的時候啊。
寶丫:“我們吃不完剩下也給摘走。”
“好。”
寶丫:“我要給我爸嚐嚐的。”
紹勇點頭,他們都已經很習慣寶丫處處都要想著小叔了,因為小叔也是這樣對寶丫的啊。
幾個小孩兒吃的心滿意足,小蘑菇更是采的心滿意足,沒一會兒大丫招呼大家一起下山,倒是也都湊了過來,加入了吃葡萄大軍,幾個小孩子一個個倒是真的過了癮。每個人都吃到葡萄了,寶丫還事先藏了一串在兜裏呢。
這是給爸爸的。
大家一起唱著采蘑菇的小姑娘下山。
心情好好啊。
寶丫他們下山回家,正好碰見王一城從知青點看熱鬧回來。寶丫遠遠的就叫人:“爸爸!”
王一城:“寶丫。”
他打眼兒一看就看到小孩子們一個個都摘了不少,他笑著說:“你們行啊,有點能耐。”
寶丫快活的笑:“那是當然。我們采了很多呢。”
王一城跟一群孩子回家,這時大家都在。
陳冬梅眉開眼笑:“我兒子真行。”
“這說的好像誰不行似的,我們小錚和寶丫也更行。”王一城可是很能攀比的。
陳冬梅:“……”
田秀娟:“你不是去知青點了。那邊怎麽樣?還鬧嗎?”
王一城搖頭:“不鬧了,正在收拾東西呢。沒啥意思。”
田巧花無語了,說:“你真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我們巴不得都好好的沒啥事兒,你倒好,那是巴不得有事兒。這要是讓你大舅聽了,非拿掃帚揍你。你也不想想,這知青點能安穩點多不容易。”
王一城:“我知道啊,但是我希不希望他們老實,都不能影響他們啊。他們又不聽我的。”
他樂嗬嗬的,把幾個小孩兒的竹簍蘑菇都倒了出來,田巧花:“你們過一遍。”
“知道。”
王一城倒是不幹活兒,在一旁偷懶,看的田巧花對他翻白眼,王一城很是理直氣壯,說:“媽,你白我幹什麽啊。我雖然不幹活兒,但是我們家小孩兒可是貢獻了蘑菇的,難道還不夠我們吃啊。”
他覺得可委屈。
田巧花:“我是看不慣你,可沒看不慣孩子。”
“那我和孩子是一家。”
王一城眼看著田秀娟撿蘑菇,掃了一眼,驚訝的挑眉,隨即當做沒事兒人一樣。
寶丫:“爸爸你來。”
她牽著爸爸回屋,柳來弟好奇的就要湊過去,田巧花:“咳咳。”
柳來弟頓住了腳步,也開始跟著撿蘑菇。
她就是想偷看一下咋了?
王一城跟閨女進屋,說:“怎麽了?”
寶丫驕傲挺胸,說:“給!”
她得意的笑:“爸爸,我給你帶好吃的了。”
王一城:“呦!是葡萄。”
寶丫:“是的呀,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的閨女?”
王一城揉揉女兒的頭,說:“那必須啊。”
他放進了嘴裏,感歎:“真甜。”
寶丫咯咯咯的笑了出來。
王一城:“我們寶丫對爸爸真好,真是一個孝順女兒,你說爸爸運氣怎麽這麽好,就有我們寶丫這樣好的女兒。老天爺對我可真是不薄。”
寶丫嘴角都要翹上天了。
小高錚進門就看到寶丫這幅傻兮兮的笑容,他說:“寶丫,跳格子嗎?”
寶丫立刻:“來啦!”
