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傷痕【營養液加更】

坤寧宮內, 許順福跟著進去伺候了,坤寧宮有坤寧宮的宮女,雲姒沒強跟著進去出這個風頭。

她低頭看了看手腕, 楊寶林是真的狠, 她手腕留了一圈痕跡, 紅得有點泛青, 甚至破了點皮,雲姒心底煩躁地皺了皺眉。

因為楊寶林,她都不知受過幾次傷了。

她一點都不想受傷,即使傷痕再小, 但雲姒怕留疤, 很怕很怕,甚至因心底的執念而有點恐慌。

雲姒輕輕吐出一口氣,她抿緊了唇。

裏麵在用膳,雲姒隱約能聽見皇後娘娘溫和帶笑的聲音, 她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天空,弦月掛在半空, 透著清冷的光,她午膳後隻在禦書房時用了些糕點和冰碗,如今夜中涼, 也不知是不是餓了, 她忽然覺得有點冷。

雲姒腦海不由得浮現今日楊寶麗跪在那裏, 雖然狼狽不堪, 但當楊寶林攥著她質問的時候, 她仍舊隻能壓著情緒, 不卑不亢地請楊寶林放開, 甚至不能掙紮反抗。

雲姒咬唇。

她忽然生出一點茫然——她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盧才人死了, 她即使有了位份也不算背主,不會有盧才人視她為眼中釘,她是不是應該推進一下計劃的進度。

位份再如何,至少這個時候,她會在殿內用著晚膳,有宮婢伺候,而不是隻能守著門口吹著冷風。

雲姒承認,她有一點點被今日的事情刺激到了。

約是一炷香後,殿內逐漸安靜,許順福和百枝領著人退了出來,動靜打亂雲姒的思緒,她立即回神,低眉順眼地垂首。

有坤寧宮的宮人守夜,雲姒和許順福他們是不需要一直守在殿前的,但也得等皇上睡著後才能離開。

雲姒安靜地站著,百枝朝她看了幾眼,忽然出聲:

“這宮女看著有點眼熟,但好像之前不曾在禦前見過。”

許順福心底不禁納悶,怎麽百枝姑娘也問這個問題,他可不信百枝什麽都不知道,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但坤寧宮不同,許順福笑了笑,客氣道:

“她剛來禦前伺候,百枝姑娘沒見過也是正常。”

百枝扯了下唇。

雲姒垂著頭,仿佛沒聽出百枝是在說她,等殿內叫了水,許順福拉了她一把,帶著她去耳房休息,隻能趴著休息會兒,想要像是在養心殿一樣睡個安穩覺卻是不可能的。

許順福沒忍住看了眼雲姒姑娘,淡淡夜色下,她被淺淡的月光照著,襯得臉頰白淨,唇色粉淡,杏眸黛眉無一不美,仿若月色給她添了些許粉脂一般,他心底不禁道,都是這張臉惹出的事端。

這人啊,生得好看,是福氣,但有時也是一種麻煩。

都在耳房中坐著,許順福沒憋住,低聲道了句:

“楊寶林曾向皇上討要過那套青玉珠簪。”

雲姒一愣,終於知道當時為何楊寶林的反應會那樣激烈,甚至激烈得有點反常。

雲姒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玉簪。

談垣初賞了她這套玉簪後,她時常都會帶著,原因很簡單,一是姑娘愛俏,二是在無聲告訴談垣初,她很喜歡。

平日中戴習慣了,今日忽然來後宮,她也沒有摘下。

但即使雲姒知道有這個前提,她想必也是會戴著的,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難道就因楊寶林曾經討要過,她就不戴了?

她不可能避讓楊寶林一輩子,也不可能避讓任何人一輩子。

**

楊寶林被禁足後,很多人都在打聽那日發生了什麽,在坤寧宮前,眾目睽睽下發生的事情,很難瞞住消息。

於是所有人都得知了前因後果。

翌日雲姒回到養心殿後,就回廂房給手腕擦了藥,她不是每日都當值,一月中也有休息的時候,她昨日睡得不安穩,今日就沒跟著聖駕伺候。

禦書房,談垣初掃了眼殿內,總覺得少了什麽。

許順福進來奉茶時,他眯眼看過去,輕描淡寫地問:

“她呢?”

他沒說誰,但許順福心知肚明,當即解釋道:“回皇上,雲姒姑娘今日休息,沒跟來禦書房。”

談垣初放下杯盞,不鹹不淡地應了聲。

許順福等了等,沒等到他再說話,抬頭,談垣初已經伏案繼續處理政務。

雲姒不知道禦書房的事情,她睡了一覺後,被秋媛叫醒,正在吃午飯,秋媛時不時看她一眼,似乎在看她有沒有受昨日影響,但見她臉色如常,秋媛很快不再看她。

今日養心殿也不安靜,宮人來來往往地不斷穿梭,殿前時常換人值守,雲姒看見這一幕,曾經在中省殿待過的她很是了然,昨日十五,今日輪到各宮宮人去中省殿領月錢。

雲姒也得去。

她如今是禦前宮女,而且一直在殿內伺候,她每月能領七兩銀子的月錢,比在和宜殿的時候多了二兩。

秋媛和她相差無幾,秋媛問了她一聲:

“你準備什麽時候去中省殿?”

