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經陳梵這麽一“挑撥”, 網絡的輿論集中到了江若妍和節目組的矛盾上。
江若妍的經紀人楊可看到熱搜都氣瘋了，後援會的發聲是他們授意的，如果現在把責任撇給粉絲, 那就是相當於背刺了粉絲，萬一大規模脫粉就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了。
但是節目組現在拿出了證據表明立場, 如果不發聲解釋的話恐怕會得罪節目組。
現在他們被夾在中間，無論下一步怎麽做都會被詬病。
想到這裏, 她不禁又大罵一句陳梵心機深重, 連這種破主意都被她想到了。
“楊姐, 來電話了！”一個小助理慌慌張張地舉著電話跑來, 被焦頭爛額的楊可一巴掌扇了過去。
“叫那麽大聲，趕著去投胎啊！”
小助理被打這麽一巴，臉頰迅速紅腫起來，捂著半邊臉不敢說話。
楊可瞥見屏幕上的來電人，立馬換上一副諂媚的臉，“淩總您怎麽打電話來了……”
對方交代了幾句什麽, 楊可連連跟著點頭，她拉住正在一旁來回踱步的公關經理，飛快地低聲道：“不用發博了。”
淩凡捏了捏鼻梁，站在走廊散去一身酒氣後, 往微信置頂聊天發了一條消息。
【事情已經解決了, 不用擔心。海上風大，別著涼。】
收起手機，他準備回包廂時，餘光見走廊那頭走來一個人。
他一身剪裁得體的煙灰色西裝, 從容不迫地走來，目光沉靜而冷淡。
“許導。”淩凡側過身, 伸出手停在空中等他交握。
許珩雙手插兜，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走進包廂。
“這許珩怎麽還沒來！等他來了一定要讓他自罰三杯！”
“那你坐在天上等去等吧！你還不知道他？他這人
一向看不上我們的規矩。”
“我們這可為他的電影攢的局，他怎麽還遲到起來了。”
侍應生無聲推開大門，酒杯碰撞聲，說笑聲瞬間湧入耳畔，往裏走一派觥籌交錯的奢靡氛圍。
“喲！可算是等到你了。”正對著門邊坐的男人一眼就看見了許珩，舉起酒杯就要讓他自罰三杯。
許珩笑了笑，骨節分明的手指扣在杯壁上，擋住他倒酒的動作，嗓音寡淡：“我什麽時候還需要守時了。”
這話一出，包廂裏的聲音都被刻意放低了幾個度，空調冷風無端吹得人脊背發涼。
“是是是，”那男人被下了臉，也不惱，笑道：“你的局，你最大。”
“不喝酒，隻談事。”許珩撂下這麽一句，也沒有人再給他倒酒。
那男人叫陸仁，是組裏的選角導演，今天的局也是通過他搭的線。
“這是淩總，華盛集團的總裁。”所有人的視線往那處聚攏，淩凡從容地點點頭，略略向他致意。
許珩垂著眼，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扣著，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淩凡也是納悶了，他跟許珩攏共也沒見過幾次，以前最多是在應酬的時候點過頭的關係，為什麽許珩會對他表現出這麽強烈的不爽？
有人哈哈笑了兩聲，為淩凡緩和道：“許珩這人就這脾氣，傲的咧，但是跟他合作，絕對不虧！”
“合作？行啊，”許珩衝陸仁揚了揚下巴，“你先辭職這事還有的商量。”
陸仁滿臉不可思議，腦袋沒轉過來一時愣在原地。
有人低聲問了句廖柯：“許珩這是吃槍藥了啊？脾氣這麽衝。”
旁邊的人聽了也跟著說，“是劇組要破產了還是被叫停了，跟我說，我的心髒承受的住。”
廖柯慢悠悠地放下酒杯，故作神秘地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八成是被人給甩了吧。”
陸仁摸了把腦門上不存在的虛汗：“什麽意思 ，許導，就算你看不慣我，你也該為劇組的工作想想吧！我就算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
“你所謂的苦勞指著的是你以一人之力拖累全組的進度？還是你堅持不懈地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而且你為誰鞠躬盡瘁還不好說，是吧。”
最後兩個字被許珩刻意拉長，聽得陸仁渾身都開始顫抖，他不知道許珩這是真發現了什麽還是在敲打他。
之前第一輪選角，某個老總往他們組裏塞了個男演員，結果試戲剛開始幾分鍾，一場哭戲，男演員半天死活都哭不出來。許珩當即把劇本甩到他臉上：“你簡曆上說你受過正經科班訓練，希望教你的老師見到你這樣，沒有羞憤到上吊。”
許珩這人說話永遠都是這樣，不帶髒字，卻能讓每個字達到比當眾被扇耳光還要丟人的效果。
“我知道在工作中我做的還是不足……”
“你知道？”許珩換了個姿勢，慢條斯理地解開袖口，半晌抬頭，聲音冰冷不摻一絲感情，“第二次海選，我給你機會了吧？你以為你背後搞的小動作我不知道？”
