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有點久。”【1更+2更】

長春宮中, 銅芸一臉凝重地進了內殿,容昭儀臥在貴妃榻上,宮婢替她染著蔻丹, 聽見動靜, 容昭儀不緊不慢地抬眸, 挑著眉眼往銅芸身後看了看, 看了個空,她情緒漸淡:

“人呢?”

銅芸砰一聲跪了下來。

見狀,容昭儀收回被染著蔻丹的手,宮人們立即退出去, 很快, 殿內隻剩下主仆二人。

容昭儀坐直了身子:“說吧,究竟怎麽回事?”

她讓銅芸去中省殿把雲姒帶回來,中省殿的劉安順向來是個有眼力見的人,說得難聽點, 那就是個牆頭草,風往哪兒吹他往哪兒倒, 明知她要人,不可能冒著得罪她的風險也不放人。

銅芸沒辦成事,死死低著頭, 不敢看向昭儀娘娘, 她低聲道:

“娘娘, 奴婢去中省殿時, 遇到了永寧宮的人。”

聞言, 容昭儀蹙起細眉, 狐疑:“靜妃?”

銅芸點頭。

稍頓, 銅芸想起當時劉公公對她透露的消息, 她不敢隱瞞:“聽劉公公的言下之意,靜妃娘娘和咱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容昭儀一點點勾起唇,慢悠悠地道:

“咱們這位靜妃娘娘不是一貫隻往慈寧宮跑,不問後宮事宜麽,怎麽,如今也要插一手?”

銅芸不敢接這個話。

許久,容昭儀又想起那日禦花園中的一幕,她眸眼冷了冷:

“靜妃又如何?本宮要的人,還沒有要不到的!”

銅芸錯愕,她一急:“娘娘,您和靜妃娘娘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話音未盡,被容昭儀輕飄飄打斷,她輕諷地勾了下唇:

“她是不問世事的靜妃娘娘,本宮和她才能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皇上拿靜妃當表妹,她在後宮的地位自然特殊,如果靜妃不想要這個殊榮,她也不過是後宮中的一個不受寵的妃嬪罷了。

銅芸沒聽懂,卻是知道娘娘決定的事情很少會改變。

銅芸默默低頭,她有點不明白,娘娘有必要這麽忌憚那個雲姒嗎?

銅芸最終還是沒能把雲姒帶回來,等她再去中省殿,卻見劉公公對她苦澀搖頭:

“銅芸姑娘來晚一步,雲姒已經被帶去禦前了。”

聞言,銅芸臉色驟變。

*

五月海棠盛開,碎碎瓣瓣飄零落下,雲姒拎著一個包裹,被劉公公親自送到了養心殿。

談垣初在禦書房沒回來,許順福整日跟著談垣初也不在,很巧,給雲姒安排住處的人是常德義。

常德義和劉公公一般的年齡,見到劉公公互相打了聲招呼,視線落在雲姒身上時,眼睛陡然一亮,他隱晦地將雲姒打量了個遍。

雲姒隱晦地皺了皺眉頭,沒有想到常德義居然敢這麽肆無忌憚。

劉公公不著痕跡地擋在雲姒前麵,提醒道:

“許公公讓我帶來的人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聽到許公公三個字,常德義收斂許多,劉公公是中省殿掌事,算是握著實權,常德義對他很客氣:

“劉公公慢走。”

等劉公公走後,常德義看向雲姒,心底有點打鼓,這宮女是許順福親自要求的?

暫時摸不清頭腦,常德義也不敢動雲姒,他問道:

“新來的,你叫什麽?”

