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偵探也想做遊戲
助理一臉懵逼地坐在會客室中，看著麵前香氣四溢的咖啡，還沒能從方才所遭遇的激變中回過神來。
一分鍾之前，他還以為摩爾垂德爵士會跟洛林·地城來一場生死決鬥，他或許不得不報警，把其中一個人（或者兩個人一起）送到醫院。他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摩爾垂德爵士死於決鬥。他連訃告的草稿都擬好了！
孰料一分鍾之後，他們被當作貴賓迎進了地城娛樂公司。摩爾垂德爵士看上去鎮定自若，之前的緊張慌亂都刹那間消失了。他泰然享受著咖啡和甜點，就好像他已經大駕光臨過很多次，早就跟洛林·地城成了熟人一樣。
洛林一路上都親切熱情地拉著摩爾垂德爵士的手，喚他“冬夜玫瑰太太”。冬夜玫瑰是什麽東西助理知道，一種罕見而珍惜的、在冬天盛放的花朵，可“太太”是什麽意思？摩爾垂德爵士是男的啊？
“我被您搞糊塗了，爵士！”助理壓低聲音說，“我以為您是來找洛林·地城決鬥的！”
摩爾垂德爵士莫名其妙：“我為什麽要幹那種事？我們倆無冤無仇的……我是來找他合作的！你都想到哪兒去了？”
“那冬夜玫瑰是什麽？”
摩爾垂德爵士變得有些局促不安，臉頰甚至泛起了微紅。
“那是……呃……我的筆名。”他眼神遊移，“我用它發表一些短篇小說……”
“爵士！您還記得您的助理是誰嗎？是我！”助理不滿地說，“您換筆名得通知我一聲啊！不然我怎麽去跟出版社解釋？”
“我當時隻是隨手寫了幾篇而已，根本沒想到會成什麽氣候……”摩爾垂德爵士，一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竟然露出了少女般嬌羞的神色，“而且那都是些同人小說，沒辦法正式出版的。當然了我當時也不知道它們的學名叫作‘同人’，我隻是自娛自樂罷了……”
洛林·地城興高采烈地說：“但是現在您已經成為開山祖師般的人物了！有多少人閱讀了您的作品之後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又有多少人受您的啟發走上了同人創作之路！”
又無形中給魔力遊戲帶來了多少免費宣傳和人氣！吸引了多少新玩家入坑，又留住了多少即將離開的人！——這些話洛林當然不會說出口了。
“我萬萬沒有想到，冬夜玫瑰的真身居然是著名的推理作家摩爾垂德先生！您真是原同兩開花呀！”
洛林雖然沒有讀過摩爾垂德的小說，但多少聽說過他的名字。報紙上時不時就會刊出和他相關的報道，各大圖書排行榜上，他的作品排位也居高不下。
畢竟他可是當世數一數二的文豪，憑一己之力帶火了推理小說門類的開山祖師。大致就相當於異世界的柯南·道爾、阿加莎·克裏斯蒂這種級別的人物吧！
助理皺著眉：“那太太是什麽意思？”
“那是圈內人的一種誤解。”洛林說，“起初，大家見‘冬夜玫瑰’文筆細膩，都以為這必定是一位女作家。就連我都這麽想。所以大家就稱冬夜玫瑰為‘太太’了。
“但是仔細想想，男作家的文風就一定粗獷豪邁，女作家的文風就一定細膩溫柔？這不是一種刻板印象嗎？為什麽男作家就不能細膩，女作家就不能豪邁呢？”
洛林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樣。“見到冬夜玫瑰本人後，我深刻反省了自己。同為創作者，我不應該帶有這種性別的偏見。”