王一城也不攔著孩子,小孩子嘛,就是要多玩多快樂,長大了屁事兒才多呢。
他把一串葡萄吃光,覺得不是甜在嘴裏,而是甜在心裏啊。
王一城樂顛顛的出來,看著他們把不對勁兒的蘑菇撿出來放在一側。王一城又掃了一眼,說:“這個等一下我拿出去丟了,別被孩子誤食。”
“你說得對。”田秀娟讚同。
王一城拎著一張板凳,問:“隔壁最近沒什麽熱鬧啊。”
陳冬梅小聲:“你不盼著他們家點好。”
別看他們內部有矛盾,但是在看外麵笑話的道路上,還是秉承著大家是一夥兒的路線上,那可是盡情的嘲笑別人。
“我可沒說什麽不好的,我就是隨便問問。”
“嗬嗬嗬。”
陳冬梅怪笑夠了,小聲:“大蘭子定親了,日子都定下來了,十月十號,說是雙十,十全十美。”
王一城:“哎呦,那個時候秋收能完事兒嗎?”
“大片兒肯定收完了,就小片兒的活兒,不影響,他家急著呢,聽說大蘭子要八十八的彩禮呢。”
王一城:“那家人答應了?”他看賈家可不像是什麽大方的人家。
“答應個屁,砍價到二十。”
陳冬梅嘀咕:“這她嫁一次竟然還沒有你娶媳婦兒更賺錢,這上哪兒說理去。”
王一城:“嘿,二嫂你怎麽說話呢,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哪裏能這麽對比,我是趕巧兒遇到條件好的。你說這就條件好,難道還非要過不好的日子?沒這個道理。我這是偶然,可不好拿來比較的。”
他笑著說:“就算是要比,也是跟你比啊。”
陳冬梅:“跟我比啥,我都結婚十來年了,十來年前哪跟現在一樣。”
她看向了隔壁,嗤笑一聲。
王一城倒是又多看了一眼他們撿來的蘑菇,眼瞅著蘑菇都撿出來了,王一城把蘑菇收了起來,說:“我拿出去丟。”
“行。”
陳冬梅嘀咕:“就會挑小活兒幹,搞得好像還挺能幹的,其實都是不費力氣的。”
柳來弟:“可不是。”
她也是看不上小叔子,那是相當看不上,她嘀嘀咕咕的:“這都結了婚搬走了,咋還回來吃。分家了就該有分家的樣子,住幾天都要吃,這糧食怎麽算啊。”
陳冬梅:“誰說不是呢。媽不說,咱怎麽好意思提?”
柳來弟:“洪月新也不是個孝順的,都是人家的兒媳婦兒了,除了結婚當天,竟然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真是太過分了,誰家兒媳婦兒這麽獨啊。這可不是個好的。”
“可不!”
她接了一句,話還是這麽說,但是卻不肯去出頭得罪人。
她還記得豬糞的事兒,小五子這個混蛋總是幹這種下作的事兒,她可扛不住。所以雖然嘴上抱怨,但是實際卻不肯幹啥。她可不做那個惡人得罪人。
柳來弟眼看挑撥陳冬梅不成,隻覺得難受,她咋就這麽難呢。明明是為了家裏好,陳冬梅竟然不出頭,她不出頭,自己怎麽能幫腔?她也沒個兒子,不好出頭的啊。
想到這裏,柳來弟悲從中來,又覺得自己格外的委屈,她就想有個兒子,怎麽就這麽難。他們夫妻已經很努力了啊,可就是不見開花結果啊。
照她說啊,這就該給孩子起名叫招娣,隔壁顧家招娣盼弟,可不是後來就來了二驢子?
他家倒好,這個婆婆真是能裝相,明明是個惡婆婆,還偏是要裝好人,什麽美美美的,哪裏有招娣實用?
柳來弟心裏碎碎念,不敢說出來,心裏淒苦萬分,臉上難免帶了幾分。
陳冬梅一想到自己有兒子她沒有,就得意的趾高氣揚。
她跟老三媳婦兒可不是一回事兒。
他們家四個兒媳婦兒,可就她跟大嫂有兒子。
這老三媳婦兒和小五子媳婦兒比不了,小五子媳婦兒……額!
