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要開這種倫理玩笑”
“《內幕》上映首日票房破了快四億!”
“嗚嗚嗚看來破三十億指日可待, 我春節要找個廟拜一下,要破啊!!!”
譚頌就跟報喜鳥一樣,瘋狂地刷著手機, 時不時還截圖下來甩到星紀的經紀部工作群去炫耀, 看著同事們違心吹著彩虹屁, 繼而, 又跟林黛玉似的蹲在角落頭哭哭啼啼抹眼淚。
桑落就負責跟著蹲在旁邊,適時遞上一張紙巾。
等譚頌激動完,想跟賀南枝傾訴一段辛酸史的時候,剛抬頭, 卻看到她抱著靠枕蜷縮在沙發上, 精致的妝容未卸,長長的高定裙擺如月光般垂墜在地毯間,就這樣陷入了淺眠。
桑落壓輕聲量說:“南枝寶寶最近跟著楊弋劇組各個城市巡演,累壞了都。”
臨近年關, 她有電影要上映,自然就沒個清閑的時候。
好不容易回到泗城, 又讓楊弋拉去走了趟電影節的紅毯。
譚頌良心未泯,見狀也不忍將賀南枝吵醒了。
“她這樣帶妝入睡,對皮膚不好吧?”
桑落拆了張濕紙巾:“那我擦擦?”
誰知還沒挨過去, 賀南枝就驀然醒來了, 瀲灩如水的眼眸微怔看著這兩位:“又要走紅毯了?”
見她搖搖欲墜想從沙發上坐直身子, 譚頌跟個太監主管似的獻殷勤去扶:“小祖宗, 今晚紅毯已經走完了, 你忘記了嗎?現在可以去卸妝洗個熱水澡睡覺啦。”
賀南枝把腳上的細高跟脫了, 瑩潤雪白的腳踝膚色被複古地毯襯得格外好看:“唔, 我接下來還有什麽工作安排?”
去泡澡前。
她聲音懶綿綿的問。
譚頌都記在心底:“該推的都給你推了, 一些電視台的邀請實在不好推的,隻能接,劇組那邊的話,年底會有場慶功宴。”
賀南枝垂眼想了會兒:“春節幫我空小半月的假期出來吧。”
“你要幹嘛?”
“結個婚。”
譚頌表情很炸裂,甚至都懷疑賀南枝是不是沒睡醒,忽而伸出三根手指問她:“這是幾?”
賀南枝淡淡地睨了他下:“我不是白癡。”
不想聽譚頌絮絮叨叨那套,在他開口前,就先慢慢地彎起意味深長的微笑:“我和謝忱岸的婚事已經訂下兩年了呢,雙方家長也談好了聯姻的大小事宜,你若是勸我悔婚的話,不如先打個車去賀家把我爸爸勸了?”
譚頌把話慢慢咽了回去:“我哪裏敢勸你悔婚。”
他瞬間腦子清醒。
賀南枝這婚約,不同於娛樂圈那些女明星找個神秘男友談戀愛,不爽了發個分手短信便能斷得幹幹淨淨。她還牽扯著家族之間很深的利益往來,倘若女明星和謝家主母這兩個身份得二選其一的話。
譚頌心想,賀南枝就堪比古代皇室的尊貴公主,自幼錦衣玉食泡大的,享受盡了家族給予的至高無上榮華富貴,對自身婚姻的話語權自然就少了。
……
“你這又是什麽眼神?”
賀南枝最近發現譚頌的內心情感是越發豐富多彩了,時不時就兩眼催淚,又或者欲言又止盯著她這張價值連城的美人臉。
譚頌還在沉浸自己世界裏:“謝總婚後會對你很好吧?”
