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是沒碰你麽。”【1更+2更】

恰是午膳時, 禦花園四周都很安靜,鑾駕行駛在小徑上,雲姒低眉順眼地墜在一邊, 忽然, 鑾駕內敲響了幾聲, 宮人立即平穩地停下。

鑾駕傳出談垣初的聲音, 他情緒很淡:

“雲姒,過來。”

話音甫落,四周靜了片刻,宮人們恭敬垂首, 隻有雲姒不解地抬頭, 許順福不著痕跡地推了她一把。

一推,就把她推到了鑾駕邊。

簾幔被掀開,談垣初兩手在腿上十指相扣,半靠在位置上, 漫不經心卻又舉重若輕,他總這般, 輕描淡寫地抬眼,仿若在說最平常的話:

“上來。”

他鬆開搭在腿上的手,遞給她, 讓她借力。

雲姒卻驚愕得一時沒回過神。

他讓她坐鑾駕?

許順福也有些被驚到, 卻是對皇上的任何舉動都接受良好, 他沒再做什麽動作, 雲姒也不需要別人催促, 她眼瞼輕顫了兩下, 伸手搭在了談垣初的掌中, 抬腿, 就進了鑾駕中,很快,簾幔被放下,遮擋住外間人的視線。

鑾駕抬得很穩,雲姒站在其中,也不會覺得晃。

談垣初握住她的手,垂著視線看去,果然,那一抹顏色不是錯覺,她指骨上染著淺淺淡淡的紫色,甚至有點若有似無的葡萄的果香,談垣初隱約猜到當時偏殿內發生了什麽。

雲姒也意識到他在看什麽,她抿了抿唇,杏眸懨懨地耷拉著:

“皇上,奴婢有點難過,您能不能和奴婢說點好聽話?”

哦?

談垣初詫異地挑了下眉,女子慣會裝模作樣,什麽事都要裝沒事人,作一副守規矩的模樣,這還是頭一次,不等他說什麽,她就主動開口的情況。

談垣初收回手,調整了一下坐姿,兩個問題在他腦海中徘徊了一下,最終,他好整以暇地先問:

“為什麽難過?”

雲姒卻是沒回答,而是坐了下來。

談垣初看著她的動作,眼神不動聲色地漸暗,鑾駕不是很大,裝兩個人卻是綽綽有餘,但她沒有,她先單膝貼著他腿根跪下,然後一點點坐在他懷中,她裙擺不寬鬆,於是不得不露出一截白潔的小腿,緊貼著他。

被迫分開的兩條腿,她坐得有點不穩,談垣初不得不伸手扶住她,隻是扶的位置有點低。

女子的身體一僵,姿勢不雅,卻越襯得她身姿玲瓏,起伏處優越,布料有點緊繃在身上,她的臉頰有點緋紅,隻是她什麽都沒說。

談垣初輕嘖了聲,原來她受委屈還會這樣?

談垣初心底不自覺琢磨了些什麽。

直到女子的話把他的心神拉回來,她眉眼姣姣卻懨然,聲音清淺:“奴婢在想,奴婢是不是在自討苦吃。”

談垣初挑眉,覺得第二個問題不需要問了。

他本來想問她,準備讓他說什麽好聽話,但現在顯而易見,他卻是不想問了。

談垣初頷首,順著她的話點頭:“是自討苦吃。”

當初若是應下他許的位份,哪有如今這些事?

現在才知道後悔,卻是晚了。

雲姒不傻,從他漫不經心的應答中聽出他的意思,心底有點一言難盡,您真覺得晚了,倒是將手放下來。

說到底是氣性小,斤斤計較,惱她當時拒絕他。

如果雲姒將心底話說出來,談垣初也隻會勾唇點頭,表示她說得沒錯。

雲姒低下頭,許久不說話。

直到鑾駕快到了養心殿,雲姒才重新開口,她仰臉和談垣初對視,輕聲問:

“真的不行麽?”

您再將位份的好聽話拿出來哄哄她,真的不行麽?

