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炮轟法師塔
工業之都依德西,金水大街,繁星俱樂部。
華燈初上,街道車水馬龍,燈紅酒綠,正是一天中俱樂部最熱鬧的時刻。
黑鬆郡侯爵的次子紀堯姆正在俱樂部和三位狐朋狗友打麻將。這個新遊戲如今風靡全國,成為了繼反封建之後又一個人民喜聞樂見的遊戲。紀堯姆決定學會這個遊戲,然後將它帶回平原王國,那樣他就成為時尚的弄潮兒了!
這一局是紀堯姆的朋友胡了。紀堯姆悶悶不樂地掏出幾張鈔票放到笑開了花的朋友手中。
“嘖,你們不會出老千了吧?我怎麽可能一晚上都在輸?我要沒錢了!”紀堯姆不滿地說。
“大概是你手氣不好吧?話說你還在乎這點錢?你的未婚妻不是繼承了一大筆遺產嗎?”
提起這個紀堯姆就來氣。“她已經不是我的未婚妻了!而且她根本沒繼承多少遺產,隻有幾百金幣而已。我還看不上呢!”
“幾百金幣也不少了啊!”朋友們紛紛眼饞。
“我能找個更好的!”紀堯姆一捶牌桌,“我可是黑鬆郡侯爵之子,血統純正的貴族!我爸爸是平原王國的大使,海岸王國的女人還不排著隊等本少爺臨幸……”
“紀堯姆少爺!”
一聲叫喊打斷了紀堯姆的自吹自擂。他伸長脖子,看見一名年邁的仆人穿過人群急匆匆朝他跑來。那是父親身邊的貼身男仆。
“你來幹什麽?老爸叫你監視我?”紀堯姆給了他一記白眼。
男仆滿頭大汗,不住地用袖子擦拭臉頰:“少爺,老爺出事了,您快回去一趟吧!”
“真是的,沒看到我手氣正旺嘛!”紀堯姆煩躁地丟下麻將,披上自己的外套。那個老頭能出什麽事?突發急病?還是故意用這個借口叫他回家?那老頭就是看不得他高興!
回到自家宅邸,紀堯姆傻眼了。
宅子外麵被紅衣軍隊所包圍,宅子內部亂作一團。仆人們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不少行李箱已經搬上了蒸汽機車。
“出什麽事了爸爸?”紀堯姆在書房中找到了他的父親。
黑鬆郡侯爵頹然坐在書桌前,手邊放著一張蓋了紅章的信。
“失敗了……我們賭輸了……”侯爵大人自嘲地一笑,“我真是鬼迷心竅,怎麽會覺得艾伯特那個廢物有能力取代他母親呢……現在全完了……”
“爸爸,你到底在說什麽?”
侯爵將信紙窩成一團。“我們被驅逐出境了。現在就收拾行李,明天我們就乘船回國。”
“驅逐……為什麽?!”紀堯姆難以相信,他父親可是平原王國的貴族啊!海岸王國這是想跟他們平原王國開戰嗎?
侯爵拍了拍紀堯姆的肩膀。“你照做就是了。這次所有罪責都由我承擔,你會沒事的,放心吧孩子……”
書房的門打開了。男仆畏畏縮縮地探出頭:“侯爵大人,有一位先生求見……”
侯爵皺起眉:“我不是吩咐了不許打擾嗎?在我離開之前,我還是平原王國的大使!”
“那位先生不是找您的,是找紀堯姆少爺……他是個律師。”
侯爵莫名其妙,紀堯姆更是如墜五裏霧中。他最近沒作奸犯科吧,律師找他幹什麽?
律師被請到書房之中。他是個看上去精明能幹的中年男子。“侯爵大人,少爺。”他語氣客氣,“我代表我的委托人莫霍克先生,前來通知紀堯姆少爺:兩年前的冬天,您醉酒駕車撞傷莫霍克先生,導致他殘疾。他將起訴您。”
紀堯姆的大腦遲鈍地運轉起來。他想起來了,是那個不長眼跑到他車輪底下的賤民!
