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爭風吃醋”
青石雨巷的茶館兒不少, 六點左右這個時間點,也有寥寥幾家是開了門營業的。
賀南枝挑了家看上去順眼的,強製性把這兩個氣場不對付的男人帶到了二樓靠窗位置吃早餐, 她入座後, 手指握著筆把菜單上的招牌特色食物都打了個勾, 交給服務生後, 才正襟危坐地對左側的賀斯梵:
“哥,我昨晚沒等到你,還以為你臨時不來瀝城了呢?”
她假模假樣的露著笑容。
內心實際上,巴不得賀斯梵是來看名分未定的那位未婚妻的, 不是來找她算撞衫的賬。
賀斯梵修長的手拎起茶壺, 燙著陶瓷碗具,薄唇溢出的音質在清晨裏透著寒冷:“八點半,我到時沒見你等。”
賀南枝眨眨眼,很沒有骨氣地將禍水東引:“是謝忱岸把我叫出去了。”
果不其然, 賀斯梵將視線投在了對麵的男人身上。
謝忱岸瞥她一眼,繼而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茶杯:“輸人一步, 賀總不該檢討下自身?”
“我哥日理萬機從泗城過來,為了探班他捧在手心裏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的寶貝妹妹已經很辛苦啦,怎麽還能讓他檢討自己路程慢了一步呢。”
賀南枝咬字清晰, 紅潤的唇瓣強調著。
謝忱岸從善如流地接下這話:“是我狹隘了。”
賀斯梵就靜靜看著這兩個夜不歸宿的人打配合。
好在早餐很快就端上來了, 賀南枝仿佛搖身變成了不折不扣的陪吃小導遊, 先主動將一碗嫩薑絲麵, 端到了謝忱岸的麵前, 細聲細氣地說:“這個是早上第一道湯的麵, 最值的就是這口了。”
因她的話, 眼前平平無奇的一碗湯麵, 似乎價值連城了起來。
謝忱岸黑如鴉羽的睫毛抬起,驀地撞進她格外幹淨透亮的眼眸裏。
卻反倒是讓賀南枝的行為舉止添了點兒生澀的羞意,將熱水消過毒的木質筷子一起遞上。
她沒有徹底被男色蠱惑,又很有求生欲的,將另一碗白果幹貝粥端到了賀斯梵麵前,也說:“清涼去火的,哥,你臉色不太好,小心長青春痘。”
“——”
賀斯梵這個近三十而立的年紀,除非返老還童,否則後半輩子都跟青春痘扯不上關係。
見賀南枝又獻殷勤給謝忱岸夾小籠包,他眉骨的情緒皺起:“你是他秘書麽?”
“不是啊,哥,你秘書還管喂食呢?”
賀南枝很自然地又給他幹淨的碗碟裏,也夾了個薄軟瑩潤的小籠包。
看到也有這個待遇,賀斯梵暫時饒過她。
下秒。
謝忱岸倚在木質鏤空的椅子上,漫不經心道:“我還要。”
賀南枝下意識想夾,忽而感覺一道更危險的視線掃射過來。
她筷子尖硬生生停了瞬,先給賀斯梵:“哥。”
謝忱岸略抬眸,看著賀斯梵碗碟裏比他多了一個小籠包,薄唇勾起清晰的冷笑弧度。
恰好賀南枝看到,睫毛都顫了顫,趕緊給他碗碟裏也夾個:“未婚夫也要吃飽飽的呢。”
“你再給他來點醋。”賀斯梵擺出平時那副孤高涼薄的嘴臉,開始陰陽怪氣:“我看謝總很需要。”
謝忱岸不在意,用筷子尖將湯裏的星星點點蔥花挑了出來,放在碟子裏,繼而,又從容不迫的拿小碗,將麵分了小半給賀南枝,淡聲道:“第一口湯。”
賀南枝漂亮的臉蛋表情怔了下,眼眸盛滿了盈盈的光注視著他這種親密無間的舉動。
沒等小心髒不受控地狂跳。
忽而,賀斯梵也給她倒了一整杯的溫牛奶。
賀南枝纖薄的後背升起了危機感,在麵湯跟牛奶之間,她憑空做出了第三種選擇,白皙的指節輕抬,去拿白瓷勺子,細細攪拌起了為自己點的糖粥。
“唔,這粥據說也是茶館的特色。”她淺嚐一口,舌尖的口感格外綿軟細滑。
接下來。
服務生端上來什麽,賀南枝都公平地分成兩份。
不過謝忱岸的食欲不佳,多半時候都是懶懶散散地坐著,非得等她把茶葉蛋剝了殼,咬了一口覺得毒不死他,又趁著賀斯梵低頭吃東西的時候,趕緊塞到他尊貴的嘴裏。
清晨的光透著朦朧薄霧,恰到好處的自窗照著謝忱岸那張臉上,他笑時,許是西裝沒換,襯衫不似平時整潔,袖口露著半截修長的腕骨就搭在手扶上,透著不符合他身居高位的少年風流意氣。
被喂食時,那清晰的喉結輕微上下滑動,引得賀南枝落在他這邊的眼神就沒斷開過。
兩聲清脆筷子敲碗邊的響聲。
賀南枝如夢清醒,抬頭看,發現賀斯梵冷笑睨著她。
“看他那張臉,能下飯?”