她杏眸一錯不錯地看著他,輕易讓人生出一種錯覺,好像她滿心滿眼都是他,但談垣初很清楚,這隻是錯覺。

雲姒喜歡他麽?

談垣初其實心底有答案,與其說她喜歡他,不如說她喜歡他身份附帶的那些東西。

談垣初一直不介意,現在卻是有點揭穿她這個小騙子。

最終談垣初也什麽都沒做,他低頭笑了聲:

“你還是好好待在朕身邊吧。”

慢條斯理,又意味不明。

但在雲姒聽來,卻是她被拒絕了,她顫了顫杏眸,想要扭過頭去,但她沒能做到,有人攜住了她的下頜。

她聽見有人說:

“雲姒,你想討好處時,是不是該先做點什麽?”

雲姒錯愕抬頭,他沒動,他眼神很淡卻是道:“過來。”

她離他很近了,就坐在他懷中,還要怎麽過去?

雲姒不懂,但在和談垣初四目相視時,他眸色有點暗,不動聲色卻是讓人心驚肉跳,雲姒隱約有點懂了。

雲姒被他看得心底一緊,什麽意思?

她沒討得好處,還得付出點什麽?

她有點慌亂,下意識地想跑,隻是有人借著扶住她的借口按住了她,她動彈不得,這時雲姒又鎮定下來,那點零碎的慌亂也漸漸散去,畢竟,這些事情早在她的預料中,遲早要發生,雲姒一貫覺得該順其自然。

雲姒不害怕付出的,她隻是會計較,她付出的東西能得到什麽。

談垣初見她忽然乖順地坐下來,本來隻有故意逗她的一點心思逐漸變得旖旎,尤其在她坐直身子,仰頭貼上來的一刻,談垣初垂了垂視線。

她有點求而不得的委屈,杏眸一顫一顫的,那點擔心和害怕根本藏不住,卻又乖順得要命。

談垣初有一刹間差點鬆了口,覺得順了她心意算了。

其實,位份不是不能給,也不是不能給高。

隻是他不想叫她這麽得意,叫她覺得那點自以為精明實則的笨拙的手段會成功,而且,佳人在側,他也的確不想那麽早放她離開。

談垣初的心思不曾於人言,他隻是不動聲色地壓下去,將心底的那點旖旎化作實際的動作。

在離養心殿不遠的地方,鑾駕忽然停下,被輕手輕腳地擺放在路中,宮人向四周散開,背對著鑾駕,恭敬地垂首,卻又眼觀八方地注意四周來人。

許順福抬頭看了眼豔陽高照的天,擦了把額頭的汗,有熱的,也有驚的。

……這還是白日啊。

許久,許順福聽見皇上的聲音,才敢帶著宮人回去,鑾駕被重新抬起,女子輕抖著身子在他懷中,咬著唇抽噎,不肯讓外人聽見她的春色。

她臉那麽紅,殘餘的春潮惹人憐。

談垣初低頭親了親她,她想偏過頭去,卻沒了力氣,她抽噎得厲害,比那次在養心殿要甚。

地點,時間,力道,都能叫她有或多或少的情緒變化,這些變化連帶著讓她渾身各處都敏感起來。

她在哭,卻不止在哭春潮漣漪。

談垣初拿外衫替她蓋上,了然她在哭什麽,聲音低低卻帶著點暗啞:“不是沒碰你麽。”

輕輕淡淡的聲音,說不清是不是在哄她,但的確比平時溫柔不少。

雲姒哭著搖頭,聲透哽咽:

“……都、聽見了……”

她有時很膽大,有時卻臉皮薄得要命,甚至自卑作祟,她在乎的東西有很多很多。

談垣初隱隱窺得一角,他聲音平靜輕緩卻篤定:

“他們不敢聽。”

她終於肯抬起那雙杏眸看他,泛著濕濕的紅,讓談垣初不自覺想起適才她掙紮時,卻反坐在他掌心,灼熱相貼,她死死咬唇,淚珠卻是忍不住掉下來,杏眸也是如此,泛著讓人憐惜的紅。

她說:“奴婢害怕……”

談垣初勾唇笑了聲,他看透了她,於是伸手抵住她的額頭,慢條斯理道:

“雲姒,收起你的心思。”

別借機討位份。

她總這般,七分真三分假,讓人不留神就中了她的招數。

雲姒倏然噤聲,她癟了癟唇,淚珠仿佛又要掉,談垣初替她擦拭掉,不緊不慢道:

“至少如今不行。”

雲姒下意識地追問:“那什麽時候行?”