“你搞錯了吧律師先生?當時開車的不是我,而是我家的一個仆人,他已經認罪了,現在被關在監獄中……”
“他翻供了。”律師輕描淡寫地說,“他說您父親給了他一筆錢,讓他頂罪。除了故意傷害之罪,侯爵大人還將被起訴賄賂證人、幹擾司法之罪。我已經通知完了,告辭。”
他點頭致意,施施然離開書房,留下兩臉懵逼的侯爵父子。
***
依德西下城區,一間低廉的小酒吧內。
此地的主要客戶是貧窮的工人、水手、囊中羞澀的外地打工仔,魚龍混雜。當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紳士走進酒吧時,他理所當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貧窮的酒客對他一身昂貴裝束投以嫉妒的視線,肌肉虯結的水手們則不懷好意地打量他,掂量搶劫他的收益和風險。
魏爾德不自在地低下頭,沐浴著針紮似的視線,走到角落的座位。一男一女兩名披著鬥篷的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你們就不能選個好地方嗎?”魏爾德沒好氣地問。
女子撩起兜帽,她正是黛西·貝茨。“我們像是去得起豪華酒吧的樣子?”她話裏帶刺,“您要是給點兒預付金,我們就能包下梧桐大酒店招待您了。”
魏爾德裝作沒聽懂她的冷嘲熱諷。“別廢話了,東西帶來了嗎?”
吉恩·貝茨偷偷摸摸地從鬥篷下麵拿出一個圓形包裹。魏爾德向包裹伸出手,吉恩卻一把按住他。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還會白拿你的東西不成?”魏爾德撇撇嘴,從外套內袋取出一支鋼筆和一張紙,飛快寫下一串數字。
“這是一個匿名賬戶,錢都打進去了。你們有賬號和密碼就能把錢取出來。”
“這個數跟我們當初說好的不一樣。”黛西皺起眉。
“還不是你們太慢了!魔力頭盔都快正式發售了,你們才把東西弄來,還指望拿幾個錢?”
兄妹倆對視一眼,將包裹收回鬥篷內。“那就拉倒。”黛西翻了個大白眼,“就當我們什麽也沒拿到,你去跟你老板說,我們不幹了。”
“至於我們從地城娛樂拿到的絕密開發資料,也還回去好了。”吉恩補充。
魏爾德抬起手:“好吧好吧,算我輸給你們了。”
他又取出一本支票簿,用胳膊擋住這樣東西,避免被酒吧裏那些貪婪的窮鬼所覬覦,飛快地寫下一串數字。
貝茨兄妹總算滿足了,將包裹交給魏爾德。
“對了,我們的任務完成,可以回童趣樂了吧?”吉恩問,“你當初不是許諾我們一回去就能當主管嗎?”
“小哈登先生會給你們安排一個好職位的。”魏爾德心不在焉地說。他一點也不關心貝茨兄妹的未來職場發展,他隻想盡快將這件寶貴的收獲帶給小哈登先生。
他站起身準備離開這個糟糕的鬼地方,卻發現酒館不知何時清空了。
一道強光打在他臉上。魏爾德被刺得睜不開眼,隻能看到一群模模糊糊的影子。
“魏爾德先生,放下你手裏的東西,舉起手來。”
***
小弗萊迪·哈登震驚地瞪著他的律師,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聽見的一切。
“魏爾德被抓了?”他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了調,“這怎麽可能……”
律師疲倦地歎了口氣:“您手下的那對兄妹——貝茨兄妹已經自首了,他們要作為證人指控您向地城娛樂派遣商業間諜,竊取商業機密。而且魏爾德又被抓了個現形……”
砰!
小哈登將咖啡杯狠狠砸在地上。律師不由往後縮了縮。
“我許給他們那麽多好處,他們卻背叛我!那兩個無恥的叛徒,該遭瘟的賤民……!”
