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今日行麽?”【1更+2更】

劉禦女偃旗息鼓, 訕訕地退回位置上。

雲姒和邱寶林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很快,雲姒斂下眸眼, 輕抿了口茶水, 隨著動作, 她衣袖下滑, 露出了一截白皙的皓腕。

手腕上殷紅的瑪瑙珠串格外引人矚目。

容昭儀餘光不經意瞥見,驀然一頓,她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朝雲姒手腕細看了一眼, 待看清她手腕上珠串的顏色時, 臉色倏然變了幾番,她視線一錯不錯地落在雲姒的手腕上,堪聲:

“往日不曾見過雲婕妤戴著這串手鏈。”

簡短的一句話,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雲姒眉眼浮現過一抹訝然, 她一點不作遮掩地伸出手給容昭儀看,聲音嬌軟:“昭儀娘娘是說這串瑪瑙珠子?”

容昭儀眸底情緒冷了冷。

雲姒仿若察覺不到容昭儀的神情變化, 或者說,她就是故意的。

她慣是知道怎麽紮人心窩。

容昭儀不是喜歡談垣初麽?喜歡能夠忍心傷害小公主,雲姒怎麽可能不利用一點?

整個皇宮, 雲姒對其餘妃嬪都沒什麽惡感, 再是言語相向也頂多是立場不同, 唯獨容昭儀, 雲姒對她厭惡至極。

皇後娘娘也瞧見了那抹殷紅, 她眼底閃過一抹了然, 怪不得昨晚許順福離開了坤寧宮一段時間。

雲姒收回手, 臉頰染上一抹緋紅, 垂眸間平添了一抹讓人怦然心動的羞赧:

“是皇上昨日送於嬪妾的,嬪妾欣喜,才會今日就迫不及待地戴上,昭儀娘娘覺得好看麽?”

本朝紅色為貴,貴一字就代表了許多含義。

瑪瑙珠串或許不夠價值連城,但談垣初許她佩戴紅色,就足夠令人覺得眼紅。

容昭儀明晃晃地察覺到雲姒的惡意,她掐緊手心,冷冷道:

“雲婕妤喜歡就好,本宮覺得是否好看不重要。”

雲姒撥了撥珠串,聞言,她勾起唇角,仿若乖順地應和道:“嬪妾也這般覺得。”

殿內眾人聽著二人的交鋒,都忍不住驚愕地看了雲姒一眼,隻覺得她真敢講。

誰都聽得出容昭儀是客套話,且說得不情不願,偏偏雲姒真的應下來,還讚同了這番話,也不知她是認為容昭儀覺得是否好看不重要,還是認為容昭儀不重要?

或許兩者都有。

有人忍不住心底替容昭儀歎息一聲,宮中慣來都說容昭儀衝冠後宮,但曾有楊婕妤和容昭儀分寵,後有一段時間蘇婕妤恩寵也頗甚,如今更是冒出了一個雲婕妤,雲婕妤和容昭儀的恩怨甚至勝過曾經的楊婕妤,而且皇上對雲婕妤明顯不同,讓容昭儀想拿位份壓雲婕妤都不能。

眾人難免覺得唏噓。

說到底,還是皇上給雲婕妤的位份太高了,偏寵如此明顯,叫人心底輕易就生出了不平。

就在殿內氣氛變得有些凝固時,皇後輕而易舉地打破了平靜:

“雲婕妤肌膚白,戴這般鮮豔的顏色最是好看,本宮還有一支紅玉朱釵,和這瑪瑙珠子很是襯配,待請安散後,本宮讓人給你送到盼雎殿。”

雲姒情不自禁地瞪圓了杏眸,她一頭霧水,她是在故意刺激容昭儀,但紅色到底有點犯忌諱,皇後娘娘不在乎也就罷了,居然還要再給她添點?

雲姒被這一出搞得有點無措,她眨了眨杏眸,忙忙拒絕:

“嬪妾無功無勞,怎麽能接受娘娘的賞賜?”

皇後打斷她:“好物配美人,這紅玉朱釵最適合你不過,你戴得好看,總比在本宮落塵得好,本宮看著也覺得賞心悅目,你可莫要推辭。”

話說到這一步,雲姒再有心拒絕,也隻能把話咽回去,她欣喜地睜圓了杏眸,頗有點受寵若驚地起身謝恩:

“娘娘疼嬪妾,嬪妾再推辭就是不識好歹了,如此,嬪妾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眾妃嬪隻能眼熱地看著這一幕,什麽叫最合適雲姒不過,那般好看的朱釵,誰戴著不好看?