賀南枝伸出纖細的指尖摸了摸他額頭,略帶一絲困惑:“沒燒壞腦子呀。”
她覺得定是譚頌被高強度工作量壓垮了,又整日顧著刷票房,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再這樣下去怕是會走火入魔,於是先提前給他放了三天假期,還自掏腰包買了馬爾代夫三日的旅遊套餐給他。
強製性送走了神經兮兮的經紀人。
《內幕》的官方微博也在票房突破十億的時候,發了條慶祝的微博出來:【今日吉,宜觀影,淺淺放一張盛世美顏。】
配圖的是電影劇照。
賀南枝飾演的癌症少女在瀕臨死亡的時候,虛弱地靠在星眸白衫的商雋肩頭,與他坐在海邊破舊的閣樓陽台等日出,隨著微微泛紅的光線升起,她安安靜靜望著波光粼粼的大海,卷翹睫毛下的眼珠子已經病變成像玻璃珠一般的淺白色。
左下方,還附有極小的一段文字:
「二十一歲那年的白梔子花女孩成了我一生桎梏。
——沈拂,天亮了,你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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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電影劇照被粉絲們廣為流傳,隻要上網都能鋪天蓋地的刷到,哪怕走到大街小巷裏,都能聽到資深迷妹們在討論沈拂這個角色。
換句話來說。
賀南枝憑借這部電影徹底出圈,甚至被媒體公開點評是百年難一遇的仙顏級別女演員,全網無代餐,今後圈內,也不可能會有像她這般具有古典美的清豔長相了。
隨著票房飛速往上漲,賀南枝沒忘記宣傳時答應粉絲的福利。
她趁著中場休息坐在後台,纖細指尖輕點,召喚著臨近年關也一樣忙到不見人影的謝忱岸:「沒幾天我就要回賀家老宅當吉祥物了……要不要考慮約個炮?」
發過去不到兩秒。
她想了想,似乎有點兒不太矜持,又忽然撤回了這條微信消息。
誰知。
謝忱岸簡短的消息回了過來:「我看到了。」
賀南枝烏發間的耳垂燒成薄薄的胭脂色,下意識想解釋發錯人了。
結果謝忱岸竟然學會玩截圖這套,將她方才那段話,發了回來:「消遣我玩?」
賀南枝為自己約炮行為尋了個完美理由:「我就是看最近天寒地凍的,想找你暖下被窩。」
等上片刻。
謝忱岸發了極短的語音過來,點開聽,波瀾不驚的嗓音低低想起:「等我出趟差回來。」
賀南枝也不知怎麽就鬼使神差跟他正經約上了去哪兒做的地點,以及細到時間是幾點,她好從忙成狗的明星工作行程裏,抽出那麽一點點讓人歡愉的甜蜜時間。
*
*
“我最近已經看了不下十場內幕這部電影了呢,真巧……你也是女主角沈拂的粉絲?”
夜晚華燈初上之時。
在某個入場費便是六位數起步的高檔會所頂樓,藍纓穿著一身藍絲絨的長裙嫋嫋婷婷站在吧台前,美得穠麗的長相讓她走到哪兒,都頗受精英範的成功人士和一些玩咖富二代的熱情追求。
此刻,她蔥白手指端著紅酒淺嚐,偶爾漫不經心地跟前來搭訕的俊秀男人閑聊幾句。
提起電影。
對方就順勢提起名下有一套麵積兩千平米的大別墅,平時看電影都是在家裏電影院看的,偶爾也會追星,投資的影視產業更是數不勝數,還聲稱很看好內幕那部電影的女主角在內娛的發展,春節後打算投資她一部電影。
藍纓就跟聽戲似的,連酒都品出了別有一番滋味。
隨後。
他從西裝褲袋裏掏出了一張黑金色名片,看她的眼神,宛如是在看快入虎口的小綿羊:“藍小姐,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你共度——”
忽而,那張懸在空中的薄薄名片被骨節分明的長指抽走。
“謝謝……”
沒等對方說出。
藍纓盈盈一握的腰肢先驀然僵了起來,能清晰感受到,有股薄荷煙草的濃鬱氣息霸道地自身後傳來,強而有力的手臂與她衣裙料子摩擦而過,微灼溫度就跟會附在衣裙料子上似的。
短短幾秒。
耳畔,響起了那道靡麗慵懶的腔調:“寧翱?”
