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見到寧如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認為自己在這場“鬥嘴”戰爭中勝出的宴止川更為愉悅,他輕輕一笑,壓下了身子, 直視著她的雙眼, “那麽師尊, 現在有什麽吩咐麽?沒有的話, 徒兒告退了。”
他一把鬆開對她手腕的禁錮,笑了笑。
寧如看著宴止川走回房,抿起唇。
比起剛從山洞中撿到虛弱的他時,現在的少年褪去了疲憊和虛弱, 臉色好上不少,薄唇染上淡淡的血色, 唇紅齒白,整個人是變得更為漂亮了。
有一說一,宴止川長得是真好看。
就是脾氣差了點。
她垂眸, 看著自己剛被宴止川拽緊的手腕,明明剛才動也沒辦法動, 卻一點也
沒在皮膚上留下紅痕。
自從那次說他拽人手疼以後,他對待這類事,真是格外小心啊。
……
既然宴止川已經不情不願地答應保護她的請求,寧如也開始琢磨下一步。
她聯係係統,想再詢問下淩時初的情況。係統隻是冷冷回答幾句配角得做配角的事,主角的事管不著,就打發了她。
總得知道淩時初到底想做什麽……
回宗裏看看好了。
在她決定回清心宗找線索時,宴止川提著逐月走入房中, “她有事和你說。”
逐月化了形,告知了寧如一件事。
原來, 逐月之前莫名被催發魔性,不是毫無緣由,是受人撫摸,在撫摸的那刻,被滴入那人的血滴。
撫摸……?
寧如看向宴止川。
少年麵無表情地抱著胸,收到寧如的眼神,蹙起眉,帶著幾分愕然,忽然意識到什麽,抬聲道,“……我才沒有這種癖好!!”
……的確是。
宴止川也不是什麽劍癡人設,之前還把逐月關在了門外,名其曰男女有別。
“不是主人。”
逐月搖搖頭,“是別人。”
寧如問:“還有誰撫摸過你麽?”
她問完後,腦中忽然浮現一段畫麵,那時他們在雲上,有人曾向宴止川討了逐月,說要看一看。
……是淩時初。
宴止川看起來也想到這件事,露出並不意外的表情,冷笑幾聲,“我就知道那隻豬妖圖謀不軌,心機深沉,一肚子壞水。”
寧如掐了掐眉心,“可是他到底想做什麽呢,為什麽要這麽做?”
“誰知道。”
宴止川一臉鄙夷,“有些人使壞不需要理由。”
寧如:……被你這個反派吐槽,還真是意外。
這時,寧如收到長老的通聯術請求,她頓了頓。
宴止川瞬間明白,拎起劍,“我去收拾東西。”
他行事有原則,可不喜歡做些偷雞摸狗的事。
既然寧如對他有所顧慮,他必然不會強求。
他握緊了劍柄,嘴角一抿。
……不過被隱瞞的感受,是真的不爽。
那成為師徒的意義是什麽?
話說的如此好聽,締結關係,嗬,結果答應成了師徒,關係卻還是如此戒備?
越想越不爽。
“等下,小蛇。”
宴止川停下腳步,沒回頭,帶著幾分惱火,“做什麽。”
“你去哪啊?”
“收拾東西,不是說了嗎。”
宴止川冷聲說,“不會打擾到師尊商討要事的。”
寧如走上前,“你生氣了?別走啊。”
“師尊的秘密通訊,徒兒怎敢參與?沒有這個資格,也沒有這個膽子。”
“小蛇,你是不是在生氣。”
寧如拉住他,吐了口氣,才道,“我沒想避開你,也沒這個意思。你似乎很在意師徒的關係,其實……我們不必真的走師徒那套。真正連接我們的不是師徒關係,而是因為你答應保護我,成為師徒,是因為我想回饋你。”
“換句話說,我想謝謝你。”
寧如歪頭,彎唇笑了笑,“謝謝你願意保護我。”
少年的目光落到她的笑容上,微妙地止住了話頭。
“所以,不是徒兒徒兒的。”
寧如將他拉到桌前坐下,“小蛇是救人的神明。”
宴止川身體一僵,怔愣好幾秒。反應過來,將自己的手從她掌心抽出,托在臉頰上,微微撇開頭,“……什麽救人,什麽神明,一個字我都不喜歡。”
“你說什麽?”
“我說……師尊說的話真難聽。”
“又叫起師尊了?”
“嗬,不知是誰剛才還求著我叫她師尊。”
“你叫師尊時語氣很不對勁,我感覺一點便宜都撈不到。”
除了感受到了美色之外。
“那可真是對不住。”
宴止川托著臉頰,微微偏過頭,揚起了唇角,“我就喜歡在這種情況下叫師尊。”
寧如:……吵不過你。
宴止川倒是興致挺高,懶懶地湊近身子,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她,故意低著聲喚道,“師——尊——”
寧如無奈又無語,懶得跟他吵,抬手連接了通聯術,他們麵前徐徐綻開一副虛擬圖像。
幾位長老的表情十分驚慌,“宗主,大事不好!”
宴止川收了些許慵懶的神色,凝神看向麵前。
寧如:“怎麽回事?”
