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九十五
◎朋友◎
上了大學, 有些碰麵好像成了一年一度。
餘清音初三約了朋友們在高中母校旁邊吃炸串,順便見一見男朋友。
嶽陽是開車出的門,在街上兜了兩圈沒找到位置停, 隻好給女朋友打電話:“我把車停遠一點再過去, 稍等。”
餘清音擦擦嘴:“別折騰了, 我過去找你。”
她掛掉電話:“十分鍾,馬上回來。”
陳豔玲正在講八卦, 揶揄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半小時回來也行。”
哪有這麽誇張,餘清音推她一下,拎著包往外走。
她走到巷子口就透過半開的窗看見人, 不知怎麽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叫名字。
倒是嶽陽先注意到她,把車停在別人車位的後麵擺擺手。
餘清音坐上副駕駛, 先從包裏掏東西:“昨天做的麵包,就剩這個了。”
嶽陽握著她的手, 快速湊近像是係安全帶,唇蜻蜓點水的掠過她的臉。
餘清音下意識看路人, 有些不好意思地掐他一下:“老實點。”
更多不老實和少兒不宜的都在昨天晚上的夢裏,嶽陽手放在她大腿上, 掌心的溫度有些灼人, 連視線都像是帶著可見的烈焰。
餘清音眼神閃爍,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像是第一次。
她道:“我要走了。”
嶽陽拽著她不肯鬆手:“好歹再講兩句。”
餘清音像是一夜風流後的大小姐, 略微抬著下巴:“不許得寸進尺。”
嶽陽其實也趕著去三叔公家拜年,捏捏她的臉:“回首都你就知道。”
餘清音短促地啊一聲:“我化妝了!”
嶽陽真的沒看出來。
他訕訕鬆開手, 找到補救的話:“太自然了, 跟沒化一樣。”
隻要沒有眼影, 他回回都能默認是素顏。
餘清音已經習慣, 頭發一甩下車走人。
嶽陽知道就是沒生氣的意思,眼睜睜看著她走遠,趕快把車挪開。
兩個人真就是字麵意義上的見一麵,前後都不到五分鍾。
陳豔玲還在講同一個人的八卦,看她回來詫異道:“這麽快。”
餘清音拉開椅子坐下:“就是拿個東西給他。”
又道:“你這是什麽表情!”
陳豔玲自打上大學,有時間去了解純戀愛故事以外的更多東西。
她最近看了些尺度頗大的小說,理直氣壯:“笑一笑也犯法嗎!”
餘清音才不信她隻是單純的微笑,但也無意於繼續這個話題,說:“講到哪了?”
八卦才是聚會的核心,陳豔玲也把話題繞回來。
三個女生講到口幹舌燥,分開的時候嗓子幾乎都快啞了。
餘清音去開車的路上想著順便買杯檸檬茶,站在街邊等飲料邊玩手機。
玩到一半,有人叫她。
她抬起頭看,打招呼:”羅老師好。“
說完又覺得怪怪的,眨兩下眼。
羅黎作為嶽陽的發小兼餘清音的高二物理老師,一時之間也有點尷尬:“喊我名字就行。”
又說:“出來玩啊?”
餘清音點點頭,看他邊上還有人:“你也是嗎?”
哎呀呀,就等她問。
羅黎看熱鬧不嫌事大:“我們現在去吃宵夜,晚點嶽陽也來。”
到底曾經有師生身份,餘清音從他嘴裏聽見男朋友的名字,總有種早戀被抓包的感覺。
她的善於交際一下子用不上,手自然地背在身後捏來捏去,靦腆笑笑。
羅黎也就是開個玩笑,正兒八經問:“你要沒事的話一起?”
