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若不反對,婚期訂下了
有生之年, 邢雪沒想到會被同一個男人當眾刻薄羞辱兩次。
她噔噔噔地踩著高跟鞋快步下樓,塗著豔紅的唇抿得很緊,助理察言觀色迎了過來, 趕緊打傘避著日光的照曬:“攝影師已經拍下來了, 營銷時都能用的上……是發生了什麽?”
“謝忱岸說我摔壞了腦子。”邢雪一想到這句話, 仿若應景般, 昨晚磕到的頭部位置就隱隱作痛,手指扶著額角,連錄製節目都沒了作秀心思,差點咬碎了牙:“這種惡毒又刻薄的男人是怎麽存活在世上的?我現在倒是憐愛賀南枝了, 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要嫁給這種人, 難怪他要護著林驚鵲,師姐師妹關起門來都分不清了吧。”
助理深知她脾氣,小心翼翼勸道:“雷董上個月還專門去拜訪了謝氏那位退隱的家主,據說謝大公子跟賀家金枝玉葉的婚事已經提上日常了, 也就是說您將來是要跟謝家做親戚的,千萬別撕破臉皮。”
這個節骨眼上。
隻能忍下這口惡氣。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 好在未婚夫長相她是萬分滿意的。
邢雪羞憤的情緒慢慢從心底淡化,漫不經心轉著鑽石手鏈,忽而輕笑:“幹爸有十個養女, 前幾個不是嫁給私生子一大堆的中年富豪, 就是嫁給看著凶神惡煞的家主, 之前聯姻終於輪到我身上時, 我已經不抱希望這賀斯梵的外貌了, 可能像二姐夫那樣油頭大耳吧。”
許是天生就預感將來會跟一個奇醜無比的富豪丈夫度過餘生, 她十六歲以冷豔美貌出道, 靠幹爸的勢力混國際電影圈多年, 期間瘋狂換下的前男友不乏各界名模和大牌影星。
後來說要和賀家聯姻。
邢雪甚至連去看一眼未婚夫長什麽樣都沒欲望,正跟時尚界的肌肉男模打個火熱,也是來瀝城前夜才沒了聯係,如今有個極品神顏級別的擺在眼前,先前那個,就跟清湯寡水一樣讓她提不起興趣。
略思考片刻。
邢雪將腕間的鑽石手鏈倏然解下,輕飄飄的賞給一旁助理:“我沒有任何情史,還有藕斷絲連的那位,記得把他嘴封上。”
…
…
《山水覓清音》明星嘉賓隻要錄製三天兩夜就完美落幕,大家都挺忙的,一離開鏡頭,都忙著打包行李趕下趟通告。
包括賀南枝也跟著謝忱岸一起坐私人飛機回泗城。
臨走時。
邢雪還特意讓身邊助理,給她送了份告別禮物。
打開看。
禮物盒裏的是一對粉鑽的耳環,高奢品牌,價值五十萬人民幣。
賀南枝隨意就扔給了譚頌,讓他聯係邢雪的團隊,把這個還回去。
譚頌不明所以:“邢雪是出了名的高冷女星,會主動送東西,應該是想結交你呢。”
賀南枝裹著毛茸茸的小毯子窩在沙發上,隻露出白嫩腳尖:“我不喜歡她。”
往往很多時候,越是心思通透的人,對潛在暗處的危險會有一種類似小動物天然的警覺靈性。
而她的第六感很準,隻因下周六《山水覓清音》準時播出發生的熱搜事件。
賀南枝隻要半夜想到那對粉鑽的耳環,都得坐起身說一句:“先禮後兵,真讓她玩明白了。”
…
#賀斯梵疑是探班神秘女友邢雪#
這條話題熱搜,毫無預兆空降到了前三。
不是娛樂圈什麽知名狗仔爆的,是有個匿名粉絲在節目播出後,隨著熱度逐漸往上升,忽然在評論區說在青石雨巷撞見了高冷女神密會,又在一片罵聲中把照片發了出來。
拍攝的角度很巧妙,地點是在茶館二樓。
通過敞開的雕花木窗,能清晰可見邢雪一身濃鬱藍紫色長裙站在茶桌旁。
緋聞中的故事男主角端坐在椅子上,端方矜貴的側影被日光柔和籠罩著,側顏和修長的骨節呈出玉質般的冷白色調,端起墨彩瓷杯品茶時,黑白相襯,像一副清冷的水墨畫卷。
即便兩人隔著距離,沒有曖昧的肢體動作。
但是網友敏銳地從邢雪眉眼間發現了少女懷春的羞意。
要知道,這位走的是國際範高冷路線!
