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櫻桃【1更+2更】
一刻鍾後, 聖駕離開養心殿,但許順福沒跟著。
談垣初說替她找簪子,自然不會失言, 見她哭得稀裏嘩啦, 怕覺得丟人的模樣, 甚至談垣初都沒讓許順福大張旗鼓地搜。
許順福瞧了眼聖駕離開的方向, 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剛才雲姒姑娘紅著眼跑進來,嚇得許順福一跳。
這禦前的奴才都是審時度勢的好手,誰敢叫她受委屈?
搞了半天, 居然就是弄丟了根簪子。
許順福叫了兩個人, 和他一起搜,又因雲姒姑娘是女子,特意點了秋媛。
秋媛恭敬地跟上他。
有皇上的吩咐,也擔心會找不到沒法交差, 許順福將養心殿的裏裏外外都搜了一遍。
常德義昨日跪了半晌,現在膝蓋還疼著, 見許順福點了一堆人走,也沒在意,他坐在遊廊的庇蔭中, 讓小宮人給他揉著腿, 疼得哎呦直叫喚。
他氣悶地踹了小宮人一腳:
“混賬東西, 下手沒輕沒重!”
小宮人被踹得一個趔趄, 低著頭不敢露出不滿, 惶恐道:“奴才是怕力道小了, 淤青化不開。”
常德義冷哼一聲, 不信小宮人的話, 昨日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罰,這些奴才指不定是覺得他失勢,開始敷衍他。
養心殿的事情,談垣初和雲姒都不知道。
禦書房,雲姒低垂著頭,她出來時,談垣初特意吩咐打了熱水,她擦洗了一番,所以,她現在和平日中沒什麽兩樣。
隻是杏眸有點沒消下去的紅。
她一早醒來就折騰到現在,肚子中空空,整個人都顯得懨懨的。
談垣初很忙,京城遇到案子,京兆尹和大理寺卿在禦書房一待就是半個時辰,等人走後,殿內驟然響起一陣輕微的腹聲,雲姒窘得不敢抬頭。
談垣初疲倦地抬手按眉,聞聲,他難得怔了下,朝雲姒看去。
見她頭都要埋在地裏了,談垣初低笑出聲:
“地上有縫?”
雲姒鬧了個紅臉,她咬了下唇,被說得羞惱交加,故意扭過頭不接他這種揶揄的話。
談垣初招來人,一番交代後,朝雲姒道:
“跟著他。”
雲姒不明所以,但談垣初又重新持筆,伏案處理政務,雲姒倏然噤聲,不敢打擾他,默默地跟著宮人離開。
沒出禦書房,而是跟著宮人轉了個彎,簾子一掀開,她進了偏殿。
宮人恭敬:“姐姐在這等會,皇上讓奴才給您備點吃的。”
偏殿不小,裏麵擺著屏風、案桌、貴妃榻,香爐中正燃著熏香,白色煙霧嫋嫋升起,看得出談垣初經常在這裏休息。
宮人說完就退了出去,雲姒遲疑地坐在了貴妃榻上。
她看著殿內地一切,其實案桌上擺著糕點,雲姒猶豫了一下,拿起一個嚐了嚐,沙綿細膩的口感溢滿口腔,她不由得想起那日長春宮送來的糕點,對比一番,好像的確是長春宮的突出一點。
容昭儀娘娘得寵,膝下又有一位小公主,她宮中所吃所用都是最好的,宮中少有人能比。
宮人很快回來,似乎有點慌亂和緊張,他端了米粥和茶點,銀盤上還有一碟櫻桃,才放下,就下意識抬頭看了眼雲姒。
雲姒狐疑:“發生什麽事了?”
說罷,雲姒忍不住地看了眼那一碟櫻桃。
櫻桃貴重,或者說稀少,在京城很難種活,需要耗費人力物力從遠處送來,宮中也少見,她在中省殿,劉公公偷偷讓她嚐過,但在和宜殿將近一年時間,她都沒見過。
雲姒很意外,路元居然會端來一碟櫻桃。
路元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沒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小聲說:“最近宮中剛到了幾筐櫻桃,還沒分給後宮主子娘娘,是皇上吩咐奴才給姐姐拿來的。”
雲姒不意外這個答案,她隻是不解路元的慌亂:
“你慌什麽?”