雲姒恭敬行禮:“奴婢叫雲姒。”

常德義心底念著這個名字,有點不舍地將視線從雲姒臉上收回來,他招來一個宮女:“秋媛,你帶她去收拾一個房間,先把行李放下。”

秋媛立刻走過來,她對常德義明顯有點怵意,帶雲姒離開的途中一直沉默寡言。

等到了西側的一排廂房,秋媛推開門:

“這間屋子是初兒姐姐曾經住的,她出宮後一直空著,你先住在這裏。”

雲姒點頭,彎眸抿出一抹笑:“謝謝秋媛姑娘。”

秋媛被她叫得一愣,再見她模樣,她抿緊了唇,許久,她扭頭說了句:

“在禦前伺候,你最好遮住你這幅容貌。”

她的語氣仿若不客氣。

雲姒卻聽得眸色稍閃,她如果不知道常德義的為人,許是會覺得秋媛在警告她,但正是她清楚常德義私底下都有什麽癖好,才理解秋媛話中的提醒。

她垂下眼瞼:

“多謝秋媛姑娘,我會仔細的。”

秋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她悶悶地不再出聲,等雲姒收拾好後,她帶著雲姒回去,生硬道:

“養心殿很久沒有新來的宮女了。”

皇上不經常讓宮女伺候,所以和後宮在主子娘娘前不同,禦前多是太監得臉一些,宮女很少有能露頭的,出宮的初兒算是難得能讓皇上記得名字的宮女。

而且禦前的宮人位置,一個蘿卜一個坑,除非是得了出宮的恩典,否認很少有人願意讓出來,一個個都勒緊了皮,生怕會犯錯。

畢竟在禦前伺候,要比任何地方都得臉。

等快到養心殿,秋媛忽然又變得安靜,路過常德義時,也是一直沒有抬頭,雲姒掃了眼她握緊的雙手,眸色稍閃。

難道……常德義對禦前的宮女也會下手?

雲姒一顆心驀然下沉,她低垂的眸眼中閃過一抹嫌惡。

雲姒跟著秋媛走到遊廊下,皇上不在,四周宮人沒有那麽嚴謹,除去守門的,都三三兩兩地挨在一起低聲說話,雲姒沒落單,秋媛也放慢了腳步,沒把她撇下。

遠離了常德義視線,秋媛和她介紹:

“禦前伺候的宮女不多,加上你也隻有八人。”

秋媛和她說了一遍,雲姒一眼掃過去,隻大致記住了人名。

說到這裏,秋媛看了她一眼:

“在禦前伺候,最重要的就是謹言慎行。”

雲姒認真地點頭,見狀,秋媛臉色緩和許多,她低了聲音:“但你也別擔心,相較而言,禦前的宮人要清閑得多。”

清閑是真的清閑,雲姒初來乍到,就一直和秋媛在遊廊下待著,聽著她和其餘宮人閑聊。

許久,秋媛看了眼時間,站起來:

“時辰要到了,秋寒去燒水。”

雲姒也跟著站起來,秋媛這才想起她,和她解釋道:“皇上一般都是這個時候回養心殿。”

雲姒記下這一點,就見整個養心殿都忙了起來,常德義把人指揮得團團轉,秋媛見狀,拉了她一把:

“你守在門口,別亂跑。”

即使秋媛不說,雲姒也沒敢亂跑,和當初去和宜殿不同,那是她是掌事宮女,如今隻是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相較而言,她要比當時拘謹很多。

雲姒回到中省殿後,又領了兩套夏季的宮裙,她依舊穿著一身鬆青色襦裙,低眉順眼地站在養心殿前。

一刻鍾左右,她終於聽見有動靜傳來,雲姒忽然有點緊張。

時隔半年再見皇上,雲姒沒有想象中那麽淡定,她一點點攥緊手帕,清晰地聽見心髒砰砰亂動聲。

她在想,皇上當真還記得她?

鑾駕停在了台階下,談垣初從鑾駕中下來,他疲倦地按了按眉眼,倏然,眼前掠過一片青色,他抬了抬眼。

女子低眉順眼地站在那裏,仿若半年前,她總是這般守著盧才人。

談垣初眉眼一鬆,許順福順著他的視線也看見了雲姒姑娘,他心底哎呦一聲,這麽快就來了?

看來劉安順那老小子辦事還是麻利。

談垣初踏上了台階,停在女子麵前,他表現得仿若沒有這半年隔閡,坦然自若地問她:

“什麽時候到的?”