他視線掠過名片印的一行字:“多年不見還這麽跟我客氣道謝呢,記得上小學那會,你連名字都寫不明白,天天掛著鼻涕眼淚交白卷回家挨揍,最後還是我功德無量教你把老爺子珍藏的古董印泥偷出來,以後不會寫名字就蓋個手印——”
看到寧翱就跟吞了毒藥似的,開始印堂發黑。
藍纓指尖扶額,也要提前調整好深呼吸,在將招牌式笑容掛在臉上,認命似的轉過身。
兩年了無音訊。
她都做好謝忱時這張過分漂亮卻不帶女氣的臉是不是殘了,誰知還是那副紙醉金迷裏泡出來的貴族公子哥模樣,略惋惜了幾分,紅唇用力抿著微笑弧度:“謝二,寧公子似乎不太想和你敘舊情呢。”
趁著這空隙,寧翱已經自覺地接過話:“改日再聚,我還有事。”
謝忱時的名聲八百年前就惡名昭著,但凡混泗城的那些紈絝子弟,沒有一個是沒被他削過的,平時要是倒血黴給遇上了,都得慌不擇路的遁地走。
見人已經跑遠。
藍纓將紅酒杯擱在吧台,略有些控訴道:“今晚真枯燥無味,還不容易碰到個能聊會吹的,就被你嚇跑了。”
“二公子這是拯救你。”
謝忱時用一種看無知少女的眼神看她,仿佛方才所為已經能算是他最高尚的品德:“小告狀精,還真想跟他開房啊,別想了,你跟寧翱那貨色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隨即,他單手抄著褲袋要往外走。
藍纓見狀,拿起名牌包,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你能掐會算?”
“他那鼻子跟下巴是整的,都成醫療事故了看不出來?”
謝忱時眼尾鋒利地朝她一掃,繼而,又懶洋洋的加了句:“真生個醜逼崽子出來,你將來就跟留了案底一樣。”
“——”
那輛藍黑色帕加尼就停駛在高檔會所門口前。
出來時。
幾個穿著緊身長裙又披著貂皮大衣的女網紅正在拿手機哢嚓一頓美顏自拍。謝忱時也不急著上前,倒是從褲袋拿出煙盒和打火機,火光縹緲時。
藍纓已經穿好禦寒的毛呢大衣,與他並肩站在一起。
等女網紅拍好照又嘻鬧著離開,謝忱時長指間煙火停息,帶她上車。
“對了。”
藍纓坐在副駕,保命地係好安全帶後,看向他那邊:“你這兩年,跑哪裏去了?”
謝忱時啟動車子,單手打了半圈方向盤,黑綢的衣袖口露出半截冷白卻極具鋒利感的腕骨:“跟二叔登頂珠穆朗瑪峰了。”
藍纓嫵媚瀲灩的眸子驚訝: “你是在上麵住下了?”
謝忱時瞥了她眼:“當二公子玩荒野求生呢?”
知道藍纓頗為八卦又愛告狀的德行,他也玩猜謎語那套,薄唇溢出的語調懶洋洋地:“在雪山待了大半年,剛下飛機就讓謝忱岸那個黑心肝派人捆到深山老林破廟去了。”
藍纓一向能說會道,卻難得磕絆了下:“你是犯了什麽家規嗎?謝、謝總不會是找和尚給你超度吧?”
謝忱時姿態越發漫不經心:“他說你二公子離開家時,把院子裏觀賞池裏的魚喂死了一條,偏那條還是我媽親手喂過幾天的,隨便扯了個罪孽深重的由頭,派了十個保鏢和十個武僧日夜守著破廟裏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二公子蹲監獄呢。”
藍纓豔色的紅唇想幸災樂禍笑一番,又想到還在他車上,忍了下來:“謝總怎麽能這樣對寶貝親弟弟呢。”
不過看謝忱時一身放浪形骸的氣勢,怎麽看都不太像是修身養性了那麽長時間的。
看來我佛慈悲都感化不了他這個妖孽,藍纓又輕輕柔柔的問:“你怎麽逃出來的?”
“我要逃?”