談垣初不說話,隻是倚在位置上,意味不明地看著她。

她臉上春意尚未散,就開始尋思這些東西,談垣初不覺得她可憐了,隻覺得他下手仍是輕了點。

下次許是應該蒙上她的眼睛,才不會讓他因那雙杏眸生出憐惜。

*

鑾駕終於停在了養心殿,有人渾身癱軟,隻能被人打橫抱下鑾駕,她埋頭在談垣初懷中,恨不得將自己藏起來。

養心殿的宮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直觀地意識到皇上對雲姒的不同。

冷不丁,一道涼涼的視線掃過來,眾人額頭溢出冷汗,不敢對上那道視線,立即低下頭,生怕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雲姒被帶到養心殿,她疲累得很,生不出力氣再回廂房,她不敢見人,埋在錦被中,聽見談垣初讓人打水來,許是一直緊繃著身子,等徹底放鬆下來後,卻是一陣困意席卷而來。

迷糊中雲姒仿佛聽見談垣初叫了她一聲,她不知道她有沒有應,隻知道後來四周很安靜。

她睡了一個好覺。

養心殿的被褥柔軟,蓋在身上輕薄,女子臉頰枕在錦被上,她輕微地呼吸,臉上殘存了點淚痕,銀簪被蹭掉在床榻上,青絲胡亂散落,乖順又安靜。

談垣初垂眸看她許久,在許順福看來時,他抬了抬手,示意殿內人噤聲。

他沒再叫她,接過秋媛手中的浸濕的帛巾,替她擦了擦臉,動作生疏,不算溫柔,卻讓殿內眾人驚駭地低下頭,不敢多瞧。

一刻鍾後。

養心殿,隔著屏風,談垣初坐在椅子上,手中轉著從**撿到的銀簪,漫不經心地問:

“找到了麽?”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銀簪,動作輕佻,抬眼看向許順福,他當然記得今日答應女子的事。

許順福低下頭,瞧著有點一言難盡:“找到了。”

談垣初有點好奇:

“在哪兒找到的?”

“雲姒姑娘的床底下。”許順福訕笑,他的確將養心殿翻了個遍,隻是為了好交差,實際上,他的搜查重點就是雲姒姑娘的廂房。

雲姒姑娘整日都在養心殿內,很少出宮,要麽就是跟著聖駕。

她沒機會將玉簪遺漏到其他地方,而許順福也相信養心殿沒這種傻子,會去偷禦賜之物。

被逮到,丟了性命都是輕的。

雲姒姑娘的廂房遍尋不到,許順福猶豫了一下,讓人掀開了雲姒姑娘的床榻,果然,在床榻內角找到了玉簪。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跑到那去的,但起碼有了玉簪,他就能交差了。

說著,許順福將玉簪交了上去。

談垣初接過,玉簪被許順福找到後擦拭過,幹幹淨淨得沒有一點灰塵。

這事本應該作罷,但許順福欲言又止,似乎有點糾結。

談垣初覷了他一眼,淡淡道:

“想說什麽。”

殿內點著熏香,是安神香,談垣初見女子熟睡,特意讓人點上的,嫋嫋熏香給殿內染上幾分靜謐。

許順福在這種靜謐中低下頭:

“奴才在常德義的房間找到了一點東西。”