陳冬梅想到人家有兒子,又覺得自己這想的不對,不過很快的她也安慰自己,這很正常啊。小高錚是個男娃兒不假,又不是小五子親生的。
她自覺在這一點上,他們二房是壓著三房和五房穩穩的。
陳冬梅高興起來,越發的襯托的柳來弟淒苦。
王一城根本不知道這兩個傻鳥兒已經腦子裏開始了幾百集的大戲,他拎著東西出門,找了一個牆角靠著,等了一會兒,就見香織拖著兩捆柴火回來。
她額頭帶著汗珠兒。
村裏人都說,老顧家的香織真是個不錯的女娃子。
雖說話不多很沉默,但是那是這能幹,家裏的活兒,她是幹了頂頂不少。撿柴洗衣做飯,哪個都不在話下,別的小孩兒雖說也幫著家裏幹活兒,但是幹一半兒玩一半兒。
隻有香織,那是認認真真為了家裏幹活兒,可下力了。
她每天都要上山好幾趟,特別是秋天,她上午上學,下午挖菜采果子撿蘑菇,傍晚還能去撿柴。真是一個從不停歇的人。
王一城等在巷子口,眼看香織回來,他吹了一個口哨,香織立刻看過來,她左右看看,眼瞅著四下無人,湊過來:“小五子叔叔。”
王一城睨著她,說:“你傻啊,這麽彪幹。”
香織認真:“我有價值,他們就不會輕易賣了我。”
她不是傻乎乎的隻想為顧家付出,她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
“我多幹活兒,也才能爭取上學的資格。”
王一城:“你自己看吧,喏,這個給你,之前說好了要幫你留意的。怎麽樣?我人不錯吧?我可是很少這麽樂於助人的。”
香織驚喜:“太好了。”
她高興的看著蘑菇,沒有猶豫,深深的鞠了一躬,說:“謝謝小五子叔叔。”
王一城:“走吧,真是好人難做。”
香織認真:“以後有事兒,我也會幫你的。”
王一城似笑非笑的說:“行啊。你也幫我,我現在也先謝謝你。”
不過他也提醒:“你悠著點哈,這蘑菇吃多了真不行。”
香織倒是很淡定:“死不了就行。”
王一城一想也是,很明顯香織要折騰的是自家人,那總不能讓人死了。不過他這個時候倒是真心覺得香織是顧家人,這一出兒,她跟吳阿婆就很像了。
吳阿婆也是個窩裏橫。
她在外麵跟外人真是算不上龍興虎眼,但是在家那可真是張牙舞爪。香織其實也一樣,在村裏沒啥存在感,但是折騰自家人那真是不遺餘力。
他要不是看香織跟自家寶丫一樣都是沒媽媽的小孩兒,他可不會多管香織。
說到底,看到這丫頭,多少也會想到自家小丫頭。
這是個不容易的小孩兒。
當然,如果是個純純的小孩兒,就算是可憐,王一城也不瞎摻和,保不齊孩子太單蠢就賣了他,他敢幫香織,也是因為香織不是純粹的小孩兒。
不是說大人有理智,而是大人會計較得失,會判斷多少。那就不擔心。
他擺手:“趕緊走吧,別讓你家人看見我們在一起。”
香織點頭,拖著柴火離開,走了一半兒,她回頭說:“小五子叔叔,你在城裏,打聽到養殖場的事兒有什麽說法了嗎?”
王一城:“沒聽說。”
香織點頭,哦了一聲。
她這一下子是真的要回去了,又說:“下次我幫你撿柴。”
王一城笑著搖頭:“不用。”
香織倒是沒說什麽,拖著柴火很快的離開。
王一城看她離開了,抄著手悠哉悠哉的在村裏溜達,他剛才出來的時候他媽剛做飯,看來也得一會兒,他正好出來轉轉,王一城主要是奔著知青點的方向,遠遠的,也是盯著知青點。
他對知青點新來的人根本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遲盼兒。
他不過是打著看熱鬧的名義盯著遲盼兒罷了,遲盼兒和何三柱兒的西洋鏡,他是一定會拆穿的。到時候就是不知道黃家能不能把握住這次機會。
王一城現在也是村裏一名人,這名人和人名就是不一樣,走到哪兒都有人打招呼。
“小五子,你這幹啥呢?”
王一城:“我聽說今天知青點又打起來了,這不是想著看熱鬧?”