“……”
還真能。
賀南枝罕見不敢嗆聲回去,白皙的手端起涼掉的牛奶抿了一口,假裝在很認真地喝奶。
繼而,見賀斯梵還在虎視眈眈著,就清了清嗓子,尷尬的找個話題聊:“師姐怎麽還沒來。”
半小時前。
她手機充上電量後,就給林驚鵲回了條微信消息,還邀請一起吃早餐。
話音剛落。
樓下清冷的大堂還真走進了一位纖細柔旖的身影,即便已經清晨時分,能來茶館吃早點的年輕人並不多,所以林驚鵲沿著樓梯步上時,也沒有引起多少人的目光特別關注。
賀南枝第一個看到的,揚了揚雪白手腕:“這兒。”
映著晨曦溫柔的光,林驚鵲打扮的其實過於素淨,但是透著堅韌的清雅風骨讓她舉止間,做什麽都不卑不亢的,彎唇帶著笑音說:“抱歉,我起晚了。”
她先是跟謝忱岸禮貌打聲招呼。
又轉而到賀斯梵身上,用同等態度,連笑容都絲毫不差。
“再點一些。”賀斯梵隨口說。
兩人皆是心思通透,未在賀南枝提起昨晚別墅的小插曲。
林驚鵲入座後,輕柔地拿過菜單,細細在上麵看了一圈,隻給自己點了份小餛飩。
她剛抬頭,發現賀南枝那雙漂亮不像話的眼眸盯著自己。
不由地笑了下,輕聲問:“嗯?”
“你這額頭。”賀南枝指了指創可貼的位置,略有疑惑。
林驚鵲衣下有多處重摔之下的瘀痕,能靠麵料嚴嚴實實藏住,額頭上的,就算靠出神入化的化妝技術,離近了看也很容易被看出破綻,她索性沒藏,見問了,就給出合情合理解釋:“你住的別墅樓梯太窄,昨晚燈又暗,我不小心磕到了額頭。”
沒等賀南枝繼續問,又平靜地垂眸一笑:“昨晚你是被謝總提前約走了?”
怎麽話題又回到原點了。
賀南枝不敢去看賀斯梵冷颼颼的眼神,心虛作祟地又喝了一口牛奶。
等喝了五六口時,快見底時。
賀斯梵一副被拖欠八百萬的模樣,又給她無情續杯。
賀南枝抿了下唇,索性自暴自棄道:“不行了,再喝我就吐奶了。”
她坦白昨晚是鴿了兩位,跑去跟謝忱岸在得月台待了一晚上。
這走向跟賀斯梵想的有所差別,忽而,將視線看向了姿態氣定神閑的謝忱岸。
立馬就被賀南枝怪叫打斷:“啊啊啊,你不會是以為我們兩個去開房過甜蜜二人世界了,讓你獨守在別墅樓下等一晚上吧?”
