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顧聽瀾一路上就差唉聲歎氣了。
把花芽送到樓下都沒打算上樓。
花芽回頭看他, 掂了掂鋁飯盒說:“這裏麵——”
顧聽瀾無力地擺擺手說:“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你都拿去吧。反正一百年呢,夠你花的了。我就跟你一聲, 明天我要帶兵拉練, 大抵需要半個月.回來就封島了。”封島可就什麽事都幹不成了。
花芽露出狡黠的笑容, 從顧聽瀾眼前一閃而過。顧聽瀾猛地抬頭,花芽的小手拍拍他的肩膀說:“我要打電話問我爹。”
“不一百年了?”顧聽瀾喜不自禁地說。
花芽說:“你要想等也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顧聽瀾一把拽住花芽的手腕, 拇指揉搓了一下,平息了心跳才說:“是我逼你太急,你跟咱爹好好說。咱倆處了1234.天了,已經很長了。特別是關於我的各方麵已經考察的很徹底, 非常符合你心目當中夢中情人的條件。”
顧聽瀾想到花芽與人溝通不喜歡說太多字,於是跟花芽說:“你等著,我下午去辦公室寫張發言稿給你,你照著念給咱爹聽必定會萬無一失。”
“不、不用了。”花芽忙擺手,說:“太多字, 我不想念。”
“喂, 幹什麽呢, 快上來。”方圓從陽台上抻出頭,看到他倆在樓下磨嘰半天, 家裏還坐著兩位瘟神呢。
顧聽瀾看到方圓在那邊打手勢, 無聲的邀請他上樓。
雖然不知道什麽事,但花芽的嫂子就是他的嫂子, 花芽的姐就是他的姐。這樓必須上。
“哎喲, 你說你們也太客氣了。那這麽多東西做什麽啊。”方圓從陽台上回來, 看到屋裏李金花和李銀花,煩不勝煩地說:“你家老馬得來這些是留著給你過冬吃的儲備糧, 你把這麽多魚幹給我們了,你們自己家冬天不吃魚了?”
老實說,林八一年輕搞建設的時候受過傷,不能跟別人家一樣冬天下海裏去弄些海貨。隻能在休息的時間鑿冰釣魚,這些年她也都習慣找人買魚。
魚幹在島上並不金貴,金貴的是拿了人家的東西,手就短了。吃了人家的東西,嘴就軟了。她方圓最不待見的家屬裏就有這一對姐妹花,怎麽會收她們的禮。而且送的不明不白的。要說給花芽,那花芽過來這麽些天才送也不對。要說是賠禮,那也犯不上。咱也不是那麽心胸狹隘的人。
花芽跟顧聽瀾兩人一前一後的回來。花芽在門口換鞋,李金花看在眼裏覺得這位同樣是農村來的妹妹講衛生多了。要不是進門她提醒,李銀花都想不到主動換鞋。即便換了,還嘟囔著費事。
花芽單腳站著搖搖晃晃,顧聽瀾默默伸出手墊在她胳膊肘下麵。沒管沙發上坐立不安的兩個人,腦子裏不斷盤算著怎麽弄出一篇既簡約又能表達出他足夠優秀的發言稿。
正好開著門,對麵的李萍端著豬皮凍過來。她們兩家人有點好吃的總是相互惦記著,她買了兩斤豬皮,熬了小盆豬皮凍,分了一半過來。
“我就不進去了。”李萍把豬皮凍遞給花芽,花芽謝過以後,顧聽瀾自然而然地從她手上接過去。
兩人之間氣氛特別和諧,看的嫂子們不住點頭。
“小顧你也留下來嚐嚐李嫂子的手藝。”方圓跟顧聽瀾說:“老林還在學習班善後,中午不回來,你就在我家裏吃。吃完你下午正好去家長會。”
顧聽瀾自然不會拒絕,順坡下驢地點頭。
李銀花的心一揪一揪的,她哪裏看不出來花芽與顧聽瀾兩人間別人插不進去的氣氛。上次在樓下見到他倆還不覺得是對象,今天格外有種親密感,不說對象都沒人信。
她坐在沙發上沒說話,不留痕跡地看向花芽的臉。這張臉蛋花容月貌,冰清玉潔的,的確很讓女人嫉妒。
花芽的名字沒起錯,確實是一個含苞未放的漂亮花骨朵。
“洗洗手去。”顧聽瀾說。
花芽:“嗯。”隨手把鋁飯盒放到飯桌上。
李銀花發現花芽身上的衣服都是嶄新的,猜也知道是到這邊置辦的。心裏嫉妒之心更盛,不就是長了一張好臉蛋。聽說是初中沒讀完,那就是個小學文化。顧聽瀾是北京的大學生,以後相處共同語言都不見得有。日子長了自然會膩。
再這之前,李銀花打算跟方圓搞好關係,偶會過來坐坐在顧團長麵前刷個好感。她雖然也沒文化,但是掃盲班正在上,比大字不識的花芽強多了。加上她善解人意、溫柔賢惠,可比那個少言寡語的花芽會解悶多了。
那句名人的話怎麽說著來著?
機會隻留給有準備的人。
方圓從廚房出來,發現李銀花落在花芽身上不屑的目光。方圓是過來人,怎麽會不知道李銀花那點小心思。見顧聽瀾和花芽兩人膩膩乎乎地鑽到衛生間洗手,把炒的葫蘆絲放到桌子上。
李金花忙起來跟方圓說:“我們也要走——”
李銀花卻攔著她,說:“方嫂子,我來幫你端菜。”
她看到飯桌上有個鋁飯盒,以為是帶過來的菜,隨手打開。
“我的媽呀,怎麽這麽多錢票!”方圓趕緊把鋁飯盒扣上,瞪著李銀花說:“誰讓你隨便動別人東西的?”
