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花芽又選了三斤其他顏色的毛線, 打算給王天柱織一身毛衣毛褲。接著走到生活用品區,找到那邊的營業員說:“勞保手套,二十雙。”
營業員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跟花芽說:“這位同誌, 咱們的勞保手套質量很好, 一雙手套用上個兩年不成問題,你買這麽多用不完。”
花芽搖搖頭:“我用的完。”
她就看好勞保手套的白線, 拆下來可以織成白毛衣、白襪子、白坎肩等等。細線保暖密實,軟化後穿著還算舒服。這次就織幾雙襪子,等到明年她第一要找機會存些能染色的材料,把蒼白的冬季過的色彩斑斕的。
“鉤針別買了, 咱家有。上次我買的放著好多年都沒用,幸虧沒給扔了。”
這一下花芽花了一百五十元,知道金額後方圓忍不住提點她說:“就算小顧能掙,你也不能這樣大手大腳的花。”
“我也會掙錢。”花芽心思全在毛線上,對於這些錢她覺得花得值。但是方圓說的又沒錯, 花芽便又“嗯”了一聲, 轉頭跟方圓說:“我織完這些就給你織。”
方圓樂嗬嗬地說:“那我就先謝謝你啦, 這些年都沒穿過毛線衣服。咱們部隊裏就算有家屬織,也都是大平針勾出來的樣式一點也不好看。你從南邊過來應該會, 毛衣本來就是那邊先發明出來的。”
“我會很多。”花芽不由地露出小驕傲的臉。
“行, 那我就期待你給我的新毛衣啦。”
姑嫂倆人回到家,用開水煮了毛線消毒。外麵天冷, 濕毛線放到外麵很快結冰。她倆就把家裏的茶幾、飯桌都擺上洗好的毛線, 希望能快快幹起來。
“我也不用買毛線, 你看我這件舊毛衣拆了還能用嗎?”方圓見花芽五指翻花般拆著勞保手套,飛快地拆完一雙。她想起舊毛衣, 還是結婚的時候準備的嫁妝衣服,大紅色的雞心領毛衣。
現在基本上沒穿,一來是顏色太豔,二來是雞心領露脖子真的很冷啊。
花芽接過毛衣簡單看了眼就說:“可以做,不喜歡還能漂染。”
“染?要是真能漂染就太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時候咋想的,還以為能永葆青春,挑了個正紅色的毛線求人給織成的。還給了人家三元錢和四顆雞蛋呢。”方圓想起以前的事,打開了話匣子。
“你說你大哥多能瞞,我倆處對象處了兩年,他都沒告訴我自己是軍人。要不是他受傷不能跟部隊失去聯係,要把東西讓我轉交給這邊的阮旅。還說阮旅是他大伯,見信如見人,知道他運砂料斷了腿回不來,能放心點。”
方圓說的直樂,多年前的事就像還在眼前發生。
“我爹娘覺得他工作太辛苦,就是個挖沙工,挖的還是海沙,這人屬於要錢不要命這一夥的。”方圓接過花芽遞給她的線頭,雙手撐著來回纏繞著說:“我死活要嫁給你大哥,就算是個瘸子、癱子都要嫁。我爹娘沒辦法,同意了這門親事。當時在我們那邊的小漁村裏我都快被人笑話死了。都說挖沙工還不如捕魚的,我年輕不懂事,老了會後悔。不過我就算後來知道你大哥是軍人,也小心翼翼不敢亂說話,就怕壞了國家的大事。一晃眼,這麽些年忍氣吞聲總算熬過來,想想心裏也爽快。”
“讓大哥穿軍裝,回去氣他們。”花芽不認識那些人,也能想到那幫人的嘴臉。捧高踩低的人哪都有,不是稀有物種。
“豈止是穿軍裝。”方圓想到那天林八一戴著大紅花穿著四個口袋的軍裝,抱著“二等功”的牌匾去到她娘家,就把牌匾掛在堂屋最高的地方。每個到她家來的人都會被這副牌匾居高臨下的俯視。
從前瞧不起她的那些人,在背後說林八一的那些人全都成了啞巴,可是讓她好好的風光了一把。後來又知道她嫁的林八一成了赫赫有名的031部隊的副團長,抱著什麽心思跟她來往的人都有。她煩不勝煩,後來幹脆少回娘家,就在這邊帶著怪好的。雖然物資貧瘠,但補貼多。每個月能有近一百元錢呢。
“我結婚都沒那麽風光。”方圓回憶起來唇角一直勾著笑,如今淡然從容的語氣,讓花芽看著就喜歡。
“給你最漂亮的毛衣。”花芽說:“細細的腰.等你回去穿。”
方圓纏繞著舊毛線,跟花芽說:“哎喲,你看我現在的腰,哈哈哈,還是放鬆快點。那你可別忘記了。”
說到這裏,花芽想起手頭上的拮據,跟方圓說:“哪裏可以賣參?”
