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逆羽
Vain選手做作的擺拍帥照
“陳放！快點！”
張世的催促聲從遠處傳來。
走在前麵的陳放停頓了一下，側臉出聲:“前麵右轉就是主場。”
說完，不等時簡接話，他就加快步伐去追其他隊員了。
“謝……”
他跑得太快，一過轉角就沒了身影，留下時簡的道謝聲在空曠的走廊裏顯得異常微弱。
她隻好順著他剛才說的方向去找出口。
好在場館的構造不算特別複雜，穿過走廊就看到了在後台的工作人員。
而和後台隻有一牆之隔的就是今天的主賽場。
比賽沒有正式開始，內場活躍氣氛的音樂聲震耳欲聾，也給時簡原本平靜的心態添了幾分緊迫感
她掃視了一圈四周，突然發現自己找不到進賽場的入口！……
而且臨近開賽，周遭的工作人員俱是神色匆匆，忙於各自的工作，根本沒人注意到時簡這個陌生麵孔。
幾次問路失敗之後，時簡放棄了。
索性抱著相機站在原地等。
看會不會有RT的人再出來。
“小時？”
果不其然，內場音樂聲一停，張世就出現了。
時簡心裏鬆了口氣，垂下肩頭對他微微一笑。
張世看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後知後覺地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腦門:“抱歉抱歉，我一著急就把你落下了。那邊是專用通道，出門就可以到觀眾席了，你記著右邊是我們隊的粉絲，別拍錯了哈。”
“好。”時間緊張，時簡來不及和張世說別的，小跑著推門出去。
一陣冷氣撲麵而來。
內場和後台宛如兩個世界。
盡管上次拍攝過另一隊的比賽，但時簡還是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到了。
全場座無虛席。
觀眾席呈階梯式，以選手們比賽所在的主賽區為中心散開，兩側亮著數個LED大屏，上麵是兩邊隊員的半身照。
倒數第二張照片是陳放的，時簡在徐清某一天的手機鎖屏上見過。
他不笑，唇抿得緊緊的，眼底下藏著冷傲煩悶。
“拍得不好。”
時簡想起自己剛才在休息室拍的陳放。
他是鮮活的人，拍照時不應該隻讓他做一種表情。
“各位召喚師朋友們，歡迎收看英雄聯盟職業聯賽……”
頭頂的音響猝不及防地炸開。
時簡的思緒被打亂，一個激靈，腳下差點踩空。
好在樓梯不高，她趕忙扶牆站好。
另一邊的主舞台上，正在進遊戲的陳放突然皺了下眉。
“陣容不被拆的話就壓著他們下路打，打野盡量多幫下，知道了嗎？”教練叮囑完Stay，又回來大力拍拍陳放的椅背，“別耷拉著臉，你的情緒該起來了。”
……
“今天仍舊是強隊對強隊，本賽季新晉強隊對戰上賽季春決冠軍。不僅如此，兩邊隊伍的AD位都是實力非常強勁的選手。值得一提的是RT這邊的Vain選手，自上個賽季進入一隊以後，這位選手的勢頭一直很猛。上一場比賽，他兩局的發揮都堪稱完美，第二場在保證隊內輸出的同時，他更是保持了零陣亡的數據。”
二樓落地窗邊，兩位身穿西裝的男士坐在裏麵做開場語，並向觀眾介紹今天參加比賽的兩支隊伍的基本情況。
時簡聽到解說提了好幾次Vain，言語之間都是讚許。
他是真的很厲害吧。
時簡抬頭看向前方的高台。
RT的隊員們已經戴好了各自的耳麥，從左至右，陳放坐在右手邊倒數第二位，此時他眉峰微蹙，麵無表情地盯著麵前的顯示器。
屏幕的亮光映照在他的棱角上，像極了她第一次遇到受傷小孩的那天，他對著晨時的日光發呆……
“你怎麽又走神，要工作了。”
時簡晃晃腦袋，把自己叫回現實。
她按照張世說的方向，跨上最右側的台階，反複測試好角度後，時簡彎腰靠在中層的扶梯上麵，快速按下快門。
旁邊觀賽的粉絲以為時簡是聯盟的工作人員，便很是配合地晃晃手裏麵的應援物。
離得最近的一位女生，手裏舉著陳放的燈牌。
[Vain別追啦！]
時簡覺得有趣，便順手拍了一張。
正準備上樓俯拍時，身邊突然響起一陣抽氣聲。