話音甫落,禦前人都是一驚,常德義忍不住地抹了一把額間冷汗。

雲姒的眼瞼輕顫了一下,她不得不承認,在談垣初開口的一瞬間,她心底緊繃的一根弦陡然放鬆下來。

她錯愕抬眼,似乎怔住,片刻後,她恭敬地低垂著頭:

“奴婢來了一個時辰。”

心底鬆了口氣,人忽然又穩得住了,她美人頸稍垂,隻露出一截白皙的下頜。

談垣初站在她麵前許久,等來這麽一句話,他一點意外都沒有,許順福著急得不行,似乎要給女子使眼色,被談垣初攔住。

談垣初牽住了她的手,仿佛是自然而然的寒暄,又仿佛意味不明道:

“是有點久。”

他話中有話,雲姒卻是聽得懂,他一貫這麽輕描淡寫,和半年前沒什麽區別。

雲姒無意識地攥緊了手帕,四周安靜,雲姒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悶響,躁動,透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癢意,順著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不敢和他對視,倉促地想要低下頭。

談垣初回來時已經是傍晚,夕陽餘暉溫柔地漫入,淡淡地映在雲姒鬆青色的裙上、頸上,給她披上一層紅霞。

談垣初的視線和夕陽混在一起,久久停在她身上。

看見這一幕,禦前人忍不住錯愕,許順福也驀然噤聲。

許順福怎麽都沒想到,皇上會直接上去牽住雲姒姑娘。

不是說好,不給位份,隻是讓她做個宮女麽?

許順福輕扯了下唇,心底腹誹不斷,這一遭後,這養心殿中誰還敢把雲姒姑娘當做普通宮女看待?

許久,雲姒偏開頭,低聲很輕,含了些許道不清的情緒:

“沒有。”

沒有什麽?

沒有等他,還是沒有很久?

談垣初沒有去猜這句話的意思,女子到底是什麽意思,對談垣初來說,也不重要,他輕挑眉,緩緩鬆開她的手,轉身進了殿內,仿若冷淡地撂下一句:

“進來。”

雲姒站著沒動,還是許順福推了她一把,雲姒被推進了殿內,她剛站穩,養心殿的門忽然從外被關上,殿內印著一片暗色,隻剩下兩側燭火點起的淺淡光線。

案前,談垣初平靜地坐在那裏,案上的奏折堆了一摞,卻沒一本是翻開的。

雲姒站穩,她覷了眼硯台,猶豫著是否要去研磨,剛伸出手,陡然被人攔住,那人握著她的手,抵著手心一點點交纏,麵上輕描淡寫地問:“你就一點話都沒有要和朕說的?”

要真的輕描淡寫,他何必要問?

加上他手上的動作,可見他一點都不輕描淡寫。

雲姒腦子有片刻的糊塗,她不知道談垣初想要一個什麽答案,她隻能含糊不清:

“奴婢不知該說什麽。”

幽暗的殿內,談垣初點頭,他抬眼,視線停在女子臉上,直白地問:“怪朕麽?”

雲姒啞聲,她在盧才人小產那日就隱隱料到這種結果,起初她的確著急過,但後來她照顧盧才人都分身乏力,根本沒時間想起談垣初。

但雲姒知道這種實話不能說,她輕顫著眼瞼,她沒說怪也沒說不怪,隻是輕聲道:

“是奴婢自找的。”

談垣初覺得這句話尤為耳熟,他似乎也這樣評價過女子,如今全被女子還了回來。

談垣初隱約笑了聲,他忽然說:

“朕讓許順福去中省殿要人時,你知道許順福說了什麽?”

雲姒不解抬眸,美人頸仰起,杏眸被燭火映出一抹灼亮,她穿著鬆青色襦裙,隱約可見肌膚白皙欺霜賽雪,和一抹單薄襦裙擋不住的紅。

雲姒隻猶豫了一下,就將手遞給他。

談垣初勾唇,眸色很淡又仿佛頗深,他漫不經心地輕緩道:“他說,養心殿內還沒有主子娘娘留宿過。”

話音甫落,雲姒驀然瞪圓了杏眸,一抹燒熱從脖頸竄上她白皙的臉頰。

**

雲姒被調到禦前的事情,很快傳遍了後宮,各宮主子娘娘聽見這個消息的反應都不相同。

長春宮,容昭儀指尖劃過案桌,剛做好的指甲斷了一半,銅芸沒忍住驚呼了一聲。

容昭儀冷下臉:

“蠢貨!”