追根究底,皇上寵愛雲婕妤,皇後娘娘就也跟著偏疼雲婕妤罷了。

於是今日請安,雲姒施施然地空手來,不僅刺激了容昭儀一番,還從皇後娘娘那裏得了一件朱釵回來。

收獲頗豐。

傍晚時分,禦前傳來消息,盼雎殿侍寢。

雲姒掀了掀眼皮,忍不住提醒自己,瞧瞧,這人前日還難過得一夜未睡,短短兩日時間,就調整好了心情。

蘇婕妤小產,他沒去看過一眼。

卻是能如常地宣人侍寢,怎一個薄情了得?

若是真對這般人動心,怕是要落得一個萬劫不複,喜怒哀樂皆係在這種人身上,估計整日隻顧得心碎,還談什麽榮華富貴?

秋媛見她仍坐在軟塌上,不解地問:

“主子不收拾一番?”

皇上第一次來盼雎殿時,婕妤可是早早就吩咐鬆福準備熱水,態度要比現在積極許多。

雲姒一支手托腮,不緊不慢地搖頭:

“不著急。”

“你讓鬆福帶著人先把殿內顏色鮮亮的物件都收起來。”

秋媛意識到她要做什麽,欲言又止:“主子,容奴婢多嘴,皇上應當知道您是什麽性子,您做這些許是無用功。”

她今日還帶著殷紅的瑪瑙珠子去刺激容昭儀,現在又擺出一副惺惺作態的模樣。

誰能想不到她是在裝模作樣?

雲姒輕抬下頜,和秋媛道:

“我是不是真心不重要,態度總得表現出來。”

這宮中有幾人是真的在替蘇婕妤小產難過?多的是人連裝都不裝一下。

秋媛隻好讓人將殿內鮮亮的顏色都收了起來,有宮人碰到什麽,清脆的聲音傳來。

雲姒轉頭,瞧見腳尖處落了一顆鈴鐺。

她一頓,腦海中忽然想起了什麽,她彎腰撿起了鈴鐺。

等談垣初到盼雎殿時,便見到的是殿內一副樸素至極的擺設,一點鮮亮的顏色都找不到,談垣初腳步驟然停了片刻。

下一刻,談垣初越過屏風,見到臥坐在軟塌上的女子,她殿內養了一盆白色山茶花,含苞待放時已然是楚楚動人,如她一般。

女子見到他,一時驚愕,從軟塌上起身,服下身子,嬌聲含了些許控訴:

“皇上來了,怎麽不讓人通報一聲?”

沒等她蹲下,談垣初就拉了她起來,順勢回答她的問題:“習慣了。”

她在養心殿時,不論是她進養心殿,還是他去她的廂房,從未有過讓人通傳。

談垣初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她好像半點沒受昨日的影響,唇角勾著姣姣輕柔的笑,談垣初眼底略深了些許。

種種跡象都在說明,昨日一事終究是他想得太多。

他倒是又上趕著了。

談垣初鬆了手,輕描淡寫地問:“剛才在做什麽?”

他進來時,她正低頭在弄什麽東西,隻是他沒來得及看清,她就下了軟塌。

聞言,雲姒什麽都沒說,她勾住談垣初的小指,似有點纏纏綿綿,她輕聲道:

“您抱著嬪妾。”

話音甫落,談垣初一頓,他忍不住挑眉。

她對二人親昵,隻有在無人時,才會大膽一點,如今殿內都是人,她居然也會說出這般話了?

許順福忙低了低頭,帶著宮人退了出去。

很快,殿內隻剩雲姒和談垣初兩人。

談垣初垂眸看向她,許久,才伸手抱住她,他心底有點說不清地憋屈,情緒帶了一點出來,頗有點冷淡,似想看看她要做什麽,下一刻,就見她抬腳踩在他鞋麵上,她渾身都很白,一雙腳亦是如此,生得雪白細膩。

她很輕,但到底有重量,就這般踩上他。

偏生她還覺得不舒服,輕聲抱怨:

“有點踮腳。”