曾經還公開拒絕過圈內數位大腕藝人的追求,但凡有花邊緋聞沾上來,她的公關團隊律師函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對方家裏送。
而時間過去快一小時。
當事人還沒出來澄清。
圍觀的網友們猜測道:
「邢雪的背景深不可測,據說是港城船王在捧她,以往一有緋聞就分秒必爭出來澄清,這回沉默的時間都夠她親筆寫律師函了,看來十有八九是真的。」
「邢雪在國際圈內什麽人間極品沒見過?我相信女神的審美!!!」
「單從一張模糊側臉我就能想象出是什麽神顏級別了,這年頭泗城位高權重的權貴們是不是都靠臉競爭上位的,這樣貌氣度,他就算犯了天條,我都能無條件選擇原諒。」
「冷知識,賀斯梵是獨生子女。」
「啊啊啊啊我宣布,他是我新任互聯網老公!!!」
在激烈的討論中,有一條粉絲留言也悄然地爬了上來:「救命啊,你們認老公的時候能不能先把人身份給認清楚?這側顏是賀斯梵???現在明星工作室營銷都不審稿的嗎?緋聞當事人的名字都能打錯???」
「什麽名字打錯?」
很快,那位粉絲回複:「我拿放大鏡對比了一百遍,以項上人頭發誓,這照片上不是賀斯梵,明明是謝氏集團的新任掌權人謝忱岸啊。」
…
…
結束完雜誌封麵拍攝。
賀南枝妝造未卸,一身重工刺繡的高定吊帶長裙靠在遊艇的欄杆前,烏發挽起,肩頭的細帶鑲著紅玫瑰的細鑽珠寶,恍若天際的銀河灑落了星星點點至她纖美背部。
而初冬夜寒,她很快就接過助理遞來的羽絨服穿上。
隨即微微低頭,冰涼柔嫩的指尖繼續滑動著手機屏幕。
譚頌走過來說:“邢雪今晚也太能搞事了,一下子把節目熱度全搶走。”
現在打開微博,前排熱搜都是邢雪真假戀情的話題。
無論是真粉,還是路過的吃瓜網友都陷入了一陣混賬。
有的話題上說邢雪故意炒作戀情,結果團隊審稿不走心,連當事人名字都能編寫錯。
也有給自家女神強行挽尊的,睜眼說瞎話認死理了那張模糊的側臉照片就是賀斯梵。
甚至是——
部分網友搬運出了謝忱岸先前公開官宣已有未婚妻的那段熱門視頻,往大膽地猜測邢雪是不是他傳聞中那位遙不可及的神秘未婚妻。
賀南枝垂眼的視線安安靜靜停留在微博熱搜上,許久才鎖了屏。
譚頌又問:“你不生氣啊?”
賀南枝眉尖輕蹙了下:“是有點氣,她這番營銷套路,把師姐她們的熱度都搶去了。”
“啊?”
“除此之外,我相信謝忱岸還沒傻到當著我哥的麵,去挖他牆角。”
照片拍攝地點是茶館二樓,她那時去送珍珠手串給謝忱岸的時候,賀斯梵就跟一尊殺神似的坐在對麵,兩人都在場虎視眈眈地盯著彼此舉動情況下,邢雪就算晚她一步也上了二樓,又能做什麽呢?
用腦子淺淺一想就知道。
無非是借用港城船王幹女兒的身份,打個招呼。
至於怎麽把這兩位身份給弄混了,賀南枝也挺費解的:“之前邢雪說她沒見過賀斯梵,我現在信了。”
譚頌:“那你們賀家跟船王的聯姻……”
“我不過問家族的生意上利益往來,不過邢雪肯定出局了。”
賀南枝抬起清冷的眼眸看著前方波光粼粼的水麵,聲音極輕落下:“她可以寫錯名字,卻不該放錯成謝忱岸的照片,賀家是不會接納一位跟謝家新任家主有過子虛烏有的緋聞名媛進門的。”
譚頌想想也是。
倘若邢雪嫁給賀斯梵,坊間傳聞又和謝忱岸牽扯在一起。
時間久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兩位身居高位的掌權人都是她石榴裙下的追求者?