謝忱時昂貴而脆弱的自尊心受不了這種字眼,繼而,薄唇嗤笑了聲:“當然是光明正大從正門走出來的。”
藍纓略懂了。
畢竟臨近年關闔家團圓的日子,他已經消失了近兩年,再不出現都能去銷戶了。
奢華的車廂內寂靜了半響。
她拿出手機刷著新聞,不經意間般,將話題轉到了賀南枝身上:“你回來——去找小公主殿下了嗎?”
“還沒。”
謝忱時眼尾上揚:“她什麽時候進娛樂圈還火成了大明星,賀斯梵的刀提不動了?”
藍纓慢慢看向他,借著車玻璃折射進來的一縷光線,在謝忱時那張過分精致鋒利的麵容停留了片刻,以她多年來對這位高尚品德的淺薄了解,似乎對自家要宴請四方的喜事毫不知情。
就沒有人——
在他麵前說一句恭喜嗎?
“怎麽不說話了?”
“啊,剛才助聽器滑掉了。”
藍纓抬指在耳側假意滑過,又小聲地說:“你還是先見見她吧。”
…
…
《內幕》的慶功宴邀請了數十家媒體記者到場。
夜幕降臨時分還下了一場細雪,但是也抵擋不住裝潢仿古城堡的酒店裏裏外外喧鬧人聲,街燈剛亮,萬縷燈光如璀璨星海,仿若一路延綿至了濃墨似的天際。
劇組的每個演員都依照排行走完紅毯,在鎂光燈閃耀之下,配合拍照合影。
賀南枝和商雋作為壓軸,一出現,粉絲的應援聲就更熱情高漲。
“美枝!!!美枝快看這裏!”
“枝此一生,為寧所願!”
“今晚的賀南枝真的美到了我的心巴上,她穿的裙擺有梔子花刺繡啊啊啊!”
“她怎麽走個紅毯都能美得跟仙女下凡一樣啊!”
“夢回沈拂,無懼風霜,迎陽而上!!!”
剛進場。
商雋先是氣定神閑在媒體的鏡頭下略整理袖口,無意中露出代言的品牌方腕表,繼而,等離了閃光燈,才略放鬆,看向一直站在旁邊很安靜的賀南枝:“今晚的粉絲都是奔赴你而來,恭喜,看來春節之後,你咖位又要升了。”
賀南枝微側過頭,在重要場合盛裝之下,本就清豔過人的臉蛋,在化妝師精心勾描過後,每寸極白肌膚都是毫無瑕疵的,清透的眼眸似染了外麵的一抹繁星璀璨光芒:“借你吉言。”
“年後有什麽工作安排嗎?”
“先結婚——”
賀南枝逢個熟人就官宣婚事這德行,引得不遠處剛從馬爾代夫旅遊回來的譚頌投了個白眼過來。
商雋略驚訝。
賀南枝纖嫩的指尖慢悠悠碰著纏繞在腕間的珠寶鏈子,像墜落的玫瑰鑽石,襯得她動作也極好看。
良久,商雋逆著光對著她站,心裏有場海嘯,卻隻能平靜地問:“能冒昧問下,是姓謝那位嗎?”
“嗯。”
得到這個答案,似乎又在意料之內。
賀南枝看著他溫和的麵容,又淺淺低語了一句:“我跟他從世家哥哥到未婚夫妻,幾乎所有的成長故事都跟他有關……”
商雋心知自己終究是來遲了她的世界,揚起灑脫的笑容:“辦婚禮的話,可以給我張邀請函嗎?”
賀南枝卷翹的眼睫下是真誠的情感:“我們有一起拍戲的革命友誼,當然可以,楊弋導演我也要請呢。”
這場慶功宴。
兩人也就剛開始配合媒體記者采訪拍照,站在一處嘀咕閑談了會兒,隨後,賀南枝又跟吉祥物似的,被劇組的演員一個個借去合影。
等進入尾聲時。
譚頌過來,附耳低語:“謝總在外麵。”
賀南枝下意識地說:“不是明天才出差回來嗎?”