“謔，三Ban AD位，看來QC今天是準備針對一下RT的下路。”
“這一點我倒是沒想過，我猜RT的教練也蠻意外。”
解說在二樓同步賽況，時簡不懂其中的意思，但從他們的字裏行間聽出陳放被另一支隊伍針對了。
“因為太厲害了嗎？”她小聲嘀咕了一句。
舉起相機遠距離拍了一張陳放的側臉。
張世在後台等了許久不見時簡出來，隻好返回去找她。
一出後台就看見她仰頭直愣愣地盯著轉播屏。
看得比前排的粉絲還專注。
“小時，小時。”
張世失笑，貓下腰過去，朝時簡招手。
時簡這才聽見，趕忙從中層下去。
“照片拍完了嗎？”張世問。
“已經拍好了，你要看一下嗎？”時簡把相機遞過去。
張世：“沒事兒我不看，我們的比賽每一局最少都在三十分鍾以上，你想看的話回休息室看吧。”
時簡怔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看的過於投入了。
“我其實看不太懂，以前沒有接觸過。”她抿起唇。
“在隊裏多待幾天耳濡目染自然就能懂，快去吧，休息室還有奶茶。”張世笑盈盈地拍了下她手裏相機，轉身去忙自己的事情。
“今天是Vain這個賽季第一次拿寒冰，一反他平時的激進打法。”
時簡回頭又看了一眼賽場，計劃著晚上回去一定要找徐清補課。
……
休息室又是另一副光景，時簡回來沒一個人注意到，他們全部聚在轉播屏前麵，一動不動地盯著遊戲界麵。
時簡在最後麵找了個位置坐，也和大家一樣專心看比賽。
“哥，打保守能行吧？”杜儀突然問旁邊的副教練。
副教練：“沒問題，陳放他心裏有數。”
杜儀有些疑惑：“真是奇怪，我以為他會拿小炮或者金克絲。”
卓密插了句嘴：“拿寒冰是求穩啊，畢竟對麵也是強隊。”
時簡認真地聽著他們討論，卻還是聽得雲裏霧裏。
遊戲界麵紛繁複雜，十個不一樣的動畫人物在裏麵遊走。
“你看他這個走位，就很Vain，一般選手根本不會從這條河道上去。”導播把OB鏡頭給到一個拿箭的英雄身上，時簡湊上前。
藍色血條上麵竟然還有名字。
[RT. Vain]
這讓時簡突然之間覺得陳放的英雄最好認，於是接下來的半場比賽，她一直盯著這一個英雄看。
“恭喜RT戰隊，第一局暫時領先。”
紅色方水晶爆炸，RT順利贏下第一局，前麵的杜儀也沉下肩膀，鬆了口氣：“來來來，有獎競猜本場MVP，輸的人晚上請客。”
“絕對不是Vain，我覺得是中野。”卓密伸了個懶腰。
“陳放這局打得過於保守了，我也覺得MVP應該是我們打野。”杜儀說。
兩人說完，才發現時簡正坐在後麵聚精會神地聽他們討論。
杜儀看她抿著唇一臉嚴肅的樣子，好笑道：“你看得這麽認真，要不來說說誰能拿MVP？”
話一出口，大家齊齊看向時簡。
時簡被看的有些尷尬，一時間也答不上來，隻好摸了下鼻尖輕聲道：“其實我還看不懂。”
“沒事沒事，很正常，你是攝影師嘛。”杜儀笑笑，替她解圍。
“我能學的。”時簡端坐起來，手指向對麵的屏幕，“我剛才已經學會了一些，譬如Vain用的英雄叫寒冰射手，技能是一直放箭。”
她說完，背後忽然有人輕咳了一聲。
時簡回頭，陳放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回了休息室，正坐在沙發上喝水。
“萬箭齊發、鷹擊長空、魔法水晶箭，這是技能的名字。”陳放伸長腿懶懶地靠在沙發上麵，下頜微微揚起，接上時簡的話。
絲毫沒有半點剛打完比賽的疲憊。
室內又是一陣沉默，杜儀桌密齊齊看向對麵一臉坦**的某人。
“他不對勁。”卓密問杜儀。
“哎吆我的天，我感覺手要斷了，這場MVP要不是我，我就要鬧了。”
走廊響起一陣打鬧聲，緊接著門被用肩撞開，隊員們才回來。
杜儀默默在陳放身邊坐下，伸出大拇指：“你厲害。”
“他又不是MVP，應該誇我啊杜哥。”剛才在外麵說話的男生湊到跟前，擠在他們中間放鬆手腕。
休息室再次擁擠起來。
等隊員們各自坐下，陳放已經移開了視線，低頭翻看手機。
時簡卻仍呆坐在椅子上，心口仿佛被用力扼住。
不是因為那幾句話，而是剛才陳放看她的眼神。
讓她再次想起了那張臉。
－
