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導演助理快步從門外走進來, 附在總導演耳邊小聲問：“直播間已經吵瘋了，需要先關直播嗎？”
“不用。”陳梵直接了斷地說。
助理聞言看了眼她，肉眼可見的疲憊, 嘴唇蒼白，唯獨一雙眼睛, 敏銳而明亮。
她也不相信網上那些空穴來風的風言風語，但是一想到直播間那些滿屏攻擊性極強的言論, 她就忍不住為陳梵感到擔憂。
別說他們這些在圈裏混了這麽多年尚且難以應付, 陳梵這麽一個圈外人竟然能抗住。
陳梵想到什麽, 又問：“下午還有哪些流程？”
沒想到她會問起這個, 助理意外地答道：“下午有個環境保護的特輯要拍。”
“行。”陳梵拉開椅子站起來，“我知道了，下午錄製照常。”
盯著陳梵走遠的背影，助理喃喃道：“這心理素質，不是一般人啊。”
陳梵回去時正好撞見江若妍出門，兩人打了個照麵, 江若妍停下腳步打了個招呼。
陳梵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從她身邊擦身而過。
這個畫麵被鏡頭捕捉到，彈幕瘋了一般開始刷屏。
【常青藤畢業的高學曆美女來咯。】
【陳梵還真有臉啊，不愧是要進軍演藝圈的人, 早早的就有了過硬的心理素質。】
【不是吧真無語, 能不能別聽風就是雨，說人家偽造學曆，撈女，證據呢？？】
【這還要什麽證據, 微博上你去搜詞條，一大把的證據, 怎麽？這就開始洗地了？】
【笑死，說陳梵背後沒有經紀公司在背後運作，誰相信啊。】
【人江若妍才是實打實的高學曆美女，都沒有到處營銷，真不知道她哪來的拽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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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恒茂酒店。
裴陽把老師送回酒店後，接到了幾個同學的邀請，邀他在一樓的吧台喝酒。
說來也巧，這次的論壇特地選在了s市，請了不少全球各地的專家來。
湊巧的是，他本科期間去m大交換過一年，這次m大的師生也在受邀之列。
老朋友多年不見，自然有人提議要攢局好好一聚。
被簇擁在中間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他一邊怡然自得地抿酒，一邊悠哉悠哉地聽周圍的學生閑聊。
“要我說，帶你們這群屁用都沒有的人就是來蹭吃蹭喝的！”
“麥克教授，說實話吧，其實你心底根本瞧不上任何人。”
“那也不能這麽說，麥克教授之前可是非常器重我們一個學姐，隻是後來她讀研沒有選和麥克教授一個研究方向，這可把他氣得啊，在辦公室自閉了好幾天。”
提起這個，老頭滿麵愁容，放下酒杯，在一眾學生的調侃中慢悠悠地歎了口氣：“如果有機會的話，起碼也要讓她留校的，隻是她現在……”
裴陽這會困得靈魂出竅，但並不妨礙他聽到某個人名後立馬進入戒備狀態，他猛地睜開眼皮，用剛才在討論會上舌戰群儒的架勢道：“麥克教授
，安西婭已經答應答應進我們老師的研究所了，你就別想著打她的主意了。”
麥克教授冷冷一哼：“你們老師就喜歡和我內卷是吧。”
就內卷，怎麽的了吧！裴陽是今天才從老師那得知安西婭即將進研究所工作的消息，這個消息讓他興奮了一整天，他恨不得現在就打個飛的過去，把人從大洋彼岸綁回來即刻就上任。
“說起來，安西婭為什麽沒來？她還在忙項目嗎？”
“不知道啊，但是她很早就回國了，你不知道嗎？”
安西婭回國了？這個他沒有聽老師說起過啊！
裴陽還要再問，電話鈴聲急促地響起，他一個激靈從沙發上挺起來，瞥到不是老師的電話後，才心神不寧地接通了。
