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腦海中的係統提示音如同在她耳邊放聲尖叫, 耳膜震得欲裂。
她無動於衷,看著淩時初跌跌撞撞朝自己走來,雙膝一跪, 跪在了自己身前。
淩時初捂著腹部垂著頭, 嗓音虛弱, “師尊, 請您施法救救徒兒……”
寧如垂眸,問:“若我點頭,你想帶我去哪。”
淩時初沒想到寧如竟會問這個問題,目光中閃過驚愕、不解, 最後浮起不敢置信的喜悅,回道, “是……靈封穀。”
果然。
寧如知道靈封穀的劇情,在原文中,淩時初遇險, 與大小姐不慎掉入懸崖,本以為命喪黃泉, 卻意外落入了懸崖的靈封穀中,兩人在穀底朝夕相處了五年。
淩時初已掌握觸發劇情的規則,他之前不僅成功規避了與大小姐的相見,還將逐月的劇情轉嫁至宴止川的身上。如此,將那五年的主角換為自己與他,也不是沒可能。
她一陣頭暈,腦海中登時閃過很多事。
譬如她一直想擺脫被書寫的未來,努力一番卻徒勞無功。
譬如她自作聰明以為淩駕於所有角色之上, 哪知她也落了個被擺弄的結果。
譬如……
宴止川在走向萬魔窟的時候,偏頭對她說了句我很快就回來。
……很快就回來。
一股怒氣再度直竄她的頭頂, 寧如抬起掌,聲音冷道:“你把頭抬起來。”
淩時初聞言,乖乖仰起頭,露出纖長的脖頸,輕輕闔上眼。
寧如終究還是開口,“在不遵守法則的情況下,我可以殺死你。”
耳邊的係統音更刺耳了。
“……徒兒不會還手的。”他唇角挽起淡淡的笑,蒼白的唇被鮮血染紅了些,“師尊想報上輩子的仇,不如說師尊想做什麽,徒兒都隻會乖乖受著。”
一副自顧自的態度。
“你錯了,上輩子的事與我無關。”寧如沉聲,“我想對你下手,是因為宴止川。”
寧如的話可謂誅心,淩時初聞言一怔,長睫掀起。
寧如可不是什麽良善之人,她專挑淩時初不喜歡的話來說,“你設計陷害他,我現在是想替他報仇,如何,這個理由對你來說不好受吧?”
淩時初神色一下子變了。
“若我是救你,無論是在靈封穀的五年,還是往後活著的日子,我都會一直念著他……”寧如的掌心落在他的額心,“若我是殺你,我便是為了他對你下手。如何,想要我殺你還是救你?”
這無疑是個直擊內心的恐怖問題,淩時初眼尾泛起紅,死死望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很難受吧?”
寧如沉了聲,掌心有力蓄起,“但難受的不止你一個,憑什麽他要為你的難受買單。”
“……哈、哈哈……殺了我吧!”
淩時初像是已聽不下去,爆發出崩潰無助的笑聲,抬起手緊握住她的手腕,直直抵在額前,“師尊,殺了我吧……至少在這刻,你是看著我說出這番話……”
是恨意還是報複,他已不奢求什麽了,隻要是看著自己……
“你真是瘋了。”
“師尊,就這樣殺死徒兒吧……”
淩時初望著她,眼角有清淚落下,輕聲道,“反正都回不去了。”
寧如抿起唇,掌心有力蓄起,即將化為一道利刃——
就在她下了帶著殺意的決定時,她的眼眸正無意識地被染成紅色。
入魔。
淩時初安靜地看著她,連眼也舍不得眨一下。
在化成利刃即將刺穿淩時初眉心的前一刻,有人忽然握緊了她的手腕——
手腕被輕微地偏了一下,利刃朝旁飛去,劃破了淩時初的眉上一處。
“救他。”
喘著粗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寧如不敢置信地回過頭,發現來人果然是宴止川。
他右手持著逐月,上有血液沿著劍尖低落。
比起虛弱不堪的淩時初,宴止川的狀態隻能說好上一點。
衣裳上隨處可見的血跡,淩亂的發絲垂下,比平日急促的氣息,無一不證明他也剛經曆過棘手的對戰。
但那雙看著她的雙眸,卻如同黑曜石般,堅定而美麗,閃著奪目的光輝。
寧如不敢相信,直愣愣地看著他,“小蛇……”
“哪這麽容易死。”
宴止川鬆開了她的手腕,目光晃到了跪在她麵前的淩時初的身上,“我可不像某些人,有被別人殺死的癖好。”
淩時初聽到這話,看著他的神色霎時冷下,剛才奄奄一息的姿態逐漸褪去,他寒聲開口,“救我做什麽。”
“治好你。”宴止川抬起下頜,手中的逐月一轉,劍尖指著他,“我們打一場。我贏了,你乖乖從眼前消失。”
寧如一愣,連忙看向宴止川。
這人剛升級完就迫不及待找人打架麽?
淩時初:“若你輸了呢。”
“我不會輸,這問題不在考慮範圍。”
宴止川一貫的自傲,這話幾乎沒有經過任何的考慮時間,就這麽自然自信地道出。
寧如忍不住一笑,心中的大石頭也落下。
精神頭不錯,看來身體狀況還好。
“好了,救他。”
宴止川轉頭看向寧如。
寧如還沒回話,淩時初就冷聲打斷,“無禮,你有資格這麽說話麽,這狂妄的態度也是該治治了。”
他跌撞著站起,看來他也做好與宴止川打上一場的打算。
“禮?是要學你那般裝腔作勢麽?”
宴止川轉過身,對寧如說道,故意拉長了音,“請您為他診治吧——”
想了想,大抵為了炫耀兩人的“親密”關係,又難得恭敬地補上一句,“師尊。”
寧如:!
宴止川石破天驚的一句師尊,直接讓淩時初變了臉色,而他目睹了淩時初臉色劇變之後,還沾沾自喜地挑釁一笑。
“如何,作為師徒……有資格麽?”
淩時初雙目漫起了殺意。
在剛才,淩時初就算談不攏與寧如氣氛一觸即發,他也沒露出過如此氣惱的神色,他咬著牙,顫著嗓子開口:“師尊,您竟收了他為徒?”
宴止川也反應過來,他回過頭,慌不擇路地問了兩聲,“這人喚你師尊?這人……喚你師尊?”
寧如心裏咯噔一聲,仿佛嗅到了什麽火藥味。
這件事的確還沒跟宴止川坦白,他最不喜歡受人欺騙。
寧如咂咂嘴,他估計又要生氣了,而宴止川生氣可不分場合!
“那個小蛇,當初我沒把這件事告訴你是因為……”寧如說,“我也不想瞞著你,隻是……”
宴止川眸子猩紅,一副受了委屈的惱恨狀態,“除了我,你竟還有其他的徒兒?”
“我不是你唯一的徒兒?”
他仿佛遭到了巨大打擊,朝她逼近一步,全然將旁邊的淩時初拋在一旁。
他以為這世上,隻有他們兩個締結了師徒的關係,隻有他和寧如的關係是最親密的。
那這樣,他算什麽?
宴止川咬著牙,憤恨看向淩時初,“再加一條,你不僅要消失,還要與她斷絕師徒關係。”
“不答應的話,就殺了你。”
妥妥一副反派威脅人的惡毒模樣。
淩:…當時怎麽沒將這人殺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