“距我們剛收到的消息,淩時初去伏妖深淵奪取了魔眼!”
寧如大吃一驚,“什麽!?”
據長老說,淩時初一路向伏妖深淵前進,一路奪了路上妖獸的內丹,是一隻也沒放過,又去鐵玉山莊搶了金翠千縷衣,因此才能闖入魔氣重重的伏妖深淵。
宴止川問,“取了那魔眼能做什麽?為何如此吃驚。”
寧如當然吃驚,甚至是震驚。
因為在原著裏,奪取魔眼的是宴止川。而奪取了魔眼的宴止川功力大漲,也因此能將纏著淩時初白月光的縛魂鎖擊碎。
她想起淩時初並未遵從劇情的詭異行為,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大膽的想法……
難道淩時初是在規避這件事發生麽?
規避的話,就是知道會發生。
……
她幾乎愣在了原地,不會是……重生了吧?!
臉頰忽然被冰涼的手指撫上,宴止川輕輕扳過寧如的臉,讓她直視自己。
寧如回過神,但眸中還殘餘著幾分怔然,她看向他的眼睛,“什、什麽。”
“相信我。”
宴止川一動不動地看著她,語氣認真而鄭重,“無論他拿了魔眼還是牛眼,我都能擺平。”
“就算他搶了一百隻眼,我都會像現在一樣,站在你的麵前。”
寧如心髒忽然發緊,接著一種異樣的情緒在心底彌漫開來。她怔怔地看著麵前的少年,他身姿挺直,表情嚴肅認真,不帶一絲笑意。
值得依靠的帥氣。
真令人動容。
半晌,寧如才先一步移開目光,低低地笑出聲,“不是,什麽一百隻眼啊,你在認真地搞笑嗎。”
宴止川無語,“……我可沒想逗你笑。”
寧如卻忍不住繼續笑出聲,笑得肩頭聳動。宴止川果然開始不爽,蹙著眉讓她不能再笑,寧如是真忍不住,看少年越生氣,笑得越歡,最後宴止川惱火地動手,掐上她的臉頰,“不準笑。”
“又以下犯上了!”寧如伸手阻擋。
“我、就、樂、意。”
兩人並未動用法力,隻是憑著最原始的動作進行著攻防,當然他們不知道,從旁觀者的視角,他倆就像在打鬧。
最開始是寧如重心不穩,少年伸手去拉,又不小心碰倒了桌椅,攪纏著寧如的裙擺,最後兩人齊齊摔向地麵。
宴止川眼疾手快地環過她的腰,自己的背朝著地麵,充當寧如的肉墊。
他們跌向地麵,在背部感受到堅硬的痛感時,他同樣感受到寧如身體壓來的重量,和擦過臉頰的柔軟觸感。
帶著幾分溫熱。
是……嘴唇。
宴止川心髒幾乎停跳,他愣愣地瞪著天花板,臉頰那一塊溫熱彌漫開來,熱度逐漸蔓延至全身,竄入他的心髒。
撲通、撲通……
他的心跳聲越發急促。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蛇。”
寧如連忙直起身子,捂著嘴,“我剛才好像不小心碰到你……”
她有點害羞,但不算太多。對她來說,隻是擦過了他的臉頰而已。
砰地一聲——閃電變回小蛇——迅速逃竄遊走——忽地發現門被關實——火速掉頭——目標是櫃子下可以躲藏的角落。
以上的動作發生在三秒中之內。
寧如這一眨眼,隻看到了小黑蛇一溜煙鑽入衣櫃底下的尾巴尖,再一眨眼,什麽都沒了。
寧如:……
眾所周知,宴止川有三個技能,害羞傲嬌且嘴硬,且每項都修煉到了極致。
於是寧如愣是在衣櫃旁坐到了天黑,隻為守株待蛇,這期間她嚐試了勸慰、激將、挑釁、道歉……等等的說辭,以及用食物引誘、用木頭戳、用捕蛇網撈等方法……
根本……不為所動!
寧如歎了口氣,“小蛇,別往心裏去,往好處想,至少沒碰著嘴……”
聽到這話,蛇尖把她放來引誘的食物給甩了出來。
“人要長大,發生了的就已經發生了,沒有
機會重來,對不對……”
寧如還在柔聲勸慰,卻忽然想到什麽,“等等,發生了的就已經發生了,沒有機會重來……”
她倒吸一口氣,“小蛇,我知道他想做什麽了!”
窩在角落的小黑蛇沒精打采地甩了甩尾巴尖。
“他想幹掉你……!”
她明白淩時初想做什麽了,若是淩時初重生,就會規避不想發生的事,不想發生的事……
他痛苦於沒有守護好白月光的魂靈,而上輩子導致這一切發生的,就是宴止川。
那麽,先下手為強,在宴止川還未強大起來就幹掉他,不就是好選擇麽?
重生以後,第一個殺仇人,這種思路根本沒錯啊!
“你說什麽?”
宴止川的聲音響了起來,“誰想幹掉我?”
寧如抬頭一看,小黑蛇不知何時鑽了出來,已恢複了人形,站在她的麵前看著她。
“啊,出來了。”
寧如看著麵前臉上仍有紅暈的少年,感慨道,“不愧是仇人的吸引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