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你說他想做什麽, 想殺我？”宴止川蹙起眉，抬聲問了句。
是疑問句，目光中也滿含疑惑。
寧如鄭重地嗯了一聲, 正琢磨怎麽給他解釋這關於前世今生的前因後果。
宴止川輕笑了聲, 接著笑聲止不住, 像聽到有趣的笑話般, 笑得輕蔑，“他也敢。”
聽到了回答，他不再疑惑。起了身，離開櫃底走向桌邊, 這步伐這氣度，早已忘了剛才羞澀的插曲, 一隻驕傲的小黑蛇重出江湖。
“不是，你不好奇他為什麽想殺你嗎？”
他的臉上重新露出疑惑，“為什麽好奇這種事。”
“那你剛才一臉好奇寶寶的表情看我做什麽？”
少年眉睫一顫, 愣了幾秒，俊美的臉上多了些惱意, “什麽寶寶，我不是寶寶。”
他頭一偏，聲音不穩的小聲嘟囔，“別以為成了師徒就什麽都能喊。”
“你說什麽？”
寧如沒聽清，“哎呀，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話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他露出疑惑表情的真實原因。
……並不是“這個人為什麽要殺我？”, 而是“這個人他哪吃的膽子，敢來殺我？”
寧如扶額, 別總是在奇怪的地方較勁啊！
“好了。”宴止川穩了穩表情，“現在該做什麽，也需要去取魔眼麽。”
寧如思忖幾分，抬頭看向宴止川，欲言又止。
宴止川：“你想說什麽？”
“小蛇，我這麽說你別生氣。”
宴止川輕哼一聲，“我是這麽容易生氣的人麽。”
要不是得哄著宴止川，寧如一定毫不猶豫地點頭承認。
於是她敷衍地嗯嗯兩聲，轉而說了她的打算，她放緩語氣，“小蛇，我知道你天賦極強，能力很強。”
先吹個彩虹屁，讓他放鬆警惕！
雖不明顯，但少年唇角弧度上翹了些。
“淩時初現在的功力或許非同凡響，但世上也有與之對抗的術法，你看……你有沒有興趣想學一下？”
若淩時初是重生而來，按他在原著中的天賦，無師自通不是問題，更別提他現在走了邪路，奪取魔眼，功力更是深不可測。
比眼前這隻小蛇修為高強是肯定的。
但宴止川心比天高，不願承認自己比淩時初弱小，萬一他大言不慚，來了一句“我還用學麽？那隻豬妖我手一掐就沒了。”這種大話就不好了，按他的性格，也不是說說而已，是真可能拎著劍去與他對抗。
那不可能錘得過淩時初啊！
“……如何？”
宴止川眸色一沉，湊近身子，壓低嗓音，“怎麽，師尊這個態度——是怕我不學麽？”
那必須是。
“當然沒有。”迅速否決。
宴止川不說話了，黑漆漆的目光看著寧如。
寧如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看我幹嘛。”
他輕輕一扯唇角，“你在想什麽我都知道，你害怕我直接不管不顧地硬碰硬，我是這樣的人麽？”
看起來就像是。
“要想徹底地殺死獵物，就要給予足夠的重視。”
宴止川聲音沉沉地說，“但凡有一步紕漏，就可能會被它逃脫，或被反殺。”
“正視自己的不足，才能變得強大。”
寧如一怔，對上宴止川嚴肅的表情，有些恍然，沒想到宴止川如此人間清醒？
不過這倒符合他在原著中的形象，劇情發展到中後期，宴止川已練就強大的功法，但他仍求知若渴，不斷網羅天下的功法秘籍，一個門派能在他手中覆滅，但門派中的藏書必被保存安好。
“怎麽？覺得這種話從我口中吐出，很意外吧。”
宴止川看到寧如表情怔愣，像是覺得好玩，笑著曲起手指，輕輕敲了敲寧如的額頭，“所以徒兒的這一課，師尊您明白了麽？”