助理回味了一下洛林初見摩爾垂德爵士時那番古怪的對話。
——（冬夜玫瑰）怎麽是個男的？
——（冬夜玫瑰）是男人就不行嗎？
原來如此！
“那既然已經澄清誤會了，今後就不用再叫太太了吧？”助理說，“總覺得怪怪的……”
洛林沉痛道：“習慣了，已經改不了了。而且現在‘太太’已經變成同人圈子裏的一種尊稱了，要不，您習慣習慣？”
助理：“……”
總覺得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性別歧視……
摩爾垂德爵士清了清嗓子：“大家想怎麽叫就怎麽叫吧，我無所謂。但我希望您不要對外透露我就是冬夜玫瑰。為了不暴露身份，我還特意改換了文風，起了一個比較女性化的筆名，目的就是不讓他人將冬夜玫瑰和摩爾垂德聯想到一起。我本來不想將身份告訴任何人，但為了見到您，隻好出此下策了。就讓這件事變成我們之間的一個小秘密，可以嗎？”
洛林用力點頭。懂的懂的，寫原創和搞同人的馬甲要分開嘛！
“您盡管放心，知道這件事的除了我們三個，就隻有那位前台小姐了。我會囑咐她守口如瓶的。”
前台小姐也是地下城的魔物之一，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違抗魔王的命令。如果洛林叫它把今天所見所聞的一切都忘記，它會直接找根棍子猛敲自己的腦門兒直到失憶為止。
“那麽，我們來談談合作的事吧。”
洛林露出他招牌式的既迷人又陰險的奸商笑容，翹起二郎腿，十指交叉搭在膝頭。
“不知道在下洛林·地城，能如何為您效勞呢？”
他的動作讓周圍的氣氛都隨之一變。助理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剛才他們還像熟悉的朋友在閑話家常，可現在，他們就像是……一群陰謀分子正在密謀顛覆世界的邪惡計劃。
摩爾垂德爵士不由自主地坐直身體，眼神一凜。
“您也知道，我是個推理作家，我熱愛這個題材，希望用自己的筆讓讀者感受到推理的魅力。我寫了很多小說，也收獲了些許好評。”他謙虛地笑了幾聲，緊接著恢複嚴肅的表情，“但是越寫，我越是感覺到文字這種形式無法完美地傳達我的想法。我的思想甚至會受限！”
他從隨身的公文包中掏出一張陳舊的剪報。洛林困惑地看著它，可助理一眼就認出那是什麽報道了，他甚至能背出報紙發行的年月日！
因為那張報紙就是摩爾垂德爵士的“成名之戰”，他輝煌推理創作生涯的起點。
“很多年前，我在報紙上發布了一則‘挑戰書’，哪個讀者能根據我小說中的線索找出凶手，我就給他發放一百金幣的賞金。”摩爾垂德爵士說，“此舉大獲成功，我的小說和連載小說的雜誌銷量暴漲，也讓推理小說正式走進了大眾的視野。很多評論家都說我這種行為是自我營銷、嘩眾取寵——他們都錯了！”
摩爾垂德爵士拍案而起，以極為熱血的姿勢握住拳頭。
“我是真的希望讀者能參與到小說中來，以偵探的視角探索故事，找出凶手啊！”
洛林深感同意，點了點頭。同樣的事情藍星的推理作家們也做過，不論在哪個世界，作家們的腦回路都大體相似。
藍星的作家們不但在報紙上發布懸賞，還會大大方方地在書中某頁用大字體寫道：
【到此，所有的線索均已給出，讀者可以憑自己的聰明才智找出凶手。】
