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瑪瑙珠串【營養液加更】
一夜風聲冷澀, 吹過竹林沙沙作響,今晚後宮沒幾個人能夠安然入睡。
除了某人。
盼雎殿早早熄了燈,宮牆上的燈籠都滅了, 守夜的宮人蹭在屋簷底下垂頭, 也不知是不是打著盹兒。
許順福到的時候, 褚桉宮內一片冷清, 他勾頭看了一眼,盼雎殿黯然得沒有一點光亮,殿門都是關上的。
許順福心底暗自嘖了聲,滿宮妃嬪都恨不得殿內的燈籠一直常亮不滅, 雲婕妤倒是一點都不遮掩情緒。
他心底惦記著皇上的吩咐, 糾結了一下,就朝盼雎殿內走去。
腳步聲和燈籠的光亮吵醒了守門的人,鬆福一個激靈睜開眼就看見了禦前的許公公,有點傻眼, 沒敢大聲吵醒殿內休息的主子,忙忙迎上來:
“許公公, 您怎麽來了?”
話落後,他猛地拍了一下腦袋,透了點緊張:“是不是皇上有什麽吩咐?”
鬆福問出這句話後, 自己心底也琢磨了一番。
這夜都深了, 又不自家主子侍寢, 按理說, 皇上現在都應該是在坤寧宮歇下了, 這時讓許公公來做什麽?
心底再納悶, 鬆福麵上也沒露出一點異樣。
許順福清了清嗓子, 他問:“婕妤主子睡下了?”
鬆福覷了眼殿內的暗淡, 其實也有點琢磨不透主子到底睡沒睡,但不管睡了與否,皇上要是有吩咐,不是照樣得起來麽,這個問題根本沒有意義。
鬆福猶豫著給出了一個答案:
“主子剛睡下不久。”
許順福也沒管,直接道明來意:“今日雲婕妤去養心殿時,落了一樣東西在殿內,皇上讓奴才給雲婕妤送來。”
鬆福納悶,什麽東西非得半夜送來?
許順福給旁邊一道跟來的奴才使了個眼色,奴才呈上一個錦盒,錦盒打開,裏麵是一串瑪瑙珠子穿成的手鏈,殷紅的瑪瑙珠子在淺淡的月色格外顯眼。
鬆福不著痕跡地挑眉,主子什麽時候有過這般顏色豔麗的瑪瑙珠子了?
感情是皇上給主子送東西來了。
鬆福恭敬地低下頭:“奴才這就去稟報主子。”
被許順福攔下:
“皇上吩咐了,要是雲婕妤主子睡下,就不必吵醒她,待婕妤醒來後,你再將錦盒交給婕妤即可。”
他都這般說了,鬆福自然是要應下。
他恭敬地捧著錦盒,眼睜睜地瞧著禦前的人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鬆福低頭看了看錦盒,忽然勾唇笑了一聲。
這盼雎殿,他是來對了。
直到翌日清晨,雲姒才得知夜間許順福來了一趟,她意外地挑眉,昨日回來後,她用過晚膳,早早就休息了。
蘇婕妤會不管不顧,雲姒卻是不喜折騰自己。
她愛享受,想要位份就是想要錦衣玉食,為了一個人夜不能寐,根本不是她的作風。
一夜無夢,叫她眼底一點青黑都沒有,臉頰透著光澤,膚如凝脂,仿若芙蓉映麵,擦了一點淺淡的脂粉,便是桃腮粉麵,輕輕勾眸間餘了道不盡的風情,讓人根本移不開視線。
雲姒托腮,輕聲道:
“什麽東西,拿來給我瞧瞧。”
錦盒被呈了上來,殷紅的瑪瑙珠子靜靜地擺在錦盒中,顏色格外鮮豔。
雲姒和秋媛對視了一眼,秋媛聲音平靜:
“婕妤肌膚白皙,配這般顏色恰是最好。”
雲姒抬手撥弄了一番瑪瑙珠串,有點好奇:“你說,他怎麽會想起給我送來這個?”
這瑪瑙顏色到底有點不合規矩,但一想到談垣初往日不著調的行為,雲姒又覺得不必要大驚小怪。
她還見過德妃娘娘戴過一支紅玉手鐲,這般小件,當不得什麽。
秋媛覷了她一眼,沒忍住:“您心底都什麽清楚,還非要問奴婢。”
雲姒被一噎,嗔惱地看了她一眼。
她昨日故意轉身離開,一是懶得看下去,二來,她一貫表現得很歡喜皇上,瞧見他攬住別的人,她心底當然要覺得不舒坦。
她心底是否真的不舒坦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讓談垣初覺得她不舒坦。
雲姒伸出一截白皙的手腕,秋媛意會地替她戴上珠串,雲姒左右端詳,問秋媛:
“好不好看?”
怎麽能不好看?