談垣初快要被她氣笑了,然後就見,她抬腳輕輕地晃了晃,一串鈴鐺聲在安靜的殿內響起。

談垣初驀然一頓,他垂下視線看去。

她腳踝上不知什麽時候綁上了一串鈴鐺,綁得鬆鬆垮垮,垂落在腳麵,她一動,便是一聲輕響,腳慣來是女子隱秘的地方,如今就這般赤.裸地擺在他眼前。

某人在故意勾他,殿內燃著熏香,嫋嫋白煙升起給殿內添了許多旖旎,每一幕都是活色生香。

談垣初輕輕閉眼。

有人抬手攀上他脖頸,還在火上澆油,她聲音好像很無辜:

“皇上昨日說不行,那今日行麽?”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又跳了下去,談垣初睜開眼,見她穿著單薄的夏裙,兩條白皙的長腿在裙擺間若隱若現,赤著腳在絨毯上輕輕踩著。

一步一響。

談垣初眼神漸暗,在她又一次經過他眼前時,他攔住了她,雙手禁錮在她腰肢間,聲音有點暗啞:

“雲姒,誰教你這些的?”

她仰頭,無辜又不解:“鈴鐺也不能戴麽?”

能戴,怎麽不能戴?

隻一副簡單的鈴鐺,卻莫名讓人想起靡亂一詞。

談垣初解開她腰帶時,還暗含諷刺地問了她一句:

“收起殿內鮮亮的顏色,卻又做這番姿態,你裝都不裝得全一點?”

雲姒輕眨杏眸,很好說話:“那不然,您別碰嬪妾了?”

有人倏然掐了掐她的腰肢。

雲姒立即咽聲。

床幔被放下時,雲姒借著燭火看清他眸底的神色,讓人心下不由得一緊,雲姒忍不住攥住了錦被,她怎麽覺得她好像自找了個麻煩?

她的預感沒錯。

紅燭不斷地燃燒,漸漸落下蠟滴,隨著床幔一搖一曳。

某人不許她摘下鈴鐺,於是,殿內一直有鈴鐺響聲,雲姒被逼得杏眸濕紅,灼熱的淚珠順著臉頰滾下,她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滿殿清脆的鈴鐺聲也在其中一點點染上羞恥。

情深處,他指尖撥弄了一下鈴鐺,慢條斯理地問她:

“好聽麽?”

雲姒說不出話。

是誰說**間鈴鐺是個好東西的?

雲姒隻是恰好瞧見鈴鐺,一時興起,如今卻是追悔莫及。

半夜間,暗色濃鬱得近乎化不開,談垣初抱著女子去洗漱,待宮人們都退下去,談垣初察覺到有人踹了他一腳。

不疼不癢,恰好踹在他小腿上。

談垣初垂眼,女子鑽在錦被中,隻露出一個腦袋,青絲還沾著點水汽,披散在肩頭,杏眸濕淩淩地看著他,其中含著道不盡的惱意,也殘餘了些許春潮。

格外勾人。

談垣初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她的杏眸,頗有些蠢蠢欲動,她被嚇到一般,慌忙地伸手推他,聲音含了些許哭腔,隻是她力道很輕,輕得可以忽略不計。

小模樣好生可憐。

談垣初到底是鬆開了她。

隻是有人得寸進尺,錦被中,她又抬腿踹了他一腳,細膩的足尖蹭過腿腹,談垣初情不自禁地挑了下眉,驀然低笑了聲:

“不是你問我今日行不行?”

雲姒一點點抽噎:“……沒您這般欺負人的。”

這都何時了?許順福都送了三次熱水進來,最後一次時,送熱水進來的人都是路元了!

最後,他指尖纏繞著鈴鐺,一寸寸地逼近,還要慢條斯理地問她,好聽麽。

她明明什麽都聽不見,卻不得不回答他。

雲姒稍稍回想,都忍不住頭皮發麻,骨子中春潮仿佛尚未散盡,泛著一點點蝕骨的癢意。

談垣初低頭去親她,否認她的話:

“沒欺負。”

她杏眸一紅,他就沒舍得欺負她。

**

盼雎殿昨日叫了水,這消息根本瞞不住。

青玉苑中摔了一套杯盞,蘇婕妤掐緊手心,恨得心疼,她咬聲:

“她就一刻都耐不住麽?!”

白芍不知該說什麽,雲婕妤有侍寢的機會,怎麽可能不抓住?

位置調換一下,如果是主子侍寢,主子難道會對雲婕妤生出憐惜,從而放棄這個機會?

主子不會。

雲婕妤自然也不會。

蘇婕妤閉眼,她深呼吸好久,才忍下情緒,她出聲問:

“娘娘查得如何了?”

