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主持中饋【營養液加更】
雲姒察覺到蘇婕妤的視線, 心底有點納悶,這蘇婕妤怎麽仿佛和瘋了一樣?
莫不是真被小產刺激到了?
雲姒有點狐疑,總覺得蘇婕妤應當是不止小產這麽簡單。
請安散後, 雲姒才走到坤寧宮門口, 忽然有一個宮女追過來, 攔住了雲姒, 低聲恭敬:
“雲婕妤留步,娘娘說有一物相贈,卻是忘了讓婕妤帶回去,讓奴婢來請您回去一趟。”
雲姒挑了挑眉, 有什麽東西不能讓奴才轉交給她?
她和秋媛對視一眼, 心底有了猜測,又轉身回了坤寧宮。
在她身後,蘇婕妤立在原處,白芍看向她, 眼底有點隱晦的擔憂,她低聲:
“主子, 咱們該回去了。”
已經坐上儀仗的德妃掃見這一幕,她輕勾了下唇,招過歸秋, 低語了兩句。
歸秋訝然, 很快, 她收斂下情緒, 服了服身。
儀仗才重新起駕。
***
雲姒回來時, 殿內很安靜, 她被宮人領著進了內殿, 還未進去, 卻聽見了一陣嗆咳聲。
珠簾被宮人掀開,皇後娘娘正坐在殿內等她,她拿著手帕按了按嘴角,聽見動靜,立即抬起頭,臉上帶著些許溫和的笑。
雲姒不由得輕顫眼瞼,她若是沒有聽錯,皇後娘娘是身體不適?
但怎麽一直都沒有聽說過?
雲姒遲疑著,表麵上卻是沒出什麽差錯,彎腰行禮,不等她服下身,皇後娘娘就攔住了她:
“這般多禮作甚。”
等雲姒坐下後,百枝恭敬地上了茶水。
雲姒掃了眼,坤寧宮內殿燃了熏香,四處散著頗有點濃鬱的香味,像是梔子花香,又仿佛不是,但雲姒又好像在這濃鬱的香味中聞見了一點點被遮掩住的藥澀味。
行宮一趟,雲姒不曾斷過一日的藥,對藥味格外敏感,聞見這種味道就覺得頭疼。
也因此,雲姒心底越發確認,皇後娘娘的身體絕對有問題,但不知為何,消息一直都沒有傳到外麵去。
到底是什麽病才不能於外人言?
雲姒眼底驀然一閃。
百枝退出去一趟,又很快回來,回來時手中端著一份錦盒。
雲姒驚訝,她以為有物相贈隻是一個借口,還真的有東西要給她啊?
錦被被打開,裏麵是一整套的翡翠首飾,雲姒在中省殿待了兩年,也是見過各種奇珍異寶的,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套首飾價值連城。
但雲姒忍不住和秋媛對視一眼,心底覺得有點古怪。
皇後娘娘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不論是曾經那件珊瑚擺件,還是這套翡翠首飾,其中都帶著些許豔紅色,紅寶石鑲在翡翠上,格外醒目。
這和喜不喜歡沒有關係,雲姒甚至下意識覺得這是個考驗。
雲姒沒有一點猶豫,直接推辭:
“無功不受祿,嬪妾當不得娘娘這般厚愛。”
皇後打斷她:“本宮隻是覺得這套首飾很適合你,沒有什麽當不當得一說,你正是好年華時,該是要打扮得俏麗一點。”
雲姒一噎。
她和尋常後妃不同,她沒什麽背景,所有這些首飾全部都是談垣初賞給她的。
談垣初對她從來不吝嗇,她搬入盼雎殿時,盼雎殿的私庫中幾乎擺滿了綾羅綢緞和玉器首飾。
但她總不能拿皇上賞賜一事來拒絕皇後娘娘。
雲姒蹙了蹙黛眉,她是看出來了,皇後娘娘想要送人東西時,絕沒有再收回去的可能,她一臉猶豫不安地接下了錦盒。
錦盒是收下了,雲姒卻是沒急著走,皇後娘娘臉上笑意終於深了些許。
百枝看了四周一眼,很快,周圍宮人都退了下去,隻剩下主仆四人,殿內徹底安靜了下來。
雲姒輕抿唇,低低地苦笑一聲:
“娘娘,您何必在嬪妾身上白費時間,嬪妾無權無勢,在這宮中隻能倚仗皇上的一點憐惜生存罷了,又如何能幫得到您呢?”
皇後抬眼:“在這宮中,能得皇上一點憐惜便是最了不得了。”
雲姒沒法反駁。
雲姒也不著急說話,總歸是皇後娘娘急著和她合作,否則她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裏。
殿內靜了片刻,皇後陡然開口,話音直白:
“雲婕妤覺得德妃如何?”
雲姒一點都不意外,她抿了口茶水,輕聲道:“德妃心思縝密,嬪妾不及。”
聞言,皇後挑了下眉,她覺得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好,不需要把話說得太明了,對方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想來行宮雲姒落水一事,她也是懷疑到了德妃身上。
否則不會對德妃有這樣一句評價。
皇後語氣淡淡:“任何事情都有兩麵,心思過於縝密有時卻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話音甫落,雲姒停頓了片刻,她抬起杏眸,略有點遲疑地問:
“娘娘和德妃有舊怨?”
