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寧如看清來人, 顧不得係統提示，神色染上戒備，“是你。”
淩時初注視著她, 衣角被微風掀起, 他一如往常的恭順, “是, 師尊。”
寧如隔著幾步開外，沉默地打量著他，無論他的表情多麽無辜，態度怎樣恭順, 她就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濃重邪氣。
看著眼前的少年變成這副模樣，寧如頓感幾分恍惚, “你來這是做什麽？”
“來接您的。”
提到這，淩時初唇角挽了淡淡的弧度，用極其恭順的語氣, “師尊，請隨徒兒一起離開吧, 上輩子的事不會再發生。”
他上前兩步，試探性地，瑟縮地朝著寧如伸出手。
寧如沒有理會，“你果然是重生的。”
“是。”
寧如眸色一沉，後退一步，“你既然知道上輩子的事，就會知道兩件事，一是我不會跟你走, 二……我不是你師尊。”
淩時初聞言，表情並沒有波動, 隻是露出溫柔的弧度，“您是我的師尊。”
“我不是。”寧如冷道。
“我一眼就能認出來的。”
淩時初說，“隻不過這是從願術的作用。”
“從願術……”
“您的靈魂在被宴止川散去之後，幾經輪回，再被徒兒用從願術召回這裏。”
淩時初朝她走近了一步，“您擁有了其餘的一生的記憶，但已記不得上輩子的事，不對，不是記不清，隻是記得徒兒殺您的記憶，所以您才會對我，如此戒備、如此疏遠……”
他越說，嗓子就開始輕顫，似乎連咬字都痛苦萬分，“以至於您寧願與那宴止川交好，來對付徒兒……！”
寧如驚愕，被宴止川散去魂魄的不是淩時初的白月光麽？劇情有這段？
“原來上輩子，你心儀之人是……”
她的肩膀一沉，是淩時初的雙手按了下來。
她抬眸對上一雙泛紅的雙眼，那雙眸子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是……”
淩時初不舍得將目光移開半分，漆黑的眸中滿是偏執，“徒兒所愛之人，一直……是、您，從一開始，就抱著陰暗的覬覦、扭曲的占有、很惡心吧……？師尊。”
寧如蹙眉看著眼前性情大變的男主，“我都說了，我不是你師尊。”
她不會因此告白而產生動搖，她始終堅持著自己的觀點，她擁有不同的記憶，就不是那位師尊。
“我說了，您是。”
他眸色一沉，不悅地重複道，“您燒成灰，我都認得出來，師尊。”
寧如心情複雜，正派男主竟然黑化成眼前這般偏執模樣，她退了兩步，“那你現在到底想做什麽。”
他認真的表情染上幾許哀傷，語氣像在哀求，“師尊，請別遠離我，請別害怕我，我們像上輩子一樣，未發生那件事情以前，可以嗎。”
蒼白的手指抬起，小心翼翼地撫上她的臉頰，“所有的阻礙都沒有了，您的仇，徒兒也為您報了，隻要您點頭，隻要您一聲肯允……”
寧如卻是一怔，反應極快地問，“你說什麽？報什麽仇？”
報仇？他的仇人不是宴止川麽？
“向誰……報仇？”
她聽到一陣低低的笑聲。
眼前的少年眉目舒展開來，愉悅極了，一陣陣笑聲從他喉嚨深處發出，令人不寒而栗。
笑夠了，他才開口，一簇火焰在他漆黑眸中輕快跳動，“你說是誰呢？”
他側過身，手指向宴止川離開的方向，越說越興奮，“是隻身下到萬魔窟，卻不聽您的告誡，將夢雲珠丟開的人！”
寧如心髒停跳一分，揮袖一把將他擊退。
就算他修為大漲，她仍有壓製他的能力和信心。
淩時初沒躲，正麵遭了她一擊，退開了好幾步，輕咳幾聲，嘴角有鮮血流下。
“你把話說清楚。”
寧如冷了臉：“你說宴止川怎麽了？”
淩時初用手背抹去嘴角鮮血，卻絲毫未有苦痛，興致高昂地說，“不是稟告師尊了麽？他丟開了夢雲珠，現下，可能是出不來了吧？哈、哈哈……”
寧如伸出手，用法力將他粗暴地捆至麵前，情緒激動地說，“是你在背後搞鬼！你做了什麽？”
淩時初看著她，不知為何眼圈就紅了，“師尊，許久沒見您如此生氣了，上輩子，您也露出過這樣的神情，但那時，是對徒兒……”
“淩時初！”寧如氣急，“你回答我的話！”
他又細細看了會她的表情，似乎是享受夠了，唇角挽起笑，才慢悠悠答道，“我控製了魘魔，給他當場——重現了一些令他動搖的事。”
“什麽事？”寧如急忙追問，接而又自我安慰道，“不可能，他不是會被回憶糾纏的人……！”
宴止川一直以來心智堅定，過去的回憶，痛苦悲傷之事，向來不會成為阻撓他之事。
淩時初說這番話，是在動搖自己？擾亂自己心智？
“得看是什麽回憶，師尊。”他笑得溫柔耐心，“若是……”
驀地，他嗓音悠揚一沉，“——上輩子他殺了您的回憶呢？”
寧如一愣。
“他上輩子確實油鹽不進，但現今如此在意您，若是看了上輩子的那件事，也會動搖吧？”
他歪了歪頭，笑得古怪，“一旦有了弱點，就任憑拿捏。”
“將他放出來！”
“怎麽可能呢。”
“淩時初！”寧如抬高音量，“你別以為我殺不了你，我之前收手，隻因有百般限製……”
“果然我沒猜錯，師尊一直被某種事物限製，師尊必須按照上輩子的命數行事，這是法則。”
淩時初低低道，“怪不得擁有那段記憶，還願收時初為徒……但是，師尊若想殺我，可沒這麽簡單……！”
他話音落下，腰間的焚心便飛出，以巨大的力量割斷她的束縛。
寧如展袖，向後飛了幾步，穩穩落下，戒備地看著他。
淩時初站在原地，衝天空抬起手，焚心乖乖地落入他的掌心。
“淩時初……”
他提起焚心，衝寧如一笑，竟將焚心一轉，毫不猶豫地用力捅入自己腹部。
他沒留幾分力，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對此變故，寧如徹底發懵，剛才未搭理的係統提示再度響起，聲音急促。
“好了，師尊，您是不是該尊崇法則，丟開指著徒兒的劍……”
血順著他的腹部淌下，他素白的衣裳早已鮮紅一片，十分刺眼。
淩時初輕輕吐了口氣，衝她踉蹌走了幾步，明明身上劇痛無比，唇角的笑容卻十分燦爛。
“……救救徒兒呢？”
於此同時，係統跳出提示在她腦海中響起。
【支線任務：為受傷的淩時初施法。畢竟您是他的師傅，不能見死不救。
時間：緊急。】
寧如恍然，他是重生而來，自然知道如何觸發劇情！
為了讓自己救治他，竟不惜對自己下手！
真是……瘋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