白芍搖頭,低聲道:“娘娘的意思是,主子目前要緊的是調養好身子,讓主子等消息。”

蘇婕妤一點點握緊手心,她忍不住諷刺地笑:

“等?”

娘娘明知道是誰害了她,卻不肯告訴她,到底是在顧忌什麽?!

白芍看出她的想法,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主子小產後就一直情緒不穩,要是讓她知道了凶手是誰,誰都不知道主子衝動之下會做出什麽事。

皇後娘娘都要小心翼翼對待的人,身份絕對不會低。

白芍能想到的隻有那麽幾位。

而那幾位的地位,根本不是主子能撼動的,主子想要短時間內報仇雪恨,談何容易?

隻能和皇後娘娘一樣,一點點籌謀,等待時機。

除非主子豁出去,命都不要了,和那人同歸於盡,但這宮中女子誰能豁得出去?

牽一發而動全身,當真到了一步,拖累的是整個母族。

***

雲姒不知道蘇婕妤在想什麽,她今日醒得晚,艱難地睜眼時,談垣初又不在殿內。

雲姒環視了一圈,沒找到人,咬聲道:

“他呢?”

秋媛有點不解,認真回道:“半個時辰前,皇上就回了禦前。”

雲姒一口氣堵在胸口,明日要去行宮,今日肯定不需要早朝,談垣初這麽早早地跑了,擺明了是心虛!

雲姒忍不住羞惱地捶了捶軟枕,見狀,秋媛沒敢和她說,皇上離開前渾身都仿佛透著一股饜足。

雲姒截然不同,她去坤寧宮請安時都有點懨懨的,眉眼卻含著散不去的春色。

今日請安散得很快,雲姒渾身酸軟,沒心思耽誤,直接回了盼雎殿。

鬆福去禦膳房取午膳時,帶回來一個消息:

“主子,奴才回來時,看見容昭儀的儀仗往禦前去了。”

雲姒咽了一口湯,聞言,眼眸都沒抬一下,輕聲吩咐秋媛:“你去養心殿請皇上,就道我今日回宮後就便閉門不見人,請皇上來一趟。”

她今日說話都很輕,但若細聽的話,就會察覺她今日的嗓音有一點點沙啞,無端透了點嬌憨。

秋媛有點納悶。

雲姒低聲冷淡:“她這個時候去禦前,左右是想借著避暑一事,將小公主從坤寧宮接回去。”

雲姒眯了眯眸眼,掩住眸中冷意,她幾不可察地輕扯唇角:

“我偏不如她的意!”

聞言,秋媛什麽都沒說,服了服身,轉身退了出去。

雲姒將一碗湯喝完,才不緊不慢地看向鬆福:

“把飯菜都撤下去。”

她覷了眼食盒,又道:“擺回食盒中,在外麵等著。”

雲姒沒多說,鬆福卻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午膳才擺好,主子隻碰了一點湯水,再擺回去,就能當作才取回來的一樣,根本看不出什麽端倪。

秋媛一路趕到養心殿,她掃了一眼,果然,在殿外看見了容昭儀的儀仗。

許順福在外守著殿門,看見她時,忍不住道:

“你怎麽來了?”

秋媛皺眉,她沒什麽表情,卻是讓人察覺得到她有點焦急。

許順福心底咯噔了一聲,生怕是雲姒出事了,忙不迭地問:“你離開養心殿就成啞巴了?說話啊,是雲婕妤出什麽事了? ”

秋媛抿唇低聲:

“主子今日請安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殿內不見人,午膳都不吃,奴婢擔心,想來請皇上過去一趟。”

許順福麻了一下,他倒是有點理解雲婕妤為什麽不樂意見人。

臊的唄。

許順福昨夜都聽見了鈴鐺聲,雲婕妤慣來都是臉皮薄,如今顯然是臊得不敢見人了。

許順福摸了摸鼻子,想到殿內的人,猶豫了一下。

秋媛仿佛這才看見一旁的儀仗,她皺了下眉:“皇上有事在忙的話,奴婢就先回去了。”

她轉身要走,許順福忙忙拉住她,兩人認識多年,也不客氣:

“你瞧你,急什麽!”

許順福想起前日雲婕妤轉身離開後,半夜間,皇上還得讓他送去瑪瑙珠串哄人,根本不敢讓秋媛這樣回去。

不然雲婕妤再鬧性子,他半夜又送什麽去?