銅芸低著頭,沒敢去想娘娘罵的是盧才人還是楊寶林,或者兩者都有。

整個殿內噤若寒蟬,宮人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好半晌,銅芸想了想,偷覷了眼娘娘的神色,說了件也許能讓娘娘高興的事情:

“聽說今日中省殿去了長樂殿一趟。”

容昭儀閉了閉眼,知道這個時候再怒都無濟於事,她輕呼出一口氣,轉而看向銅芸:“哦?”

見狀,銅芸心底鬆了口氣,她站起來,掩唇幸災樂禍笑道:

“她不再是從前得寵的楊婕妤,這待遇規格當然也得降下來,聽說,劉公公讓人去長樂殿撤了許多越了位份的擺件和奴才。”

楊寶林一直都頗得寵,還是第一次遭受這種待遇。

聽說鬧得很是難看。

豈止是難看,長樂殿內簡直亂成一團,劉公公沒有親自去,小融子回了中省殿後,沒再被分出去,一直留在中省殿,這次的事情也被劉公公交給了小融子。

小融子在和宜殿待了一年,但盧才人很少帶他出宮,他在外人眼中依舊是個生麵孔。

小融子領著一堆宮人去了長樂殿,幾乎未得通報就闖進了長樂殿,楊寶林本來就得肝疼,聽見外麵吵鬧,直接起身出了內殿。

一見外麵情景,當即冷下臉:

“放肆,你們在做什麽?!”

小融子看似恭敬地一拱手:“奴才依著規矩來收東西。”

楊寶林聽得一愣,她在宮中一直都是得賞賜,中省殿來長樂殿都是送東西的,每一次對長樂殿的態度也畢恭畢敬。

她少女懷春時就嫁入王府,向來得寵,何時被這人這般下過臉?

楊寶林臊得一張臉通紅,又惱又怒,一頓劈頭蓋臉地斥罵:

“混賬玩意,你說什麽呢!給我從哪兒來滾哪兒去!劉順安就是這樣管教手底下的人的?!”

她再怒,小融子臉上神情也一點變化都沒有,他平靜道:“寶林主子,奴才們也是依著規矩行事,還請寶林主子不要為難奴才們。”

小融子對她一點客氣都沒有,他一直都記得,去年中秋宴時姐姐回來時的狼狽,雖然是被盧才人拖累,但真正下命令讓姐姐受了一番苦的人卻是楊寶林。

而且,上一次落水,如果不是姐姐命大,誰知道會是什麽結果?

從前不行,如今這筆賬自然是要從楊寶林身上討回來。

楊寶林氣得胸口不斷起伏。

小融子沒管她,對其餘宮人使了個眼神,立即有宮人上前抬東西,他指向什麽,下一刻這件東西就被宮人抬走。

規格這兩個字在後宮其實很難有定數。

眼見長樂殿要被搬空,仿佛連柱子上的朱玉都要挖走,楊寶林再也忍不住,她直接撲上去:

“放肆,這夜明珠是我晉升婕妤時送來的,我看誰敢動!”

宮人有點猶豫地看向小融子,小融子一點怵意都沒有,他麵無表情:“寶林主子也知道這是您當初晉升婕妤才有的東西,但現在寶林的身份,再有這夜明珠放在宮中就不合規矩了。”

見他居然真的敢,楊寶林隻覺得一股怒氣衝上頭頂,她拿起夜明珠就朝小融子砸去:

“狗奴才!”

小融子沒躲開,夜明珠直接砸在他額頭,眼角瞬間破了一塊皮,鮮血直流,殿內瞬間嘩然,雅玲也驚呼一聲,她驚恐地看向這一幕。

中省殿的宮人也驚呆,等看見小融子額頭不斷冒著鮮血時,都不禁冷了臉,心底湧上一陣膽寒和怒意。

明知他們是按規矩辦事,百般阻撓就算了,居然還敢動手?