剩下的部分，就是讀者和作者的對答案時間了。
那真可謂是推理小說的黃金時代啊！作者和讀者以文字為媒介，進行著心照不宣的偵探遊戲，一場又一場屬於推理愛好者的狂歡盛宴。
洛林問：“莫非您說的‘合作’，是希望我們地城娛樂推出一款推理題材的遊戲？由玩家扮演偵探，在遊戲中搜集線索，指證凶手，並同凶手展開唇槍舌劍的辯論，最終以無懈可擊的證據鏈和邏輯將其徹底駁倒？”
摩爾垂德爵士感動地看著洛林，那眼神仿佛沙漠中即將渴死的旅人看到一泓碧波粼粼的綠洲。
他霍然起身：“您真是我的心靈之友啊！我一直煩惱於該如何將我想象中的東西傳達給讀者，直到我玩到了《勇者傳說1》和《小魔女養成計劃》。遊戲，這正是我想象中的推理故事的最佳載體！”
助理抱著他的大腿：“爵士，不要站到人家的茶幾上啊！很失禮的！”
摩爾垂德爵士所構思的遊戲，應該就是**G吧。洛林思索。玩家扮演偵探，以探索和解謎為目的進行遊戲，劇情還有多個分支，不同的選擇將導致不同的結局。
加入更多的交互，就可以做成帶有RPG色彩的**G。減少互動，增加劇情，那就是視覺交互小說了。可以說是傳統而經典的遊戲形式之一，擁有為數眾多的固定玩家群體。
而且製作這樣的遊戲難度也不大，有些**G工作室更是隻有一個人孤軍奮戰。如今有了洛林開發的“魔幻1”引擎，製作起來就更加方便了。
這類遊戲比起玩法，更考驗劇本的水平。摩爾垂德爵士是經過市場和讀者驗證的知名推理作家，他撰寫劇本想來是精品之作。
“但是洛林先生，我構思的遊戲不止如此。”
摩爾垂德爵士被助理摁回沙發上之後說道：
“我認為魔力遊戲這個形式很好，玩家在遊玩的時候可以做出不同的選擇，每一次選擇都會讓他們進入不同的未來。但是選擇再多也終究是有限的。我希望遊戲可以更加自由和開放，給予玩家更多選擇的可能性，比如如遊戲的NPC不止會說那麽幾句話，他們將更加聰明和智能，甚至可以跟玩家勾心鬥角……”爵士的聲音低了下去，“可我想不出那究竟該是一種怎樣的遊戲形式。我的想象力也終究是有極限的……”
自由？開放？更聰明的NPC？和玩家勾心鬥角？
雖然在藍星已經出現了將AI導入遊戲扮演NPC的技術，但洛林認為AI的智商和心眼子肯定還是比不過人類。正所謂與人鬥其樂無窮嘛。
要讓NPC變得更聰慧，讓遊戲變得更開放，即使玩家做出了逆天選擇，遊戲也可以智能地調整後續劇情，將故事圓上。這光依靠AI恐怕還暫時難以做到。
但是人類可以。
某種遊戲的形式出現在了洛林的腦海中。
“爵士，如果這個偵探遊戲不止有一個人參與呢？”洛林問，“許多玩家參與到這個遊戲中，有人扮演偵探，有人扮演凶手，還有人扮演死者、無辜路人、協助偵探的助手、幹擾調查的幫凶……就像是在演一場以犯罪為主題的舞台劇。所有人各懷鬼胎，暗中博弈。有可能偵探大獲全勝，也有可能凶手逍遙法外……”
摩爾垂德爵士怔愣了數秒，然後張開雙臂，如同一位大徹大悟的智者，正在感受天地間玄妙的能量。
“這麽說，世界上真的有這種遊戲嗎？”
洛林淡定地看著他，微笑：“哦，有的，叫作劇本殺。是一種桌遊。”
現代的電子遊戲便是脫胎起源於桌遊。在電腦和遊戲機尚未發明的年代，人類若想玩遊戲怎麽辦？就隻能依靠自己的身體和大腦了！
於是有人負責編寫劇本，有人負責製定規則，有人負責主持流程，有人負責玩。由此還誕生了各式各樣的遊戲規則，許許多多的人依照規則編寫了無數的冒險劇本，等待玩家的參與。