小哈登用一連串律師從未聽過的、極富創意的詞匯咒罵著貝茨兄妹。罵完之後,他的力氣似乎也消耗殆盡了。他不得不用雙手撐著桌麵才能穩住自己的身體。
“你說該怎麽辦?”他喘著粗氣,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律師。
“有個很簡單的方法:棄卒保帥就行了。就說這一切都是魏爾德自作主張,您根本不知情。”律師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上小哈登的吐沫星子,“但是您得給予魏爾德足夠的好處才能讓他甘願背下所有黑鍋。這恐怕得花不少錢。”
“花錢而已,我們哈登家族最不缺的就是錢!”小哈登的心情稍微平複了一些,“告訴魏爾德,我會照顧好他的家人。等他從牢裏出來,還能繼續在童趣樂工作。再給他下半輩子根本花不完的錢,他總該滿意了吧。”
律師點點頭:“我想魏爾德先生會為了大局犧牲自己的。除了這件事……”
“還有什麽?!”一個壞消息已經夠了,還有更多?
“謝伍德因為涉嫌詐騙和竊取商業機密被逮捕了。”
律師說完,條件反射地一矮身,一隻筆筒從他腦袋上方飛過,重重砸在牆上。
“怎麽連謝伍德也……”
律師狼狽地爬起來:“似乎他針對您表弟的那些行動已經暴露了。不過您放心,謝伍德對哈登家族非常忠誠,絕不會出賣主人的。即使懷恩父子猜到謝伍德背後的指使者,他們也沒有證據。您和您父親是安全的。”
小哈登的嘴角抽了抽,那像是一個笑容,可比哭還要難看。
“謝伍德是我們安插多年的棋子,好不容易取得了懷恩父子的信任,居然那麽容易就……”他攥緊拳頭,骨節都因為用力過度而發白了,“今後想再安插一個那樣的棋子可就難了!”
律師同情地看著他的委托人。“比起那個,您現在更應該操心一下您的稅務問題。”
“什麽……?”
“王家稅務稽查官正在調查您和公司的財務狀況。您應該知道那個組織有多大權力,被他們查到偷稅漏稅的話,恐怕……”
小哈登霍然起身:“怎麽這麽突然?這麽多年來從來沒人查過我們,為什麽偏偏在這時候?”
律師推了推眼鏡:“隻能認為背後有大人物在授意。您想想是否得罪過什麽權貴政要?”
“那些政要哪個沒收過我們的錢?!平時拿錢的時候一點兒不手軟,該他們出力的時候卻屁用都沒有!”
小哈登撐著桌子,身體不住地顫抖。為什麽所有噩耗都在一天之內紛至遝來?他到底走了什麽黴運?而且偏偏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
“弗萊迪,我能進來嗎?”辦公室門外傳來女秘書嬌柔的嗓音。
“我現在沒空!”小哈登吼道。
“弗萊迪,有你的一封電報,是從首都哈登家老宅發來的。”
小哈登猛然抬起頭,喊了聲“進來”。女秘書戰戰兢兢地推開門。即使沒聽見律師和小哈登的對話,她也能從兩人的神情和氛圍中感覺到現在的事態極為棘手。
她將電報放到桌上,輕輕按住小哈登的肩膀。“弗萊迪,不管出了什麽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滾!”小哈登揮開她的手,英俊的臉扭曲得無比猙獰,“你幫得上什麽忙?這種時候還給我添亂!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女秘書發出一聲響亮的啜泣,頭也不回地衝出辦公室。走廊上傳來嚎啕大哭聲。
小哈登心煩意亂地坐下,拿起電報。剛看到第一行字,他的神情就變了。錯愕、憤怒、失望和惶恐,錯綜複雜的情感從他眼睛中輪流湧出。
“怎麽了哈登先生?”律師不安地扭動著身體。
“老東西要不行了。”小哈登深吸一口氣,“所有年齡合適的家族成員都被召喚到老宅子去……”
律師也聽說過哈登家族那古怪的繼承法。前一任家主從年齡適當的家族成員中選擇最優秀的,授予下一任家主的頭銜。
律師從前一直覺得這個位置非小弗萊迪·哈登莫屬,畢竟他唯一的競爭對手克裏斯·懷恩少爺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
但是以如今的狀況……家主之位還輪得到他嗎?