外麵發生什麽事了麽?雲姒下意識地朝外麵看了眼。
路元有點啞聲,頓了頓,低頭不自在地說:“奴才給姐姐送東西時,看見容昭儀的鑾駕朝這邊來了。”
路元覺得有點怪。
他和雲姒是沒什麽關係的,但雲姒是禦前的人,又和皇上曖昧不清的,禦前的人也都將她當主子敬著,偏偏她又沒個正經的名分。
皇上沒給她位份,他們都得裝聾作啞,替皇上瞞著這件事。
但她不是跟著聖駕伺候,就是在殿內伺候,後宮娘娘來時,她都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路元不知道雲姒姐姐是怎麽想的,但他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雲姒驚訝了一下,倒不是因為她覺得容昭儀不該來,而是容昭儀來的次數有點頻繁。
這才六月初,容昭儀都來了禦前兩次了。
雲姒瞧了眼簾外,很快重新坐下,談垣初讓她進來吃飯,她一口沒動,聽見容昭儀的消息就趕緊出去算什麽?
索性不管了。
雲姒捧著碗喝了口米粥,順便抓了一把櫻桃給路元,輕聲:
“你也坐下吃。”
路元猶豫著接下了櫻桃,這是貴重東西,除了皇上賞賜,禦前的宮人也基本吃不到,但對於雲姒讓他坐下的要求,他嚇得直搖頭:“不了,奴才站著就好。”
見他這樣,雲姒沒有勉強。
一碗米粥喝完,她基本就飽了,但她沒出去,而是吃著櫻桃和路元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路元偷摸覷向她,有點意外。
這後宮主子娘娘見到皇上,就像狼見到肉一樣,爭爭搶搶得不撒手,雲姒姑娘卻是坐得住,一點都不著急。
不僅不著急,還有心情和他閑聊,仿若她也隻是個普通宮女一樣。
路元心底嘀咕,真是心大。
而偏殿外,禦書房內,容昭儀一下儀仗,就瞧見遊廊下站著的人,她性子慵懶,卻是記得禦前宮人的名字:
“怎麽是你守在這裏,許公公呢?”
禦前宮人低下頭,沒敢把養心殿的事往外說,隻道:“許公公沒跟來。”
容昭儀意外挑眉,沒細問下來,簡單地應了聲,輕笑道:
“本宮想見皇上,勞煩公公進去通報一聲。”
宮人很快出來,請她進去。
禦書房的門被推開,容昭儀不緊不慢地進去,宮婢都留在了外麵,聽見動靜,談垣初忙了許久,疲倦浮現在眉眼,淡淡問:
“怎麽來了?”
容昭儀盈盈地服身行禮,她一舉一動都仿佛透著風情。
談垣初頷首,讓她起來,容昭儀抬眸,輕嗔惱地看向談垣初,語氣含著些許埋怨:
“皇上還問。”
“您答應臣妾今日會去長春宮的,玉兒哭鬧著要見您,臣妾可哄不來。”
她話音甫落,談垣初瞬間了然她的來意,小公主今日生辰,早兩日他答應容昭儀今日會去看望小公主,但忙碌一日,未曾想起來。
隻不過,談垣初覷了眼時辰,似笑非笑:
“午時就來催人?”
午膳都未用,時間還早著呢,她著急什麽?
容昭儀一點都不心虛,她彎眸衝談垣初笑,拎著裙擺跨上台階,輕聲嘟囔:“皇上就知欺負臣妾,臣妾隻是想和皇上對待一會兒,等回了長春宮,皇上一心陪玉兒,哪還顧得上臣妾呀。”
她掃了一眼殿內,有點意外,殿內殿外都沒看見雲姒,皇上沒將人帶在身邊?
