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寧如怎麽睡都睡不著，索性走出了房間。
書屋仍亮著燈，她像被無聲吸引似般，放慢腳步走近。
她貼著門，悄悄往裏偷看。
一隻黑蛇正貼著書櫃，地上擺著許多書，它直著前半身，金瞳目不轉睛地盯著書，蛇尾靈活地翻頁。
維持人型會消耗妖力，所以宴止川受傷時，除卻與她交流，為她做菜，基本都是變回黑蛇。
原著中，宴止川在第一次突破時，也是在陵水鎮受了極大屈辱，氣急之下功力突飛猛進。
但他從那時起，思想和功法開始走向極端。
它身邊的燭燈晃動著燭焰，將整個屋子照得暖洋洋的，打在它的鱗片上，倒是透出幾分金光，此刻的氛圍很治愈美好。
寧如目光一動，收回身子倚在牆邊，雙手背在身後，衝著天空笑了笑。
現在這樣，能讓他不再顛沛流離的，也不錯。
她正想回屋，身後卻響起少年極具清冷特質的聲音，“這就要走？”
寧如嚇一跳，怎麽變回人型都悄無聲息了，難道這功法又長進了？
“有點睡不著，見你這還亮著燈，就來了。”
她回過頭，訕訕一笑。
少年一身單薄白衣，頭發沒有紮起，隻是順直披在身後，如墨長發襯出他臉龐如白玉般皎潔，五官昳麗。
他環抱雙胸，一開口卻又瞬間失了剛剛的柔和美感，“怎麽？是想來聊天？討論功法，又或者，隻是來偷看的？”
“我……”
寧如一噎，沒想好怎麽答，這話沒少夾棍帶棒的。
見寧如卡殼，宴止川的氣勢就起來了，他倚著門邊，語氣帶著十足的冷意，“聊天，我跟你可聊不了一晚上。”
“修煉功法，似乎也不像，所以……”
“來偷看什麽？”少年微微眯起眼睛。
不得不說，宴止川不愧是未來反派，雖修為尚淺，但氣勢凜人，壓人一頭。
“一副興師問罪的表情。”
寧如倒是不怕宴止川擺臉色，她小聲吐槽了句。
少年眉梢一抬，冷笑一聲，“有人半夜不睡來到我屋前亂轉，這就叫興師問罪了？還是說你這輩子沒見過蛇，在寫什麽蛇類觀察日記？”
寧如被懟了一臉，也有些惱，索性擺爛回答，“對啊，就是來偷看的，就來偷看你的。”
少年眸色一沉，壓低了聲音：“……所以，偷看我做什麽。”
寧如瞥了他一眼，別看他氣勢洶洶，要反將一軍可太簡單了。
“你好看唄，睡前不看一眼不舒服。”
少年果然一頓，白皙脖頸瞬間漫上微紅，“……膚淺又滑稽的理由。”
寧如開始抬杠：“怎麽膚淺了！你難道不好看嗎！”
“以貌取人難道不膚淺嗎？”
“當然不膚淺，這可是人之常情，誰看到喜歡之物不會多看幾眼？”
少年懟著懟著也上了頭，竟忽略了某些詞句，隻抓住最重要的重點，眉頭緊皺，嚴肅道：“我不是物品。”
“你當然不是物品了呀，你是人。”寧如一時間也被繞了進去，“行行行，我改正，我的意思是看到喜歡的人……”
她瞬間身體一僵，對上少年驚愕的雙目，話也卡在了喉頭，“啊……等、等等，你聽我解……”
砰的一聲巨響，門在寧如麵前被氣急敗壞地關上。
門外，是一臉尷尬嘴瓢典型玩脫了正後悔著的寧如。
門內，是隻將腦袋藏到蛇尾，蜷縮成一團的宴止川。
*
寧如躺在**，抓著被子，一臉悔恨地看著天花板，她發誓，這絕對是她人生中最尷尬的一件事。
但是。
喜歡也不一定是表達愛的意思。
喜歡小貓小狗也是喜歡呀！
嗯，明天就這麽解釋好了。
這麽一想，她心態平和許多。
一夜過去，算不得睡得安穩。
天亮後，寧如打開門，便嗅到從廚房散發而來的香氣，是宴止川在做早飯。
她走到門邊，少年正好把煮好的粥用勺子舀起，放到碗中，見到寧如站在門邊，頓了頓，目光迅速移開，“吃飯。”
“噢，好。”
寧如乖乖地坐在桌邊，又忍不住抬眸看他，想著怎麽開口。
少年自然注意到她的目光，雖然板著臉，目光明顯卻飄忽起來，能看到纖長的眉睫微微顫著。
糟糕，這……都不敢直視了。
“那個，小蛇。”寧如喝了兩口粥，請了清嗓，“昨晚我對你說的話……”
少年手一僵，迫不及待抬高音量打斷道，“昨晚，我找到了你想要的東西，從願術。”
宴止川臉皮薄如白紙，隻會拙劣地轉移話題。
寧如果然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瞬間忘記之前的話題，雙眼亮起光：“真的嗎？！”
“嗯。”
少年點點頭。
“所以是什麽？”
少年見她完全忘卻剛才的話題，飄忽的眸色總算穩了些，抬眸問，“你有什麽想實現的願望？”
“我……當然有啊。”
寧如一頓，老實回答。
“什麽願望？”
“……改變未來那種”寧如模糊了說法。
是的，她就是想改變自己的未來。