顧聽瀾走出來把鋁飯盒重新拿起來,坦坦****地遞給花芽說:“把咱們的家當收好。這都是這些年我積攢下來的家底。”
李銀花似乎被人掐住喉嚨無法喘氣,她看到裏麵混雜在一起的花花綠綠的票據要閃瞎她的雙眼。裏麵不但有多張存折,還有用混在一起放著的大量票證。布票、縫紉機票、自行車票、半導體票、茶葉票、糖票等等,簡單一眼,就知道裏麵應有盡有。另外還有四塊手表、派克鋼筆、軍功章等珍貴物品。
她問過李金花一家的收入,知道馬建忠遠遠沒有這麽多。她這才深切的感知到十多年來軍銜地位、軍功累計下來的家底到底有多厚實。光是飯盒裏厚厚一摞功勳證書都是常人無法達到的。
李銀花敢惦記嗎?不敢。
一開始是不知者無罪,現在是望而生畏。
這遠不是她能夠觸及的。
你讓她惦記別人家一天能下100顆雞蛋的老母雞,她敢。你讓她惦記別人一天能下1000顆雞蛋的老母雞,她猶豫一下也敢。但是你要是讓她去惦記別人家可以下一萬顆金雞蛋的戰鬥雞,殺了她也不敢。
沒等李金花拉扯她,她倉皇地跟方圓說:“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們請回。”顧聽瀾開口攆人。
他肯定不會知道他在李金花心裏是一隻厲害到不能往家裏抱的戰鬥雞,冷冷地看著這對姐妹花訕訕離開。
“真是奇怪,她們過來到底幹什麽,拿了東西我都讓她們提回去了。”方圓原以為李銀花也是來挖牆角的,現在看也不像。就是在別人家裏還亂動手動腳的著實讓人討厭,
顧聽瀾知道原因也不說,怕髒了她們的耳朵。有這種耍心機的時間,不如在這裏提升自己。再怎麽說,也比她們在村子裏的條件好。
“小魚幹沒什麽好吃的,有的人願意喝酒烤著下酒吃。咱們不經常喝酒,要著也沒用。明天破冰船帶著漁船出海,我讓人弄幾條大魚給你們曬著,就算曬幹切成段蒸著吃肉還是嫩的。”顧聽瀾見花芽把鋁飯盒打開,將裏麵的票據一張張理好,再用橡皮筋勒起來放到飯盒裏。
見花芽並沒有拒絕這些東西,顧聽瀾勾勾唇,心裏確定有了底。
小姑娘不是個貪占別人東西的人,上次送的棉服鞋子她穿了以後回禮了野山參片和別的藥材,算是比他送的還要珍貴。這次坦然地收好,還仔細地收起來,能看出是想跟他過日子的。要不然,就全怎麽求,小姑娘也不會收。
心裏有譜,臉上更加燦爛。顧聽瀾簡單吃完飯,短短的功夫又一臉悲痛地跟花芽說:“我去臭小子那開家長會。對了,姐,你帶花芽去供銷社看毛線吧,我聽說新來的一批毛線。讓你妹子拿我的錢去,你替我監督她,別讓她自己掏錢啊。”
“成。”方圓笑嗬嗬地說。
顧聽瀾臨到門口還交代方圓說:“別讓她買汽水喝,太涼。”
“知道了知道了。”方圓哭笑不得。
方圓跟林八一說好,家長會讓他去。下午時間方圓受顧聽瀾的囑托,帶著花芽到供銷社買毛線。
供銷社裏的營業員都是軍屬,天冷下來,一個個穿的嚴嚴實實在供銷社裏圍著火爐。有人來買東西便起來去拿,繼而繼續坐著火爐邊用小黑板寫上:今日新貨——毛線。
在031待的時間長了,相互之間即便沒說過話也都臉熟。軍屬們卻沒有太過散漫,有板有眼的工作著。主打的就是人多口不雜,按規章製度辦事。供銷社的人見了方圓,有人點點頭,有人打了個招呼,隨後就還是各忙各的。
“這裏也歸高嬸子管,她們的工作都是家屬委員會分派的。”方圓跟花芽一起站在櫃台邊上,營業員還在往櫃台玻璃櫥窗裏放毛線。現在的毛線還是粉條一樣散的,要自己回家卷成團。
花芽對著顏色單調的毛線思考了一下。灰色、棗紅色和深藍色都可以要,黑色可以織成高領毛衣也能要。
她手上還有帶過來的八十多元錢,另外還挺不好意思的拿了顧聽瀾鋁飯盒裏頭的一百元錢。
十七元八角可以買一斤純毛中粗線。一般成人毛衣用粗線得兩斤左右,用中粗線一斤半,用細線差不多一斤。
顧聽瀾肩寬腿又長,花芽打算多放出來二兩線給他。
“黑中粗線要兩斤八兩,灰色中粗線要一斤半。”花芽說完嚇方圓一跳,方圓跟花芽說:“你是打算織多少毛衣啊,這些夠你穿幾身的了。咱們這邊人不怎麽會織毛衣,穿的也都是棉襖,你需要多少買多少,這邊一下賣不完。”
花芽也不瞞著,坦誠地說:“給顧聽瀾織毛衣毛褲。”其實還有王天柱的。隻是她沒跟方圓說。
方圓沒道理管這個,年輕時她還給林八一織過坎肩呢。要不是手笨,也不會把坎肩最後縮水成圍巾,圍巾縮水成手帕.
“你真會織?”方圓真看不出來花芽還有這份手藝。
花芽不但會織,織的比外頭賣的都好,她擺攤賣毛衣那幾年,都是出攤就沒,許多人找她預定新鮮樣式呢。
“我會,非常會。”花芽傲嬌的昂起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