她今晚結束劇組慶功宴就正式放假了,一切工作安排都推到年後再說,記得跟謝忱岸在微信上約好了的,她會去機場接他出差回歸,兩人再趁著雪色去吃燭光晚餐,最後回思南公館共度良宵。
見譚頌語氣篤定的說人淋著雪,就在外麵等著呢。
賀南枝也沒心思繼續待在慶功宴跟人商業互吹了,提起裙擺從椅子低調起身,輕聲說:“你跟我替楊導打聲招呼,我先走一步。”
譚頌不忘把毛茸茸的雪白披肩遞給她:“小心別被粉絲拍到。”
“知道啦。”
賀南枝清靈的音色慢悠悠拉長,一看就是在陽奉陰違。
從酒店側門繞出去,桑落早就站在暗處給她打掩護。
隨即,又朝著街道旁邊那顆落了積雪的梧桐樹方向遙遙望指去:“就是那裏。”
賀南枝沒讓她跟,隻是剛走下台階,抬眼看到穿著一襲高級質感黑綢西裝、身姿修長的男人立在樹下時,高跟鞋尖忽而停在雪地裏,怔了秒。
隨即,她還以為是出現幻覺了,眨了眨卷翹的眼睫。
等意識到迎麵走來的這位,是活的。
賀南枝唇微張:“謝忱時?啊啊啊啊你!你什麽時候回泗城的???”
謝忱時懶洋洋的已經走到了她身前,燈光透著漂浮的雪花,灑在了他短發間,襯得那張輪廓鋒利的精致麵容幾許溫潤之色:“你好無情啊漂亮小魚,這麽久沒見了,也不給我個擁抱。”
賀南枝這才伸出纖白小手,敷衍了事的抱了他下。
謝忱時薄唇啜著的淡薄弧度,繼而,抬起的修長腕骨淡青色血管綻起,絲毫不覺得寒冷,再也自然不過攬住她的肩膀,朝街頭前方的跑車走去:“你穿這麽少都不怕被凍成冰雕?”
賀南枝還是頗有女明星的架子,輕提著曳地長裙:“誰叫我現在是女明星呢,你把手鬆開,小心被記者拍到。”
“這也要怕?”謝忱時眼底笑意倏起,掃了幾秒她略施粉黛的臉蛋:“塗得個女鬼一樣,都沒以前好看了,再說誰敢吃熊心豹子膽拍我?”
賀南枝一時不知道先吐槽他哪個字好,哼唧唧的:“薑奈阿姨怎麽會生出你這種封建餘孽。”。
謝忱時先開了副駕的車門,曲起的指骨敲了敲:“感動吧,為了接你去玩,我還從車庫裏挑了一輛最新款的跑車。”
賀南枝還沒坐上去,就先看到車後座放著一個手提保險箱,這裏麵鎖著著是謝忱時一些隨身零花錢,比如無限額的銀行卡和各種高級會員卡,以及房產本地契都有。
對此,她想起什麽似的,眉尖輕蹙道:“你是不是該給我結算下版權費?”
“想訛錢啊?”
“我一直覺得你隨身攜帶手提保險箱,是在學我的百寶箱。”
在謝忱時修長手臂撐在車門,要抬起敲她腦門前。
賀南枝纖纖細指煞有其事算了算,抬頭看向神色略散漫的男人說:“就隨隨便便給我個一千萬版權費好了。”
謝忱時深知她那財迷狗德行,正要給幾張鈔票堵嘴,免得一路念著。
誰知。
下秒賀南枝慢悠悠說:“算啦,這一千萬當是給你的新年紅包吧。”
隨即,她彎腰坐上副駕,隻是裙擺上的薄紗不小心沾了些雪地裏的殘葉。
“你給我紅包?”寒風凜冽間,謝忱時俯身,浸透著冷白色調的修長指骨不緊不慢地將她一抹裙擺給隨意清理幹淨。
隻見賀南枝幽幽歎了聲:“畢竟長嫂如母。”
他動作停頓,輕抬線條淩厲的下頜:“不要開這種倫理玩笑。”
……
長街盡頭。
一輛商務的黑色勞斯萊斯在漫天白雪之間。
在無人察覺時分,濃墨的車窗玻璃極其緩慢升了下去。
隨行秘書大氣都不敢喘。