她想能徹底擺脫係統的控製，想活下去。
少年嗤笑一聲，顯然覺得她在開玩笑，“當時你也聽到了，那女人說被騙了。”
“她當時神誌不清，語焉不詳的，我想弄清楚些。”
寧如直起身子，冷靜地說：“什麽事情都會有副作用，若是正麵反饋能超過副作用……那好像也不虧。”
“你是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還賺了兩百的意思麽。”
宴止川迅速理解她的意思，盯著她，“你倒是很有決心。”
“不說這個了。”
寧如倒是一個不會輕易放棄，對重大抉擇都深思熟慮的人，她笑了笑，問：“你呢，有沒有什麽願望？”
寧如想著，若是有願望的話，她幫忙實現，還能增進兩人的關係呢。
宴止川果斷回答：“沒有。”
“沒有？”
寧如數著手指，“統一修仙界啊踏平人界修煉至上功法啊……”
“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統一修仙界，踏平人界？”
宴止川皺起眉頭，“這種無聊的事為何會放入我的願望裏。”
他放下筷子，勾了勾嘴角，“我沒有願望。因為隻要有想做的事，我下一秒，就會做到。”
少年衝她說這話時，身子微微前傾，幽黑的雙眸熠熠生輝，不得不說，是帶些帥氣的自信在身上的。
“你很自信，我很欣賞。”
寧如從儲物袋中拿出本書，在他麵前晃了晃。“但是……這本書呢？”
少年目光落在書封，雙眸微微睜大。
“中階術法書，修仙界僅此一本，我也是好不容易搞到的。”
寧如更過分了，在他麵前翻了翻。“裏麵不僅觀點新穎，術法全麵易懂，是本上好的絕版書，你看看這個化形術，嘖，還有這縱物術……”
少年視線一直跟著她的書頁，最後看她施施然合上，沉默半晌，咬牙問，“……要我怎麽做。”
“嗯？”寧如裝傻。
“不用廢話了，這本書的代價……”
果然好拿捏。
看著他緊抿著唇，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寧如起了逗弄的壞心思，勾唇笑了笑，“這本書可是珍貴至極，我提出的要求可能很難讓你接受哦，哎呀……”
“不用嚇我，你說就是了。”
寧如衝他勾了勾手指，意思耳語。
少年一僵，遲遲未動。
“怕了？”
“嗬。”少年冷哼了一聲。
少年麵色冷淡，袖中的手已然緊握，他是緊張的。
但他想要汲取更多的知識，他想要變得更強。
無論她提出什麽難以言喻的要求。
尤其知道她對自己有了那般心思後。
莫非真是那方麵的要求吧。
少年腦中瘋狂天人交戰，薄
唇微微抿起，眸中逐漸黑沉。
兩人麵對著湊近，寧如貼到了他的耳邊，幾秒後才出聲，“……做好覺悟了嗎？小蛇。”
“嗯。”
若她著實在羞辱自己，那便在結清了債之後，再一件一樁的還回去。
想到這，他的眸色漸漸冰冷。
“那我要說了……”
寧如故意頓了頓，將緊張的氣氛拉滿。
少年淺皺著眉，眼神難得出現妖物的警惕和攻擊時的蓄勢待發，渾身緊繃著。
下一秒，他的額頭被書溫和一敲。
“送你了。”
他聽到了寧如帶笑的聲音。
啪嗒一聲，書落到了他的懷中。
少年一怔，回頭看向她。
隻見寧如坐了下來，把一個花卷塞到嘴裏，吃得臉頰鼓起，她彎眸一笑，“當作你幫我找到從願術的謝禮。”
少年垂眸看著懷中的書，眨了眨眼睛，難得在他身上出現可愛的茫然。
害怕他回過神，又說些僵硬的話拒絕自己，寧如連忙道：“其實簡單點，直接說我想要也可以，對我隻是舉手之勞，對你很重要，我很樂意幫你。”
少年的目光閃了閃，抿起唇，別開頭說：“別做夢了，我絕不會求人。”
寧如倒是一點也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在走上邪道之後，他曾有拜師學藝的機會，他想學習如何控製自己渾身戾氣。
但他來到門派時，卻在門口被弟子們攔下。
弟子們見他沒有準備該有的“通行費”，不僅不願為他傳信，更是羞辱他。
其中一位虛偽的弟子笑著說，若你能從我□□鑽過去，我便幫你傳信，給不了錢，但能給了我開心。
宴止川聽完後，冷冷說了句，“想必這門派也不值得我來求學。”
他自己撕了書信，衝他們邪氣一笑，“我自己一個人，也能變強。”
寧如暗暗想，真是倔強人設萬年不倒。
她喝完最後一口粥，“好了，那我們換個話題。接下來可以告訴我從願術的事情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