其中一位,還是賀家金枝玉葉小公主的未婚夫。
邢雪哪怕重新投胎成了港城船王親生女兒。
也不可能有這個資格,能讓兩個頂級豪門不顧百年世家清譽為她蒙羞。
……
譚頌想通關鍵點,又扭頭看向了賀南枝凝脂般雪白的側顏。
言歸正傳。
先前網上都在傳聞謝忱岸早早訂下的神秘未婚妻是從小養在錦繡堆裏,家世山河,擁有著國色天香的美貌。
平日在劇組看慣了賀南枝懷裏抱著零食,毫無明星形象整日蹲在樹下喂流浪貓的模樣,如今仔細端詳她盛裝之後,身帶的古典閨秀氣質像是跟這浮華的名利場世界隔開了一道遙不可及的透明水牆,無關緊要的人始終是無法靠近半寸。
譚頌覺得自己就像是條野鹿,迷迷瞪瞪就闖入了進來。
而被珠圍翠擁在高閣中的賀南枝並沒有怪罪他冒失,還給了他一處溫暖的庇護所。
“頌哥。”
“啊?”
“你一直盯著我臉看——”賀南枝清靈的聲音打斷了譚頌飄遠的思緒,慢悠悠說:“是不是也覺得我最近被愛情滋潤的越發美了?”
譚頌對她的仙女濾鏡,頃刻間碎了一地:“謝總怎麽滋潤你了?”
他隨口問而已。
賀南枝卻臉紅了。
譚頌可不敢褻瀆仙女:“我沒那意思。”
賀南枝也沒往歪處想,而是指尖在手機屏幕輕點幾下,給他現場聽一段古琴的奏樂。
譚頌倏地抬頭:“謝總給你放催眠曲?”
賀南枝卷長的睫毛眨了眨:“這是他在國外專門為我學的古琴呢,還說日後隻要我想聽,就為我一人獨奏。”
她隻給譚頌聽五秒鍾,就跟給人看珍寶似的,又神秘兮兮藏了回去。
隨後。
見遊艇已經靠岸,紅唇彎起愉快的柔和弧度。
“走吧,我要去聽催眠曲了。”
*
此刻謝氏集團的公關部燈火通明。
藍纓坐鎮,指揮著一群人加班加點將全網的熱搜詞條刪個幹淨。
透明的玻璃牆壁,清晰看到濃墨似的天邊閃爍著星光,又與整座城市的繁華夜景奇妙融合成了一副繁華畫卷,而她優雅坐在黑色辦公椅上,端著杯極苦咖啡,腳尖點著地:“給合作已久的那幾家媒體發點紅包封嘴,別跟著煽風點火,還有那些不知死活敢搬運新聞的營銷號,都挨個發律師函告個傾家**產,人手不夠就找宣傳部借點過來——”
“天亮之前,謝總的名字後麵不能出現任何有關邢雪的字眼。”
話音剛落。
門外盛祈獻殷勤的嗓音:“賀小姐,您來啦。”
藍纓聞言,驀地起身,踩著細高跟出去。
隻見賀南枝正將幾袋高檔餐廳打包來的熱騰騰夜宵遞給盛祈,一側身,那雙美到活色生香的眼眸帶著笑,對她說:“我給你們帶了點吃的,謝忱岸呢?”
藍纓還以為小公主殿下是吃醋來查崗呢,搞半天是深夜送愛心了。
她勾起豔麗的唇說:“辦公室。”
賀南枝沿路態度柔和的打招呼,朝著謝氏集團新任CEO辦公室走去。
除了隨行的秘書團,大部分都不知道自家謝總的神秘避世未婚妻是何人。
深夜時分,突然空降了一位氣質極仙的女明星。
不少好事者都悄悄地窺探著。
甚至去問藍纓:“這位是誰啊?”
“是誰還看不出來?”
藍纓將手中的咖啡杯遞給他,輕輕地羞辱道:“難喝死了,先把咖啡給我泡明白了,再來八卦吧小可愛。”
隨即。
她對已經拎著夜宵,偷偷摸摸進會議室的盛祈說:“給我留一份。”
…
…
推開格外沉靜的辦公室門時。
謝忱岸正側對玻璃落地窗的方向在打電話,外麵繁華的燈光照射進來,他穿著整潔挺括的淺色係西裝,身姿輪廓看上去嚴謹而雅致,恍若有種象牙雕塑般的高貴氣質。
讓人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而賀南枝在癡迷欣賞著未婚夫美色時,忽而發現他近日心情,應該是同她一樣很好。
從穿衣上就能察覺出。
謝忱岸穿得越淺,連他清冷如寒冰的眉目都跟被烈日融化了一般,自動變得溫和起來。
隨即,他低緩的語調頓了瞬,似發現了她不請自入。
賀南枝踩著細細高跟,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也沒掩飾什麽,走過去就順勢往他大腿上坐,嫣紅色的刺繡裙擺沿著男人西裝褲如魚尾悄然滑過。
“親愛的謝總,你那天生美貌的小仙女未婚妻來接你回思南公館——請問,你結束完工作了嗎?”