來電人是這次活動的主辦方，他把對方的話捋了兩三遍才明白對方的意思。
他們要借一個m大的學生，還指明要生物科學相關專業的。
聽說是某個綜藝節目臨時要一個專家當顧問，裴陽一向對這種形式主義的東西不感興趣，絞盡腦汁地想該怎麽把這個事情推出去。
符合這兩個條件的身邊一抓一大把，裴陽隨手薅了個人，用傳遞聖火般的信念告訴他:“你要紅了，有一個上鏡露麵的機會等著你。”
被抓的那個是實打實的外國人，一知半解地聽著裴陽的話，很懵地點了下頭。
把人送上車，裴陽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個小夥子是個外國人，會不會有語言不通的問題。
但是他懶得多想，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準備去找老師問安西婭的消息了。
節目組接到了人，和金發碧眼的小哥麵麵相覷了半天，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懵逼。
為什麽是個外國人？？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打電話過去問，得到的回複是人就是按他們的要求找來的。
最後還是決定作罷，反正他們的嘉賓裏不是也有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嗎，還不止一個，終歸是不缺翻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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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節目組要單獨開錄製一期環境保護專題的特輯，所以這次的任務選在了s市的一片的自然生態保護區，附近區域因近些年的旅遊開發遭到了不小的破壞。
所有嘉賓需要撿拾上山路上的垃圾，來達到宣傳環境保護的目的。
江若妍和宋煙首先抵達，而其他人則落後一步在山腳。
導演組一邊介紹了這次的特邀嘉賓，鏡頭跟著掃過去。
【哦莫，還是個外國小哥哥，看上去好年輕啊。】
【笑死節目組你們窮居然還能請到外國人。】
【悄咪咪說一句，說不定就是看人是外國人好騙才叫來的，可能連出場費都不給（。）】
【前麵的猜測居然有些合理？這確實是這個摳門節目能幹出來來得事。】
正在基地默默觀察輿論的總導演不禁冷哼一聲，雖然是沒給錢吧，但也不是他們有意為之。這也是江若妍聯係了他們，說s市這邊正好有一個環境保護相關的論壇，正好請個人過來。
這不就是瞌睡碰上了枕頭嗎！總導演一拍大腿，答應了下來。
誰知道送過來是一個外國人啊。
宋煙裝腔作勢地說：“若妍，你不是在國外留過學嗎？正好可以當個翻譯。”
江若妍羞澀地笑了笑：“簡單的我還能翻譯，要是跟專業相關的，那我就無能為力了。”
她和外國小哥簡要地交談了兩句，驚訝地捂住嘴，做作地望向鏡頭。
“他說什麽？”
“好巧，”江若妍意味深長地說，“他說他是來自m大的生物專業的學生。”
彈幕靜了幾秒後，瘋狂開始刷屏：
【我去？？為什麽能這麽巧？節目組真不是故意的？】
【笑死，人家正兒八經的學生來了，看陳梵這次怎麽應對，坐等打臉。】
【節目組為了流量還真是“敢為人先”啊，剛從微博吃完瓜回來，一進直播間就能看見這麽精彩的打臉，這節目追的不虧。】
【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陳梵在錄製節目的時候跟趙桐說過一句話。】
【我知道我知道，她說她能認出野外大部分的植物，那個時候我還覺得她超牛逼。。。】
