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方圓一把揪住顧聽瀾, 救場道:“孩子,你們先到教室裏坐著。外麵在排查危險,先不要出來。小顧!你跟我過來。”

花芽看著瘦高的王天柱, 伸手比劃了一下。

王天柱甩臉子說:“你要幹嘛?”

花芽說:“你沒我高。”

王天柱煩的要命:“你能文明用語嗎?”

他心中萬馬崩騰, 正要跟花芽好好掰扯一番, 被關麗叫進教室。

王天柱一點不怕關麗,翻了個白眼坐到最後一排, 揉著胸口心疼剛才扔出去的鞭炮。

“同誌,為了學生們的安全我先把門關上了。”關麗麵無表情的跟花芽說。

花芽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伸手扶在門把上說:“我替你關。”

“咚!”教室門擦著關麗的鼻子關上,發出好大一聲響。

“.”

關麗太陽穴跳了幾下。

她黑著臉麵對著門板久久沒有轉過頭。

教室裏鴉雀無聲, 孩子們直覺告訴他們此刻不是胡鬧的時候。

外麵,方圓耳提麵命地跟顧聽瀾說:“哪有這樣介紹他們認識的,你能不能長點心?”

顧聽瀾別的不知道,關老師見了他高不高興這件事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聽嫂子的話,家長會你自己先開, 今天讓小柱和二妹消化消化。晚上我會跟二妹說一說王天柱親爹娘的事。”方圓歎口氣, 往王天柱的教室看了眼, 正好看到躡手躡腳想要溜的林八一。

“你給我站住!我剛問了陳老師,家長會正常開, 你別想跑。”方圓衝顧聽瀾點點頭, 邁步去抓同樣想溜掉家長會的林八一。

顧聽瀾也覺得太倉促,應該挑個黃曆上的黃道吉日。

花芽的性格比王天柱還要純真, 希望倆人不要互看不順眼。特別是王天柱的臭脾氣, 要先打打預防針才對。

顧聽瀾後悔的歎口氣, 家長會還得他自己來啊。

看時間還來得及,顧聽瀾跟方圓說了聲, 打算先帶花芽去供銷社轉轉。陳老師說中午學習班不放學,擔心學生們回家路上會遇到危險,等到排查完,再讓開完家長會的家長們帶回去。至於中午吃飯就不需要操心,食堂的人跟往常一樣會送過來。

這樣中午他們就不用到方圓家裏吃飯。顧聽瀾想了想,問花芽:“聽說供銷社來了一批新毛線,是紫貂牌的絨線。你想不想去看看?”

花芽非常喜歡織毛衣做編織,開始沒有錢買毛線,就用積攢的一雙雙白色勞保手套拆開織出一件毛衣。這年代覺得白色不好看,她就會用石榴皮染出顏色。沒有鉤針就用牙刷把和鉤針頭簡單改造出來。

用石榴皮染色的手法一般人還不會,花芽上輩子不能跑山以後,就是靠這個手藝活賣錢養家的。

“我沒票。”花芽躊躇著。

顧聽瀾笑了一下,說:“先到宿舍樓下等我一會。”

顧聽瀾的宿舍就在辦公樓後麵,兩人一間。

兩人沒結婚不方便帶花芽進都是男同誌的宿舍,他就把花芽帶到一個涼亭下麵,摘下圍巾給花芽裹上:“最多十分鍾,千萬別跟的男人說話。那些人都是壞蛋,你記住了?”

他可記得篝火那晚上多少人被花芽的臉蛋鎮住了,這樣的小姑娘他藏是藏不住的,隻能孜孜不倦地跟她提上幾句。

紅本本沒到手,他心裏沒著沒落的。

哎,男人啊,就是這麽缺乏安全感。

顧聽瀾安頓好花芽,小跑著往宿舍裏去。等他拿著鋁飯盒出來,看到花芽蹲在地上背對著他。

顧聽瀾過去看到花芽隻不過在看一隻奄奄一息的小海燕。

顧聽瀾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隻是話到嘴邊一下說不出來。

花芽身上的那股自然之氣,仿佛與天地間的飛鳥一般,不受約束的向往更高的天空。隻不過一個是靠著雙翅,一個靠著雙手。

“埋它。”花芽捧著失去呼吸的小海燕,跟顧聽瀾說。

霎時間,顧聽瀾有股花芽背後生長出翅膀的錯覺。

“好麽?”花芽見他沒有回答,又問了一遍。

“好。”

他帶著花芽找到一塊柔軟的土地,沒等花芽動手,顧聽瀾把鋁飯盒給她,自己則摘下手套,一點點刨著土。

等到埋葬完小海燕,顧聽瀾仔細觀察花芽的神色,還好,沒有那麽悲痛。也許對花芽而言它不過是回歸自然。

“這裏麵是什麽?”花芽掂了掂鋁飯盒問。

顧聽瀾被她沒心沒肺的樣子整笑了,把手借著積雪擦了擦,目光之下出現一張潔白繡著一朵小花的手帕。

花芽挺不好意思的,這塊手帕還是那天.那天鼻血用的。不過她有認真的洗幹淨,希望顧聽瀾能夠接受她的好意。

顧聽瀾攤開手,鬼使神差地說:“你幫我擦我就告訴你。”