方圓一愣,想到她帶來的一堆野山參,語氣明了地說:“一般戰士們有藥材都是送到各自的醫務所。醫務所也不給別的,就給瓶葡萄糖。你要是想賣野山參還是得到大地方去,每個禮拜都有人去薩丁購買物資,可以托他們幫忙賣了。”
“會不會投機倒把?”花芽關注的是這個。
方圓湊上前小聲地說:“阮旅睜隻眼閉隻眼,給戰士們多個補貼而已。你要是不放心別人可以托小顧幫忙賣。他手上什麽路子都有,鬼精鬼精的。”
花芽不知道方圓的心裏原來是這樣評價顧聽瀾,忍不住笑了一下。
方圓“嘖嘖”兩聲,不得了,就提了個名字笑的這麽甜,哎喲,閨女大了不由娘啊。顧聽瀾那小子就是魔性。
兩人嘮了一下午,等到四點來鍾,對麵的李萍來敲門。
“捕魚船回來了,還在老地方,咱們快去看看。”
方圓馬上站起來,跟花芽說:“每年寒冬前都會備好物資,你大哥的建設團和小顧的武裝團會專門派人一起開船進海捕撈。撈出來的東西五花八門,有些小魚小蝦後勤們看不上,就免費分給家屬們。你趕緊也拿個盆,咱倆一起過去看看有啥好東西能撿著。”
免費?白撿?
花芽噠噠噠跑到廚房拿出家裏最大的鋁盆,跟方圓倆人一手一個往英雄碑方向狂奔。李萍在她們身後趕不上趟,在後麵氣的一會笑一會罵,來回切換上線。
方圓在前麵帶路,沒到英雄碑花芽就看到不少拿著大盆的家屬往這邊趕。距離英雄碑還有七八米的距離,方圓突然拐了個彎,花芽眼前一亮,原來過來沒看到,這邊被岩石擋住的地方有長長的台階可以下到海岸上。隻是台階又陡又窄,得慢慢下去才行。到了下麵往上一看,少說懸崖有一百米的高度。
海岸邊上的燈塔還在閃爍著燈光,遠處四艘中型漁船鳴著汽笛,緩緩開進海灣。
花芽不知這裏會不會是顧聽瀾口中那個“賊富裕”卻被海鷗們罵成“路過便會禿嚕毛”的可怕之地。
她站在方圓身邊,很快身後又聚集了許多家屬。大都是一臉期盼地望著漁船回來,的的確確可以看出眼睛若隱若無地發著綠光。隻是這些綠光有些詭異,花芽一時看不懂。
這些日子,要不是顧聽瀾弄了些牛肉,還有花芽自己帶過來的各種幹菌,嘴巴裏還不知會寡淡成什麽樣。多虧還有大海啊,可以讓大家盼望一下。
大約半小時,捕魚船到了離岸不遠的地方。
兩艘刷著藍色船漆的捕魚船船頭觸碰到岸邊的碎冰。船上馬上蹦下來二十幾個精壯的小夥子,穿著迷彩背心也不嫌冷。零下十度的天,直接蹦到半腰深的海裏,齊刷刷拖著纖繩喊著口號往岸南邊拉纖。
“建設團的戰士別的不說,力氣是數一數二的大。”方圓自認是建設團的家屬,對建設團的戰士滿滿都是驕傲。
花芽看他們在冰冷的海水裏生龍活虎的拖著碩大的船隻向南移動,心中非常有觸動。
身後不停的有家屬誇讚建設團的戰士們有精氣神兒,光是站在那兒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也不知旁邊哪位武裝團的家屬聽了,馬上對著後麵還沒拉纖的武裝團的捕魚船喊道:“你們要被建設團比下去了啊,快下來拉纖吧!”
“那邊把迷彩服都穿上啦,你們還要穿棉襖下水嗎?”
“武裝團的快點來一個啊!”
花芽瞪大眼睛,站在一群嫂子堆裏不知所措。
一時間覺得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這真的隻是來白撿魚的麽.
方圓見多這樣的場景,心裏坦坦****,看著花芽漸漸紅起來的臉蛋說:“這才哪到哪兒啊,你瞅著你們家老顧帶出來的兵有多嘚瑟。”
果然方圓在031見多人不怪,話音剛落下,就聽到站在紅色船頭的武裝團戰士站在甲板上喊道:“他們穿迷彩,我們光膀子!兄弟們脫!”
“脫就脫,誰怕誰!”
“脫!”
花芽:“!”
一排精壯的年輕戰士站在床頭,不是,是站在船頭脫下上衣,露出小麥色的皮膚和數不清的腹肌。站在甲板的戰士帶頭唱起了嘹亮軍歌,帥氣地蹦到海裏。
隨後,成群結隊的小麥色皮膚的戰士們也跳進海裏,光著膀子拉起纖繩,跟著大合唱,誒喲誒喲的喊起嘹亮的船號。
他們身上的肌肉爆發出強大的力量,脖子上青筋繃鼓,大腿上的肌肉膨張,性感又危險。
花芽默默地掏出手帕按在鼻子上。
方圓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豐收的小麥,露出點餘光問她:“你怎麽了?”
花芽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豐收的小麥,捂著鼻子悶悶地說:“風吹多了,有鼻涕。”
方圓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豐收的小麥,露出點餘光和一些微的言不由衷道:“那咱回家?”
花芽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豐收的小麥,捂著鼻子悶悶地說:“沒關係,我還能堅持。”
遠處軍歌嘹亮,
唱出幸福萬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