容昭儀心裏想的事一點都沒表現出來,自然地站在禦案邊,要替他研磨。
最近這都是雲姒常做的事,談垣初要求的,美名其曰,紅袖添香。
實際上雲姒沒做過多少,談垣初看得出她雖然做了三年宮女,但不曾做過什麽活,隻研磨片刻,就會手酸,忍不住地去捏手腕。
但她會忍,她總低眉順眼得什麽都不說。
一開始談垣初沒察覺到不對,後來見她抿緊唇,研磨的速度越來越慢,才意識到什麽。
後來,這活計還是讓別人接手,隻她偶爾才碰一下。
再見容昭儀站在這裏,談垣初一時間難免有點不習慣,他撂下筆,垂目看了她一眼,若無其事道:
“這是委屈上了?”
容昭儀見他停下,也順勢放下硯台,掩唇笑:“臣妾可不敢。”
說著不敢,但眉眼間的神情卻不是這樣。
這時,外間宮人進來:“皇上,尚書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
談垣初看向容昭儀,語氣淡淡趕客:“朕晚上會去長春宮。”
言下之意,是在趕客。
容昭儀卻是搖了搖頭,一副覺得他會食言的模樣,她被他寵得嬌,說話也不似尋常妃嬪小心翼翼:
“萬一皇上忙起來,忘了怎麽辦?臣妾不依,臣妾要去偏殿等皇上。”
聽到偏殿二字,談垣初的動作不著痕跡一頓。
他不是怕雲姒和容昭儀撞上,他隻是覺得雲姒會不自在,有意拒絕,但時間來不及,外間響起推門聲,邱尚書快要進來,容昭儀沒察覺出他的異樣,聽見動靜,她快速道:“臣妾等皇上。”
話落,她轉身拎著裙擺進了偏殿。
珠簾被放下,談垣初難得覺得有點頭疼。
邱尚書已經到了,談垣初隻好斂下心思,專心地處理朝事。
而偏殿內,容昭儀掀開珠簾,殿內聽見動靜的二人轉過來,都有點驚愕。
雲姒是坐在貴妃榻上的,路元站在她身邊和她閑聊,這一幕格外悠閑,悠閑得一點都不像奴才。
容昭儀這樣想著,眉眼的嗔笑一點點寡淡下來。
外間處理政務,內裏金屋藏嬌?
雲姒心中咯噔了一聲,快速起身,路元怕她不穩,還扶了她一把,她和路元上前,恭敬地服身請安,聲音都很小,生怕打擾到外麵。
在二人身後,貴妃榻輕輕地搖晃了一下。
雲姒心底不斷懊惱,早知道會有這一幕,她怎麽也不可能去坐那個貴妃榻。
她甚至有點埋怨談垣初,他讓她進來吃東西,怎麽還讓容昭儀來了?
路元覺得殿內氣氛凝固,說不是尷尬還是緊張,他頭都不敢抬一下,有點後悔,辦完差事就該趕緊出去的,不然他也不會撞見這一幕。
路元心底不斷祈禱,千萬不要發生什麽事,這兩位祖宗,他一個都得罪不起。
偏殿內安靜了許久,容昭儀終於出聲:
“原來你倆躲在這兒偷閑呢。”
她抬手輕掩唇,仿若一點都不在意剛才見到的一幕,但不得不說,雲姒和路元都不易察覺地鬆了口氣。
容昭儀讓她們起身,雲姒和路元站起來,態度越發恭敬。
容昭儀上前,掃了一眼殿內的情況,她來過這偏殿不止一次兩次,自然沒什麽好看的,她看的是貴妃榻旁的案桌,尤其是案桌上的那一碟沒還吃完的櫻桃。
她眸色不著痕跡地深了深。
長春宮都還沒瞧見今年的櫻桃,她今日卻在這裏看見了,被一個宮女悠閑自在地品嚐著。
一碗米粥,一份茶點,和一碟櫻桃。
要是讓一些妃嬪瞧見,恐怕心底要嫉恨得滴血,多少不得寵的妃嬪壓根沒嚐過櫻桃是什麽味。
她仿若視察一般,視線落在案桌上時,輕挑了下眉,然後看向雲姒,她勾唇笑了下。
沒做什麽,但神態卻是漫不經心、高高在上。
雲姒輕顫了下眼瞼,她說不清現在是什麽感受,隻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窘迫和羞臊湧上來,似乎是見不得光的東西忽然見了光,隻能將頭狠狠垂下,任由人肆無忌憚地打量。
