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掌摑【營養液加更】
翌日, 雲姒醒來後,昨晚的記憶逐漸回攏,人還有點懵。
談垣初昨日做什麽來了?
就告訴她一聲祁貴嬪要搬出長春宮正殿了?
雲姒納悶, 尤其想到昨晚談垣初最後做的事, 她不忿地咬了咬牙, 麵對秋媛的疑惑:
“昨日皇上什麽時候來的?”
昨夜不是秋媛守夜, 對皇上昨日半夜來襲一事一無所知,今日撞見皇上時,人都傻了片刻。
雲姒噎住,半晌沒能回答上來。
見狀, 秋媛有眼色地沒再繼續詢問。
請安後, 雲姒才知道中省殿已經去了長春宮,長春宮和禦花園離得不遠,儀仗才到禦花園,雲姒就看見一群妃嬪站在禦花園中, 對著長春宮的方向低聲議論。
雲姒也下了儀仗,沒錯過這個熱鬧。
邱寶林也在, 她衝雲姒服了服身,雲姒讓她起來,輕挑了下眉梢, 疑惑:“這是在鬧什麽?”
二人並肩站在不遠處, 離得近了, 隻聽見長春宮內傳來一聲不敢置信的聲音:
“不可能——!”
雲姒和邱寶林都聽出了這是祁貴嬪的聲音。
邱寶林不著痕跡地朝雲婕妤看了一眼, 她是知道的, 昨日皇上去了一趟盼雎殿, 今日中省殿就來了長春宮, 說這兩者間沒有關聯, 根本沒有人會相信。
邱寶林收回視線,雲姒在坤寧宮耽擱了一會時間,她來得比雲姒要早,也弄清楚了其中情況,輕聲和雲姒解釋:
“祁貴嬪不相信皇上會讓她搬出長春宮正殿,正在訓斥中省殿的人膽大包天。”
中省殿按宮規行事,有什麽膽大的?
雲姒輕抬眼,不緊不慢道:“是膝下有位小公主,終究是有底氣。”
哪怕被貶為四品貴嬪,也能一直理直氣壯地住在正殿,還堅信皇上不會讓她搬走。
長春宮內也住著其餘妃嬪,有一人在看戲,便接二連三地引來了好多人,雲姒也一點都不避諱地走到門口,四周妃嬪看見她,都趕緊給她讓開路,結果她一來就看見祁貴嬪惱怒地一巴掌甩在小融子臉上。
清脆得一聲響。
小融子臉上立即落下一道紅印,他被打得偏過頭,伸手捂住了臉。
雲姒眉眼間情緒驟然冷了些許。
她其實不意外會在這裏見到小融子,劉公公有心教導小融子,一些事情基本上都是由小融子出麵。
況且,小融子一門心思偏向她,知道祁貴嬪和她不對付,自然會想要親自來給祁貴嬪添堵。
邱寶林眼神一閃,她是認識小融子的,在和宜殿的時候,她見過小融子數麵。
祁貴嬪也看見了雲姒,心底有點難堪,卻是顧及不上雲姒,她冷聲對小融子說:
“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
小融子一手捂臉,低著頭,語氣依舊不卑不亢,也不退讓一步:“祁貴嬪還請不要為難奴才們,奴才們都是奉旨行事,恕難從命。”
祁貴嬪難得嚐到氣急敗壞的滋味。
她是不可能搬出正殿的,她很清楚,一旦搬出去意味著什麽。
——小公主至少短時間內不會再回到她身邊。
小公主年少,離開她的時間一長,會不會和她離心?
祁貴嬪不敢想這個結果。
她隻能強硬地指著宮外,再一次咬牙切齒:“滾!”
銅芸想去拉祁貴嬪,讓她冷靜,卻被祁貴嬪推到一邊,不聽她的話,銅芸擔憂不安地低聲喊她:
“主子!”
祁貴嬪倏然冷眼看向她,她平日中聽銅芸的要冷靜,但今日這種情況,她絕不能退一步。
小融子看著這對主仆的互動,一點不為所動,但在餘光瞥見宮門口的雲姒時,他退了一步,衝門口的雲姒服身:
“雲婕妤安。”
中省殿一眾宮人忙忙行禮。
雲姒見祁貴嬪也朝她看過來,似乎是怕她會搗亂,衝她冷聲:
“長春宮的事和雲婕妤似乎無關,來人,請她們離開!”
雲姒慣愛給她添堵,聞言,她輕挑眉,一副無辜的語氣道:“瞧祁貴嬪說的話,這中省殿也是按規矩辦事,你這攔得了一時,還能攔得了一輩子不成?”
祁貴嬪眼底極冷,雲姒就這麽確定她會搬出正殿?她惱聲:
“即使如此,還輪不到你來對我落井下石!”
雲姒輕笑了一聲,她半倚在秋媛懷中,鬆散輕聲:“我也懶得管你,隻是我還有事交代中省殿去辦,你在這裏胡攪蠻纏,豈不是耽誤了他們給我辦事的時間?”
小融子靜靜地等雲姒姐姐和祁貴嬪交鋒,緊接著就聽見姐姐和他道:
“你們在墨跡什麽,再等就要午時了。”
小融子意會,他轉眼看向祁貴嬪:“請貴嬪恕奴才們無禮。”
祁貴嬪陡然意識到什麽:
“你們敢!”