***
法師塔最頂層,奧秘廳堂。
至尊大法師端坐在圓桌的首座,表情陰沉,深邃的眸子環顧四周,在每個與會的大法師臉上停留數秒,最終落在那三個空缺的席位上。
前一天,刻時之魔導師、鷹眼之魔女、嬗變之魔女率領他們的從屬,前去依德西執行刺殺計劃。他們沒在約定的時間回來,這代表行動已經失敗了。
至尊大法師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他們究竟是如何失敗的。依他來看,世界上不可能有任何一個活著的人類有能力對抗三名法師塔的大法師。更別提這三位還各自帶了他們精挑細選的從屬。
王家魔法顧問難道超乎他們想象的厲害?不可能,他真有那麽大本事的話,即便再怎麽韜光養晦,也不可能逃過法師塔的監視。要知道,就連居住在貧窮鄉村的女巫,法師塔都會將其記錄在案,更何況是待在政治中心的王家魔法顧問。
那家夥一定請了什麽外援!但至尊大法師想不出大陸上有哪股勢力會幫助他。難不成是教會?可教會不是向來不摻和世俗的政治鬥爭嗎?
不,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至尊大法師還有更急迫的事情要考慮。
由於刺殺計劃失敗,如今法師塔已然是叛國的罪人了!
不到一小時之前,諾雷利亞駐軍司令官通過城市議會,向法師塔發來了最後通牒:他們必須解除武裝,放棄抵抗,接受軍隊管製,並在市議會的監督下改組成一個“合法組織”。否則軍隊將開進城市,用他們最先進的機槍和大炮與最古老的魔法對抗。
法師塔附近的街區已經開始疏散群眾了,就連冒險者大道上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哥布林店主和專發戰爭財的矮人商人都收拾細軟逃走了,事態的嚴重性可見一斑。
真可笑,他們成功的話,現在至尊大法師應該坐在金碧輝煌的王宮裏,享受最上等的貴賓待遇。海岸王國每一個通曉魔法的人類都要向他屈膝俯首。
可是他們失敗了。所得到的結果就是叛國的罪名。
末代勇者曾說過,真正的英雄要麽不賭,要麽豪賭。至尊大法師豪賭了一次,卻輸得一塌糊塗。去他媽的末代勇者。
“至尊閣下,我們應該怎麽辦?”一名大法師瑟瑟發抖地問道。
他的同僚立刻不屑道:“瞧你那膽小如鼠的樣子!就你也配當大法師?軍隊開進來又如何?我們可是掌握了世間奧秘的人,我們所操縱的力量凡人根本無法想象。我看我們索性和他們硬碰硬,殺進首都,奪了鳥位……”
他激昂的陳詞引來陣陣附和。雖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殺進首都,奪了鳥位”,但是要這群驕傲的魔法師們向普通人投降,這可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跟別說今後還得受普通人的監管了!法師塔建立一千年來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但是也有不少人反對硬碰硬的主意。“我看不如把基蔑洛夫他們三個當作替罪羊交出去,就說是他們私自和王儲串通,而我們毫不知情……”
這個提議也獲得了不少擁護。“就是!憑什麽要我們為基蔑洛夫他們的失敗負責?”