路元額頭出了些冷汗,他和雲姒站得很近,看得見雲姒抿緊的唇瓣,有點發白,眉眼姣姣卻生出點懨懨然。
其實雲姒在養心殿的這段時間,禦前的宮人都挺喜歡她的,生得這樣容貌,卻沒有輕狂,做事認真,也從不端著架子,皇上會看上她,路元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但現在,路元卻幫不了她。
畢竟容昭儀才是名正言順的主子娘娘。
容昭儀尋位置坐了下來,經過貴妃榻時,她輕蹙了下細眉,最終被她忽略掉,她碰都沒碰一下貴妃榻。
見狀,路元趕緊上前把案桌上的狼藉收拾幹淨。
偏殿有糕點也有水果,路元退下給容昭儀奉茶,離開前,不著痕跡地朝雲姒看了眼。
但雲姒沒抬頭,容昭儀的宮人都在外麵候著,雲姒隻能留在殿內伺候,容昭儀撚了一顆葡萄,她朝雲姒看了眼,雲姒當了這麽久的宮人,當然知道這是要做什麽。
她上前,跪坐在容昭儀跟前,不等接過容昭儀手中的葡萄,忽然聽見她輕嘶了一聲。
雲姒不解抬頭,就見容昭儀的視線落在她的一雙手上。
她意識到什麽,輕抿唇:“是奴婢疏忽。”
雲姒連忙站起身,借著殿內的水一點點擦淨手,又重新跪在容昭儀跟前,容昭儀沒為難她,仿若剛才也隻是怕她的手不幹淨。
雲姒接過葡萄,輕手輕腳地剝皮,小心翼翼地,不敢弄得髒亂。
等路元進來奉茶時,就見雲姒低卑地跪著,一點點替葡萄剝皮,她手中不停,等容昭儀吃下後,還要伸手接過容昭儀吐下的籽。
其實在這宮人中是很常見的一幕。
但路元在雲姒姐姐身上沒見過,畢竟,皇上都不舍得讓她伺候,所以,路元有點怔愣。
片刻後,路元回神,將茶水奉上。
路元忍不住道:“不如奴才來吧。”
他想替換雲姒姐姐。
聞言,容昭儀勾唇輕笑了聲,眉眼間情緒卻是很淡,她說:“你哪有她仔細。”
看似是在誇雲姒,卻是拒絕了路元的提議。
路元看了眼容昭儀的神情,倏地噤聲,不敢再說。
一盤葡萄有很多,擺了兩三串,雲姒隻剝了一串不到,就覺得雙手有點不聽使喚,不慎擠破了幾個葡萄,她不著痕跡地深呼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才拿下一顆葡萄。
容昭儀不說話,她不敢停。
不知過了多久,雲姒動作都有點僵硬,隻是垂頭麻木地剝著葡萄,剝了整整一盤,她指骨上都在染上了淺淡的紫色。
偏殿內的沙漏漸漸見底,容昭儀覷了眼時辰,終於出聲:
“好了,停下吧。”
容昭儀起身,不緊不慢地說:“外麵沒有動靜,想來皇上也忙完了,本宮也該出去了。”
她說著話,走出了偏殿,那一碟被剝好的葡萄被留在了原處。
雲姒和路元都低頭恭敬地送她離開,等殿內沒了她的身影,路元才擔憂地看向雲姒,雲姒扶著案桌站起來,她跪久了,有點站不穩,路元趕緊扶了她一把。
雲姒垂眸看了眼葡萄,什麽話都沒說。
容昭儀其實沒讓雲姒做什麽,剝葡萄不是多累的活計,她隻是把雲姒當奴才一樣使喚罷了。
讓雲姒意識到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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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姒和路元出去時,容昭儀正挽著談垣初,口中嗔著讓談垣初和她一起回長春宮用膳,道是來前就讓人特意燉了湯。
她半邊身子都依偎在談垣初懷中,二人舉止親密無間。
路元隱晦地看了雲姒一眼。
雲姒輕垂眼瞼,什麽情緒都沒有,甚至頭都沒抬,路元心底咂舌,但也鬆了口氣,二人都是低眉順眼的,規矩得不行。
