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為所欲為
賀南枝經過一片盛開的玫瑰花園, 拿手機給日理萬機中的賀斯梵打了一通跨國電話。
她音色清軟喊著哥哥,話裏話外都是讓他退出收購宋今股份計劃,倘若會給家族企業造成什麽損失的話, 都算進她將來的嫁妝裏好了。
賀斯梵連夜從紐約趕回公司處理了一個吃裏扒外的高層, 剛坐書桌前的總裁辦公椅上, 連擺在手邊的苦咖啡未沒喝一口, 就接到了另一個吃裏扒外的在隔空無形紮他心髒。
還哥哥?
賀斯梵靠在椅背裏,很明顯不吃糖衣炮彈這套,長指揉了揉眉骨說:“賀南枝,誰受得起你這聲哥讓誰當去, 別喊了, 換我喊你一聲小祖宗行不行?”
賀南枝皺了皺秀氣的鼻尖:“你好凶。”
賀斯梵瞬間沒了火氣,隻是語調聽上去依舊不太好溝通:“給我個理由。”
“唔。”賀南枝想了想,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不將謝忱岸抱著小魚缸,在下暴雪的天氣裏滿大街找寵物醫生這種事轉述給賀斯梵聽, 畢竟也做了這麽多年兄妹了,他對男女之事的感情過敏, 骨子裏那股冷血無情的天性是不會跟她感同身受的,怕是隻會冷笑一句:“魚死了還有無數條魚,救回一次還能給他養老送終?”
賀南枝微低頭, 被風吹得拂過肩頭的發間隱隱露出那泛著紅暈的小耳朵, 啟唇輕聲道:“謝忱岸之前送過我一束姬金魚草……”
“姬金魚草?”
“嗯。”
賀斯梵麵無表情地在桌上電腦鍵盤敲打下這四個字, 查閱完這束平平無奇的花價格後, 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賀南枝聽不到聲音, 還以為是手機出問題:“哥?”
下一刻。
賀斯梵語調不屑中帶點冷漠質感響起:“我不該讓你在娛樂圈自力更生。”
“啊?”
怎麽還自我檢討上了呢?
賀南枝小臉蛋露出糾結表情, 有點兒擔心賀斯梵被氣茬過去的精神狀態, 甚至在數秒的時間內已經想好了先掛電話, 替他撥打個救護車的熱線。
賀斯梵直言不諱道:“以前他左一個鑽石右一盒甜點的誘哄你,讓你惦記著也算了,什麽時候三十六包郵的花束都能讓你胳膊往外拐?”
賀南枝清透的眼眸茫然幾許,小腦袋瓜子沒轉的那麽快。
而賀斯梵已經企圖用金錢收買她:“我給你一座小仙女住的姬金魚草莊園,你把胳臂拐回來。”
“我又不是機器人,胳臂還能擰成花給你觀賞。”賀南枝覺得賀斯梵已經沒救了,他腦子裏塞的都是生意經吧,就連這種浪漫到極致的花語,第一反應竟然想的是值多少錢!
她也懶得費口舌解釋,哼哼唧唧的說:“反正宋今的股份是謝家的,你不許伸手碰。”
賀斯梵冷笑,在電話裏很刻薄的開始諷刺她:“你換個爹吧,叫謝南枝。”
“等我嫁人了,謝伯伯就是我爸爸啊。”
賀南枝不甘示弱的話音落地,電話就被對方耐心告罄掛斷了。
她垂下眼睫,又點開賀斯梵的微信頭像,又將手機擱在唇邊,慢悠悠地追加一句話過去:“梵梵,我覺得還是賀南枝好聽點,等下個月我的拍戲片酬到手,給你破費買一條新領帶好不好呀?”