他吞吞吐吐,有點難以啟齒,偷覷了一眼談垣初的臉色,談垣初見狀,挑眉“哦”了一聲,讓他繼續說。

許順福卻是沒說下去,他讓人將東西呈了上來。

一個托盤,被黑布蓋著,看不見裏麵有什麽,神神秘秘的,談垣初眯了眯眼眸,讓人掀開了黑布。

等看清托盤上是什麽東西,談垣初眼底的神情一點點冷涼下來,殿內氣壓倏然低下來,充斥著讓人惴惴不安的氣氛,許順福和宮人砰得一聲都跪了下來。

托盤上零零碎碎擺著幾樣東西,有玉狀的物件,不堪入目,讓談垣初注意的東西是托盤上的一張肖像。

簡單幾筆勾勒出的輪廓,沒有體現出女子的風情,但從畫像眉眼間,談垣初還是認出了肖像是誰的,畫像上濺到幾滴水漬,注意到這一點,談垣初徹底冷下臉。

許順福額頭溢出點冷汗,在常德義房間發現這些時,許順福也覺得常德義瘋了。

誰都敢碰?誰都敢肖想?

他是舒坦日子過得久了,皇上的人也敢想,怕是不知道死字該怎麽寫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也就他斷了根還一股腦地想這事。

許順福和常德義的矛盾不大,但到底是覬覦他位置的人,拿捏到常德義的把柄,許順福不介意送上去,給自己剔除一個麻煩。

想到這點,許順福還得謝謝雲姒姑娘。

要不是她,恐怕還沒那麽容易解決常德義。

殿內陷入一片死寂,不知過了多久,談垣初徹涼的聲音響徹在殿內:

“不要聲張,朕不想在宮中聽見半點風聲。”

許順福呼吸緊了一瞬,他瞬間領悟皇上的意思。

宮中怎麽才能聽不見半點風聲?當然要除掉常德義這個人,隻有他死了,才沒有後患。

談垣初在看見托盤的一瞬間想到了很多,這是第一次?

不可能。

如果是第一次,常德義根本沒這個膽子。

除非他私底下早做過什麽膽大妄為的事,卻沒被揭發,日積月累,才會將膽子養得越來越大,以至於連他的人都敢想。

為什麽沒人揭發?

談垣初不是不諳世事的人,他眸色淡了許多,究根追底,是受製於人,不敢罷了。

而常德義有能耐犯下惡行,仗的還是他的勢。

談垣初沒懷疑這是一場陷害,畢竟他親眼撞見常德義的不軌心思,談垣初倏然冷笑一聲,他越是怒,情緒越是淡,眸底泛著薄涼的冷意。

許順福埋下頭,和殿內宮人一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托盤上的東西被燒毀。

在雲姒熟睡時,養心殿悄無聲息地發生了一場變故。

養心殿北側,住著在殿內伺候的小太監,常德義獨居一間廂房,平日中還能有兩個奴才替他忙前忙後,做奴才做到他這個位上,其實沒什麽好求的了。

但今日,常德義正躺在床榻上,要是平時,他早讓秋媛來伺候他了,但他最近膝蓋疼,這點心思也難得消了去。

他躺在**呼呼大睡,忽然房門被撞破,常德義睡得迷瞪,還沒睜眼就要發怒。

一盞燈籠驀然抵在他眼前,把他嚇得一跳,立即清醒了過來,然後他就看見許順福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常德義一驚,要坐起來:

“公公這是要做什麽?!”

沒人回答他,許順福朝宮人使了個眼色,很快,有宮人上前按住常德義,常德義被一驚,有人要來捂他嘴,他意識到什麽,驚駭出聲:

“許順福你做什麽!我告訴你,我伺候皇上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要找皇上!”

