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宴止川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眸色漆黑，此時他的眼神，更貼近於緊盯獵物的毒蛇，讓人心底不由自主地產生恐懼。
寧如頓時有點心虛，“我……我見了個同門，聊了會。”
“哦——”
宴止川陰寒著臉，拉長音重複道，“聊了會。”
“這個確實是我沒注意時間。”
寧如咽了口唾沫，劍陵和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找劍加拔劍又花費了一些功夫，所以她沒注意到外麵時間，竟已經過了一天一夜。
怪不得剛才宴止川還問她，到底是哪天的午餐。
少年抱起雙臂，冷光一掃，“看來關係是真的好，聊得廢寢忘食。”
寧如客觀地評價道：“關係也一般，還沒我跟你熟呢。”
少年微微一愣，語氣更為僵硬，表情卻好上不少，“我可沒這麽多跟你聊的話，一晚上都聊不夠。”
“也沒聊幾句，我們就是討論了……”
寧如正斟酌著用詞，想著怎麽解釋，突然反應過來，看向他，“需、需要解釋到這個地步嗎？”
宴止川聽到這話，雙眸微微睜大，眸底的憤怒也漸漸消下去，轉而升起一股憤怒裹挾著羞意，說著就要走，“倒是不必，沒人在乎。”
“我和那位同門隻是交流了些修煉上的問題。”
寧如拉住他，又把劍陵的事打了碼解釋一通，最後真心誠意地說，“抱歉了，小蛇，沒及時跟你說。”
她合起雙手，微微傾身，抬眸看他，態度十分誠懇，帶有點楚楚可憐地意味。
宴止川盯著她好一會，目光移開，“……別自作多情，你沒對不起我什麽。”
“那，還不是讓你擔心生氣了……”
宴止川像被突然戳中的貓兒一樣，瞬間豎起了身上的所有毛發，像是證明什麽而拚命否定什麽，“……你在說什麽？我沒有擔心你。”
“可是你生氣了。”
“我沒生氣……”少年別過頭，語氣僵硬。
“是生氣了，你剛才眉頭緊皺，一副想發火的表情。”
宴止川看上去要發飆了，“我都說我沒有……”
誰知寧如毫無征兆地從儲物袋中抽出了一麵銅鏡，對著他，“你看，就是這副表情！很凶！”
老實說，宴止川就算是生著氣，美貌值也依舊在線，但比起平日多了讓人心驚的意味。
宴止川聽到凶字後眉睫顫了顫，沉默半晌後別開臉，聲音緩和了些，“……是浪費。”
寧如眨了眨眼：“什麽浪費？”
“……浪費食物。”
宴止川回懟道，“不回來就別叫人做飯啊？”
寧如聽到這理由，心裏就飄過兩個字，借口。
大抵是傲嬌小蛇為了掩飾心中所想，找了其他的理由。
“好好好，我知錯了，請你原諒我。”
寧如舉起雙手，衝他一笑，“那我現在可以吃上飯了嗎？”
這段對話下來，宴止川的表情比剛才好上不少，他沒應聲，抿了抿唇，轉身走向後廚。
意思很明白了。
突然這一瞬間，寧如想通了什麽，追上去拽住他的手腕，驚慌道：“等等等等，你不會一直等著我沒吃飯吧？”
“怎麽可能？”
少年瞪大了眼睛，氣息也急促起來，“怎麽可能為了你不吃飯？”
倒不是認為宴止川關心她到茶飯不思，隻是覺得依他性子，確實能做出做好了等人回來不見回來越等越生氣氣到吃不下的行為。
寧如鬆了口氣，“那就……”
她好字還沒發出聲，突然一聲饑腸轆轆的咕嚕聲。
兩人一瞬間都陷入怔愣。
這聲，不是她肚子發出來的。
那……
她猛地看向麵前的少年。
宴止川也是滿臉驚愕，可以看到一股淡淡的緋紅，慢慢從他白淨修長的脖頸蔓延升起，直至染到他的耳廓，而他的手腕處，青筋正漸漸突顯。
看上去是要爆發了。
“啊啊啊好餓——”
寧如忙當起背鍋俠。“前胸貼後背了——”
“……知、知道了！”
少年猛地抽回手，怒氣衝衝地轉身，“馬上就做好。”
*
寧如坐在桌邊，宴止川在身前忙活，他一邊翻著食譜，一邊靈活的下油巔鍋。
不一會，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湯便端到麵前，寧如十分驚訝，便問：“你之前也經常做菜嗎？”
宴止川看了她一眼，將一碗米飯擺在她麵前，自己也拿著筷子坐下來，“你沒見過我吃什麽？”