花芽沒什麽不可以,拉著他的手,就要把潔白的手帕往上蹭。

顧聽瀾自然舍不得讓手帕沾上泥土,他攔住花芽無奈地說:“算了,我過去洗一下,很快過來。”

他跑到辦公樓的衛生間把手洗幹淨,等他回到花芽麵前,花芽還一動不動地等著他。顧聽瀾故意在花芽麵前甩了甩手,說:“水可真涼。”

花芽果然上鉤,再次掏出手帕,拉過顧聽瀾的手就給他擦了起來。

顧聽瀾心滿意足,緊挨著花芽站著。垂下頭甚至能看到花芽耳朵尖尖上細小的絨毛。

充滿力量的大手被柔嫩的小手捧著,一根根的擦拭著帶著繭子的手指,有股被人珍惜相待的感覺。

顧聽瀾控製不住地動了動喉結,他覺得嗓子眼發癢。

他能聞到花芽身上淡淡的香味,是一種獨屬於她的,野蠻生長在天地間的淩霄花香味。淩霄花有著獨屬於自己的驕傲,和其他地上的大千花草不同。它從不願意低頭,保持著聖潔姿態。不畏艱險,勇敢攀登。這般性子的花,如眼前的人,有著嬌美不凡的外貌。讓喜愛之人,恨不得將她揉碎了浸在骨子裏才好。

花芽伸手輕輕往顧聽瀾的臉色拍了一下,顧聽瀾一下醒神,抓住她的手,情不自禁地親吻手心。

花芽往迅速縮回手抱在懷裏,烏黑的大眼瞪著顧聽瀾。

“你手心都是香的。”顧聽瀾說。

花芽認真的說:“我們還沒結婚。”

顧聽瀾樂了:“那結婚就能親了?”

花芽覺得這個觀點沒問題,點點頭:“嗯。”

顧聽瀾撩撥上癮,說:“都哪兒能親呀?”

花芽臉一下紅透了,成為一個說話不算數的人:“哪兒都不給親。”

顧聽瀾不是人,裝作不高興:“你說過哪裏都可以讓我親的。”

她下意識伸手想要錘顧聽瀾一下,吃一塹長一智,顧聽瀾躲了過去。

“謔,真懸。”差點又挨一記羞羞的鐵拳。

他再捂幾天肚子,肯定會被小瓜子帶到部隊醫院做胃鏡。前幾天小瓜子還納悶地逢人就嘀咕:俺團長啥時候落得胃痛的毛病喲。

顧聽瀾光顧著撩撥人,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剛才說“結婚就能親”的問句,花芽回答了“嗯”!

這就是說,花芽也想跟他結婚,對吧對吧對吧?!

一定是這樣。

顧聽瀾申請報告已經打好,就等著正式與花芽同誌就婚姻問題進行友好協商以後提交給部隊。

天時地利人和,他對花芽露出八顆牙的燦爛笑容,決定正式問一遍。

“花芽同誌,我剛才說‘結婚’兩個字的時候,你‘嗯’了一聲,我沒聽錯對吧?”

花芽看他陡然嚴肅的臉,頷首道:“你要對自己耳朵有自信。”

顧聽瀾樂了,美滋滋地坐正身子,認真問:“那花芽同誌請聽題。那你的意思是願意跟我結婚,願意做我的妻子麽?”

花芽從他的目光中看到深深的期待,想到這人結婚以後就要亂親一氣.明明這麽帥氣的一個人,怎麽老是愛耍流氓呢。

顧聽瀾笑容越來越牽強,奈何花芽手中沒有水杯,不存在燙不燙嘴的問題。

“你剛才明明‘嗯’了。”顧八斤委屈上了。

花芽捏了捏他的臉,男人皮膚的觸感跟女人的截然不同。更有韌性、摸起來硬硬的很有力量,當然這也許是臉皮比較厚的原因導致的。

“花芽,你好好想想,我會給你時間。”顧聽瀾溫和地說。

花芽心下一暖,從家出來以後遇到太多人和事,她的確需要好好消化一下。並非是想吊著顧聽瀾,隻是想捋清楚紛雜的頭緒,用最好的自己給顧聽瀾一個美好的答複。

其實她心中早有答案,想了想,不忍心讓顧聽瀾等太久。他各方麵真是個非常優秀的人,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都給了她很大的安全感。這種嗬護與愛意是花芽從沒體會過的。

在這種特殊時刻,他仍然願意體貼自己的內心,花芽無比的感動。

她所要思考的不是要不要跟顧聽瀾結婚,而是自己是否做好準備嫁給顧聽瀾這麽好的一個人。

也許兩三天,花芽就能親口跟他說出這個答案。

花芽軟軟地說:“謝謝你,我很快——”

顧聽瀾又說:“三秒鍾夠嗎?”

花芽倒吸一口氣,表情上出現一絲裂痕,抬起來想要輕撫顧聽瀾臉頰的手差一點不受控製的呼過去。

“不夠。”花芽冷漠臉。

“多久能夠?”顧聽瀾開始頭腦風暴,爭分奪秒的想要爭取到花芽同誌。他心一橫,讓出了一大步:“一分鍾吧,不能再多了。”

“不。”花芽此時此刻頭腦無比的冷靜:“咱們還是一百年不動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