當電子遊戲問世之後，“主持人”的工作便交給了電腦，擲骰子、查規則也變成了電腦自動演算。其他的隊友可以由電腦來扮演。哪怕隻有玩家一個人也能奇詭瑰麗的幻想世界，體驗驚心動魄的冒險故事。
缺點則是遊戲不夠自由和變通。畢竟遊戲是由一堆代碼構成的，電腦再怎麽聰明也不可能做出代碼命令之外的事。
如果將摩爾垂德爵士構想中的故事做成桌遊，比如劇本殺什麽的，那將大大拓展這個世界“遊戲”概念的外延。說不定還能派生出一整套桌遊規則，最終成為DND、COC那樣經久不衰的經典。
“桌遊，真是新奇的名字……”摩爾垂德爵士蠕動著嘴唇，像是在舌尖反複品味這個新詞的滋味，“雖然不了解那究竟是怎樣一種遊戲，但既然是您的主意，想必是很好的！我想跟您合作，由我來創作劇本，您將它製作成桌遊！”
助理驚叫：“那您的小說怎麽辦？編輯可是天天打電話催您的稿啊！”
“你不是我的助理嗎？應付他們不就是你的工作？”摩爾垂德爵士幹脆擺爛。
助理的臉垮了下去。
洛林覺得好笑。他將石板還給爵士：“我相信這一定會成為一部開山立派級別的偉大作品！不過爵士，桌遊劇本的撰寫方式和寫小說有很大差別。遊戲中的每個角色要在劇情中承擔不同的任務，也要有各自的目的。他們或合作，或對抗，或猜忌，或試圖取得其他人的信任。這樣的劇本寫起來可是很費時費力費腦的。”
摩爾垂德爵士凜然道：“這我當然明白，編劇和作家是兩種職業，雖然都是搞文字工作的，但隔行如何山。遊戲編劇肯定和電影編劇更為不同。我打算搬到諾雷利亞長住，學習如何撰寫和打磨劇本。這樣也方便及時和您溝通。”
助理用力扯了扯作家的衣袖：“爵士！您不能突然搬家啊！首都那邊怎麽辦？”
摩爾垂德爵士望天。“反正我是個單身漢，沒有家庭的牽累。在哪裏工作不都一樣？至於那些出版社……正好躲一躲他們的催稿。”
“那麽摩爾垂德爵士，我想向您介紹我們地城娛樂的金牌編劇。”洛林微笑，“《勇者傳說1》的劇本正出自她之手。她在遊戲劇本方麵經驗豐富，我會讓她來指導您如何撰寫劇本的。”
“我很喜歡《勇者傳說1》呢！”摩爾垂德爵士握拳，“我很榮幸能認識這位了不起的女士！”
洛林拿起桌上的電話——那實際上是經過魔力改造的傳聲魔法裝置，可以將他的聲音直接傳送到幽暗地宮或是幽冥古堡。
“喂？塞拉斯？請你讓‘古絲蒂’小姐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
十分鍾後，骨架上覆蓋著史萊姆、並在臉上塗滿化妝品偽裝人類的骨斯特，邁著扭捏造作的小碎步走進了洛林的辦公室。
“這位就是我們地城娛樂的金牌編劇古絲蒂小姐。這位是知名推理作家摩爾垂德先生，他將與地城娛樂合作，推出一款新的桌麵遊戲。”
看到古絲蒂小姐的瞬間，摩爾垂德爵士覺得自己的胃好像被人捅了一刀。怎麽會有化妝技術如此糟糕的人類！這用臉滾調色盤有什麽區別？不化妝可能還好看點！
但是一想到自己在趕稿時也常常胡子拉碴、穿著睡衣走來走去，摩爾垂德爵士便釋然了。創作者在全身心投入創作的時候，大抵都是這麽不修邊幅吧！
這麽想著，他忽然對古絲蒂小姐產生了誌同道合的好感。
“很榮幸能見到您，小姐，我是您的忠實崇拜者。《勇者傳說1》我已玩了不下五遍，每次都能找到劇情的新閃光點。”
“我也久仰您的大名，爵士！我特別喜歡您的新作《孤島上的十二件謀殺案》！那真是您文學之路的巔峰！”
