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太醫【評論加更】

雲姒嘔了兩聲, 她不清醒,反而敏感許多,她覺得些許不安, 吸了吸鼻子, 待聞見一些難以描述的味道時, 她驟然抽噎地哭了起來。

她癟唇, 含著哭腔:

“好、難聞……”

談垣初被氣笑了,他艱難地扯了扯唇角,他被吐了一身,結果她倒是被難聞得哭了?

溫熱順著脖頸落下, 迅速地蔓延, 落到衣襟,有些滴在地上……

談垣初腦子都快炸了,他根本不敢想象。

許順福等一眾宮人都被驚呆了,秋媛也差點腿軟跪在了地上, 這是大不敬,人人噤若寒蟬, 生怕皇上會驟然發難。

結果談垣初隻是怒道:

“還愣著做什麽?!”

迎風而立,讓這股味越散發些麽?

談垣初要被這群沒腦子的氣死了,雲姒喝醉了, 他們難道都喝醉了?

許順福等人這才趕緊動起來, 有人要去接雲姒, 談垣初沒鬆手, 他挺冷淡地扯唇嗬了一聲。

她吐了他一身, 還想幹幹淨淨地躲開?

許順福一言難盡地看向皇上, 這是什麽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招數?

談垣初抱著雲姒一路回了養心殿, 養心殿的人攔住了四周看熱鬧的人, 把她們擋在中間遮掩得嚴嚴實實。

行至養心殿,談垣初拉著雲姒進了內殿,繞過屏風,直接進了淨房。

他容忍不了身上一股餿味,也很難接受雲姒身上一股餿味,他頭一次這麽失態,臉色陰森森的,許順福瞧著心底都發虛。

熱水一盆盆送進內殿,姑娘在裏麵,許順福沒進去,是秋媛帶著一眾宮女進去伺候。

秋媛鬥膽看了眼皇上,忙忙收回視線。

談垣初沒讓人碰雲姒,他親自將雲姒剝了個徹底,讓她整個人都浸泡在水中,他不是第一次替她洗漱,但是是第一次這般用力,恨不得將她從頭到尾都搓洗一遍,咬牙切齒。

淨房中水霧繚繞,雲姒低耷拉個腦袋,嗚嗚咽咽的。

浴桶中的水換了幾遍,談垣初臉色才終於緩和一點,他沒好氣地掐了一把女子的臉頰:

“別裝。”

誰有她機靈?

吐完就哭,讓人隻懷疑她根本沒醉。

女子身上透著緋紅,是被他用皂子搓出來的痕跡,透骨生香,但談垣初隻要想到摘月樓發生的事情,就一點旖旎的想法都生不出來。

女子趴在他懷裏,哭聲早停了下來,但就是一直哼唧。

談垣初披上外衣,將人擦幹淨抱起,等將人安置在**後,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和脖頸,有點熱,不知是不是熱氣熏出來的。

但談垣初還是有點不放心:

“請太醫來一趟。”

時辰漸晚,太醫院的太醫也都下值,路元跑了一趟後,有點為難地回來,許順福皺眉:“太醫呢?”

路元說話聲音都小了下來:

“奴才去太醫院時,太醫都下值了,隻剩下常太醫當值,但常太醫在長春宮還沒回去。”

他當然沒請到人。

許順福瞪大了眼,從摘月樓回來,皇上和雲姒姑娘洗漱費了將近一個時辰,加上途中的時間,常太醫都去了長春宮快兩個時辰,小公主什麽病能叫太醫診治這麽久?

許順福頭疼地將消息回稟給了談垣初。

殿內,女子一股腦地往他懷裏鑽,談垣初摟著人,衣裳敞開了些許,她本來就沒好好穿衣裳,如今都淩亂地掛在身上,但即使如此,她身上依舊泛著熱潮。

聽見許順福的話,談垣初臉一冷:

“那就去長春宮請人,還要朕教你麽?!”

她趴在他懷中,臉頰滾熱,一點點攥著他的衣襟,哽咽著說:“難受……”

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可憐得不行,她害怕又難過:

“……我是不是要死了……”

談垣初皺起眉頭,他低頭和她額頭相碰,確認是真的有點熱,他心底驀然一沉,他有點分不清她這是喝醉後的反應還是適才洗漱時染了涼意,他被她磨得不行,那點惱意也不能對著這樣的她發,低聲斥道:

“喝個酒,腦子也喝沒了?”

剛才還能有點規矩,現在卻把死不死地掛在嘴邊,誰教她這樣規矩的。

懷中人癟了癟唇,難過得要命,眼淚啪嗒一下掉下來:“我都這麽難受了,你還凶我……”

談垣初被她哭得沒轍,忍不住道:

“誰把你養得這麽嬌氣?”

她也經常對他撒嬌,但談垣初心底不得不承認,這種性子不是他養出來的。

她對他的撒嬌都是帶著目的性,何時像過現在?

談垣初視線落在女子眉眼,有片刻的溫和,她曾經也該是被人捧在手心嬌寵過,否則,她意識不清後不會是這幅模樣。

她還在鬧人,談垣初隻能道:

“沒凶你。”

雲姒睜著一雙杏眸看向他,她咽著抽噎,談垣初沒忍住低頭親了親她,親在她額頭,親在她鼻尖,也順著往下親在她唇角。

待反應過來,談垣初驟然一頓。

懷中人似乎察覺到什麽,她杏眸又攢了淚,不敢置信:

“……你嫌棄我?”