談垣初若無其事地看過來一眼,視線落在她袖中露出的一截指尖上,很快,談垣初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
有人備了鑾駕,容昭儀拉著他出了禦書房。
雲姒和路元當然是跟上聖駕,一路到了長春宮,這還是雲姒頭一次來長春宮,當初長樂殿都讓人覺得驚歎,長春宮自然不遑多讓,青玉為磚,白玉為瓦,絨毯鋪了一地,嬌貴奢侈。
雲姒隻掃了一眼,就快速地收回視線。
在養心殿待久了,的確很難再生出感慨,雖然養心殿內不似這般雅致,瞧著簡單,但隨處的一件物品都貴重萬分。
到長春宮時,許順福也終於趕到了,雲姒照常沒進去伺候。
二人對視一眼,許順福都習慣了她在後宮不進殿伺候,接替她進了內殿。
長春宮正在擺午膳,容昭儀和談垣初坐在一起,同桌的還有小公主,她小小的一團,坐在位置上,都讓人覺得心驚膽戰的,嬤嬤一直守在後麵,生怕她會後仰。
小公主今年不足三年,會說話卻說得不是很清楚,詞匯量也少,但也許是有人刻意教導過,她一口父皇叫得格外麻利。
此時,她坐在椅子上,不老實地身子亂扭,咿咿呀呀地不斷喊:
“父皇!父皇!”
談垣初按住她:“坐好。”
她聽不懂,一頭埋在了談垣初懷中,胡亂地拱著,把談垣初都逗笑了,他膝下隻有這麽一位公主,慣來都是嬌寵著的,如今也不惱,眉眼浮著淡淡的笑。
容昭儀也在一旁笑,還要嗔怪:“臣妾就說,一回長春宮,皇上就一心都是玉兒,哪兒還記得臣妾。”
談垣初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眼,也不辯駁解釋。
容昭儀被噎到,話是她說的,但皇上默認時,她又覺得悶得慌,她輕哼了聲,轉頭看了眼殿內,這一看,她輕挑眉道:
“今日不是雲姒姑娘跟著伺候的麽,怎麽不見人?”
談垣初依舊逗著小公主玩,聞言,眼皮子都沒掀一下,他隻是不緊不慢地問:
“你想讓她伺候?”
容昭儀不著痕跡一頓,沒聽出皇上話中是什麽意思,是不高興了?
許順福眼觀鼻鼻觀心地低下頭。
容昭儀隱晦地看了眼皇上,察覺到些許不對,最終她還是沒點頭,隻是掩唇笑道:
“臣妾可不想,雲姒姑娘生得這般風姿月貌,她若是進來,到時皇上恐怕就真的看不見臣妾了。”
殿內響著小公主的咿咿呀呀聲,談垣初逗了一會兒,鬆了手,嬤嬤趕緊將小公主重新抱回位置上。
對容昭儀的話,談垣初隻是淡淡抬頭,覷了容昭儀一眼,他什麽都沒說,卻是讓容昭儀心底微沉。
容昭儀唇角的幅度抹平了些許。
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就這麽寶貝,提都不能提一下?
說到底,雲姒也隻是一個宮女,難道伺候她,還委屈雲姒了不成?
容昭儀不願去想皇上是什麽意思,麵上也沒露出一點異樣,若無其事地逗弄著小公主,時不時和皇上說話,殿內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直到談垣初撂下木箸,淡淡道:
“禦前有事,朕先走了。”
容昭儀瞧了眼時辰,午時都還沒過,她親自去了一趟禦書房,而且今日還是小公主的生辰,皇上就隻在長春宮待了半個時辰不到?
等聖駕消失在長春宮,容昭儀臉上的神情一點點冷了下去。
銅芸看得心驚膽戰,吞吞吐吐:
“娘娘,也許皇上真的是在忙。”
容昭儀諷刺地輕扯唇:“忙?卻是有時間心疼人。”
銅芸沒聽懂。
容昭儀卻是想起她在禦書房偏殿看見的那碟櫻桃,裝的滿滿一碟,他在外忙著處理政務,卻舍不得女子挨一點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