王一城遇到了二賴子。
二賴子嘿嘿嘿:“我也是,哈哈哈哈,聽說新來的矮冬瓜挨了陳文麗的打,都讓陳文麗打蒙了。”
王一城:“聽說了聽說了。”
二賴子:“他也不想想,人家陳文麗能看上他?這人自我感覺真良好,還說一些有的沒的,就他那長相和顧凜可沒的比。結果陳文麗果然發狠了。”
他叨叨個沒完,二賴子在村裏人緣兒一般,一聽這名兒就知道了啊,不討喜。
他拉著王一城嘮嗑,王一城遠遠的看見遲盼兒出來。
他立刻:“那是遲盼兒吧?最近秋收這麽累的嗎?她臉色可真嚇人。”
二賴子:“前幾天沒秋收她就這個樣了,誰知道是不是得病了。她可不是什麽好人,聽說啊,知青點鬧賊,那個小毛偷兒就是她。”
雖然會知青點不想往外傳,但是多多少少總是有一些風聲出去的。別看一次兩次的,大家不懷疑遲盼兒,但是這日子長了,總是多少會露出一些馬腳的。
就像是遲盼兒那個總也吃不完的糧食袋子,這誰不會看呢,自然就知道小偷是她。
一來二去,總有傳言。
王一城:“那咱可得小心點,知青點都防備她,保不齊再往外發展。”
“那可不!”
兩人寒暄了兩句,王一城看看時間,說:“我得回家吃飯了。”
二賴子:“你去你去。”
眼看王一城走了,二賴子就地呸了一聲,說:“吃飯就吃飯,還故意看手表,誰不知道你就是想顯擺手表,臭顯擺,哼,小白臉。”
他罵完了,又耷拉下肩膀,憂愁:“這怎麽就沒有條件好的看上我啊,其實我也樂意吃軟飯啊。不就是帶孩子做飯嗎?我也行啊!隻好能過得好,我不要麵子的啊,嗚嗚嗚。”
他其實,就是嫉妒啊。
人家王一城咋就能過的這麽好,他怎麽就過成這樣了啊。
二賴子心情沉重,同樣心情沉重的,還有碰巧走到二賴子身邊的何四柱兒,何四柱兒的心情那就更稱重了,雖然跟二賴子同樣都是光棍兒,但是他比二賴子大六七歲呢。
這又更傷心了。
他也還是光棍,這眼看著王一城又又又結婚了,娶的還是廠長,他的心情那可真是可想而知了。
他自認為,自己跟王一城可是一個對照組,從來都該是他比王一城強啊,但是怎麽的,怎麽的就比王一城弱了呢,不公平,這也太不公平了啊。
他的心情,簡直像是上墳。
何四柱兒憂愁的走回家,他這大半年都是住在他姑這裏,先頭兒家裏鬧了矛盾,他搬出來住,倒是也不樂意搬回去了。那頭兒住的緊吧,他就一間房,還小小的。
但是他姑這邊房間可大不少。
可是那頭兒到底也是他的房子,他最近就琢磨,如果總是不回去,被人搶走了可怎麽辦。
這說好了是他的,那就是他的,人家王一城結婚了搬到城裏,還占著自己這一間房呢,甭管別的房住房緊不緊張,是誰的就是誰的。沒道理他要吃虧。
不得不說,何四柱兒覺得自己這一點上是該學習一下王一城的。
他也該回去要房子的,不該就這麽任由其他幾個人占著他的房間,沒這個道理。老爹死的時候那是說的明明白白,一個兄弟一間房,他的房子不能少。
何四柱兒又轉到這件事兒上,掉頭往回走。
二賴子:“?”
“你幹啥?”他好奇之下問了起來。
何四柱兒:“我回家一趟。”
“你不怕你嫂子又說你不老實?”
何四柱兒一下子惱火了,怒道:“你少胡說八道,我能看上她?蠢不溜丟的。”
他眼睛瞪的像是牛眼,緊跟著就要吃人,二賴子不敢招惹他,趕緊離開。何四柱兒鄙夷的哼了一聲,沒把這人放在眼裏。這個村裏,他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這些老爺們,沒有一個人比得過他何四柱兒。
何四柱兒奔著何家去了,這頭兒王一城也吃過了晚飯,今晚炒蘑菇,王一城吃了個八分飽,靠在椅子上望著天,他說:“這是不是又飄來烏雲了啊?”