防止冒領,宮人的月錢是要親自去領的,中省殿那邊也要一一登記,宮中宮人多,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每到這時,中省殿的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雲姒瞧了眼時間,見快要傍晚,聖駕許是快要回來,她道:

“待會就去。”

秋媛:“我和你一道。”

雲姒自然沒有不應的。

去中省殿的路上,秋媛一直都很安靜,長長的紅色甬道上,雲姒和她並肩而行,遠遠地,二人瞧見一架儀仗走近,二人立即貼牆而站,恭敬地服下身子。

得益於在和宜殿伺候的一段時間,雲姒對各宮主子娘娘身邊的得力宮人都有點眼熟,她瞧了眼,想知道這是哪位的儀仗。

沒敢瞧儀仗上的人,但雲姒看見了儀仗邊的銅芸,心底立即了然儀仗上坐的是誰。

隻是瞧著儀仗的方向,好像是前往禦書房。

雲姒下意識地想起昨日長春宮送去的那份糕點,她不由得眼神一閃,和秋媛一樣低下頭來,等儀仗過去。

但沒想到的是,儀仗居然在二人麵前停了下來。

雲姒和秋媛對視一眼,都覺得意外,不再隻是服身行禮,而是恭敬道:

“奴婢見過容昭儀娘娘。”

簾幔被掀開,容昭儀獨有風姿的臉龐露出來,她眉眼含著笑,說不出的風情,她笑吟吟地垂著視線看來:

“這不是禦前的秋媛姑娘和雲姒姑娘。”

她不像其他人,看見雲姒在禦前出現都要驚詫地問上一遍,她表現得會平常,隻是不解地問:“二位是要去哪兒?”

秋媛隱晦地擋住雲姒,不卑不亢地回答:

“回昭儀娘娘的話,奴婢二人準備去中省殿一趟。”

容昭儀輕緩地應了聲,視線越過秋媛落在雲姒身上,在看見雲姒頭頂的玉簪時,眼神輕閃,她掩唇笑:

“那日在和宜殿時,本宮就覺得雲姒姑娘生得不凡,如今再見,越發覺得你風姿卓越,隻可惜本宮慢了皇上一步,否則,本宮也能日日欣賞到這般美人。”

雲姒後知後覺地心中咯噔了一聲。

容昭儀曾想要讓她去長春宮伺候?怪不得劉公公會急著讓她趕緊離開中省殿。

雲姒恭敬低聲:“昭儀娘娘謬讚,奴婢不過蒲柳之姿,昭儀娘娘才是風華萬千。”

四周來往許多人,見到容昭儀的儀仗都是恭敬行禮,然後避讓開來,隻是忍不住朝跪著的二人多了兩眼。

聞言,容昭儀輕笑了聲,不置可否,她道:

“二位著急去中省殿,本宮就不耽誤二位的時間了。”

話落,簾幔被放下,銅芸朝雲姒看了一眼,儀仗被重新抬起,不緊不慢地朝禦前而去。

等儀仗走遠了,秋媛和雲姒才起身,她不著痕跡地看了雲姒一眼,然後目不斜視地前行,她生硬道:

“你如今的身份,有這樣的容貌,又在禦前伺候,不論是哪位主子娘娘,都會對你多加關注。”

她隻是陳述一個事實。

雲姒也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對。

她輕呼一口氣,衝秋媛抿唇苦澀地笑了笑:“剛才多謝你了。”

雲姒謝的是秋媛擋住她,主動上前回話,她心底清楚,秋媛是在不著痕跡地幫她。

秋媛抿了抿唇,沒說話。

此時一陣風刮過,吹起秋媛的衣袖,雲姒似乎瞧見她手臂上有幾道紅痕,這些傷痕沒道理會出現在秋媛身上,雲姒心底驀然一緊。

雲姒一路上隱晦地看了秋媛好多眼,秋媛都很安靜,不曾露出一點異樣。

等到中省殿時,小融子正盯著眾人登記,遙遙看見雲姒,立即跑過來,帶著二人越過排出的一條長隊,眾人認出那是禦前的宮人,立即收斂目光,不敢有任何異議。

小融子有一段時間沒見到姐姐,心底擔憂難與人言,而且四周人多眼雜,他也不敢表露太多情緒。

積極地替二人登記,小融子拿起荷包:

“這是二位姐姐的月錢。”

他把其中一個荷包專門遞給雲姒,雲姒接過,摸出荷包中好像不止銀子,她心底倏然一緊。

但雲姒沒露出什麽異樣,等回去的途中,她心底不斷猶豫,最終想起秋媛適才擋在她前麵的場景,雲姒還是拉住秋媛。

秋媛一驚,不解:“怎麽了?”

雲姒蹙著黛眉,看向她的手臂。

秋媛臉色一變,下意識地想要把手臂藏到身後,雲姒皺眉,語氣中有點擔憂:

“剛才我看見了你手臂上……”

秋媛低聲打斷她:“先回宮!”

二人回到養心殿,聖駕還沒有回來,雲姒是單獨住一間廂房,秋媛和她進了廂房,等門一關,雲姒就抿唇看向她。

秋媛不敢和她對視。

雲姒想起才來養心殿那日秋媛對她的提醒,腦海中不由得生出一個不好的猜想,她心底倏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