“跟國家機器對抗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時代已經變了,我們應該順應潮流……”
“至尊閣下,難道您要挑起戰爭嗎?我們或許能戰勝一支軍隊,但海岸王國可不止一支軍隊,我們能堅持多久呢?更何況開戰的話,魔法師們必將成為眾矢之的,就連其他國家說不定也會一起討伐我們,甚至教會……”
主戰派立刻反駁:“膽小鬼!法師塔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
主和派毫不示弱:“要不是你們權欲熏心,跟那個扶不起的王儲老頭攪在一塊兒,我們今天何至於如此?”
大法師們分成兩個陣營爭論不休。莊嚴肅穆的奧秘廳堂瞬間變得比菜市場還要熱鬧。
“夠了!”至尊大法師怒吼。
他的聲音猶如遠古鍾聲,貫穿了每個人的身體。大法師們捂著發痛的耳朵,不敢吱聲了。
至尊大法師看向主戰派:“你們說得不錯,我們不應該輕易投降。要讓那群凡人見識見識魔法的力量!”
“哦哦哦!”主戰派群情激奮。主和派則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們。
“去召集所有魔法師,啟動法師塔的防禦法陣!”
防禦法陣刻在法師塔的基石中已有一千年之久,還是第一次被啟動。在法師塔的千年曆史中,還是第一次召集所有魔法師保衛高塔。
很快,從最低階的學徒到最高階的大法師都聚集在了法師塔底層的大廳之中。
至尊大法師身披華貴的紫袍,從天而降,他悄悄給自己施展了一個光明術,金色光芒從他頭頂落下,使他看上去猶如宗教畫的聖人。
“我的魔法師同胞們,法師塔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愚蠢的凡人想用他們的堅船利炮挑戰法師塔的權威,是時候讓他們見識見識無上奧秘的力量了!”
至尊大法師用慷慨激昂的語調闡述了一遍法師塔的千年榮耀,又浩氣凜然地號召眾人為保衛高塔而戰,還不忘夾帶私貨諷刺那些試圖用鋼鐵挑戰魔法的蠢貨。
他本指望魔法師們群情激奮,投入戰鬥的洪流之中,可是一番慷慨陳詞過後,大廳中的氛圍卻越來越古怪。
低階的學徒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麽興味索然,要麽麵帶揶揄。
從前他們這些學徒在大法師眼裏不過是工具人和墊腳石。大難臨頭,他們就突然之間升級成“魔法師同胞”了?指望他們去當炮灰?下輩子吧!
至尊大法師掃視著剩下的人。“都到塔頂來,我們要準備好戰鬥!”
高階魔法師們有苦難言。他們養尊處優慣了,突然間叫他們上戰場,他們哪裏吃得消?
可他們不敢違抗至尊大法師的命令,隻好跟隨他飛上塔頂。
法師塔奧秘之廳的上方還有一道樓梯,打開它盡頭的門,便是塔頂的天台。
一群魔法師們沐浴著清晨略帶涼意的風,愁苦的俯瞰腳下那猶如微縮模型的城市。以前居高臨下看風景會帶給他們俯視眾生的驕傲感,但今天他們隻覺得這座塔是這麽的高,這麽的陡,他們像是患上了恐高症一樣眩暈!
在他們腳下,一尊尊大炮已然就位,全自動多管旋轉式機關槍架在了屋頂,黃銅色的炮身在晨曦中煥發出科技與智慧的光芒。
至尊大法師舉起手,無聲地念誦咒語。魔法師們茫然四顧,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覺得有一股強大的魔法力量從腳下的石塊中流瀉而出。
如果他們能看見魔法元素的流動,那麽在他們的視野中,一座巨大的防護罩正冉冉升起,將整座法師塔包裹其中。
“是防禦法陣!”一位老態龍鍾的大法師認出了這股魔法力量,“這是建立法師塔的先輩們為了保衛我們的家園而設下!”