小融子看都沒看她一眼,對中省殿來的宮人命令道:“還不趕緊搬,再晚,祁貴嬪晚上就沒有落腳休息的地了。”
簡單的一句話,卻硬生生地透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嘲諷。
祁貴嬪也聽懂了他的嘲諷,她再繼續攔下去,耽誤的隻會是她的時間,而這宮殿,她是得非搬不可!
祁貴嬪再如何想阻攔都無能為力,長春宮的宮人被一句奉旨行事壓製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中省殿的人將殿內所有東西都抬了出去,噤若寒蟬。
見一切事情都已經無力回天,祁貴嬪身子不穩地向後踉蹌了一步,她失神呢喃:
“怎麽可能……”
“大膽……放肆!”
沒人聽她說話,四周妃嬪也看得有點心驚,得勢時,奴才就是奴才,對你恭敬無比,可一旦失勢,他們最先便讓你嚐到世態炎涼的滋味。
祁貴嬪陡然看向雲姒,她雙眸殷紅,想起了昨夜皇上去了盼雎殿,隻覺得全部都是雲姒慫恿:
“都是你!”
“全是你的錯!都是你慫恿皇上!”
她直奔雲姒而來,衝動之下,早就忘了她和雲姒如今的位份尊卑,高抬手臂,似乎是要衝雲姒揮去。
小融子餘光瞥見這一幕,臉色突變。
但不等他上前阻止,就驀然停了下來,四周響起一片愕然地驚呼聲。
有人慘叫了一聲,渾身狼狽地倒在地上,雲姒伸出去的手還沒有收回來,她沒讓秋媛替她擋,也沒有任何地躲避,任由祁貴嬪朝她本來,力道過大,她指尖還殘餘了一點紅。
祁貴嬪捂住火辣辣的臉頰,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雲姒:
“你……你居然敢打我?!”
她嫁入王府至今將要八年,還從未有人敢這麽羞辱她!
雲姒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眸底一片薄涼的冷然,她似乎覺得好笑,輕諷地勾起唇角:
“打你便打你了,有什麽不敢的?”
她隻是養心殿的一個奴才時,就敢去動容昭儀的寶貝蓮花,如今她是婕妤,難道還不敢打一個貴嬪?
祁貴嬪怔然地看向雲姒眼底的冷意,這一刻,她終於意識到,她和雲姒的位置早就顛倒了。
曾經她和雲姒論尊卑。
如今論身份,她和雲姒之間,雲姒是尊,而她才是那個卑。
祁貴嬪被這個認知逼得雙眼通紅,銅芸跑過來擋在她前麵,四周妃嬪和宮人都被嚇到,邱寶林也驚愕地看了眼雲婕妤,她進宮至今,還從未見過祁貴嬪這般狼狽的模樣。
但至此還未完,雲姒垂眸看著倒下的祁貴嬪,聲音冷淡地下命令:
“祁貴嬪不分尊卑,妄想推打上位,來人,掌摑。”
祁貴嬪萬沒有想到雲姒不僅敢打她,還是得寸進尺,她陡然抬頭,聲音拔高:
“雲姒,你敢!”
雲姒眼底神色都沒動一下,冷聲:“掌嘴!”
秋媛鬆開雲姒,上前一步,很有禮數地服了下身:
“得罪了,祁貴嬪。”
話音甫落,不等祁貴嬪說話,她抬手一巴掌直接扇在祁貴嬪臉上,打下她要叫囂的話。
巴掌聲格外清脆。
秋媛沒有一點猶豫。
這一巴掌甚至沒有雲姒打的那一巴掌重,但眾人卻是在這一巴掌中陡然打了個寒顫,她們心驚膽戰地看著祁貴嬪要掙紮,卻被宮人按住,秋媛不疾不徐,巴掌一下一下地落下。
眾人咽了咽口水,朝雲婕妤看去一眼,隻見雲婕妤平靜地看著祁貴嬪受罰。
諸位妃嬪在這一刹間忽然意識到,在雲姒有了位份那一日,這宮中的形勢就已經在隱晦地轉變,隻是她們直到今日才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
祁貴嬪被宮人按住,跪在地上,渾身狼狽,她被刺激下,仿佛失去理智,還在分不清形勢地叫罵雲姒,但在看見銅芸跪在地上不斷衝雲姒磕頭求情時,她淚腺再也控製不住地泛酸,口中的叫罵聲再也堅持不下去。
許久,眾人都已經不知道祁貴嬪到底挨了多少下掌摑,雲姒終於叫停。
雲姒一步步地走到祁貴嬪跟前,她被罰得很重,嘴角都流了血,雲姒對上她眼底仇恨的目光,一點不覺得驚訝。
祁貴嬪不恨她才是奇怪。
她隻是想到了盧才人死的那一日,她在湖底下拉住盧才人時,沒人一個人知道她當時心底在想什麽。
連雲姒自己都記不清了。
但她還記得,她被救上案,清醒之後,她跪在地上不斷衝談垣初磕頭,求談垣初給盧嬪主持公道時,額頭磕在鵝卵石上傳來的疼意,她至今都記得鮮血順著臉頰流下是什麽感覺。
祁貴嬪狼狽,有她當時狼狽麽?
祁貴嬪太想除掉她了。
否則,在楊婕妤被燒死那一日,她也不會從祁貴嬪的態度中發現端倪,從而得知真正在算計她的人是誰。
祁貴嬪曾想揭穿是她害死了盧嬪,但祁貴嬪難道忘了,逼她殺死舊主的人不就是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