他們朋友之間難得見一麵,自己去多少有點不方便。
餘清音倒沒這麽黏人,說:“我媽打電話催了,你們去吧,拜拜。”
到底是正好遇上,不問一句不合適。
羅黎跟著揮手,跟幾個發小推推搡搡走,風裏還能聽見一句“待會你們自己問他”。
想也知道這個他是誰,餘清音先給男朋友發個消息提示。
嶽陽正好在開車,沒能及時回複,下車之後立刻被一群“豺狼虎豹”包圍。
以羅黎為首的發小們一臉壞笑:“老牛吃嫩草,夠可以的你。”
大家都知道年紀小,看到還是挺衝擊的。
嶽陽談戀愛後除了對親戚都是光明正大的,心想這幫人跟他什麽仇什麽怨,非得在人心窩子上戳一刀。
他隨便一腳踹過去,立刻引發大亂鬥。
也看不清是誰打誰,反正他們混一堆向來是這樣。
餘清音還不知道男朋友那邊已經“打”起來,收到的也是一張和諧的大合照。
照片上幾個男生勾肩搭背的,褪去的那點少年氣仿若還在,好像光看就能聽到到說話的聲音。
一定很吵。
餘清音隻是想象,都覺得腦瓜子跟著嗡嗡響。
她把車停在自家的院子裏,進客廳後看到她媽。
範燕玲在看電視:“回來了?”
餘清音嗯一聲,剛要上樓被叫住。
範燕玲:“你等會,你過來。”
餘清音坐在沙發上:“咋了?”
她頭頂正好有束燈光,五官有一半隱在陰影裏,安靜得像朵花。
範燕玲想起孩子小時候,莫名感慨:“你都二十一了。”
怎麽有點像催婚的開場白,不好的記憶全部湧現,餘清音的臉色也跟著不好。
她靜靜地等著下文,連坐姿都透著防備。
範燕玲倒沒發現,繼續說:“今天跟同學去哪玩了?“
原來是嘮家常。
餘清音的背跟著鬆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過了會餘景洪從隔壁衝過來,喊著:“我叫烤魚吃不吃!“
他那點壓歲錢,也不知道能花到哪天。
餘清音對他新一年的攢錢大計不怎麽看好,說:“吃!”
又叫外賣,範燕玲眼不見心不煩上樓去,囑咐:“記得桌子收幹淨。”
她上,順便把房間裏的兒子叫出來。
餘海林的睡褲褲腿塞在襪子裏,邋遢得像三個月不出門的宅男,說:“哪裏有好吃的。”
活像誰虐待他似的,餘清音沒好氣:“你看我像不像好吃的!”
餘海林扮個鬼臉在沙發上等著吃,一邊說:“你怎麽這麽早回來?”
餘清音眼神掃過堂哥:“豔玲有事,提早散了。”
餘海林對姐姐僅有的幾個朋友也是如數家珍,原來還經常跟著蹭吃蹭喝。
他沉迷於手機遊戲,問完其實也不關心下文。
餘景洪是假裝不關心,事不關己的樣子找電視遙控。
大概是憋不住,幾秒之後他說:“有啥事?”
餘清音反問:“她沒跟你說嗎?”
餘景洪無奈:“不知道又在生什麽氣,今天都沒回。”
他是真捉摸不透女生在想什麽,頭疼地歎口氣。
生氣?餘清音覺得好友今天的心情簡直是神采飛揚,也沒聽她提過任何和堂哥有關的字眼,說:“以我對你的了解,肯定你惹她了。”
餘景洪想反駁,又沒多少底氣,餘光看到堂弟在憋笑,咬著牙:“餘海林。”
餘海林屁股往旁邊挪:“二哥,你這樣是追不到女生的。”
他一個未成年,管大人追不追得到。
餘景洪捶他一下:“玩你的手機。”
這是典型的遷怒,餘海林腹誹兩句,挪到沙發的邊緣坐好。
餘清音:“要不我幫你問問。”
別,餘景洪:“你就這麽幾個朋友,我的事我自己搞定。”
參與得多,將來要是有個什麽,連這段友情都受影響。
大概也是這樣的想法,陳豔玲現在很少在好友麵前提及餘景洪三個字。
餘清音心想當事人都希望她置身事外,她自然要領情,聳聳肩去拿冰箱裏的可樂。
易拉罐哢噠一聲,不遠處有五顏六色的煙花炸開。
硝煙的味道隨著風灌進屋裏,和烤魚的香氣混合在一起,在記憶裏隻剩下淡淡的一筆。
2015年的春節假期,也是悄無聲息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