許順福推門進了殿內,雲姒猜得沒錯,容昭儀正在和談垣初說小公主一事,她借口宮中炎熱,想讓談垣初同意她帶小公主一同去行宮避暑。

去行宮的名單中沒有皇後娘娘。

小公主如果要去行宮,就得回到容昭儀身邊,等再回宮時,她自然而然地就會帶小公主回長春宮。

談垣初還沒回答,許順福推門進來,打斷了兩人談話。

容昭儀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禦前對她態度不如往日恭敬。

若是曾經,許順福怎麽會在她在殿內時,推門進來打擾?

許順福察覺到容昭儀在看他,他沒敢抬頭,低聲恭敬道:

“皇上,盼雎殿的秋媛來說,雲婕妤一整日都閉門不出,午膳都沒用,想請您過去勸一勸雲婕妤。”

容昭儀倏然冷下臉。

一整日都閉門不出?在說什麽瞎話?請安時,容昭儀還看見了雲姒,這才短短一個時辰,也有必要來請皇上?

說雲姒不是故意的,容昭儀壓根不信。

雲姒根本不在乎她信不信,她本意就是容昭儀添堵,容昭儀會覺得她是故意的才最好。

許順福話音甫落,談垣初立即皺了下眉。

許順福能想到的事情,談垣初自然也想得到,雲姒臉皮薄的時候不少,許是上一刻還讓人氣得牙癢癢,下一刻,她忽然就能臊得紅了眼。

昨日一開始是雲姒故意招人,但他後來也的確過分了一點。

談垣初站了起來,見狀,容昭儀心底有不好的預感,她陡然出聲攔住了談垣初:

“皇上,臣妾在和您說小公主呢。”

“宮中近來炎熱,小公主嬌氣,受不住這般高溫,皇上便讓小公主和臣妾一同去行宮吧,求您了。”

容昭儀能一直得寵,她容貌自是過盛,眉眼皆是嗔意,語氣輕軟略帶了些許撒嬌,少有人能拒絕這般佳人。

她往日總是這般和談垣初相處,她也知道談垣初喜歡她什麽模樣。

但現在,談垣初隻是瞧了她一眼。

容昭儀有點心慌,她下意識地提起小公主,因為她知道談垣初最在乎宮中的兩位皇嗣,她似乎是見他沒說話,有點低落地垂下眸眼,咬聲道:“臣妾真的知錯了,今日去坤寧宮時,小公主一直在哭,哭得臣妾心都碎了,求皇上了,您別生臣妾的氣了。”

容昭儀在談垣初麵前慣來能放下身段,她沒管許順福還在殿內,道歉服軟的話一股腦地就說出了口。

佳人眸眼有點泛紅,往日高傲的人這般服軟,隻會越叫人覺得心生憐惜。

許順福低眉順眼地站在殿內角落中,他聽見容昭儀反複提起小公主時就覺得不好。

果然,談垣初開口,輕描淡寫地問:

“你把她泡在冷水中時,聽見她哭著喊你母妃,你怎麽沒覺得心疼?”

容昭儀不敢置信地抬頭,對上談垣初視線時,她驟然渾身僵硬在原處,從腳底蔓延上一股涼意。

她陡然想起,小公主的奶嬤嬤都是皇上親自安排的——她們從一開始效忠的人就不是她。

談垣初冷淡地收回視線:

“與其來求朕,不如多花點時間陪在小公主身邊,什麽時候小公主願意重新親近你,她才會回到長春宮。”

話落,談垣初沒再管她,徑直越過她下了台階,頎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殿內。

容昭儀怔愣地看向他的背影,他走得沒有一點遲疑。

一旦她沒有了小公主,他甚至都不願意回頭看她一眼麽?

銅芸擔憂地看向她,容昭儀偏過頭,她好像抬手擦了一把臉,再轉過來時,她臉色已經恢複如常,她看向盼雎殿的方向,輕諷地扯動唇角:

“他當初寵愛本宮時,何止如此。”

不需要銅芸勸解,容昭儀就調整好了心態,冷笑道:“本宮至少還有個小公主,便是失意也不過暫時,而她,能得意到幾時!”

而談垣初到了盼雎殿,見到的就是殿門緊閉,食盒被擺在門前,而鬆福一臉愁苦地在殿門口不斷來回走動。

看見他,仿佛看見了救星,眼睛陡然一亮:

“皇上,您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