一截白皙的皓腕在眼前輕晃,殷紅的瑪瑙珠串襯得她越發白皙,紅白交映下,讓人恨不得攜住她的手腕把玩一番。
女子笑吟吟地仰頭看著人,往日姣姣的杏眸灌了些輕柔甜意,便平白透了點勾人的旖旎春意,撓得人心底不斷生癢。
秋媛眼底掠過驚豔,她堪堪移開視線,低聲埋怨:
“主子盡是招人。”
這般姿色,豈止世間男子會被釣住,若是生在宮外,女子見了也很難不生出憐惜。
偏偏這皇宮中人人都是利益牽扯,她這般姿色輕易就會動了旁人的利益,自然很難讓人見她順眼。
待替她梳妝完,秋媛終於記起一件事:
“皇上把調查慎刑司一事交給了皇後娘娘,聽說所有在秋素死的那一日當值的宮人都被拘押了起來。”
雲姒聳肩,她的心思都在三日後的行宮避暑一事上了。
她進宮後就一直沒再出去過,被困在這宮牆中也有整整四年。
再說蘇婕妤小產一事,本來就是上位那些娘娘的博弈,根本沒有她們的事,摻和不進去。
自然,要確認了是誰害了蘇婕妤小產,雲姒還是很有興趣得知真相的。
誰叫這背後之人為了攪渾水,將她也牽扯了進去。
雲姒沒什麽優點,記仇算是一個。
趕上了辰時的請安,今日殿內的氣氛比昨日要活躍一些,低低的議論聲在宮中響起,居然也有人和雲姒搭話:
“聽說行宮中風景甚美,蔭涼避暑,每年去行宮時,眾妃嬪都是各住一處院落,婕妤姐姐深得皇上恩寵,也不知姐姐會分得哪個院落。”
行宮有多少宮殿不是秘密,畢竟,新妃沒去過,宮中的舊人卻是去過行宮避暑。
能叫諸位心心念念的不過就是那幾個宮殿,風景好的,離皇上住處近的,兩者合一便是再好不過。
和雲姒搭話的女子笑容恬靜:
“聽說頌雅軒風景獨秀,庇蔭納涼,最重要的是距離皇上平日中辦公的勤政殿距離最近,嬪妾聽說,許多姐妹都心心念念想住進頌雅軒中。”
這話,雲姒聽著覺得有點意思。
她朝說話的人看了一眼,雲姒認得她,寶華殿的陸嬪,也是舊邸跟上來的妃嬪,往日恩寵平平,位份不高不低,再是不起眼,輕易也沒人會招惹她。
雲姒心底琢磨了一番陸嬪和她搭話的用意,表麵彎了彎杏眸,輕聲問道:
“陸嬪也這樣想?”
陸嬪沒有一點猶豫地搖了搖頭:“嬪妾喜歡清靜,頌雅軒不適合嬪妾。”
這種話,雲姒向來都是左耳聽右耳過,半點沒放在心上說得這般無欲無求,這宮中又能有多少人真的如此?
雲姒覺得沒意思,沒再和陸嬪搭話,她抿唇笑了笑,扭頭看向內殿的方向,也沒給陸嬪再和她說話的機會。
陸嬪看了她一眼,不著痕跡地輕皺了一下眉頭。
內殿傳來動靜,皇後娘娘很快出來,叫人意外的是,容昭儀跟在皇後娘娘身後一起出來,雲姒陡然想起小公主還在坤寧宮,容昭儀會早早到了坤寧宮好像也不是很難理解。
皇後娘娘坐下來,就直接道:
“後日就要前往行宮,你們都準備好,莫要缺帶了東西。”
她還是沒提蘇婕妤小產一事的後續,有人按捺不住:“娘娘,不知蘇婕妤一事是否有了結果?”
不然結果沒出來,人心底總是要惶惶的,生怕一不小心就遭了算計。
在這後宮中,可不是什麽都不做,就能永遠清白的。
雲姒覷了眼說話的人,是劉禦女,當初製作香膏,害得盧才人小產的劉禦女。
雲姒挑了挑眉,眼底不著痕跡地閃過一抹若有所思。
談垣初把蘇婕妤小產一事交給皇後娘娘查明,誰都知道皇後娘娘在查,但皇後娘娘一直沒有公布事情查到了哪裏,是否有進度和線索。
眾人被埋在鼓中,什麽都不知道,也怪不得有人會按捺不住地跳出來。
皇後娘娘看了劉禦女一眼,語氣淡淡道:
“等結果出來,本宮自會告訴你們。”
劉禦女一頓,也不敢逼問她。
雲姒朝邱寶林看了一眼,邱寶林抿了口茶水,不緊不慢道:“嬪妾記得,這件事和劉禦女無關,但劉禦女好像很想知道凶手是誰。”
劉禦女渾身一僵,她咬唇委屈道:
“姐姐這話是在懷疑嬪妾麽?嬪妾和蘇婕妤近日無仇往日無怨的,作何要害她?”
雲姒抬手抵了抵唇,這套說辭好像有點耳熟。
似乎當初盧才人小產時,劉禦女也曾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邱寶林有點驚訝:“劉禦女怎麽會這樣想,我隻是有些好奇,要是說錯了話,劉禦女還請見諒。”
劉禦女一張臉被噎得通紅,她咬聲道:
“嬪妾是覺得害了蘇婕妤的凶手一日沒被查出來,宮中眾人心底就會一日惶恐不安,雲婕妤都被栽贓陷害過一次,要是別人也被陷害了呢?”
“嬪妾位卑言輕,當然會害怕。”
雲姒沒想到這裏麵還能扯到自己,劉禦女是在暗示什麽?
她都被栽贓了,等後麵查出害了蘇婕妤的凶手時,也未必是真正的凶手?
感情她被栽贓一事,日後還能讓人借此洗白?
雲姒輕眯了眯眼眸,她輕聲緩慢:
“劉禦女過於杞人憂天,有皇後娘娘親自查案,自然不會有冤假錯案,難道劉禦女還不相信皇後娘娘?”
皇後眉眼間情緒寡淡了許多,她抬眼平靜地看向劉禦女。
劉禦女額頭冒出一點冷汗,她慌忙道:
“嬪妾當然沒有!雲婕妤說得對,是嬪妾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