見他不回。
又軟軟地哄了句:“是我自己靠雙手賺的苦力錢。”
……
賀斯梵已讀不回。賀南枝倒也無所謂,正一轉身準備離開,眼尾垂落的餘光掃到了在另一片玫瑰花海拍照的熟悉嫵媚身影,她唇輕哂了聲,倒是找到某個東躲西藏的罪魁禍首了。
藍纓正自拍得起勁,又是那套熟練打開p圖軟件的動作,打算將自己過分穠麗的臉蛋往清純的方向精修,忽然,有隻纖白柔嫩的手從她至身後,悄然無聲地爬上了肩頭。
“原來你給我的新聞截圖,是這樣搞出來的呀?”
輕柔又透著一絲天真危險的聲音,讓她大腦當機三秒,還沒想好應對,先笑再說:“我隻是跟小公主殿下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罵過謝總,就不能罵我了哦。”
“順嘴的事。”
“好吧,我是在捍衛你跟謝總堅不可摧的婚約。”
盡管藍纓這次說得格外義正言辭,賀南枝微涼的指尖也沒有從她脖子移開:“景宜小姐給我講了個故事。”
話轉移的太快,她不解:“情敵見麵不都是分外眼紅嗎?怎麽你們還互相友好上了???不會給你講的是白雪公主與灰姑娘王子的童話故事吧?”
“唔,她講的是傻瓜王子殿下救魚的故事。”賀南枝眼波如水流轉,注視著藍纓穠麗臉上的表情變化,繼而,淺紅色的唇輕啟說:“我有點聽上癮了,你也給我講一個。”
藍纓說:“小公主想聽什麽?”
“雪問香。”
賀南枝的手從她肩頭處落了下來,足音很輕走半圈,似在回憶著,聲音的調調一直都是柔和的:“這個香很冷門,是我曾經花了巨資在調香大師手上買下的獨家使用權,市麵上根本沒有它。”
連雪問二字,都是她親自絞盡腦汁取的。
雪問。
藏盡了那時她少女時期對謝忱岸的暗戀心思,像是香氣那般被高山雪水浸潤過的清冽幹淨、直白,帶著一絲絲若隱若現的歡喜尾調,仿佛在無聲地詢問他情意。
賀南枝停了下來,對視上藍纓嫵媚勾人的眼睛,將心底疑惑問出:“雪問早就絕版了,謝忱岸是怎麽拿到它的配方?”
“謝總親自登門拜訪了三個月拿到的。”
“我記得這位定居在法國的調香大師已經到退休的年紀了,不喜歡遵守時尚界的遊戲規則,是出了名喜歡給顧客定下各種怪規矩,當初他跟我簽下的合約裏,有一條是要求我教會他三歲不會講中國話的曾外孫女唱完整一首牡丹亭,才把雪問香給我。”
賀南枝眼睫好似兩扇蝶翼輕眨,加上側顏極清豔雪白,帶著點兒困惑的模樣像極了不沾世俗一般的純粹天真: “謝忱岸說有通天本領麽,他是怎麽做到區區三個月就搞定的?”
微風吹來,將玫瑰花的幽香拂過空氣,絮繞在了彼此間。
藍纓稍靠近些,含笑的聲音仿若在說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親愛的,起先謝總拜訪這位怪脾氣的調香大師時也吃了不少次閉門羹呢,後來為了拿到配方,隻好先禮後兵把這家香水品牌高價收購咯。”
安靜半晌,賀南枝清靈的聲音無語到哽咽:“好吧,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藍纓一語道破:“失落了?”