田巧花:“這可別下雨,咱還沒秋收完呢。”
秋收的時候下雨,有時候可是很耽誤事兒的。
王一城:“你看,烏雲。”
不僅有烏雲,還起了點小風,王一城:“傍晚別出去跑了,免得下雨了淋濕。”
“知道啦!”
寶丫脆生生的。
王一城:“小錚,這邊沒有燈,茅房也在外麵,你肯定不適應,如果覺得住的不得勁兒就跟我說,咱們就回去住。”
小高錚:“我知道了。”
雖然農村很多地方不如城裏,但是有意思的地方也很多。小高錚還挺喜歡清水大隊的。他以前在省城上學沒有什麽朋友的,大家還在背地裏嚼舌頭,說他爸的事兒。
他們總是拿這些取笑他,仿佛取笑了他,他們就能得到多大的好處一樣,嘴臉可難看了。他每一次都跟人打架,後來這些人總算是不敢在麵上說了,但是他們的關係更差。
至於公社小學,公社小學倒是沒有小朋友知道更多,但是因為他是初來乍到,他媽媽又是廠長,大家多少還是帶著幾分疏離的。也不奇怪,畢竟人家都已經一起相處了三年了。他是後來的,他又是個性冷冷淡淡,自然是融不進去。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雖說現在條件比公社還差了不少,但是班裏同學對他很熱情。
大概是因為發現歪把子的事情吧,總之他迅速的就融入了,當然也有寶丫帶著他跟村裏小孩兒一起玩兒的關係。反正他現在認識好多人,每天都熱熱鬧鬧。
他外表冷淡,但是是個骨子裏喜歡熱鬧的小孩兒。
那自然,他是很喜歡農村這個氛圍的。
“我不想走,我覺得村裏有意思。”
王一城:“那就好。”
王一城:“我把收音機一起搬過來了,你們下午也可以聽收音機,這樣就不耽誤你們的故事了。”
“哇哦。太好了。”
王一城笑眯眯:“我貼心吧?”
小孩兒齊刷刷的點頭。
“小叔,你搬收音機回來了?”三丫趕緊問了起來。
王一城:“搬了,你們如果想聽就找寶丫和小錚。”
“啊啊啊啊!收音機,是收音機啊!”
大家一下子又熱鬧起來。
他們村裏可沒有幾個收音機,大家有錢也先買自行車啊,緊跟著是縫紉機,收音機那是最後的。畢竟這東西也不能幹啥。
“我們想聽,我們想聽。”
“小錚,親愛的小錚;寶丫,我的好寶丫……”
別說小孩子,就連大人都好奇。
王一城索性讓大家都過來。開了收音機。
“呀!”
“真的有動靜。”
“這也太好了吧?”
他們一家子嘰嘰喳喳的,隔壁何大媽疑惑的起身,趴在了牆頭,隱約聽到“收音機”的字眼,罵道:“這窮人得了狗頭金,有點好的就了不起了。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有什麽可嘚瑟的,早晚我看你翻車。這個沒兒子送終的小白臉。”
罵完了,又小聲罵田巧花:“不就生了四個兒子?村裏又不會你一個生了四個兒子。嘚嘚瑟瑟的,不知道姓什麽了。別以為你們家現在過得好就了不起,總有一天要掉鏈子。等我找到機會的,看我不舉報你們家。一家子該死的,憑啥過的好?”