賀斯梵以沉默回答。
確實如此。
林驚鵲低頭喝了口熱茶,也輕輕笑了起來。
賀南枝被噎住半響,弱弱地說:“你們思想真不單純。”
*
她所言非虛,吃了七八分飽的時候,就被謝忱岸修長的手指扯過兩張餐巾紙,慢條斯理地擦拭幹淨唇邊的奶漬,隨即從椅子裏拉了起來。
賀南枝還在懵懵懂懂的,耳邊聽到他跟賀斯梵說:“她唱戲曲精神亢奮到現在,一夜沒合過眼,白天還要錄製節目,先讓她回去補眠。”
“嗯,我送她回去。”
“不勞煩。”
兩個男人堂而皇之的商量著先怎麽饒過她這條小命,等養肥一點兒在秋後問斬。
賀南枝怔了兩秒,下意識去抱住林驚鵲的胳膊:“我要師姐陪。”
半個小時後,別墅的三樓客房裏。
門窗的紗簾被拉上,遮掩住了外麵明媚的光線。
賀南枝回來後,隻是脫掉了身上的長裙就朝床躺了下去,纖弱雪白的身子幾乎被重重疊疊的薄綢被子淹沒,隻露出小半邊側顏,睫毛在如上等玉質的肌膚上方微微垂閉著。
林驚鵲事先跟節目組導演打好了招呼,暫時別上樓驚擾。
她定好鬧鍾,隨即坐在床邊,安安靜靜地看著陷入沉眠的賀南枝。
六歲拜師學藝,小腦袋瓜頂著一碗水,夏日炎炎的挺著背站在院裏,落一滴下來,就要被師傅拿戒尺挨下手心,疼到隻能用銀勺子舀綠豆粥喝。
八歲跟暴脾氣的祝白夢拉幫結派,跑到隔壁街裁縫店萬大爺的家裏尋他曾孫子的仇,被聞風趕去勸架的柳成竹揪著小辮子回來。
十二歲沿街賣茉莉花手串的老婆婆在寒冬雪夜去世了,膝下沒有孫兒送終,她答應萬大爺會給那字母都認不全的不成器孫子安排個雙語國際學校念書,非讓做了一輩子唐裝宮廷式衣裳的大爺,戴著老花鏡給老婆婆連夜做件壽衣。
後來萬大爺的孫子搖身變成了整天說英文的精英範人士,祖孫的日常溝通也成了難題之一。
十四歲獨自在戲台上唱了很久,卻始終在後段句差了點火候,生生唱了數日也破不開這個狀態,於是將扇子一扔,跑到了台下窄窄的樓梯後方嚎啕大哭。
等她尋來安撫的時候,隻見賀南枝紅著眼說:“師姐,我不會唱戲了。”
林驚鵲看著她哭到素白衣領都被一層細汗沾濕,又白又稚嫩的脖頸浮著光,可見是使了全身力氣,忍不住輕笑:“你先出來。”
賀南枝從紅木樓梯的空隙爬出來,髒兮兮的就往她懷裏撲:“師傅騙我,她說過我是最有天賦的小弟子,可我是個大笨蛋——”
這種害怕天賦毫無預兆變得幹涸的恐懼感,讓她嚇個半死。
正哭得傷心,柳成竹從廚房走出來問她:“中午吃五圓蒸雞還是燉人參湯喝?”
賀南枝抬起哭花卻漂亮過分的小臉蛋,咽了下口水搶答道: “五圓蒸雞。”
一旁有師兄弟們吊兒郎當調侃:“小鯉兒,你還是很有食欲啊。”
鍾靈叔拎著新鮮的草魚邁進來,爽朗的笑聲傳遍了後院:“吃飽了才有力氣嚎啕大哭,我隔著三條街都聽到了,還以為你和丁扶黎那小兔崽子打架又輸了。”
“啊啊啊——我又要哭了!!!”
有賀南枝的提前預告,大夥兒笑得更肆意囂張了。
林驚鵲抱著懷裏軟軟的少女,也笑,偶爾抬頭望著榕樹的茂盛枝葉,炎熱的夏日無聲來臨,就如同一抹金色火焰燎過飄在空中的紅綢,燃燒起了透著幼稚誓言的墨跡,仿若一縷夢境倏忽幻滅。
手機鬧鈴無聲地震動。
林驚鵲從記憶中抽離出來,垂眸見開始要去錄製節目的時間所剩不多,輕呼出一口氣,先起身去衛生間拿了快沾了冰水的濕毛巾出來。
她先是輕輕怕了拍賀南枝的後背,等人輕微動了,就將毛巾蓋在了那光潔的額頭上。
“嗚。”
冰涼的觸感刺激得賀南枝清醒過來,隻是一時沒分清是夢境還是現實,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又倒在了林驚鵲身上:“師姐,腦袋很重。”