“沒有啊。”
賀南枝拒絕承認。
下秒,她聽到藍纓勾人的眼眸揚起,似笑非笑道:“這世上哪怕童話故事也有很多版本,灰姑娘去舞會見王子殿下,最初流傳她的公主裙並不是仙女贈予,而是來自母親的一筆秘密遺產,她先**了王子的侍衛得到那場舞會的通行券,與王子一見鍾情幸福生活在城堡裏時,卻不忘派了鳥兒叼走了繼母三人的雙眼。”
賀南枝微微怔住,沒有出聲打斷。
藍纓抬手輕撫她裹著薄背的旗袍麵料,極為的順滑,繼續往下說: “傻瓜王子殿下救魚的故事在景宜的心中,是命運給她遇見真命天子的天賜良機,倘若她能成為謝總的紅顏知己,這個故事最終版就會被寫成平凡堅強的女孩在異國他鄉與天之驕子因寵物結緣的愛情故事。”
“但是在謝總心中,這個故事版本裏景宜扮演的角色,不過是一個沒有姓名的路人甲而已。”
“我沒有吃醋。”賀南枝再次強調。
以及沒等藍纓提點她,先若有所思道:“所以雪問香也有不止一個故事版本,對嗎?”
藍纓摸完她那盈盈一握的小腰,又去摸她漂亮極了的臉蛋,真是讓人愛不釋手:“寶貝兒,你真聰明。”
在藍纓眼中的故事版本裏。
謝忱岸為了拿到香水的配方,登門拜訪了三個月,最後用金錢強勢收購品牌來搞定脾性古怪的調香師。
但是誰又清楚。
一個從不做虧本生意的資本家,在這場博弈中,做出了什麽讓步?
賀南枝其實已經隱隱猜出了點東西,隻是她心也跟著亂了,需要點時間去理順。
話都到這份上了,藍纓察言觀色她精致的眉眼沒有怒意,也坦白一點:“我會造謠謝總跟景宜的桃色新聞,是想試探下你到底在不在意自己未婚夫……”
倘若賀南枝看了還是像之前待在劇組,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無所謂態度。
藍纓便知道這一切都是無用功的,別說謝忱岸冒著暴雪天救魚了。
就算救的是賀南枝命,也不能挾恩圖報她用心來償還。
但是很明顯賀南枝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兒,藍纓聲音跟著輕了下來:“你可以換個角度去看謝總的言行舉止,可能會發現很多意外之喜呢。”
…
…
玫瑰莊園在夕陽時分,是一道油畫般的柔靡盛景。
賀南枝穿著胭脂粉的旗袍站在花團錦簇間,讓藍纓給她拍了照,隨後又發到了微博上。
這種百年難見的營業狀態,讓譚頌都懷疑她是不是被盜號了,甚至是又更進一步的大膽猜測:“你不會是想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吧?”
賀南枝這會兒坐在樹下的搖搖椅裏,旗袍下的白皙小腿輕晃著:“沒有呀。”
她隔著十萬八千裏,能做什麽壞事。
純粹是——
心情好而已。
譚頌明顯不太相信,念在微博的粉絲將這照片如獲至寶,都在狂吹彩虹屁的熱度上。
他思忖了幾秒,提個要求:“那你多發幾張?”
賀南枝莫名的好說話,尾音都帶著顫顫的笑意:“嗯。”
不等譚頌繼續說,她先遙遙地看到從遠處終於出現的俊美男人,便沒了心思聊天:“掛了。”
許是為了在薛老先生麵前裝斯文,謝忱岸一身休閑襯衫的簡單打扮,還借著金絲邊眼鏡來壓眉眼的鋒利,側顏的輪廓在暖橘色夕陽下格外甚至淡若青山,像是很平易近人的樣子。
待男人步伐不緊不慢走近,伴著冷香的氣息幾乎要縈繞在賀南枝周圍。
她也不躲,眼尾彎起淺淺的笑:“看來,薛老先生是更傾向於把宋今交到你手上。”
謝忱岸習慣於被人仰望的上位者氣息藏不住,如今卻低頭,注視著她清透溫柔的雙眼:“嗯,大獲全勝。”
“恭喜啊謝總。”
賀南枝在四下無人的時候,略微從搖搖椅坐直了纖細腰肢,抬起纖細的手悄然環住他低俯身而來時的脖子,臉貼的近,要親不親的,唇間輕語:“我們去約會慶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