何大媽覺得不過癮,還繼續:“這何四柱兒跑哪兒去了,還不回來做飯,白住老娘的房子啊。如果不是想要讓他養老,我才不管他這個蠢貨。奶奶個腿兒的,就沒有一個順利的事兒,該死的。”
她下了牆頭,臉色陰沉,一點也不是平日裏那個柔弱的樣子。
“我的弄點錢,我還是得弄點錢啊。不然這日子越過越緊吧。”
她如果不是相中何四柱兒能打獵,偶爾能刨食兒,弄點野味兒改善,再加上還能養老,她可不會讓這個小子繼續住,這都什麽時候了,人還不回來。
真該死。
何大媽心情不好,顧家心情也不好。
顧家距離四房是最近的,他們自然也聽到收音機的動靜兒了,一個個都麵色發黑,顧老頭板著臉,吳阿婆碎碎念:“有個收音機了不起啊,臭顯擺,真是能顯擺。”
倒是顧家的小孩子都趴在牆頭地下偷聽,隻有香織在老老實實的收拾碗筷,並不好奇。
吳阿婆點頭:“算你還懂事,你們幾個要死的,聽什麽聽,趕緊回家。”
香織垂著頭不言語。
顧凜盯著女兒看,昨天她砸了自己,他今天是想好好教訓一下香織的。但是卻一直沒找到機會,她忙的跟個陀螺一樣,他也不能給人叫走。
香織察覺她爸的視線,並不在意。
她能幹活兒,她爸可未必會真的打她,她嘲弄的揚揚嘴角,心說她這人最大的用處,就是幹活兒了。
隻要她幹活兒多,她爸未必會教訓她,因為人打傷了就不能幹活兒了。
她苦笑一下,覺得自己真可憐。
“老三,我讓你辦的事情,你辦好了嗎?”顧老頭冷不丁開口。
顧凜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說的是假金磚,他有些尷尬,說:“辦是辦了,出了點小差錯,咱們不太好傳流言了。”
顧老頭瞬間瞪起了眼睛,再看這個兒子,十分的恨鐵不成鋼,他說:“你說你,你說你還能幹什麽!”
顧凜垂著頭不敢言語。
顧老頭對這個兒子越發失望,沒生個兒子傳宗接代,做事情還做不好,跟這些個女人糾纏,也沒有得到什麽好處,真是讓人失望透頂。
“你看看,人家小五子都能弄來電匣子,你呢?整天一點小事兒都辦不好。”
他現在覺得,什麽陳文麗什麽於招娣什麽徐小蝶,這都不行,他兒子就該找個像是洪月新這樣的。那麽他們全家還不跟著雞犬升天?他現在就是覺得,他兒子很沒用。
這個兒子沒用,那個兒子也沒用,一個個的,都指望不上啊。
顧老頭十分失望,歎息一聲。
顧凜一聽這個,隻覺得臉色通紅,他知道自己被比下去了,隻覺得心裏焦灼極了,他難受的不行,可是又不知道怎麽開口,隻覺得更厭惡隔壁的王一城。
他隻恨王一城太能顯擺。
王一城這頭兒還真是顯擺。顯擺夠了,眼看時間也不早了,大家這才依依不舍的各自回屋。
可不是不早了麽?
都八點了,明天還得上學。
他們上班是無所謂,但是上學不能耽擱了。
這要說起來,全村最晝伏夜出的,大概就是王一城了,王一城眼瞅著九點來鍾,全家都睡了,這才悄麽悄的起身,嗯,他是打算上山的,好久沒有扒何家的陷阱了。
他得去看看,畢竟也不能便宜陳文麗一個人不是?