談垣初矢口否認:“沒有!”

否認得太快,導致暴露了真實的情緒。

談垣初輕咳了一聲,他不是嫌棄她,隻是總忍不住想起摘月樓時發生的事情。

殿內氣氛雖然尷尬,但還算得上溫馨。

而長春宮卻是冷凝一片,得了談垣初的命令,許順福想了想,決定還是自己親自去一趟長春宮。

他到長春宮時,長春宮混亂一片。

宮殿內所有人都聚集在偏殿中,許順福認得那是小公主住的地方,他心底咯噔了一聲,難道小公主真的病了不成?

一走近,許順福就聽見小公主的哭聲,嗚嗚咽咽的哭聲不斷,格外招人疼。

許順福踮著腳,勾頭朝裏看了眼。

小公主哭得滿臉通紅,一個勁地往嬤嬤懷中縮,容昭儀也哭成了個淚人,想伸手去抱小公主,小公主卻下意識地往嬤嬤懷中縮了縮。

容昭儀整個人都僵硬在原處。

見狀,許順福有點驚訝,據他所知,容昭儀把小公主捧在手心疼,雖然小公主和奶娘親近,但也是抵不過容昭儀的。

他站了片刻,終於有人看見了他,一聲高呼:

“許公公來了!”

容昭儀倉促轉身,她看見許順福時,下意識地朝許順福身後看,可惜,許順福身後空****地什麽都沒有,也沒有她想看見的人。

許順福覺得容昭儀在這一刻,整個人都有點頹廢,眸色都黯淡了下來。

他忍不住驚愕。

這是怎麽了?

他穿過眾人,給容昭儀請安:“昭儀娘娘。”

容昭儀沒看見想見的人,加上今日發生的事情都讓她心力憔悴,對許順福也不由冷淡下來,沒有心力去籠絡,她麵無表情:

“許公公來長春宮是何事?”

許順福有點難以啟齒,他朝常太醫的方向看了一眼。

容昭儀注意到他的視線,倏然皺起眉頭,許順福沒有第一時間說明來意,而是委婉地問:

“皇上擔心小公主,讓奴才來問問小公主如何了?”

聞言,容昭儀諷刺地勾了下唇。

擔心小公主?小公主身體不適的消息都傳出去兩個時辰了,也不見皇上親自來瞧一眼!

替小公主診治的人是常太醫,常太醫拱手:“小公主是染了風寒,雖然不嚴重,但小公主到底年幼,得好好養一段時間。”

許順福一副了然的樣子點頭,他又朝小公主看了眼,輕咳了一聲道:

“那是不是該給小公主抓藥了?”

他來意明顯不在此,容昭儀冷下臉:“許公公到底是來做什麽?”

許順福啞聲了片刻,訕笑一聲,知道瞞不過去,隻好實話實說:

“皇上讓奴才來請常太醫過去一趟。”

容昭儀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說什麽?!”

小公主身子不適,皇上不親自來看也就罷了,居然還要把太醫給請走?

許順福不敢對上她的視線,但常太醫也替小公主診脈過了,藥方也都開了出來,常太醫留在這裏也沒什麽用了,剩下不都得交給長春宮的人了麽?

心底這般想著,許順福一點不敢表現出來。

皇上的命令,沒人敢阻攔。

容昭儀隻能讓常太醫跟著許順福離開,但等二人一走,殿內驟然響起玉器破碎的聲音,緊接著又響起小公主被嚇到的哭聲。

嬤嬤忍不住抱著小公主往後縮了縮。

銅芸也跪了下來:“娘娘,小公主年幼,不能受到驚訝啊!”

容昭儀被這一聲叫醒,她回頭去看小公主,小公主躲在嬤嬤的懷中,哭聲不斷,看向她的眼中都有點瑟縮。

容昭儀整個人都僵在原處,理智一點點回攏,容昭儀忍不住退了一步。

她今日都做了什麽?!

讓小公主染了風寒,結果卻是除了讓小公主害怕她外,什麽都沒得到。

容昭儀忽然渾身癱軟地倒在了地上,銅芸連忙去扶她,容昭儀含淚地看向小公主,嬤嬤收到銅芸的眼色,抱著小公主上前,小公主還要躲,容昭儀小心翼翼地去抱她:

“是母妃不好,母妃日後都不會再這樣,囡囡看看母妃。”

小公主摟著嬤嬤的脖子,哭聲越來越大,讓容昭儀瑟縮地收回手,不敢再碰她。

而出了長春宮,許順福不由得詳細問起小公主的狀況:

“小公主是怎麽染上風寒的?”

常太醫是太醫院院首,同樣是談垣初的心腹,他沉默了片刻:

“我去時,小公主頭疼腦熱,卻是渾身冰涼。”

話音落下,許順福不蠢,立刻意識到什麽,常太醫說得再委婉,也表達出了一個事情——小公主的風寒不是意外。

許順福變了臉色,他搖了搖頭,唏噓道:

“這、這……糊塗啊。”

這宮中沒有不漏風的牆,容昭儀千不該萬不該拿小公主的身體爭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