皇後坦白得讓雲姒有點驚愕:“喪子之仇,雲婕妤覺得該如何報?”
猜測被證實,雲姒一點都沒覺得驚喜,她忍不住朝皇後娘娘看了一眼。
她和皇後的接觸不算多,皇後就這麽信任她,這等宮中隱晦都能告訴她?
或許不是信任,而是隻能拉下德妃,皇後娘娘根本不在乎什麽秘密。
雲姒卻覺得被仇恨蒙蔽雙眼的人有點偏執,她在心底提高了謹慎,隨後,她忍不住有點納悶:
“您是皇後娘娘,都拿她沒有一點辦法麽?”
她發自內心的疑惑,卻是讓皇後自嘲地低笑了一聲:“本宮是皇後,她是皇長子的生母,你覺得,她和本宮差什麽?”
雲姒有點說不上話。
但她又覺得皇後娘娘說得不對,嫡庶二字,其中的差距豈是輕易能抹平的?
皇後深呼吸一口氣,她說:
“本宮也是後來才知道,皇上不會允許皇長子有個聲名狼藉的生母。”
雲姒不覺得意外,但她想問,怕德妃有罪名拖累的皇長子,難道也不允許皇長子喪母麽?
皇後仿佛看出她在想什麽,平靜道:“皇上年少時,太後當時位份不高,皇上曾被先帝在時的淑妃娘娘撫養過一段時間,皇上覺得,若非親生,後妃必然不會真心對待旁人誕下的皇嗣。”
聞言,雲姒的第一個念頭根本不是德妃,而是想起了祁貴嬪。
她皺了皺眉:
“娘娘的說法是否有誤?祁貴嬪是四品,她不能撫養皇嗣。”
皇後失笑搖頭,她好整以暇地問雲姒:“你覺得從聖駕回京後的這半個月,皇上為何一直遲遲不給小公主另擇養母,而是讓小公主一直留在坤寧宮?”
雲姒呼吸一緊,在皇後的提醒下隱約猜到了答案。
如果皇上沒有讓皇後娘娘撫養小公主的想法,那麽隻剩下一個答案,皇上對祁貴嬪的降位真的隻是個懲罰,讓祁貴嬪反省自身,隨時都可能升回來。
皇後的話音又響起來:
“雲婕妤,你要知道,再有兩月就到了年宴。”
而年宴上,皇上很有可能會封賞後宮。
雲姒驀然皺眉。
不對,不是可能。
今年和往年有些不同,最主要的是明年將要選秀,在新妃入宮前,皇上一定會給後宮舊人恩典。
雲姒臉色不是很好。
她厭惡祁貴嬪至極,本來是見祁貴嬪貶位,德妃的威脅又是肉眼可見,才會將注意力都放在德妃身上。
但如果祁貴嬪很可能恢複三品昭儀的位份,她根本不可能忽視祁貴嬪。
雲姒一點點握緊手中的帕子,她輕聲道:
“嬪妾謝過娘娘提醒。”
須臾,雲姒抬起眼,她問了皇後一個問題:“皇上知道當初娘娘小產和德妃有關麽?”
這個問題至關重要。
如果在皇上眼中,所謂的皇長子生母甚至比嫡子還要重要,那麽她們根本沒有必要再把心思都放在德妃身上——除掉皇長子才是要放在首位。
雲姒可不希望等她有孕時,也會稀裏糊塗地落得和蘇婕妤一般下場。
皇後和雲姒對視,許久,她輕扯了下唇,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
“皇上雖對子嗣態度矛盾,但他一直都想要個嫡子,如果皇上知道是德妃害得本宮小產,那年中秋,他再是考慮皇長子,都不可能讓德妃操辦中秋宴。”
皇後頓了頓,她自嘲一笑:“本宮也是後來,才意識到是德妃害了本宮。”
雲姒心道,果然,娘娘每年讓德妃操辦中秋宴,不過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記當年喪子之仇罷了。
但不得不承認,皇後的回答還是讓雲姒鬆了一口氣。
雲姒輕垂下眼瞼,她說:
“嬪妾父母早逝,但在嬪妾印象中,記得很清楚,娘親曾說過一句話。”
皇後娘娘意外地朝她看去。
雲姒抬眼和她對視,她聲音很輕,話中情緒淡淡:“當不能解決問題的時,就將問題鬧大,自然會有解決問題的人。”
皇後娘娘呼吸一輕,許久,她低笑一聲:
“令慈聰慧。”
雲姒淺笑一聲,略過這個話題,在將所謂的問題鬧大之前,還有陸淞提起的七日後一事。
雲姒雖然不知道陸淞葫蘆裏在賣什麽藥,卻還是要試上一試。
但這件事,她沒有告訴皇後娘娘。
她不喜自己在別人眼底是個透明般的人,也不希望有把柄會握在其他人手上,這會讓她極其沒有安全感。
雲姒要告辭時,皇後忽然叫住了她,問了她一句話:
“聽聞在行宮時,皇上讓你主持中饋,你卻有點不習慣?”
說不習慣都是含蓄,簡直是手忙腳亂。
雲姒回頭,不解皇後娘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皇後娘娘溫和地笑,聲音平靜:“你要是想學,每日請安散後,可留在坤寧宮陪本宮說說話。”
雲姒再也控製不住地露出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