她啟唇,還要伸手捧起他俊美的臉,對著自己。
誰知下秒。
謝忱岸看了眼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淡聲道:“我父親。”
賀南枝身子先是僵了下,然後就是消音,一副我死了快把我拋屍到高樓大廈下的表情。
電話那頭。
謝闌深似乎給她留了點顏麵,從極短的談話間,提起了一句年底將至,也該宴請賓客。
賀南枝豎起耳朵聽得雲來霧去,等電話掛斷後的半秒,她眨了眨無辜的眼睛問:“你家過年要宴請四方吃席啊?”
謝忱岸先沒回答。
看她進來光顧著漂亮,**雪白胳膊也抗凍的很。
視線停了數秒,即便辦公區域都有暖氣,還是脫下西裝外套,將這副身子嚴嚴實實裹了起來。
賀南枝唇角悄然翹起,忍不住了額頭貼著他的胸膛前偷樂。
實際上,她剛出電梯的時候就把羽絨服給脫了。
麵對自家經紀人不解的眼神。
賀南枝煞有其事地分享著自己琢磨出來的戀愛小技巧:“我裹成北極熊一樣來見未婚夫幹嘛?當然是要怎麽美怎麽露了。”
譚頌:“等出了集團大樓,小心把自個凍成旺旺碎冰冰。”
“我穿謝忱岸的。”
……
賀南枝笑夠了,纖白漂亮的手再也自然不過摟住男人勁腰,故意拉長了清甜的語調:“你家宴請賓客的名單裏有沒有我?”
畢竟明星的工作行程可忙了,特別是春節的時候。
謝忱岸發現她能安然無恙長這麽大,歸功於這張臉。
才不到三分鍾,就有本事不自知得罪了他。
靜半響,他嗓音幽幽: “沒有你,我謝家花大筆錢宴請四方做慈善?”
“啊?”
“我們的婚事。”
謝忱岸低眸,望進了她清澈見底且無辜的眼眸裏:“是不是該提上日程了?”
賀南枝怔了下,隨即想到兩人似乎也訂婚近兩年時光了。
倘若這場家族聯姻不出任何意外的話。
謝家這邊長輩們開始催促也正常,畢竟謝忱岸成為新任掌權人的局麵已經徹底穩固,接下來就是該操心他的終身大事了——
見她似乎猶豫,男人眉目瞬間覆上了層薄薄寒霜,長指將她環在腰身的手腕移開。
指腹相貼傳來的溫度略帶燙意,讓賀南枝回過神,又懶洋洋地抱緊了上去,指尖無意識刮著他襯衫絲綢的麵料:“抱一下嘛,我又沒說不結婚。”
謝忱岸眼底的情緒沉沉晦暗:“你願意?”
“願意啊。”
賀南枝那張精致過分的臉蛋兒浮起薄緋色,談論起男女婚嫁的事情遠不如男人氣定神閑,說話間,睫毛的尾端略帶一絲緊張的顫意:“我又不是小白眼狼,你對我的好,我都銘記在心的呢。”
以至於都不要謝忱岸哄她點頭,就主動趴在他肩頭嘀咕著說:
“我有個新年願望,等年底,楊弋的電影票房大爆,你上門提婚事,雙喜臨門。”
賀家族裏德高望重的長輩們重規矩,往年她都得跟著父親左右,聽那些人講著老掉牙的故事,要麽就是百般無聊看母親憑一己之力獨戰群舌,將好事八卦的堂奶奶嬸嬸們懟到啞口無言。
家族裏的戲,是往往比台上演的還津津樂道萬分。
賀南枝又說:“知道麽?每次這種春節喜慶的日子裏,你一向都是各大家族飯桌上的別人家完美繼承人,那些長輩訓自家不肖子孫的時候,都是會念叨看看謝家長子多麽優秀,那才是天之驕子,你這敗家子,投資十個億你賺回一千萬給我養老???大過年的,列祖列宗都能被氣活了!”