謝忱岸深幽卻清冷的眸子注視著前方路燈下有說有笑的兩個人,飄浮在空氣中的霜雪也掩藏不住少女一襲曳地長裙搖曳生姿的身影,視線掠過她笑顏,僅僅半秒後,麵無表情地移開。
“回思南公館。”
秘書剛想提醒,後備箱的那一束進口玫瑰花今晚不送出的話,就凋謝了。
抬頭看到謝忱岸俊美麵容淡漠至極,又把話默默地咽了回去。
換誰提早結束了一天日理萬機的出差工作行程,甚至推了對方董事長的幾番盛情款待,就為回泗城,買一束玫瑰趕來給電影慶功宴上的未婚妻個驚喜。
誰知道。
卻遲來半步,自然是沒有心思在管花會不會凋謝。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繁華的雪夜裏,四十來分鍾後,公館到了。
謝忱岸未抬手接秘書遞來禦寒的黑色大衣,下車後,整個氣場都透露著讓人難以接近的疏離感,徑直朝燈光昏暗的大門走了進去。
秘書還在戰戰栗栗拿手機,想隔空詢問遠在出差城市的盛祈,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麽應對時。
哐一聲。
他聽到公館裏麵有什麽碎了。
*
懸在上方繁複華美的水晶燈始終未開,客廳內空曠得沒有一絲人氣,謝忱岸進來時,失手將擱在古董邊櫃上的擺件給碰倒在地,頃刻間碎了一地。
清脆的響聲,仿若驚動玻璃水缸裏的小魚,嫣紅色魚尾猛地掀起了水波。
謝忱岸淡漠的視線順著那一抹波光粼粼,落到了茶幾上,放著賀南枝住在這裏時,喝水最喜歡用的粉色玻璃杯,底部鑲嵌著一條手工製作的精致魚尾。
每次倒上清透見底的溫水,她窩在沙發上一邊慢悠悠抿幾口,手指握著又晃一晃。
半響後。
他在賀南枝平時躺過的沙發位置坐下,微低著臉,身形修長挺拔沉靜到如同暗夜裏被勾勒出的鋒利硬線,倘若輕輕碰下,就能無情地劃破命脈。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淌而過,室內煙葉的沉鬱氣息也彌漫開。
謝忱岸修長指骨夾著煙,點燃了根,猩紅的火光倒映著墨玉眼,等燒盡,又接了一根,跟著用指腹不懼灼痛感極慢地碾滅。
直到牆壁的時鍾轉動向零點。
他將煙盒和打火機扔在垃圾桶裏,抬手去拿觸感極冰冷手機。
光滑如鏡的屏幕被點亮。
謝忱岸鴉羽般的睫毛半斂,已經翻出賀南枝的電話,又倏忽停下。
就在這猶豫的一兩秒裏。
公館緊閉的門被從外推開了,有一抹纖柔的身影悄然無聲的摸進來。
“嗯?”
輕輕一聲響,冰冷華美的客廳水晶燈被打開。
賀南枝今晚走累了,指尖還拎著細高跟,表情幾分訝異看到燈光明明晃晃灑下時,坐在沙發上那邊謝忱岸清晰的身影輪廓:“你不是明天出差回來嗎?”
謝忱岸眸底醞起的情緒變得薄淡,也沒想到她會回來。
下秒。
便再次看向門口處。
除了細碎的風雪無聲息吹進來外,沒有半片影子。
賀南枝換好棉拖鞋,一路小跑去把門關緊,又念念碎道:“謝忱時回家了你知道嗎?剛才就是他開著超跑送我回來的——早知道你在家,就讓他也進來了,都多久沒見啦。”
走近些時,謝忱岸敏銳地聞到她身上淡淡酒精氣,薄唇扯動:“你們去喝酒了?”
賀南枝說是慶功宴上沾染來的,一把上去抱住眼前這個保持冷靜端方的俊美男人,漂亮的眼睫毛眨呀眨的:“我要喝酒還怎麽飆車玩啊?”