第二局比賽，時簡有些心不在焉。
“RT這邊的盲僧在大龍坑附近布下了不少的眼，QC要是還意識不到去排眼的話，等RT打完大龍，他們估計會被一波團滅。”
“是啊，這局Vain拿到維魯斯，你看他現在的裝備，輸出是無敵的，隻要一開始團戰，RT穩贏。”
“我去！”卓密突然大叫一聲。
杜儀被他驚地抖了一下：“團戰還沒開始呢，你瞎叫什麽。”
“哥，陳放上熱搜了。”卓密把手機遞過去。
“正打著比賽呢上什麽熱搜。”杜儀擰起眉。
下一秒，他們兩人齊齊回過頭看向時簡。
“牛啊小時！”
時簡：“？”
卓密把手機轉過去：“你賽前拍的照片上熱搜了，現在俱樂部的話題廣場裏麵全部是我們Vain選手做作的擺拍帥照。”
時簡掃了一眼，卻是沒多大反應，而是平靜地指向他們身後的屏幕：“要贏了。”
“這麽快？”杜儀從椅子上跳起來，瞬間把熱搜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當即和卓密離開休息室去賽場接人。
遊戲裏，陳放的維魯斯舉著箭衝在最前麵，一個大招把對麵剛複活的AD定在原地，緊接著一波踩臉輸出，殺人點塔毫不猶豫。
伴著紅色方基地水晶的爆炸，RT 2：0拿下這個BO3，成功守住了常規賽第一的位置。
直播還在繼續，RT的隊員們起身慶祝彼此，而後排隊過去和對方的選手握手。
最後，他們在賽場中間站成一排，集體向台下鞠了一躬。
同一時間，場上歡呼聲四起。
時簡的心不禁顫了一下。
她好像忽然理解了徐清為什麽每次看完比賽情緒都格外激動。
不一會，走廊裏再次響起打鬧聲。
時簡急忙拿起相機迎出去。
隊員們的隊服是清一色的黑，此時正勾肩搭背的兩兩走在一起。
時簡忍不住舉起相機，調整焦距記錄他們此刻的興奮和激動。
“咱新攝影都出來了。”走在最前麵的微胖男生撞了撞旁邊的隊友，“擺個pose。”
“你自己怎麽不擺。”
兩人鬧著到時簡跟前，笑著問：“攝影師小姐姐，你還不知道我們誰是誰吧，要不我們來個自我介紹？”
杜儀從後麵推人：“進進進，晚上吃飯的時候再介紹，趕緊收拾東西出去坐車，陳放的采訪一結束我們就撤。”
“欸？差點忘了，今天放哥替我的班啊，真好。”小胖子笑嘻嘻的走進休息室，又回頭對時簡說，“攝影姐姐，我叫ve，打輔助的。”
“你好。”時簡笑著點點頭。
—
隊員們很快就收拾好了各自的背包，時簡也和他們一起出去。
俱樂部的大巴車就停在外麵，杜儀站在車門口，等時簡走近時叫住她：“小時，隊裏這會一起去吃飯，結束後我們送你回住處。明天你來一趟基地，咱們細談一下你的入職事宜。”
“好。”時簡摘下一直被她掛在脖子上的相機，遞給他，“杜總，相機暫時不用了吧。”
杜儀推回去：“你收著呀，這相機就是給你準備的。”
“我自己有一台，其實也能用。”時簡說著，下意識去摸包。
肩上卻是空的。
“您稍等一下，我好像把包落在休息室了。”她重新掛好相機，轉身跑進旋轉門。
……
比賽結束，走廊裏空無一人，隻剩下時簡的腳步聲。
她在心裏默念著剛才的房間號，一路小跑。
到門口時，聽見有人在裏麵說話。
是張世的聲音。
“五分鍾了啊，再不出來我就進去數煙頭了，一根罰一千。”
“張世哥？”時簡輕輕地推開門。
“嗯？”張世回頭，有些意外，“小時你怎麽又回來了？”
時簡笑笑：“我忘記拿包了。”
張世了然地點點頭，指向沙發：“在那放著呢，我們本來準備給你帶出去的。”
“不麻煩你們了。”時簡走過去拿包。
就看見她的帆布包和一隻黑色雙肩包放在一起。
雙肩包上麵印著主人的名字。
【RT. Vain】
“是陳放他發現你包沒拿。”張世聳了聳肩。
說完，他又敲了三下衛生間的門：“快點兒的陳放，我真進去數煙頭了啊，這回抽一根罰五千。”
作者有話說：
陳·時簡背包守護者·放
一些解釋:
BAN/Pick :遊戲開始之前雙方對伍的禁用/選用英雄環節
OB:觀戰遊戲，比賽中意為導播將鏡頭切換至任意選手視角，供觀眾觀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