他驚恐地叫囂,許順福被逗笑了,他不緊不慢道:

“怕是你見不到皇上了。”

常德義見他沒有一點遲疑動容,終於知道害怕了,他掙紮著不斷問:“為什麽!?我犯了什麽錯?為什麽——”

但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有人捂住了他的口鼻,常德義感到一陣窒息,臉色漸青,他手腳並用地拚命掙紮著,他抬頭,隱約看見凶狠捂住他嘴的人正是今日被他踹的那個奴才。

常德義目眥欲裂,眼神仿佛淬了毒,恨不得殺了他。

小太監不為所動,隻是手中力道越來越狠。

常德義這些年來養尊處優,撲騰兩下,漸漸沒了力道,他意識恍惚間聽見了許順福狀似惋惜地說:

“再有來世,你可得擦亮眼睛,看清哪些人能碰,哪些人不能碰。”

常德義呼吸越來越困難,他臉色漲紅鐵青,唇上卻逐漸慘白,他看見了滿殿的人,有人驚恐,有人被嚇到,但最多的卻是一臉冷意,麵無表情,他還看見了一直被他玩弄的秋媛。

秋媛站在許順福身後,麵無表情地抬頭看他。

見他看來,她張嘴說了三個字,沒有出聲,但常德義卻是驟然瞪大了眼睛。

她說——去死吧!

呼吸將停時,常德義想起許順福的那句話,再想起今日許順福招人離開的身影,陡然間,他意識到了什麽。

他艱難地去看牆角,那處原本有一些藏得隱晦的東西,如今卻是消失不見。

那些東西,那張肖像,隻有秋媛知道。

她背叛了他。

是她故意設計害他。

她要他死!

常德義掙紮,卻擋不住那麽多人,他死死地看向許順福的方向,伸手向前掙紮,似乎要拉住誰,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賤……人……”

轟——

他無力地倒在地上,宮人狠狠地捂住了好一會,確認他真的沒了呼吸後,才徹底鬆開手。

許順福見他伸手的方向,他沒注意身後的秋媛,隻當常德義最後還在記恨他,許順福冷哼一聲:

“死不悔改!”

許久,等殿內人平複情緒,許順福才冷聲道:“拖走。”

常德義的屍體像一條死狗一樣,被人拖走,經過秋媛時,她情緒沒有任何變化,她隻是冷眼看著常德義的下場。

入宮五年,她第一次覺得能喘過氣來。

許順福掃了一圈殿內的人,警告道:

“都給我記住了,常德義是病死。”

***

許是太累,又許是安神香的作用,雲姒在養心殿內一覺睡到天明,晨醒時,她下意識地輕蹭錦被,卻倏然意識到不對。

她身邊有人,有人摟住了她的腰,讓她翻身都艱難。

身下的錦被過於柔軟,和她廂房中被褥的觸感截然不同,每一處異樣都在說明,她不在她自己的廂房。

雲姒不著痕跡地咽了咽口水。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頭頂忽然響起一道挺冷淡的聲音:

“你在看什麽?”

雲姒渾身一僵,她否認:“……沒、沒什麽。”

有人掐了一下她的腰,有點疼,雲姒輕嘶了一聲,那個人又冷嗬了聲,雲姒覺得他情緒有點不對,這一大早地怎麽這麽大脾氣?

雲姒一點點扭過頭,杏眸不解地看向他:

“皇上在生奴婢氣?”

談垣初半躺在她外側,隻穿了一件褻衣,他有點不著調,也沒有顧忌,胸膛的衣襟懶散地敞開,露出內裏冷白的肌膚,他身姿頎長,身材也很好,精瘦卻不單薄,許是被她動作吵醒,他一手撐著半邊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聞言,談垣初輕扯了下唇。

是冷笑,也沒否認。

雲姒眨了眨眼,視線從他敞開的衣襟處移開,她有點茫然,她怎麽招惹他了?

雲姒被他摟著,坐不起身,隻能仰著臉,小心翼翼地問:

“是因奴婢昨日沒回去,占了皇上的床?”

不然她想不到別的答案了,她確認,她昨日睡前,沒做什麽招惹他的事情。

她問得可憐兮兮,杏眸低落地垂下,似乎遲疑地想要起身,從他手臂下鑽出去。

談垣初被她氣到,也有點堵得慌。

他不是不清楚,常德義的事情怪不到她身上,但她居然愚笨到連別人不懷好意都看不出來?

是把所有心眼都用他身上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