……好欠揍。
寧如：“孽徒啊你……！”
宴止川眉目一揚，眸中染了些笑意，聳了聳肩，“是——是是。”
這表情，像極了寧如附和但又氣人的模樣。
寧如：……
*
兩人回了一趟清心宗。
他們先去了無涯底，寧如用手撫上飄落在空氣中、散落在土壤裏的法力，心下也有了幾分了解。
“手段真殘忍。”
宴止川單膝跪在一個山精屍體身邊，冷言冷語評價道，“誰教他的，真有趣。”
寧如歎了口氣，“我可沒教他這些東西。”
“你說什麽？”宴止川沒聽清。
寧如怔了下，反應過來並沒和宴止川坦白淩時初也是自己徒兒的事，她琢磨了會，看向麵前的少年。
少年眉眼精致，很快察覺到她的視線，也將目光投了過來。
雖然他態度不行總愛懟人，但寧如要開口時，他會提起百分百的精神聽著，聽著她說的每一個字。
寧如別開頭。
算了，感覺會很麻煩。還是先瞞著吧。
宴止川：？
他們接而去了趟淩時初所住的南竹峰，聽說淩時初大鬧一番，私自離開無涯底後，急匆匆地回南竹峰取了個什麽。
寧如和宴止川踏入屋中，屋中無人，十分冷清，其他地方沒有翻找痕跡。
寧如揮袖，用了記憶複現術，發現眼前的場景和記憶中並沒有差別。她不解地問，“是回來取了什麽呢？”
“是書。”站在書架旁的宴止川回答道。
“書？”
寧如走到他身邊，宴止川指了指書架，書架上的書籍整齊地擺放著，就算沒有放滿，書籍全都直立地挨著左邊。
而在最上排，有幾本書朝著左邊傾斜，明顯是從中抽取了一本書，但他卻沒有整理。
寧如說：“可根本不知道他有什麽書啊。”
她抬起手，指尖在書脊上一本一本地劃了過去，忽然她發現了什麽，發出一聲輕吟，“咦？”
“什麽？”
寧如又來回看了一遍，發出疑問，“怎麽缺的是那本書？”
宴止川蹙起眉，催問道，“什麽啊。”
寧如依然不解：“怎麽會是那本劍訣，難不成裏頭有什麽秘密？”
“到底哪本！”
他的耐心隻有微不足道的一點，尤其是在寧如在對他打啞迷的時候，更是幾近於無。
“那本劍訣，你記得嗎？就是我拜托你幫忙找的那一本。”
宴止川像是也回憶起來，眸色古怪地一沉，“是……那本？”
“對。”
寧如雙眸露出疑惑，“那本劍訣十分普通，對他現在沒有任何益處，為什麽會取這本呢？”
“難不成裏頭有什麽秘密……？”一般來說，特地回來取的東西必定十分重要，寧如連忙問，“小蛇，你當時翻看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寧如的“不對勁”三字還未說完，便被迫咽下了，因為她發現，麵前的少年臉色更加不對勁。
少年陰沉著臉，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直勾勾地盯著她，眸中一片陰霾。
這表情寧如很熟悉，她見怪不怪地問，“怎麽在生氣？”
“那本書，是你說送給過生辰的道友的。”
少年一字一句道，“過生辰需要送生辰禮的道友，每日聊天到忘記時間的道友，切磋劍法的道友，和這位同行的豬妖……”
他頓了頓，似乎是說不下去了，輕輕吐了一口氣，哼了一聲，“原來是同一個人啊？”
寧如不由得退後一步，怎麽還記得這件事啊！而且記得這麽清楚的嗎！！
少年唇角一勾，抬起眉睫，語氣輕易裝出幾分戲謔來，卻難以藏住渾身散發的不爽。
“師尊可真是有很多……秘密瞞著徒兒呢。”
不是！
為什麽露出被背叛一樣，如此悲憤的表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