她這副嘚瑟的模樣落在謝忱岸眼裏,顯然是跟謝忱時在一起玩的時候更輕鬆自在。
有那麽幾秒,賀南枝感覺他是不是變臉色,又不太確定,隻能俯身貼近點,清透如水的眼眸看個不停,仿若很滿意似的,不打招呼就印下一吻:“我好喜歡你這張臉。”
“你喝酒了。”謝忱岸察覺到她唇間的氣息,絲絲纏著一股香甜酒味。
賀南枝沒想到他還在糾結上個問題,漂亮眉尖忍不住蹙起:“你這人毫無情趣。”
謝忱岸語調溢出,像浸了外麵寒冰似的:“誰有情趣?謝忱時帶你雪天飆車就是有情趣麽?賀南枝,你多大了還不知道保護自身安全?跟他一起上社會早間新聞很光宗耀祖?”
賀南枝暈乎乎的小腦袋都被他給罵清醒了,無辜的表情怔幾秒:“我就摸了下謝忱時的方向盤,就一下。”
她下意識解釋。
隨即又覺得謝忱岸莫名其妙,從他懷裏起身要走。
剛有動作,就讓謝忱岸給提前預判緊緊扣住纖細的腕間,力度極重拽了回去。
沒等反應過來,男人就已經咬著她的唇,強行撬開牙關,迅速蔓延開的滾燙熱意在冷空氣裏存在感極強,緊接著就是拽著她的手,強行地往那西裝褲摸索去。
賀南枝細碎的音斷了,眼角的緋紅也一下子被激了出來。
她不知道哪裏惹到謝忱岸這般橫衝直撞的,撕破彼此衣服不說,還直接抱起她,上樓扔到了主臥那張黑絲絨的大**。
那顫巍巍的指尖被燙得生汗,這回他還要壓製過來的時候。
賀南枝就乖乖配合了,**薄背猛地坐起,緊緊攥著扯過來的枕頭砸向謝忱岸:“你是吃錯藥了,還是投資虧損把你謝家搞破產了,大晚上鬧什麽情緒?”
謝忱岸跟她搶枕頭間,撕拉一聲,白色羽毛如同雪花猝不及防地四散了出來。
賀南枝顫抖看著滿床狼藉,手腕陡然被他重新拉了過去,滿腦子都在想:
要瘋了!
…
…
“不是你想跟我約麽?”
“謝忱時回來了——你跟我睡,就這麽難以忍受?”
“這關你弟弟什麽事!”
“謝忱岸,你少胡攪蠻纏。”
漆黑的夜色裏。
賀南枝雪白身子蜷縮在床最中間,一些輕柔的羽毛散在黑絲絨被單上,顏色濃烈衝擊著視野,她全程都在顫聲控訴謝忱岸的惡行,嗓子是完全啞了不能在啞。
謝忱岸披著墨黑色睡袍站在床沿注視了她半天,直到窗外天光微亮,才走出去。
沒有下樓。
而是到了氣氛寂靜的書房裏,指骨僵冷地在保險箱上輸入密碼,從裏麵拿出兩支鎮定的藥劑。
他麵無表情給膚色更冷到沒有血色的小臂打上,等著胸膛內那股壓抑且爆發了一整晚的陰鬱病態情緒逐漸恢複許些理智,才重新折回了主臥。
這會。
賀南枝還躺著不動。
“南枝。”謝忱岸俯身,修長的手撫摩她易折的後脖,將她重新帶入冰冷的懷裏時,薄唇溢出低淡嗓音依舊透著無法掩飾的侵略性危險。
卻一把被推開。
賀南枝扯過另一隻完好的枕頭砸他這張厚顏無恥的臉,一想到整整好幾個小時,他跟陷入瘋魔了似的,逼迫她擺出從未有過那種匪夷所思的體位,就氣到能原地升天,被狠狠吻到現在還豔色的唇瓣抿成了一條線:“我要回賀家。”
室內安靜片刻。
謝忱岸得了逞,如今倒是想來哄她,先是慢條斯理地脫下寬大的睡袍給她披上,語調罕見透著溫柔的意味:“你不是放假了嗎?除夕前一晚,我親自送你回去,嗯?”
賀南枝才不領情,又把帶有男人體溫的睡袍狠狠往地上一扔。
“誰要你送了?”
“我有手有腳會打電話,讓哥哥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