她真當自己還是當初那個楊婕妤嗎?

小融子額角一疼,隨即察覺到視線有點模糊,他隨意抹了一把血跡,他低頭看向手上的殷紅,陰冷地看向楊寶林。

他模樣可怖,楊寶林一時間當真有些被唬住,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小融子扯出一抹笑:

“瞧奴才,剛才忘記說了,寶林宮中可不止這些擺件超出了位份,殿內伺候的宮人也是超出了份額,奴才還得撤掉一些宮人。”

寶林的位份隻有四個人伺候,其中兩個人還是殿內的粗使宮女。

小融子這一趟離開後,長樂殿當真是隻剩下了空落落的一座宮殿,楊寶林看著一片狼藉的宮殿,整個人都在發抖:

“欺人太甚!”

甚是欺人的小融子回了中省殿,劉公公見他額角的傷,皺起了眉頭:“怎麽回事?”

小融子沒說話,四周宮人添油加醋地把長樂殿的事情說了一遍。

劉公公一點點冷下臉,他看了眼小融子:

“回去擦藥,我記下這件事了。”

坤寧宮中。

皇後慢條斯理地修剪著盆栽,消息傳到她這裏,隻得她輕笑一聲:

“那宮女是長得不錯。”

百枝欲言又止。

她總覺得讓那樣容貌的宮女待在禦前不是一件好事。

皇後覷了她一眼,仿佛看出她在想什麽,輕慢地搖了搖頭:“盧才人不過剛去,皇上就調了那個宮女去禦前,你覺得會這麽巧?”

百枝聽得一愣,半晌,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娘娘是說,那宮女早在半年前就勾引了皇上?”

下一刻,百枝又搖頭,自己否決了這個答案:“不可能,要真是這樣,她怎麽可能還在和宜殿做了半年的宮女?”

皇後剪斷了一根花枝,輕描淡寫:

“誰知道呢。”

百枝倏然噤聲,知道娘娘心中早有決斷,她猶豫許久,才敢又出聲:“既然娘娘覺得那宮女和皇上早有了首尾,為何不阻止那宮女去禦前?”

皇後娘娘放下了剪刀,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有點笨,她情緒淡了下來:

“時隔半年,皇上還能記得她,本宮攔和不攔有什麽區別?”

皇上真的想要一樣東西或者一個人,豈是旁人能攔得住?

聞言,百枝也知道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她悻悻道:“那娘娘,我們要怎麽辦?就這麽看著嗎?”

皇上慣來薄情,對後宮看似不著調其實一直都很有分寸,這還是頭一次皇上主動看上一位宮女。

百枝難免覺得心底有些不安。

這滿宮的後妃挑選,皇上從來都沒有過問過,從前是先帝和太後娘娘替皇上操心,後來登基後,選秀是全權交由皇後娘娘操辦。

也因此,雲姒尤為顯得特殊了一點。

皇後進了殿內,殿內宮人安靜地低垂著頭,四處染著淡淡的檀香,白色煙霧嫋嫋升起,香味宜人,很快,有宮人呈上了茶水,她端起來抿了一口,淡淡茶香蔓延口腔,她舒心地鬆了鬆眉眼,對百枝的不安不置可否,她漫不經心道:

“難得皇上喜歡,讓他盡興就是。”

百枝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個答案,啞聲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皇後也不耐再回答她的問題,一個比一個蠢。

她在意的是:“你剛才說,永寧宮也給中省殿送過消息?”

百枝回神,忙忙點頭。

皇後輕挑眉,勾了下唇:

“這就有意思了。”

百枝不解地看向她,皇後放下杯盞,輕緩道:“這個宮女究竟有什麽特殊的地方,能讓咱們不問世事的靜妃娘娘也動了心思呢?”

百枝猶豫地回答:

“她長得好看?”

皇後覷了她一眼,懨懨地垂下眼,懶得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