“哦哦哦!”高階魔法師們眼睛裏燃起了希望。
方才還晴朗的天空刹那間陰了下來,烏雲以法師塔為中心聚集,雲層間隙中跳躍著青白色的電光,沉悶的雷聲由遠及近,仿佛戰鼓的鼓點。
魔法師們大膽地從天台邊緣探出頭,得意洋洋地望著那些螞蟻似的士兵。軍官們下了某種命令,炮兵開始調整彈道,炮管向上抬升,黑洞洞的炮口直指法師塔。
軍官一揮手。炮口迸射出爆炸的火星和漆黑的煙霧,過了片刻,炮彈發射的轟鳴才隨著狂風傳遞到魔法師們耳中。
一枚枚炮彈雨點般砸向法師塔,可還沒碰到塔身就撞上了某種無形的屏障,然後在空中四分五裂。飛濺的彈片也沒有一塊掉落到屏障範圍內,反倒是塔下的士兵們捂住臉,以防被濺射回來的彈片誤傷。
“哈哈哈!卑賤的凡人,嚐嚐魔法的厲害吧!”
“就憑你們也想進攻法師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高階魔法師們士氣高漲,揮舞著拳頭大聲咒罵下麵的士兵。
他們的罵聲自然傳不到士兵們的耳朵裏。他們訓練有素地將新的炮彈上膛,略微修正彈道,然後又是一輪齊射。
這一次,炮彈依舊撞上了防護罩,魔法能量的震**掀起狂風,不少士兵直接被掀翻在地。
魔法師們發出刺耳的大笑,就連至尊大法師嘴角也浮現出得意的弧線。
就在這時,塔身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怎麽回事?不是已經開啟防禦法陣了嗎?!”
至尊大法師扶住天台邊緣的欄杆,朝下方彈出身體。
他的瞳孔驟然縮小。
防護罩就像接觸不良的燈泡一樣,驀地消失,又驀地出現。在它消失的短暫瞬間,幾枚炮彈突破了防禦,精確無誤地擊中了塔身!
“這不可能,這可是建塔者們設下的法術……!”至尊大法師喃喃自語。
他立刻念誦起隻有曆代至尊大法師才有資格學習的咒語。又一道防禦結界展開,加固了之前的防護罩。
但是它很快又消失了。縈繞在高塔周圍的魔法能量斷斷續續,簡直就像有人在刻意幹擾它的流動一樣!
防護罩時隱時現的間隙,更多炮彈傾瀉而出,塔身的震動越來越明顯。
塔頂的慘叫聲連綿不絕。
“至尊大法師,快想想辦法啊!”
“您快點使出更厲害的魔法吧!隻要您出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至尊大法師暗罵,難道是他不想出手嗎?明明有人在幹擾他呀!就像……就像他們當初去幹擾別人一樣……
隻不過他們當初幹擾的是傳送門。它停止運轉也不會造成什麽傷亡。可這次被幹擾的是法師塔防禦結界,一旦它消失……
至尊大法師眯起眼睛,遠見法術讓他的雙目變得比鷹隼更銳利。世界從未以如此清晰的方式映入他的眼簾。
他的目光越過螞蟻般的軍隊,越過諾雷利亞迷宮般的大街小巷,越過新城區時髦的新式建築群,落在了城市的中心地帶。
那裏矗立著一座高度不亞於法師塔的大樓。
那是諾雷利亞通訊公司的總部,大樓天台上豎著巨型“諾雷利亞通訊”標牌,即使在數裏外也能看清,堪稱諾雷利亞的新地標性建築。
此時此刻,標牌頂端立著一個黑衣銀發的身影。當至尊大法師看見他的時候,他也朝大法師的方向望過來。
天空中的烏雲迅速朝銀發男子的方向流去,以他為中心形成巨大的黑色旋渦。
“是他……!”至尊大法師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試圖抓住身邊的魔法能量,可它們就像流沙一樣從他指縫尖溜走,匯入天空中的烏雲洪流,往諾雷利亞通訊大樓方向聚集。
男子的銀發和黑衣在疾風中獵獵狂舞,猩紅的眸子眯成一線,嘴角噙著笑意。現在,換他來掌控風暴了。