洛林笑嗬嗬地看著這兩個人商業互吹。
“古絲蒂小姐，我希望成立一個新的桌遊工作室。”洛林吩咐，“目前工作室還在籌備階段，以打磨劇本和規則為主。這個新工作室就交由你負責，你來組建團隊。”
骨斯特捂住胸口：“我何德何能受您如此青睞！我真是太榮幸了！”
“摩爾垂德爵士和他的助理初到諾雷利亞，人生地不熟，請你代我盡地主之誼，帶他們熟悉一下城市吧。”
洛林還有工作，不方便陪著摩爾垂德爵士四處閑逛。這份工作就交給他的同行前輩骨斯特好了。
他們一個是古代的吟遊詩人，如今變成了女裝大佬；一個是現代的文學大師，披著同人太太的馬甲。還真是一對好搭檔呀！
“我這裏有三張今晚的戲票，你就和客人們一起去看戲好了。”
洛林說著從抽屜中取出三張票。
骨斯特感激涕零地接過魔王的禮物。可當它看到戲票上的劇名時，它那塗脂抹粉的臉瞬間僵住了。
“舞台劇《紅與藍的絕響》……？”
“這可是首都的巨龍粉絲俱樂部寄來的禮物。那個劇團在首都演出過之後，來諾雷利亞巡演了呢！”洛林越笑越奸邪，“快帶著客人去大飽眼福吧，古絲蒂小姐。”
不明所以的摩爾垂德爵士顯得非常開心。“我很喜歡那首長篇敘事詩呢！那是古代詩人古西德的名作，被改編成戲劇後想必也很精彩。……古絲蒂小姐，您怎麽流淚了？哦我懂了，您也是古西德的粉絲是嗎？”
骨斯特嗚咽一聲，當作肯定。
骷髏兵骨斯特，魔法發明家古斯特，金牌編劇古絲蒂，吟遊詩人古西德，還有被貴族吊死的古斯塔夫……嗯，骨斯特你的馬甲也不少嘛！
洛林將淚流不止的骨斯特和摩爾垂德爵士一行人送到公司門口，微笑著目送他們登上一輛出租馬車。
待馬車駛離日暮大道，洛林哼著愉快的小曲走進魔力遊戲旗艦店。
最近真是好運連連，不但收獲了梅耶一眾魔法師和幽冥古堡的魔物，還和這個世界最著名的作家成為了合作夥伴。
今後地城娛樂不止要開發魔力遊戲，也要進軍線下桌遊領域。成為這個世界的遊戲之王指日可待呀！
安保部部長沃爾夫今天依舊盡職盡責地在門口站崗。他畢恭畢敬地叫了聲“洛林大人”。
“您今天好像特別開心啊洛林大人！”
“我想起了高興的事情。”洛林隨口說道。
就在這時，一個灰頭土臉、衣衫襤褸的人踉踉蹌蹌地走進店裏。
踏進店門的瞬間，他就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臉朝下倒了下去，不偏不倚地撲在了洛林腳邊。
洛林：“……”
民風淳樸的諾雷利亞也興起碰瓷這門新興的致富神術了？
沃爾夫從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一把揪住那個人的衣領，作勢要將他丟到門外。
“說了多少遍了，討飯的到後門去！”他說，“別從前門進，影響我們做生意！再不長記性我就把你送到濟貧院！”
海岸王國的濟貧院可是比監獄還要令人生畏的地方。
“乞丐”發出一聲響亮的啜泣，聽上去不怎麽哀慟，反而充滿了劫後重生般的慶幸。
“沃爾夫先生……洛林先生……我可算……活著回來了……”
乞丐撥開他那沾滿塵土、如同拖把一般結成一綹一綹的亂發，露出一雙湛藍的眼睛。
眼睛晶瑩剔透，充盈著喜悅的淚水。
……好眼熟。再看一眼。
洛林彎下腰，仔仔細細端詳著乞丐，終於從麵部輪廓認出了他的身份。
“克裏斯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