林驚鵲扶著她軟軟的腰肢,音色溫柔:“該起來了。”
…
…
節目開始正式錄製的倒計時一分鍾內。
賀南枝和林驚鵲才姍姍來遲,明亮的陽光照耀下,桑寧的眼尖,小聲跟旁邊的人嘀咕:“先前熱搜上總有無數粉絲吹她神顏,我現在是親眼感受到了什麽叫美貌降維打擊。”
比起上個宣傳非遺戲曲節目,都堪比來走秀的邢雪。
賀南枝那張臉未施粉黛,連淺淺一層的口紅都沒有塗,烏發隨意用流蘇銀簪鬆鬆挽起,往這兒一站,連數位攝影師的鏡頭都忍不住調轉過來,隻想拍她。
桑寧也淺拍了張側顏的,發到她經紀公司的群裏去。
恰好,賀南枝左後方站著的一襲濃鬱藍紫色長裙的邢雪也無意間入境。
群裏的小藝人們瞬間紛紛出來。
「@桑寧早知道這檔節目我接了,好羨慕你能跟大美人貼貼。」
「邢雪是不是混國際舞台混太久了,怎麽宣傳戲曲文化卻搞了個大濃妝和高定禮服,她團隊不應該弄個小旗袍給自家高冷女神穿嗎?」
「賀南枝也沒有穿旗袍,但是她身上古典味道很重,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天生適合戲曲。」
「多拍兩張獨家美照,我想當壁紙。」
桑寧在群裏問:「要誰的?」
幾秒後。
群裏的小藝人又說:「賀南枝!」
*
節目從上午錄製到下午三點左右,除了臨時補妝外,都沒有中場休息過。
賀南枝這次跟林驚鵲抽簽到了一組,出外景時,偶爾會發現桑寧猥猥瑣瑣的拿著手機,跟拍自己。
她用小扇子輕擋住秀氣的鼻尖,輕聲問師姐:“我是不是沒睡飽氣色不太好?”
林驚鵲認真端詳片刻:“還好。”
賀南枝這種天生的美人相貌,就算氣色不佳,給人的感覺隻會越發易碎感,肌膚白到透明。
等後麵做遊戲的時候,桑寧跟她走散,那股如影隨形的偷窺感才消失。
不過賀南枝停在街頭的小攤前,猶豫要不要花錢買串珍珠時,江心洲一身潔淨合身的襯衫長褲,忽而出現在她身後,淡笑道:“淡藍色那個襯你。”
賀南枝回過頭,沒有防戒心地對他笑了笑。
攝影師在數步遠的距離,江心洲也有意跟她閑聊:“昨晚你是不是歇的很早?”
聽著話,似乎別墅裏的人都不知道她夜不歸宿。
賀南枝也不做多解釋,隨意點點頭。
江心洲聞言,一時半刻分不清她和林驚鵲的師姐們情誼有幾分深,於是就沒有再往下說。
過了會。
又問:“導演給你派的任務是什麽?”
“找一個路人,給他清唱段戲曲。”
“那你。”江心洲想問她要不要幫助,話還沒說出口……賀南枝抬起頭,就將兩串淡藍色的珍珠手串遞給小販老板,眸若春水一笑:“兩個我要了,準備好聽我唱了嗎?”
小販老板有點微胖,帶著靦腆道:“上電視的啊?我要不要化個妝,把下顎線修出來。”
“你這個是嬰兒肥,可愛死了。”
說完,賀南枝纖白的手招呼著攝影師過來。
整個過程中,江心洲仿若路過的局外人了,融入不進去她的小世界。
等賀南枝完成導演的任務,拿著珍珠手串往回走,他才驚醒般跟上:“南枝,你這手串。”
一般在鏡頭下,嘉賓為了製造點話題熱度出來,都會很上道。
賀南枝卻沒有把珍珠手串分享給他一個的意思,慢悠悠的走著說:“唔,我剛跟小販老板友好的成交了筆生意,他給我打七折又配合聽我唱戲曲,我給他小攤植入個免費廣告位。”
江心洲:“——”
沒想到她還能這樣跟人做生意。
賀南枝隨後又掏出兩顆糖收買攝像機大哥,側過極美的側顏對他說:“我要去補個眠,你別跟著我啦。”
……
完成任務回到別墅之前,她還得去個地方,沿著深巷子走了一段路程,來到紅牆白底裝修的中式茶館,這兒遊客很少,就顯得四處環境格外僻靜。
恰巧進去時。
對麵茶館的邢雪捕捉到了那抹身影,旁邊的助理也看到:“那不是賀南枝嗎?”