【看看她待會要怎麽裝，隻能說樹個什麽人設不好，偏偏要立這麽個人設。】
隨著討論度的節節攀升，直播間的觀看人數瞬間飆升至熱榜第一，剛進直播間的觀眾不外乎是為了看好戲而來。
而讓觀眾們翹首以盼的主角終於在十分鍾後抵達。
為了爬山，陳梵特地換了一身衝鋒衣，披肩的長發被高高紮成丸子頭，舉止間自帶一股颯爽。
【來了來了，就算是這個時候我也要趁亂說一句，陳梵的美貌總是能殺我。】
【前麵的顏狗滾開啊！這種空有美貌的撈女有什麽用啊！】
【就是就是，快進到修羅場，已經迫不可待了！】
見所有人到齊，導演組公布了這次的任務：“所有人沿著山路，撿拾路邊的垃圾然後下山，將所有的垃圾進行稱重，重量最多的一組可以獲得我們節目組定製豪華大餐。”
趙桐幽幽地說：“你們所謂的大餐不會是涼拌野菜，水煮野菜，紅燒野菜吧。”
導演神秘地笑了一下，讓工作人員給他們分發裝備。
趙桐提著裝備，走到陳梵，叮囑了她一句：“剛聽說導演組身邊那外國小哥是m大的學生，他們不會是有意針對你吧。”
陳梵隔著人群遙遙看了那人一眼，終於明白江若妍的下一步動作是什麽了。
隻是她不能理解，為什麽江若妍鐵了心地認為她就是個學術妲己，硬是要以這種方式“拆穿”她。
但她沒想到的是，這正好方便了自己。
外國小哥沒見過這陣仗，在攝像機無死角包圍下，他興奮中又有點緊張，一緊張就開始碎碎念。
陳梵踱步到那人身邊，隻聽他在叨叨:“這回要死了啦，要讓我介紹保護區的植被和生態保護，萬一正好是我不熟的可怎麽辦。”
“真煩，早知道麥克教授的課就好好聽了，不應該平時劃水考試的時候抱佛腳的，早忘了！shit！”
陳梵有些好笑，在聽到他是m大的學生時，她還猜測過這人的植物生物學這門課是不是也是麥克教授教的，沒想到還真是。
她打趣道：“你不能仗著麥克教授好說話，就在這門課上劃水吧？”
“他好說話？”那小哥尖叫道，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的視線，他勉強壓住震驚說:“他哪裏好說話了，就因為我的野外報告是抄的，他直接給我判了零分，導致我直接掛了這門課。”
陳梵也納悶了，她記得麥克教授一向是上課水，改作業也水的，隻要你寫了就會給分，她不解地問：“你抄了誰的？是不是太雷同被他看出來了。”
“一個學姐的，”小哥重重歎了口氣，“主要是那個學姐太厲害了，要求一萬字她寫五萬字，我就隻抄了其中一部分都被看出來了！太變態了！麥克教授說為什麽別人能寫五萬，我一萬都湊不出來，氣得直接給我掛了。”
陳梵莫名有些心虛，她的作業每次都會被麥克教授拿去展示，能認出她寫的東西一點也不奇怪。
“你們說什麽呢，”宋煙杵著登山杖走來，“是在說我這個非專業人士聽不懂的話嗎？”
語氣中的諷刺絲毫不遮掩。
小哥茫然地看了眼陳梵，陳梵飛快地說：“她說她懷疑你的專業水準。”
“……”小哥有些傷心，沉下了臉，望向宋煙有些不爽。
宋煙:“？？？”
陳梵寬慰道：“不用擔心，遇到難題的我會幫你找補的。”
小哥憨笑了一下，乖巧地說了句thanks。
夏聞澄悄沒生息地摸到陳梵身邊，“姐，我們走吧。”
說完還不忘了回頭瞪了外國小哥一眼。
外國小哥：“？”他後知後覺才發現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剛剛跟他
交談的那個女人，她知道麥克教授，也知道生物相關專業知識，難道是校友？
【啊啊啊什麽啊，為什麽要講英文，講那麽快，聽不懂我，朕的翻譯官何在！】
【本英專生來了！沒想到有一天吃瓜也能用上專業（苦笑）。】
【我聽懂了，陳梵居然還承諾會幫外國小哥打圓場，求求你了姐，這個時候就別裝逼了吧！】
【他們倆之前不是談的挺投機的嗎？怎麽感覺他們認識？】
【化身尖叫雞，我梵姐說英文的時候好蘇啊！】
【腦殘粉滾遠點，這都是假象，不要被欺騙了，這個女人有多會裝大家還沒點數嗎？】