她清靈的音色本就動聽,學舌時,把腔調拿捏得惟妙惟俏的。
謝忱岸靠在真皮辦公椅上,耐心聽著。
直到賀南枝將紅唇,吧唧地親了他下顎一口:“等我們結婚了,以後逢年我也能出去吹,看吧,謝忱岸是我賀家的——是我賀南枝的老公。”
謝忱岸俊美的麵容總算陰轉晴,眼底猶浸幾分淡淡笑痕:“你若不反對,春節過後便是婚期。”
“不反對!”
這回賀南枝下一秒就乖乖點頭,深怕他又誤會自己。
安靜地與他抱在一起,隔著緊閉的辦公室門,外麵偶爾傳來秘書們低語聲。
許是光線沁白的室內太清冷空曠,賀南枝耳朵尖敏感地發現自己心跳聲很清晰,有點兒害羞,聞著男人衣服裏若有似無的雪問香氣息,找點兒話題聊:“邢雪也太不小心了,竟然連未婚夫都能認錯人。”
謝忱岸頗具禁欲感的指骨剛準備漫不經心地深入裹著她的西裝內動作一頓,沉沉凝視了過來。
隻見賀南枝頗為驕傲自滿的說:
“我起碼不會把自己未婚夫認錯。”
-
把將要聯姻的未婚夫認錯這件事,傳出去都能成為各界名媛茶餘飯後的笑柄。
邢雪看到熱搜詞條#謝氏集團聲明澄清與某邢姓女星無任何關係#的時候,就知道捅婁子了,她的團隊也緊急撤回了發布的通稿,以及想把風向逆轉成那張照片模糊的側影男人不是謝忱岸。
可惜一切都於事無補,就算網友們能相信。
她在娛樂圈形象如舊。
可是賀氏那關過不了。
次日一早,邢雪就被召回了港城雷家老宅。
跟著管家踏入大堂,遠遠地她就看到了正前方懸掛著一副聚水招財的瑰麗山水畫之下,端坐著握著金色拐杖,發鬢略染了白霜的雷鳴因。
前年他被商界仇家惡意製造了一場謀劃已久的車禍傷到了身子骨,短短數月就算養好了傷,頭發卻生了白發,也襯得原本英俊灼目的麵容儒雅了三分。
但是邢雪不敢在他麵前造次,收起高冷女神的氣派,上前問安:“幹爸。”
雷鳴因打量了她不似以前盛氣淩人的模樣許久,帶著股極強的壓迫感。
隨即用拐杖敲著地麵,仿佛敲在了人的心口上:“邢雪,我自認為十個養女裏,獨對你是最優待,沒有刻板培養你成為一位賢良淑德的古板淑女,讓你從小穿大牌高定長大,接受最好教育,想混娛樂圈,也不留餘力出資捧你,甚至去年還給你在愛琴海買了座小島。”
他的每句話,都讓邢雪小腿忍不住發抖。
願意無它。
雷鳴因隻要一句話,就能把贈予她的一切禮物收回去。
“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養育之恩?”
“幹爸,我無心要破壞雷家跟賀家的聯姻——是,是那賀斯梵故意的。”邢雪如今回想起那個刻薄惡毒的男人問她是不是摔壞腦子時,恐怕就已經調查出她的底細了。
偏故意不透露!!!
邢雪急迫地想解釋來龍去脈,把自己從這場烏龍事件裏給摘個幹淨。
雷鳴因也給了她機會,半響後,語調極緩,一字一字問:“所以賀斯梵沒看上你?”
邢雪啞了聲。
雷鳴因又說:“你這般容貌,前幾年想跟我提親的好友們險些把家門都給踏破,按道理賀氏那位不應該這般冷酷無情,你是不是還做了什麽礙他眼的?”
邢雪咬死牙關都不可能透露出和賀斯梵的舊仇新怨,隻是垂著淚意說:“幹爸,我不想跟賀斯梵聯姻,想結交泗城的權貴,也不一定要賀家……謝、謝家也行啊。”
雷鳴因輕抬拐杖,冰冷的金屬觸感貼著她那張濃豔的臉拍了拍:“你以為自己是皇室貴公主?賀家都毫不客氣把你退貨了,你還妄想跟謝家聯姻?”
