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搬宮【營養液加更】
雲姒怔了一下, 她吸著鼻子,可憐兮兮地抬頭看向談垣初,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
談垣初也沒有再解釋。
他隻是起身, 然後坐到她旁邊, 將她那堆得亂七八糟的碗挪到一旁, 重新給她拿了個幹淨的碗, 親自替她布膳:
“還能不能吃得下?”
不等雲姒回答,談垣初又冷淡地添道:“說實話。”
某人遲疑地點頭。
談垣初給她添了飯,他還記得秋媛的話,略過那些清淡的菜色, 從手邊開始, 一道道替她夾菜。
雲姒乖順地持起木箸,將他喂過來的菜全部吃下。
遇到不喜歡的,她撥到一邊,然後咬唇看談垣初一眼。
談垣初沒和她說話, 但隻要她沒動過筷子的菜,他就沒再給她夾過, 等一碗飯結束,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癟著唇道:
“真的吃不下了。”
談垣初終於停下手, 他拿過一邊的錦帛擦了擦手指, 不鹹不淡道:“我會給你撥個嬤嬤, 別想再犯。”
是他疏忽, 忘記她身邊都是些不知事的人, 平日中瞧著能用, 但在她有孕時卻不能過多幫襯她。
雲姒睜大了杏眸, 小聲嘀咕:
“臣妾在您心底信譽就這般差麽?”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升了位份, 不該再自稱嬪妾。
談垣初沒管她,朝外喊了一聲,許順福等人進來,談垣初忽略他,直接看向秋媛:
“日後她再要故態複萌,不必朕多說,你等自行去慎刑司領罰。”
他話音淺淡,沒什麽惱怒的情緒,但沒人敢把他的話不當一回事,殿內宮人被嚇得額頭溢汗,皆是跪地應聲。
雲姒一噎,至於麽?
陪她用過午膳,禦前有官員求見,談垣初瞥了女子一眼,轉身要走,結果被女子拉住衣袖,談垣初停住,靜待女子的話。
她勾頭,試探性地問:
“您還生臣妾的氣麽?”
談垣初覺得她明知故問,他掃向殿內宮人,眾人忙忙埋首,他才抽出被女子攥住的衣袖,在她不安蹙眉時,他輕抬起她的下頜,指腹擦過她唇瓣時,他也低下頭,溫熱的唇相貼。
一觸即離。
雲姒卻莫名覺得心中一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似乎勾了下唇角,但等雲姒再細看時,他早恢複一臉平淡,隻是雲姒不覺得是她錯覺,因為談垣初意有所指地說了句:
“早點養好身體。”
慢條斯理又不疾不徐的一句話,讓雲姒不由得咬住唇,臉頰飄上一抹緋紅。
什麽不安、無措,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不等她生惱,談垣初仿佛早有預料般,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就將她的話全數堵了回去:
“再不讓你宮中人搬東西,今日你是住不進正殿了。”
雲姒陡然咽聲。
談垣初不著痕跡地勾唇,轉身離開。
雲姒羞惱地捶了捶靠枕,在秋媛不解地眼神詢問下,雲姒輕咳了一聲,裝作若無其事地偏過臉去,心底卻是惱了談垣初一遍又一遍。
就知道拿捏她!
談垣初慣是敏銳,知道她想要什麽,輕而易舉地握住她的軟肋。
她就是想要住進正殿,就是想要做一宮之主,她也一點也不想遮掩,也遮掩不住。
其實雲姒對談垣初說的那句“慶幸遇到的皇上是他”沒有在蒙騙他,這世間男子很是奇怪,自己為了權勢爭奪得頭破血流,卻希望女子純潔無瑕,稍有一點野望就是虛榮貪婪。
談垣初知道她有所圖謀,卻仍是不吝嗇地給她想要的東西,而不是覺得她貪得無厭,隻這一點,他就比世間大部分男子要好上太多。
許久,等雲姒平複心情,她杏眸灼亮,立即道:
“吩咐下去,將殿內東西都清點一下,今日咱們就搬到正殿!”
***
鍾粹宮和褚桉宮都在喜氣洋洋地搬遷,中省殿得了消息,也趕緊派人來幫忙,除了這兩個宮殿的人,其餘妃嬪心底卻是隻能強顏歡笑。
永寧宮。
柳桂踮著腳尖,勾頭看對麵的熱鬧,哪怕有一段距離,柳桂也能聽見對麵兵荒馬亂的動靜。
她咂摸一下,其實沒弄懂對麵在鬧什麽。
熙修容有孕,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有多重視熙修容這一胎,她會晉升位份再是正常不過。
孟修容不升位,根本沒資格撫養小公主。
二人的晉升都有跡可循,和蘇婕妤有什麽關係,至於這麽失態麽?
看完熱鬧,柳桂回了宮中,殿門敞開,太醫說了娘娘要常通風散氣,宮中沒人敢疏忽。
柳桂快步走進來,就見娘娘在縫製衣物,她探頭一看,是件小孩子的衣物,藍色布料,男女都可穿,她撇了撇嘴:
“熙修容還沒生呢,娘娘有必要這麽早準備麽?”
靜妃平和地笑了笑:“等她生下來再準備,就來不及了。”
她有事做,不至於想些有的沒的,精神頭也肉眼可見的好,柳桂尋不到理由攔她。
但柳桂心底也有點憂慮,娘娘和熙修容在行宮談心後,也不見熙修容來見過娘娘,可見熙修容對娘娘也不是那般親近,這種情況下,娘娘做好的衣物,熙修容會讓她的孩子穿麽?