他左邊睡著小高錚,右邊睡著小寶丫,這一起來,默默的給枕頭橫在兩個人的中間,小孩子白天瞎跑,晚上睡得很實在。此時外麵有些陰天,不過雨倒是沒下來,也不曉得能不能下。
王一城索性還是穿上了雨衣。
他一個人躡手躡腳的出門,決定扒陷阱之前,先去會知青點盯一會兒梢。他這幾天住在村裏,正好觀察一下遲盼兒和何三柱兒約會的時間,確定了時間,才能抓奸啊。把事情撕扯開,但凡是黃家有點腦子,就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跟何家做親家,那也真是倒了血黴了。
他默默的溜到了知青點附近,最近秋收,何三柱兒和遲盼兒如果想找到機會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各個小隊長都不會給他們這個假。那麽他們隻能晚上幽會。
太早了大家都還醒著,想必遲盼兒也不敢的,那肯定是要在深夜,但是又不會是下半夜,第二天還要上工,下半夜嗲二天上工也不行,地裏可是體力活兒。
至於他們不見麵,王一城不太相信,倒不是說他們熬不住,而是遲盼兒懷孕了,何三柱兒現在隻有一個女兒,他特別想要兒子,那現在又是秋收,遲盼兒活兒也不少,何三柱兒肯定是擔心的。
知青點吃的也不行,何三柱兒不為了遲盼兒,為了孩子都得給遲盼兒補一補。
這種想要兒子的心情,王一城不能理解,但是看的多了,很知道的。
他一個人蹲在知青點不遠處的坑裏,默默的等待,他也沒指望一個晚上就有收獲,反正先盯著,盯個兩三天,就不可能盯不著。王一城蹲在地上,在地上畫圈。
不過有時候吧,動動腦子就是比蠻幹強,王一城真是一點也沒有猜錯。
遲盼兒,出門了。
她還真是如同王一城想的那樣,不敢太早出門,她要等大家都睡死了,這才敢出門。遲盼兒左顧右盼,輕手輕腳的開門出來,順著村路就奔著山邊,王一城一看,嘿,功夫不負有心人。
他抄著手,跟在了後頭。
不過王一城也不敢跟的太近,隻能遠遠的吊著。
遲盼兒一路走的十分快,沒一會兒功夫就到了山邊的廢屋子。這個廢棄的屋子,真是多少個人的據點啊。
遲盼兒很快的進了院子,一進去,就被何三柱兒抱住了:“心肝兒,你終於來了。”
王一城不敢離人太近,遠遠倒是跟丟了遲盼兒,不過他也不怕什麽的,反正這個方向那麽幾個地方,他心裏多少也是有數兒的。王一城第一個就奔著廢屋。
果然,一到牆角就聽到裏麵啵啵啵啵的聲音。
王一城嫌棄的撇子:噫~
不能發出聲音,也是真嫌棄啊。
何三柱兒摟著遲盼兒這樣那樣,快樂了一通之後,這才想起孩子。何三柱兒撫著遲盼兒的肚子,問:“孩子有沒有鬧你?”
遲盼兒苦哈哈:“怎麽沒有,我上工那麽多活兒,我又不敢說,好幾次肚子都疼的絞緊兒了。我都是強忍著,這知青點還多了人,大家吃飯搶的更厲害了,隻有那麽一點點東西,我餓的頭暈眼花。三柱兒,你說我該怎麽辦啊?你要是再不娶我,這個孩子我是真的要不起了。我想要,營養也跟不上啊。這生娃兒哪能這樣?我曉得別人家生娃兒也是在地裏幹活兒,可是這說出來,總是有些照顧,我這啥也沒有,哪裏扛得住?”
她楚楚可憐的看著何三柱兒:“你可是我跟孩子的倚靠,如果你不快一點,我跟孩子可就沒有活路了。”
何三柱兒:“別說傻話,來,給你一個雞腿。快吃吧,補一補,現在秋收,我還指望那個臭娘們幹活兒,等秋收結束,我就以她不能生兒子的名義給她攆走。她什麽也別想拿走。”
“還要等秋收結束?”
何三柱兒:“你堅持堅持,我知道秋收累,你看我這不是給你帶好吃的了?你該偷懶就偷懶吧,假裝昏過去。工分少一點沒關係。總之把事情先熬過去。那個臭娘們給我們幹活兒,到時候糧食還不都是我們的?你說對吧?”
遲盼兒點頭:“你說得對。”
如果就是這麽幾天,她是能堅持的。
“他家不會找茬兒吧?”
何三柱兒冷笑:“我怕他們?他女兒給我生兒子了嗎?”