邢雪臉上血色盡失,卻不敢避開。
雷鳴因性格一向是冷血到極致,沒有利用價值的養女下場就跟棄棋般,正要敲打一二後,再讓她不管去學他外麵那些情人什麽手段,也得拿下賀斯梵。
話還沒說出。
先被一聲溫柔帶點兒病弱的聲音打斷:“父親。”
邢雪眼淚瞬間止住,猛地看向門邊緩緩出現的柔弱身影。
雷家的真正大小姐——雷鈴薇。
她打從娘胎出生起,就險些一命嗚呼,能養至成年,都是靠各種精貴養著。
才走這幾步路,便咳個不停:“賀家的聯姻,我替邢雪吧。”
雷鳴因皺起眉頭:“你不好好養著,操心這事做什麽。”
雷鈴薇拿出手帕輕輕捂住口鼻,指尖陷入絲綢料子裏,泛白皮膚透著易碎的病態,等緩過那口氣息,她才微微笑著說:“據我看過賀斯梵的資料所了解,他性格冷漠且重利,聯姻隻在乎對方家族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利益……說句直白的,恐怕未婚妻是個植物人,他隻沉迷著拓寬自己商界帝國的版圖,都能照娶不誤。”
“所以我來聯姻,想必賀斯梵不會在意雷家新換上來的未婚妻是個活不久的藥罐子。”
氣氛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雷鳴因指腹摩擦著拐杖上的黑色寶石,似在利益權衡。
倒是邢雪見不得雷鈴薇這朵白蓮花假好心,不承這個情,冷眼諷刺道:“是啊,恐怕就算他未婚妻不幸病逝,搞不好看在合作愉快的份上,都能把牌位娶回家呢。”
“邢雪。”
雷鳴因警告的眼神掃了過來。
雷鈴薇柔和一笑:“倘若我餘生能遇到一個將我牌位娶回家的男子,也算不枉來這世界遭罪了,借妹妹吉言。”
“你!”
“好了。”
雷鳴因沉聲打斷,繼而,又看向身子骨虛弱到一陣風都能吹垮的雷鈴薇:“薇兒,你真願意?”
雷鈴薇眼眸平靜。
過會兒。
他歎息道:“算了,這兩三個月你先待在老宅養好病,年底將至時我帶你去賀家拜訪一下,先試探下賀斯梵和他家中長輩的態度。”
*
隨著冬季來臨,楊弋的電影也提上宣傳的日程,身為女一號的賀南枝更是不辱使命把行程空出來,配合著劇組到處巡演宣傳。
遇到主持人采訪:“粉絲們都有個問題想問問我們枝枝,倘若電影票房破三十億的話,你會有什麽福利呢?”
賀南枝站在台上,裏麵穿著是劇組給她提供的旗袍,隻是天寒緣故,緊緊裹了件快垂地的羽絨服,風吹來,卷翹睫毛的眼尾頃刻間浸出靡麗的胭脂色。
旁邊男一號商雋也在溫和看著她。
隻見賀南枝認真地思考了會,紅唇輕啟:“唔,給自己放一個月的假期。”
台下的粉絲們都樂個不停。
主持人也在笑:“看來我們枝枝以為是給自己的福利。”
商雋這時出來打圓場:“如果能破三十億,讓南枝直播唱段戲曲吧。”
賀南枝美目流轉向他。
半響,似乎也可以,便點了點頭。
十二月底的時候,泗城迎來了第一場初雪,在夜晚悄然無聲地降下人間。
市中心最繁華的購物中心,滾動的大屏幕也換上了電影內幕的宣傳大海報,細碎如珠的雪花在璀璨迷人眼的燈火照映間飄了下來,落在了畫麵裏賀南枝挽起的烏錦發間。
而路燈旁,囂張無比地停駛著一輛車身鋒利的藍黑色帕加尼。
行人紛紛注視。
自車上,一位冷灰調西服的漂亮男人步入了下來,他穿得正經,人卻散發著浪**又頹廢的氣勢,沒係領帶,絲綢質地的黑色襯衫解開了兩粒紐扣,下顎線條至精致鎖骨都清晰可見。
細雪落在了他修長而分明的指骨上,肆意點了根煙。
片刻後。
隨著絲絲的煙霧繚繞,揚著眼尾看向了上方賀南枝一身白裙安靜坐在岩石上的海報。
“漂亮小魚。”
他華麗的語調拉長,在寒雪空氣裏襯得愈發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