仿佛看出柳桂在想什麽,靜妃抬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道:
“不論如何,她的孩子都是我的親外甥,不論她是否對我有顧慮,該準備的東西,我都不能缺少了她。”
就好像當年,她和娘親再對姨母有抵觸,姨母也從未對她冷眼相待過。
柳桂沒再就著這件事再說,這是一筆算不清的賬,娘娘欠了熙修容娘親良多,再怎麽補償熙修容都不為過。
她忽然湊近,壓低了聲,一臉興奮地八卦:
“娘娘,青玉苑又鬧起來了,聽著動靜,摔了不少東西,您說,她是不平孟修容升位,還是在對熙修容不滿啊?”
靜妃沒回答她,而是皺了皺眉,冷淡地問:“她又在鬧?”
蘇婕妤會住進永寧宮的偏殿,其實靜妃一開始是覺得意外的,後來想了想,蘇婕妤家世貴重,很可能是新妃中唯一能升到三品的,青玉苑隻是一個她暫居的地方罷了。
往日蘇婕妤又冷情,很少和其餘妃嬪串門。
倒也不會驚擾到靜妃的清淨。
但這一切都在蘇婕妤小產後變了,她變得易燥易怒,情緒格外容易失控。
前些日子蘇婕妤以血做藥引的流言,其餘妃嬪許是沒當回事,但靜妃和她同處一宮,卻是心底有數,這流言不是空穴來風。
蘇婕妤是真的有點魔怔了。
靜妃是隱隱聽說蘇婕妤和雲姒不合的,蘇婕妤今日鬧這一出是因為誰,她心底大抵有數。
靜妃瞥了外麵一眼,抵唇嗆咳了一聲:
“去傳太醫,就說我有些頭疼不適,請太醫來給我看看。”
柳桂訝然,往日蘇婕妤怎麽鬧,娘娘都是不管不問的,這還是頭一次表現出不虞。
娘娘身體一直不適,忽然說頭疼,能因為什麽?
當然是被蘇婕妤吵的唄。
柳桂眼睛一亮,她天生愛湊熱鬧,忙忙說:“奴婢這就讓人去太醫院。”
她愛看熱鬧沒錯,卻是不樂意離娘娘太遠。
永寧宮一有動作,外間都收到了消息,知道靜妃是因什麽才請了太醫後,皇後立即派人去了青玉苑,讓蘇婕妤摘抄三遍宮規,抄不完,不準離開宮殿。
而青玉苑的奴才也都被罰了一月銀錢。
雲姒也得了消息,不著痕跡地蹙了下黛眉,冷淡著聲:
“真是能折騰。”
秋媛瞥了她一眼,心道,娘娘說著習慣了一個人,但忽然冒出來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對娘娘來說,靜妃和這後宮其餘妃嬪還是不同的吧。
青玉苑。
坤寧宮來人傳完皇後的旨意離開後,蘇婕妤還跪在地上,她低埋著頭,誰都看不清她的情緒,隻是她久久不曾起身。
白芍讓其餘宮人都下去,一臉擔憂地看向她:
“主子?”
許久,蘇婕妤才自嘲地低笑:“……倚仗?”
她將皇後娘娘視作救命稻草,從不肯懷疑她,哪怕猜到她有孕一事也是皇後娘娘故意算計,卻也當做不知。
但皇後娘娘是怎麽對她的?
說是會庇護她,但一遇到雲姒,要做選擇時,皇後娘娘從來不是選擇她!
皇後娘娘如此,皇上也是如此!
蘇婕妤抬起頭,她麵上的清冷之意早消失殆盡,眼底是化不開的陰冷,她又哭又笑,話音讓人不寒而栗:
“枉我一片真心相待,他們都負我!”
白芍嚇得一跳,都要哭出聲來:“主子您別嚇奴婢。”
蘇婕妤撐著身子踉蹌地起來,她坐在了位置上,緊緊盯著被坤寧宮宮人帶來的宮規,忽然嘲諷一笑,她閉上眼:
“去告訴德妃,就說我答應她。”
白芍驚駭,忙忙阻止她:“主子!德妃說是病重,但明眼人都知道這裏麵肯定另有隱情,您和她合作,這是在自找麻煩啊!”
蘇婕妤沒有一點動容,諷刺道:
“不是正好麽?”
德妃要是曾經那般高高在上,她還不會願意和德妃合作,德妃已經是頹廢之勢,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病逝。
但皇長子才六歲,她能死得安心麽?
德妃曾派人尋她,言語蠱惑她合力出手對付雲姒。
她當時雖惱皇後偏向雲姒,卻也是不樂意同德妃合作,畢竟皇後娘娘的確照顧她良多。
但現在蘇婕妤改變主意了。
在這後宮中,哪有什麽倚仗?她自身立不起來,誰都有可能拋棄她。
合作?
蘇婕妤冷笑,她要的是德妃這麽多年在宮中留下的人手和暗線!
白芍覺得不可能:
“她多年經營的人脈,怎麽會交給您?”
蘇婕妤眼底發冷,一字一句道:“那你就告訴她,我小產時傷了身子,不能再有孕。”
德妃總得替皇長子做打算。
還有誰比她這個不能再有孕的人更合適在德妃死後照顧皇長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