陸仁抖得更厲害了，雙臂撐著桌麵才不至於腿軟倒地，他隱晦地瞟了一眼身側的淩凡。
廖柯把所有人的動作都觀察在眼裏，心底微微一動，他就知道陸仁的小動作觸怒了許珩，不然也不會讓他生氣到當眾把這些東西撕出來。
他清了清嗓子，知道該到他唱紅臉的時候了：“不管怎麽說，陸導的盡心盡力我們也是看在眼裏，想是劇組事情太多陸導有些力不從心，我們又不是惡毒的資本家，陸導是時候該歇一歇了！”
這話陸仁哪裏聽不出什麽是意思，這是要卸磨殺驢了唄！
陸仁稍微挺直了點背，讓自己看上去更有氣勢一些，但顫抖的聲線暴露出他的底氣不足，“小子誒，你別忘了，這投資是我給你牽的線吧。”
飯桌上響起細碎的哂笑聲。
許珩這態度擺明了就是不在意淩凡的投資，而且更不在乎是否會得罪淩凡。陸仁再怎麽裝腔作勢有什麽用。
“投資可以，但是如果要往我這塞什麽奇奇怪怪的人，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撂下這句，許珩徑直出了包廂。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見，包廂裏的人才開始低聲討論。
“廖總，你看這是個什麽事啊。”
“老陸，你這又是做什麽小動作漏了馬腳？你明知道他是眼裏不容沙子的人。”
陸仁也是莫名其妙，有了那男演員的先例，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再幹塞人這種事。要說真要是做了什麽……前幾天江若妍找了他，說要讓他從試戲名單裏踢掉幾個人……
淩凡半是開玩笑道：“不會是得罪了什麽不能惹的人惹許導生氣了吧……”
廖柯大概猜到了什麽，敷衍地笑道：“許珩那脾氣又不是不知道，眼睛裏容不得沙子，你要是真沒做虧心事，大不了跟他去掰扯清楚。”
這話說的也是事實，他們這些人願意跟許珩合作，一是看中了他的才華，二也是知道他負責任，對工作精益求精的態度才放心交給他。
其他人都不說話了，而淩越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不論是上次和光被舉報調查，還是許珩今天的舉止，都讓他有一種強烈的被針對的感覺。
……
許珩把手機往桌上一丟，重重地倒進沙發裏，盯著落地窗外的夜景放空了許久，直到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拉回神。
廖柯在門外跟催命一樣敲門，“許珩，你踏馬是不是在裏麵，快給我開門！”
“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裏應對那群老狐狸是吧！”
許珩唰地拉開門，抱胸冷冷地看著一臉興奮的廖柯，“你最好有事。”
廖柯把手機屏幕懟到許珩麵前，“快看，你的機會來了。”
隻見微博界麵上，#陳梵學曆，#陳梵撈女等熱搜混在一眾娛樂八卦裏十分顯眼。
話題起由是一張照片，某個有不少粉絲的小網紅在微博上po了一張自己的生活照。照片裏是她參加的某個低調奢華的晚宴，這原本沒什麽，但是有顯微鏡網友看出角落裏的某張側臉有些眼熟，再一看，這不是最近綜藝上正火的陳梵嗎！
很快又有循著蹤跡，扒出這是在m大舉辦的一場晚宴。
【！！我就知道我姐不簡單，常青藤高校畢業的啊啊啊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學曆還高的女生啊。】
【又是沉迷在我姐絕世美顏中的一天，我姐真的超優秀。】
【得了吧，放張照片就能說她是m大的學生？？這種宴會不是隻要被邀請的都能去？說不定是通過什麽手段進去的……】
【就是，陳梵這麽會買水軍，這是迫不及待要進圈當小明星了？這幾天看的我都審美疲勞了，她一個素人能以這樣的頻率上熱搜，多半是後麵有公司在操作。】
【你們是真沒看出來嗎？這就是很平常的營銷手段啊，預測她下一步就要簽約經紀公司拍戲接通告了。】
【真不能細想，這就是陳梵當時要上綜藝的目的吧。我隻能說她的目的達到了，虧我還覺得她人長得好看還聰明，結果都是營銷出來的，狠狠傷心，虧我真心實意為她發過瘋。】
【而且啊，她如果不是m大學生，混進去幹什麽呢……我隻能說，可能很多人都沒有關注夏聞澄那件事的後續，建議大家去好好了解了解，保證震撼大家。】
這條評論被頂上去後，有不少看好戲的網友都轉頭去搜夏聞澄何泉事件的後續。
這一搜，拔出蘿卜帶出泥，頓時在網絡上炸開了鍋。
【
我好像發現了什麽，唱將pk在這次事件之後就換了一個讚助商！】
【這個讚助商我有點印象，是國外某公司的一個子品牌，就這麽一檔破音樂綜藝能吸引這麽大個牌子讚助？？】
【同款疑惑，所以我去網上搜了一下，隻能說陳梵的背景不容小覷啊，ps這家國外公司的總裁也在照片裏麵。】
【不光是在照片裏麵，那男的還打臉著陳梵的肩，怕是關係還不簡單哦。】