所有嘉賓陸續走上下山的路，外國小哥越看越覺得陳梵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她偷偷拍了張陳梵的照片發到了他們一起來參加論壇的小組群裏。
【分享圖片】
【同學1：這誰？你去哪玩了？怎麽不帶上我們？】
【同學2：看樣子是個長得很好看的女生。】
裴陽得知安西婭早就回國的消息，頓時百感交集，他這些天一直在實驗室和準備會議中打轉，都沒有安西婭的消息。
手邊的手機叮咣亂響，他在沉重中撈起看了一眼。
下一秒，手機啪地摔在瓷磚上，霎時間四分五裂，手機屏幕碎成蜘蛛網狀。
他衝到一樓的吧台，搶過就近一個同學的手機，翻到照片，放大又放大，雖然是個側顏，他知道自己肯定沒有認錯！
“是安西婭！”他大聲叫道。
安西婭？
這個名字似乎有魔力，讓各個喝得頭昏腦漲的外國友人垂死病中驚坐起。
“是那個讓麥克教授痛心疾首了好幾年，逼的他奮發搞研究的安西婭？”
“是那個蟬聯了m大好幾年全額獎學金的學神？”
“是那個讀研究生期間就發了好幾篇Nature的神話？”
“是那個本科就被特招進實驗室，把同門卷到發瘋的女魔頭？”
裴陽：“……”
他不在的時候都發生了這麽多事？
麥克教授眉頭緊鎖，看了又看，用了句他最新學的中文：“就是安西婭，她化成灰我都認識她！”
裴陽：“……”
“等等！如果照片上的真是安西婭，那威廉豈不是……”
威廉就是被叫去上綜藝當顧問的倒黴蛋。
麥克教授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堪的回憶，雙眼飽含熱淚，“那他危險了啊！”
安西婭絕對能把他懟到懷疑人生。
再看那小子半桶水的水平，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開始為他禱告。
“我們要去解救威廉！”
“對！我們才不是要去看他的笑話，也不為了要去看看安西婭長什麽樣。”
“嗚嗚嗚我拜了那麽多年的安西婭，這次能見到真人了。”
一個個七嘴八舌地支起招，謀劃起來異常亢奮，摩拳擦掌就要現在找車出門。
裴陽沒反應過來，但身體已經快於腦袋，抬腳跟了出去。
這邊一直沒收到信息的威廉無奈地把手機收了起來，其他人不時問他幾個問題，他一一做解答，由陳梵翻譯，一些他答不上來的，陳梵也能解釋詳盡深入淺出。
而正蹲在直播間的觀眾看懵了，他們不是來看打臉的嗎？怎麽還真學起知識來了？
【可惡啊，知識以一種卑鄙的方式進入了我的大腦！可是她真的講的好好，一下子就聽進去了。】
【外行人聽了感覺她挺專業的，應該是有點水平的。】
【別鬧了，這都是簡單的知識，她要是真解決植物生物學不能解決的問題那才叫厲害。】
【就是啊，萬一是提前對過台本的呢！這又不能說明什麽。】
江若妍心裏也是同樣的疑惑，她故意把這個難題拋給陳梵，沒想到她接了下來，不僅沒有搞砸，看那個外國小哥的表情，似乎還做的非常好？
肯定是什麽沒有門檻的東西，她不相信陳梵真能真有這個水準。
盡管她努力說服自己，但內心的惶恐還是出賣了她。
看到彈幕裏一水的開始討論知識，導演助理忍不住誇讚道：“我就知道陳梵肯定不是網上說的那樣！”
總導演內心也湧起一絲欣慰。他是真沒想過要給陳梵出這個難題啊……
突然，話筒嗶嗶兩聲之後沙沙作響——
“導演，有點奇怪。”
“為什麽有好幾輛車往我們這方向開過來了？”
總導演沉聲道：“這邊在拍攝，你找幾個交涉一下，讓他們不要過來這片區域。”
“沙沙——”
焦急的聲音傳出：“不太對啊，為什麽車上那麽多外國人？”
助理第一反應是，底下人怎麽做事的，那外國小哥不會是被強行綁來的，現在他們為他來討公道了？
總導演沉聲道：“你先攔著他們，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