邢雪濃妝之下的臉色不佳,隔著不遠的距離目睹賀南枝一路上樓,自二樓室內的木雕屏風繞出來,往茶桌方向走來,很快她視線注意到是有兩個男人坐在那品茶。
穿著純黑西裝的那位頗為眼熟,略抬起頭,浸潤在窗邊光下的冷峻麵龐,是邢雪這輩子死不瞑目也忘不掉的,險些將精致的指甲狠狠掐進了手心裏,咬牙說:“是他。”
助理都不敢輕易吱聲了。
隻因昨晚這位,麵對邢雪提出要索賠一千萬的無理要求。
直接讓保鏢,把她扔出了別墅大門。
這丟人的事被全方麵封了口,是誰提,誰得死的程度。
如今錄製個節目,冤家路窄又撞上這個生性傲慢甚至拒人千裏的男人,邢雪氣到眼睛都發紅。
另一位戴眼鏡的助理看到賀南枝上樓就去抱了下純黑西裝的那位,還掏出個珍珠手串往他修長腕骨戴,若有所思道:“聽節目組說,昨晚投資人也來了,該不會就是這位吧?”
《山水覓清音》這檔節目背後的權勢姓謝。
邢雪事先早就知曉,正因為如此,她才得了幹爸的吩咐來當個神秘嘉賓。
她冷笑道:“賀南枝和她的未婚夫真是天作之合。”
“我聽說賀家掌權人也來了,不會就是那位吧?”助理小聲提醒。
對麵茶館二樓,隻見賀南枝又將另一串珍珠遞給了穿淺灰色西裝的男子,背對著光的緣故,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他的側顏輪廓,等一轉過來,讓邢雪這邊窺探中的團隊幾人齊齊倒吸口氣。
“資料裏怎麽沒說,賀斯梵生了一副美人相?”
助理驚歎道。
又小心翼翼地,去觀察邢雪的表情。
很顯然邢雪也意識到了這位十有八九就是自己未婚夫,紅豔豔的唇微翹起:“昨晚我在醫院暈了半宿,你們都聽聞賀斯梵來探班了,也不跟我提前說一聲?”
團隊集體沉默了數秒。
有人心想,哪敢提,昨晚邢雪要不是暈的快,醒來又鬧著要醫生趕來加班把全身上下的傷處都檢查一遍,跟著身邊護駕不力的人都不知道得被她遷怒成什麽樣。
好在邢雪罕見的沒有繼續問責,而是欣賞著賀斯梵那張臉。
他完美符合了她對泗城貴公子的幻想,投足間,單單一個品茶的動作,就帶著股端方矜貴的神氣,沒看多久,賀南枝把那兩串東西送出後,又提著裙擺跑下了樓。
邢雪抿起唇角,當下滋生起了個念頭。
“幹爸讓我來參加節目,是為了給泗城的貴圈先主動遞出一張投名狀,來穩固將來生意上的合作。”她這番話若有所思,繼而又低語:“肯定會希望我和賀斯梵感情和睦的戀情公布於眾的。”
助理點頭。
抬手示意團隊裏的攝影師過來。
邢雪優雅地轉身下樓,冷笑了下:“便宜謝忱岸了,白給他投資的節目營銷一筆大的熱度。”
三分鍾後。
她也想學賀南枝到隔壁茶館二樓去,誰知道剛入門,到樓梯口的時候就被暗處的保鏢攔了下來。
“這裏已經被包場,勞煩換個地方。”
邢雪自報家門:“我姓邢,幹爸是港城船王雷鳴因。”
屏息等了數秒,樓上傳來一道冷漠至極的嗓音:“讓她上來。”
邢雪沒想到是謝忱岸出言放行,想到昨晚被丟出別墅的仇,依舊沒個好臉色。
裝修精致古典的室內安靜到窒息,空氣中彌漫淡淡檀香味,茶桌上隔著一些工整的文件,以及兩串珍珠,是賀南枝前腳趕走,兩個男人就默契地從腕間摘了下來,擱在旁邊。
邢雪視線掠過幾秒,沿著半圈屏風,踩著十五厘米的高跟鞋直直朝淺灰色西裝的男子走去。
離近了。
她在檀香的空氣中,又聞到了一股更獨特的雪霜氣息。
邢雪差點兒失神,很快清醒過來,勾起嫵媚弧度的眼眸直勾勾看著他:“能在這裏遇見你,還真有緣,我可以坐這裏嗎?”
謝忱岸清雋眉心微折,連品茶的動作都停了一瞬。
邢雪這個角度恰好注意到他的虎口處竟然有顆小小的朱砂痣,在光下,像是心尖滴血,在冷色調膚色襯托下禁欲又靡豔到了極致。
讓人看上一眼,又忍不住繼續看。
直到位於對麵穿純黑色西裝那位,沉聲問她:“昨晚你從樓梯摔下來,有沒有檢查下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