【哈哈哈笑死了，陳梵炒作翻車了吧，硬要凹什麽高智商美女的學曆，結果隻是一個撈女，蠻好笑的。】
【誰說不是呢，還真以為網友都是瞎的是吧。】
風波還是波及到了貓狗一家的超話，不少粉絲都當場宣布脫粉，實時裏麵隨便一刷都是對陳梵的嘲諷，甚至有黑粉惡意p圖，滿屏惡意中傷的言論。
陸續有網友跑到?悠長的假期?官博下麵，口口聲聲要抵製她，讓節目組抵製這種德行有問題的嘉賓。
“這個在背後操縱的人很懂得引導輿論。”廖柯斷定道，“明顯是有預謀的，陳梵是不是惹上什麽人了？”
與其把所有的爆料一次性呈現在公眾眼前，不如誘導愛好吃瓜的網友一步步去發掘，人們都更傾向於相信自己費盡心思找到的“真相”。
許珩眸底一暗，“不知道，但是也不難猜。”
廖柯突然想到什麽，“你跟陳梵不是讀書的時候認識的嗎？你說一句說不定會管用。”
“啪——”手機被丟在茶幾上，嗑出清脆的響聲。許珩往後仰倒進沙發裏，揉了揉太陽穴，“效果不會很大，還可能起反作用。網友能造謠陳梵和沈明義有特殊的關係，也能查到我和沈明義認識。”
他們仨當時在學校玩的不錯，沈明義後來還讚助過許珩的電影，這是實打實的事實，到時候被網友翻出來，指不定怎麽瞎編。
而且他們倆還劃清界限，現在巴巴地往上湊……
雖然已經湊過很多次，也不差這一次了……
許珩努力把這些念頭從腦袋裏驅逐，“現在的重點不是自證，就算拿出畢業證書也會有人說是偽造的。”
“那就這樣撤熱搜？等事情自己平息？”
他們混圈內這麽多年自然清楚，就算花錢把熱搜降下去，再等到風頭過去，這件事還是會被反複拉出來鞭屍。
“我出去一趟。”許珩倏地站起來，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你去查查這些營銷號。”
“行。”廖柯下意識應道，等許珩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他又反應過來。
怎麽花的還是他的錢！
在事情發酵的第一時間，陳梵就得知了消息。她一個素人能以這樣的排麵上熱搜，還能有如此的運作手段，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背後有人在操縱。
而再一次把這件事送上熱搜的是夏聞澄的發言——
【夏聞澄V：哪家營銷號天天吃飽了沒事幹天天扒我姐私生活，我姐清清白白，沒有證據就瞎編，背後造謠的崽種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連一向提倡和和氣氣的沈聽序都轉發了夏聞澄的微博：
【沈聽序V：我姐正兒八經的m大學生，別一張嘴什麽瞎話都敢亂編，轉發超過五百違法，已經將相關證據提交給律師。】
於劭看到熱搜後第一時間給她發了消息，稱自己已經把所有帶頭造謠跟風的營銷號整理出來，準備先殺個雞儆猴試試水。
陳梵按住了他的動作，大概翻看了一遍熱搜，她一個沒有公司不需要資源的素人能影響到誰的利益，肯定還是和夏聞澄或是與沈聽序有關的人。
她直覺在背後主導這一切的人是江若妍，能動用這麽多營銷號，還能從一張在普通的照片裏把她扒出來，說不定還有人在背後幫她。
看來江若妍這次是真氣恨了，抱著要把她搞死的念頭，不達目的不罷休。
而且剛熱搜還在討論江若妍和節目組的撕逼，怎麽轉眼間熱搜就被壓了下去，把她的名字拉出來反複供人嘲諷謾罵。
為誰擋槍，用腳都能想出來。
“陳梵小姐，”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找到了她，“導演讓你過去一趟。”
一路往節目組臨時搭建的基地走，路過的工作人員紛紛向她投來審視的目光。
那眼神包含著嫌棄和厭惡，還夾著不懷好意的揣度。
總導演她上次接觸過，是個身寬體胖，說話時總掛著笑卻夾槍帶棒的中年男人。
他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陳梵小姐，你應該知道我找你來是為了什麽吧？”
“知道。”陳梵說話簡明扼要，“網上的言論都是誹謗。”
總導演心歎陳梵說話不拐彎不抹角的脾氣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你接下來打算……？”
網上對她的爭議無非就兩點，學曆造假，疑似跟某總裁有不正當的金錢關係。
她大可以拿出畢業證學位證，還有讀書時取得的一係列成果一條條地證明網上的流言都是假的，但這樣的自證並不能徹底解決問題。
陳梵的指節輕輕地在膝蓋扣著，腦中回溯了一遍整個事情的經過。
如果背後主使真是江若妍，她的目的不外乎就是要搞垮她，現在網上營銷號帶起的漫天質疑隻是第一步。
江若妍必然還有後招，要徹底坐實這些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