對，自己問了個什麽傻問題，宴止川那時連溫飽都保證不了，更別說做菜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的手藝很好，看上去很熟練。”
“這又有什麽難的。”
“對我來說很難。”
寧如夾了塊小炒牛肉，塞到嘴裏，瞪大雙眼看他，“唔……”
“怎麽？”
少年聽到聲響抬頭，看見表情複雜，眼含熱淚的寧如。
他皺著眉，迅速站起，給她倒了杯水，語氣埋怨，“餓死鬼嗎？吃這麽快做什麽？”
寧如咽了下去，“沒、沒有燙到，是太好吃了。”
少年微微一愣。
“太好吃了。”
寧如又夾了塊，感動得聲音顫抖，“真的很好吃，這水煮牛肉嗚嗚嗚，好香，好好吃。”
“小黑蛇，你真的很棒。”
寧如不太會掩藏她的情緒，此時她的雙眼閃著光，滿臉都是真誠。
宴止川微微抿起薄唇，傲嬌對於誇獎必然是會害羞的，但仔細看去，他眉梢確實染了些笑意。
“讓我想起了家的味道。”
家……
這是個對他熟悉又陌生的詞。
此時說家做什麽？
難不成是想和他成立一個家？
少年越想越離譜，隨後耳尖漫上微紅，“別隨隨便便說道，我可不是你的家……”
話沒說完，就聽到寧如歎了口氣，“唉，好想我媽。”
少年唇邊的笑意瞬間褪去。
“那時我媽……唔。”
寧如剛想繼續感慨，口中便被塞入一個綿軟之物，堵住了她的感慨，是一個香噴噴的花卷。
宴止川冷冷一笑：“話不停似的，吃東西吧。”
寧如：……他又哪生氣了？
吃完飯後，宴止川起身就要收拾桌麵，十分自覺。
寧如攔住了他，一副想拉人入夥的表情，“少年，你想學控水術嗎？”
要說洗碗的話，其實可以學清潔術，但寧如覺得控水控火更帥氣，對正處於中二期的少年更有吸引力。
一有吸引力，這小蛇不就自動貼上來了？看他對知識求學若渴的模樣，聽說了帥氣的控水術，到時指不定喊著師尊求著她教呢。
宴止川挑眉：“怎麽學。”
寧如叉腰：“我可以教你。”
“什麽代價。”
“很簡單的，就…”
她話音未落，便見到宴止川念了幾句咒，指尖朝前一指，竟慢慢操控著清水升起，落下。
“怎麽……”
“昨天無聊，便學了。”
宴止川收回手，轉頭看她，唇角慢慢露出笑意：“下次還是找一些更厲害的法術吧。”
“寧如老師。”
這句稱呼帶著笑意，竟被喊出幾分符合少年年紀的輕狂和反派特有的邪氣。
*
宴止川變回人型後，便把蛇窩搬到了書屋，屋中又剩下寧如一人。
她背著手歎了口氣。
收徒之術再遭挫折。
今天居然被反將了一軍，雖說初級控水術不是什麽高深的法術，但也有入門難度。
可宴止川在短短幾日，不，就昨天她不在的那日，竟然爆發潛能，精進到如此境界！
這不比隔壁男主三句問兩句厲害多了嗎？
想到這，她喚出阿搜。
阿搜拍著翅膀飛來，口中又叼著什麽，“主人，什麽事？”
“昨天我不在，宴止川他做了什麽？”
寧如開門見山的問，“是否一直在修煉？”
“噢，他啊。”
阿搜將口中的蟲子咽了下去，歪著頭想了想，“沒有一直在修煉呀？”
“你離開後，他去書屋拿了本食譜，接著便去到廚房準備午餐，做好後在門口等著你回來。”
“你一直沒回來，這期間他熱了幾次飯菜。到晚餐時間又重新準備了一次晚餐，接著又到門口等著，但是明顯心情不好。”
“直到晚飯也涼了，他忍無可忍，隨手拿了本書，邊坐在門口邊看，不過看兩頁書就看眼門口，也不知道他看進去沒有。”
“等到了半夜，他像是十分生氣，那盯著門口的眼神，像是可以殺人。
當時我都有點害怕，不敢離得太近。”
“後來也許是有火發不出，他就無師自通控水術了，我也很驚奇！”
寧如：“不是，等等，你說他在門口等了一晚？沒去別的地方？”
“對，就，你看，就院門那台階，就在那坐著蹲著站著，有時變回蛇窩著。”
阿搜想了想，“我估計呢，他嘛小蛇，視覺聽覺都不太好，所以就站在門口那，確保第一時間能看到
。”
……
很好。
不僅沒吃飯還等了一天一夜。
敢情這控水術是宴止川等了她整整一天，惱火了，怒氣直衝天靈蓋，才突破學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