“那倒是。”
遲盼兒靠在何三柱兒的肩膀,說:“那就等她秋收完。”
“你不知道,這娘們能幹啊,地裏家裏一把罩,如果不是娶兩個媳婦兒犯法,我都不想她走了。就讓她留下給我們做個老媽子,又能幹地裏的活兒又能照顧你,多好啊。”
何三柱兒現在就有點埋怨政策,幹啥非得一夫一妻,以前可以娶妾多好啊。
“也是我媽死得早,真是不給力,不然就讓她離婚不離家,讓她跟我爹媽過,那樣咱們能得到的好處更多。可惜,我家老人不在了,這個盤算用不上。”
遲盼兒:“這個我知道,我在城裏的鄰居就是這樣,早年家裏安排娶了一個,後來說是打破包辦婚姻,於是甩了那個舊的,又在城裏娶了一個,但是原先那個離婚不離家,還在老家給他照顧父母,多好啊。”
“可不。”
何三柱兒:“我也是相中了她的勞動力,不過現在說這個沒用,他家裏肯定不幹。”
“虧了。”
“是啊,虧了。”
兩個人一起商量著這些,王一城蹲在牆外聽得直撇嘴,這也太惡心了,又想再娶,又想占著便宜,哪有那麽多好事兒,真是夠卑鄙無恥了。
這跟他們那會兒想要害死妻子謀嫁妝的真是沒兩樣。
區別就是那會兒有嫁妝,謀的是嫁妝;現在這沒嫁妝,謀的就是勞動力。
不過好在政策變了,他還想這麽幹,可是做夢了。
“這雞腿真好吃。”
“你好好吃著,好好補著,明天我還給你帶。”
“好。”
“你該偷懶就偷懶,可別累壞我兒子。”
遲盼兒得意:“這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對孩子,這可是個兒子,我能不上心?我跟你說,我們老家的人都說了,酸兒辣女,我現在就是愛吃酸的。”
“對對對,酸兒辣女,那明天,我給你再摘一些果子過來。”
遲盼兒:“行!”
她如果要生,那也是一定要生兒子的。
“不過光是吃果子可沒營養,我也要吃肉的。”
“好好好,給你拿!”
遲盼兒滿足的笑了起來。
王一城算算時間,沒等兩個人結束,躡手躡腳的離開。隨即奔著山裏方向上山,大概是因為陷阱總是被偷。何家其實也在調整換地方,但是他們家的風格早就被王一城摸清了,他找何家的陷阱就跟走城門一樣,根本沒有難度。
他們都是跟他姥爺學的,這點障眼法還能瞞過他?
他雖然沒跟他姥爺學過,但是保叔當初也是跟他姥爺混的,不算徒弟,但是又是一起的,所以王一城對他姥爺的一些門道兒那是清楚的很。
王一城接連找了三個陷阱,都一無所獲。
不過也不奇怪,人多的地方,就算是有陷阱也不是很容易捕捉獵物,他往山裏走,果然,往山裏麵走,這稍微深一點就有收獲了。他把陷阱扒拉開,看到裏麵困著一隻已經被紮死的野雞,高興的拎出來。
謝謝啦!
他嘿嘿嘿,也不戀戰,拎著野雞就準備下山,隻不過吧,還沒走,就聽到遠處傳來沙沙沙的聲音,王一城一頓,飛快的閃躲同時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一個黑影兒。
“!”
王一城二話不說,撒腿就跑,管他是誰,反正跑就對了。
王一城撒丫子就跑,那黑影兒也嚇了一跳,朝著反方向嗷嗷的跑。
兩個人的跑步聲驚動了人,正在原來老位置找陷阱的陳文麗:“?”
是的,陳文麗。
陳文麗今天也上山了,最近秋收實在是太虧身子了。
她也饞了啊!
陳文麗聽到跑動的聲音,也是嚇了一跳,嗷了一聲,也跑開了。她跑的又是另外一個方向,雖然不知道出了啥事兒,但是逃就對了啊!
陳文麗也竄了。
可是她剛才尖叫一聲,那是真真兒嚇到了何三柱兒。
沒錯,何三柱兒也上山了。
他跟遲盼兒幽會完了,自然要上山看看自家的陷阱,這剛上來,就聽到動靜,緊跟著就是四麵八方的逃竄聲,他不知所以,瞬間心慌慌,也跟著跑,他是直接往山下跑:“啊啊啊!”
跑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